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瘋了一輩子，再瘋最後一次

  李夫人笑得流出了眼淚，眼神複雜，有得意，有諷刺，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涼。

  「李森元啊李森元，你強硬了一輩子，所有人在你面前都要俯首順從，可是如今居然被自己的兒子設計了，這感覺怎麼樣啊？是不是特別舒爽？」

  李森元面色平靜，仿佛置身於一片寂靜的深海，外界的風浪再大，也影響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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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你們母子倆由始自終，都是一條心。」

  李沐站在一旁，眼神中滿是掙扎與無奈，低聲道：「不是這樣的，爸爸，我是你的兒子，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你，為了這個家。」

  他的目光轉向李夫人，眼中充滿了懇求。「媽媽，你先回房去，我等會去看你。」

  李夫人不想讓兒子為難，冷哼一聲。她甚至沒看李森元一眼，仍然保持著一貫的高傲，昂著頭出去了。只是她剛剛受了一場驚嚇，原本穩健的步子變得有些僵硬。

  李森元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深沉的沉思，眼神中仿佛翻湧著萬千波濤，情感交織。過了半晌，他輕輕地呼出一口氣，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重擔，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他緩緩轉向李沐，聲音冷冽：「阿沐，現在你已經掌控了南興幫，我也可以去死了，」

  說完，他不再看李沐，向李欽南伸出手，「阿南，」

  李欽南遲疑了一下，握住他冰冷的，如雞爪一般的手。

  李森元緊緊地握住，似乎想從這隻有力的手中汲取某種力量。

  說道：「阿南，我對不起你和你媽媽，你遭過的罪，吃過的苦，都是因為我的疏忽。原本我想好好補償你，可惜老天不肯給我這個機會了。我註定要帶著這份遺憾和愧疚離開。我收回對你提過的要求，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想追求什麼夢想，就去做吧，我只希望你能夠幸福。」

  「爸爸！你怎麼突然就改主意了？」李沐驚訝萬分，大聲說道。

  李森元的目光從他臉上掃過，冷冷地道：「阿沐，你是我的兒子，你應該知道我最恨背叛。可是就在剛才，我最信任的，從小當成接班人精心培養的兒子算計了我。而我的枕邊人欺騙了我幾十年，像我這麼失敗的人，又怎麼敢替阿南決定他的人生。」

  「爸爸！」李沐大聲喊了一聲，臉上的神色一言難盡。他低下頭，輕聲說：「對不起，我媽再不好，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殺了她。」

  「從什麼時候換掉我槍里的子彈的？」李森元目光冰冷，緊緊地盯著李沐蒼白的臉。

  儘管這個男人已經病弱不堪，儘管他現在已經沒有了對抗他的能力，他冰冷如刀的目光依然讓李沐產生了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他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小聲道：「沒……多久，也就是這幾天。」

  李欽南站在一旁，觀察著這幾人的交鋒，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來龍去脈。

  李欽南回到李家，李沐擔心當年的秘密遲早會暴露，以他對李森元的了解，料定李森元一旦知道事情的真相，必然要殺了李夫人，於是他不得已悄悄換掉了他槍里的子彈，及時阻止了一場人倫悲劇。

  至於那些保鏢，原本忠心於李森元的，都被李沐無聲無息地換成了他自己的人。李森元不是沒有察覺，奈何他已是日薄西山，有心無力。

  再加上李沐帶回了他失散的小兒子，李森元也就不跟他計較這些小事了。

  只是剛才的一幕仍然讓李森元寒心，失望，畢竟這個兒子是他從小寄予厚望，精心培養的。

  李森元冷冷地看著李沐，說：「讓阿南回去吧，不要再勉強他。我沒幾天好活了，我就是再捨不得南興幫，再捨不得祖父留下的基業，也無能為力了，你好自為之。」

  儘管李森元眼神銳利，神情冷峻，卻依然遮掩不住疲態和滄桑。

  李欽南看著他英雄末路，倒生出幾分不忍來。忽然說道：「李——先生，你願意去濱城看看嗎？」

  李森元聞言怔住了，口中喃喃道：「濱城？」

  「是啊，濱城，如果你願意和我一起回去，看看我的生活環境，或許你就會明白我為什麼不願意離開那裡。」李欽南越說越覺得這個提議可行。

  「你媽媽，阿梅也是在那裡生活，去世的？」李森元的聲音透露出不易察覺的波動，仿佛被某種深埋的情感所觸動。

  「是的，她死於——吸毒過量。」李欽南幹過走私，販賣過軍火，可是他堅決不碰毒品，這是他的底線。

  他的東森集團下屬的產業，無論是繁華的娛樂城，還是燈紅酒綠的賭城，都堅決不許販賣毒品。不僅是因為國家對毒品的嚴厲打擊，還因為他媽媽就死於吸毒。

  李森元的眼神暗下來，搖搖頭，語氣中透著無奈和遺憾。「我的身體不允許長途旅行了。」

  李欽南心中惋惜不已，「那我回去以後多給你拍些照片吧。」

  李沐突然說：「爸爸，帶上你的醫療團隊，乘私人飛機應該沒問題，您如果願意，我現在就去安排。」

  「這……」李森元再次心動了。

  很快，他的私人醫生米勒博士就帶著助手趕來了，一進門就怒氣沖沖地舉著雙手表示反對，「NO, NO，這太瘋狂了，絕對不行！太危險，李，你可能會死在路上！」

  李森元安靜地看著他，「死在路上和死在床上又有什麼區別？我反正也沒多少日子了，我瘋了一輩子，最後再瘋狂一把，正好完美收官。」

  「這……」米勒目瞪口呆，「你們都決定了還找我幹什麼？」

  李沐的嘴角輕輕上揚，泛起一抹溫和的笑容，「博士，我自然是希望您能隨我一同前往中國，以確保我父親能夠及時得到妥善的治療。」

  米勒臉色驟變，聲音提高了幾個度，大聲抗議，「我絕不同意！這簡直是荒謬！我是個醫生，職責所在便是救死扶傷，而非扮演神父的角色！我的工作，就是治癒疾病，而非參與這種荒謬的冒險。」

  「那就要委屈博士了，您也知道我們李家是做什麼的。」李沐依舊氣定神閒地說。

  米勒氣得漲紅了臉，不住地抗議，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帶著助手上了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