第五十七章 大戰之後

  四人敘話了一陣就開始各自忙活，城內因為此戰損失不小，雖說沒有多少百姓房屋被破壞，但是要收拾的地方也不少，別的不說光清理地上那些義軍和守城軍的屍體都要費不少的功夫。姜歡看著小心翼翼收斂一個義軍屍體的秦一狗，目中精光一閃。

  姜歡心道：「兄弟啊，大哥知道你想要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可是你還是太天真，如今天下已經亂了，烽煙四起，各地豪傑頻出。你想太平可是人家不會讓你太平，你已經被卷進來了。大哥看的出來你絕非池中之物，他日必定有一番作為！或許這並非你所願，但還是那句話，這世上許多事情是由不得你的，你我都是被命運推著向前走啊！」

  姜歡混跡軍中多年，或許他打仗的本事不是最出色的，但是他的一雙眼睛看人卻是很準的。通過這些日子和秦一狗的接觸他斷定秦一狗他日必定發達，所以說如今的結拜是真心實意，但多少還是有些私心的。在這個亂世若是有個強大的靠山，自然是個保障。

  秦一狗小心翼翼的收斂著每一具屍體，他先將屍體抬上擔架，之後用清水把屍體上的污垢盡最大的努力清理乾淨，特別是臉上不能有絲毫的血跡。身邊的弟兄看他這樣做了內心也是非常動容的，因為他不僅對義軍的屍體這樣做，對守城軍的屍體也是如此！

  其他的人見此情景也都有樣學樣，開始小心翼翼的對待這些戰死的同袍們，現場瀰漫著一種悲哀但是十分莊嚴的氣氛。在不遠處一個角落裡，李國興李陽父子將這一幕看在眼中。李陽深吸了一口氣，感嘆道：「父親，秦安世總是能讓人覺得驚喜。咱們青天義軍這次算是得了個將才，還是那句話，一定要重用，否則就是天大的損失！」

  李國興聞言點了點頭道：「今日他的表現的確再次讓為父覺得很是意外，重用是一定的，但是此人也不得不防啊。他自己可能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收攏人心的法子極高！」

  「就好比此刻，他一定覺得自己在做一件應該做也必須做的事情，死者為大。但是你看看周圍的兵士看他的眼神，他們非常感動。這就是最好的，收攏人心的法子。」李國興收回目光朝著府邸的方向走去，接著對李陽道：「這天下最難得的就是人心啊。」

  一直忙活到日落十分，各個街道和巷子裡的屍體總算被清理完畢，這也是因為戰場基本上集中在靠近城門的街道和巷子裡，相對而言並不是很分散，所以才能在日落之前收拾完。看著最後一具屍體被人抬走，秦一狗不由的長出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劉智來到其身邊拍了拍其的肩膀，沉聲問道：「狗兒，第一次經歷戰爭，第一次殺人，感覺如何啊？」秦一狗聞言不由的陷入到了沉思之中，他的心情十分複雜。

  好一陣他才看向劉智，嗓音有些沙啞的道：「起初殺第一個人的時候是恐懼，看著那個人滿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我很害怕，頭還有些暈呼呼的。但是到了後來就沒有感覺了，有那麼一瞬間那些守城軍在我的眼中，他們的五官已經模糊，我能看清的只有他們身上的衣服，我甚至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也就沒有那麼恐懼了，再到後來就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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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此處秦一狗話鋒一轉問劉智道：「你殺了幾個！」他這麼問自然是因為好奇。

  準確的說劉智應該是個書生，雖然他只上過三年的私塾，但他身上依然有著一股子書卷氣，人都說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秦一狗的確很好奇劉智在這一場戰爭中的表現如何。

  劉智聞言卻是嘴角抽動了兩下，眼中閃過一絲迷茫，隨即對著秦一狗伸出五根手指道：「五個！」秦一狗聞言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氣，劉智居然殺了五個敵軍，不可思議！

  劉智見秦一狗的神色也長出了一口氣道：「是不是沒想到，我也沒想到，自己平日裡在家連條魚都不敢殺，如今在戰場之上居然殺了五個活生生的人，我也很意外！」

  劉智抹了一把自己的臉，有些惶恐的道：「你知道嗎？有兩個敵軍的鮮血噴到了我的臉上，學真的是滾燙的，我的臉上到現在還有他們鮮血的溫度，好像洗不掉！」

  說到此處劉智一把抓住秦一狗的肩膀，提高了聲音道：「狗兒，你說我將來會不會下地獄，我殺人了，殺了五個人！」直到此刻恐懼才席捲了劉智，他是真的害怕了。

  秦一狗見此情景給了劉智一個腦瓜，疼痛讓劉智從失神中回神，看到他的眼神再次變得清明，秦一狗才開口道：「二牛你聽著，你不是在殺人，你是在自救。他們要殺你，難道你無動於衷任由他們殺？自然是不能，我們這麼做只不過是為了活下去而已！」

  秦一狗僅僅這一句話就點醒了迷茫和痛苦中的劉智，他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對，我，我們都不過是自保！」劉智笑了笑，反問秦一狗道：「你殺了多少人？」

  被劉智如此一問秦一狗又是一愣，隨即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沒算過，大概有三四十個吧！我和關上恰巧在一起，互相配合，一人與對方纏鬥，另一人在背後襲擊！」

  劉智聞言不由的眉毛一挑道：「這個主意好，這個主意好，我怎麼就沒有想到？下回若再有戰事，咱們兄弟三個一定要扎堆，互相配合，這樣效率一定會變得非常高！」

  就在此時關勝一拍屁股坐在了秦一狗和劉智的身邊，他的臉上還殘留著血跡。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整個臉變得一片通紅。卻聽關勝捂著自己的肚子道：「我有些餓了！」

  秦一狗看了看劉智道：「二牛，看到沒有，才叫心大。剛剛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這會子肚子就餓了，看來這戰場上的事情，咱們還是要跟大頭多多學習才是啊。」

  關勝聞言一瞪眼道：「這話說的，我也很害怕的啊。但是害怕歸害怕，飯總是要吃的，咱們現在拼命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保住自己的飯碗嗎？所以不能不吃飯啊。」

  秦一狗還沒有開口姜歡的聲音便傳入了眾人的耳中：「關勝老弟說的不錯，咱們如今這般拼命說到底就是為了活下去，怎麼才能活下去？吃飽喝足了才能活下去！」

  三人聞言連忙起身對姜歡拱了拱手，齊齊叫了一聲：「大哥！」姜歡見此情景很欣慰。

  只聽其對三人道：「今兒對咱們弟兄來說那就是雙喜臨門，我義軍在此戰中獲得勝利，我又得了你們三個這樣的好兄弟，實在是心情大好，今晚到我那裡去，吃點粗茶淡飯！」三人聞言都笑著點了點頭，雖然這個光景姜歡的住處也不見得有好吃的，但是吃什麼不要緊，要緊的是一個氣氛，是兄弟之間的情意。

  此時秦一狗突然想到了什麼對姜歡道：「大哥，小弟要去洗漱一番，換一身衣裳！」

  姜歡聞言不由的眉毛一挑笑道：「咱們自家兄弟之間哪裡有如此多的規矩？」

  秦一狗聞言搖了搖頭道：「大哥誤會了，小弟要去接秦淑回來，不能讓她見血！」

  姜歡聞言拍了拍腦門道：「哎呀，對對對，還有小妹。小孩子家家的，的確是不能讓她見血，走走走，趕緊都各自回去換身乾淨的衣裳。我就在家裡等著三位賢弟還有小妹，我還得回去瞧瞧有沒有什麼拿的出手的吃的，畢竟還有個小娃娃在呢！不能太寒酸。」

  秦一狗三人回家裡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秦一狗更是對著鏡子仔細看了一下，確定自己身上沒有血跡之後才帶著劉智和關勝出了家門，三人一路來到了百姓所在的廣場上。此刻守衛的兵士還沒有退去，不過他們已經聽到今日戰場上的消息。

  見秦一狗三人走來，義軍兄弟的目光中滿是崇拜，今日秦一狗在戰場上的表現他們很多人都已經聽說了！二百多義軍齊齊抱拳，高聲道：「屬下見過秦千總！」

  秦一狗聞言不由的呲牙一笑道：「好好好，弟兄們辛苦了，百姓們都沒什麼事吧？」

  一個義軍兵士上前一步恭敬的道：「回千總的話，戰場上的弟兄們英勇，敵軍並沒有禍亂此處，百姓們都安全的很，千總放心吧！」說罷此人滿臉遺憾的接著道：「只是可惜，屬下等不能如千總一般上陣殺敵，多少有些遺憾！」

  秦一狗聞言不由的正色道：「有什麼好遺憾的？戰場上的兄弟們是英雄，你們更是英雄。我們義軍組建的目的不是為了打仗，最根本的目的是為了守護我們的家園，包圍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殺敵自然是一件光榮的事情，因為殺敵的目的是為了讓更多的人活下去，你們所作的就是讓這些百姓不受到傷害，就是為了讓他們活著！」

  秦一狗的這番話著實讓人動容，兩百義軍再次不約而同的對秦一狗拱手，高聲道：「屬下等謹記千總之言！」那些離的近的百姓看向秦一狗的目光也充滿了感激。

  秦一狗卻是擺了擺手道：「這些並非是我說的，咱家大帥一直都是這個心思，你們要記住的是大帥的教誨，明白了嗎？」在收服人心這件事情上一定要把李國興推出來。

  義軍們聞言再次齊聲道：「屬下等謹記大帥教誨，護衛百姓，保衛家園！」

  秦一狗這才點了點頭，呲牙一笑道：「咱是來接妹子回家的，秦淑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