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讓他掉下去，一切就都結束了

  江若雪直接無視了他伸過來想要提供幫助的手。

  李欽南倒也不勉強，淡然收回手，只是在她走得慢的時候停下來等她。

  連著兩天的失眠，加上腹內空空，還有受了驚嚇，江若雪的精神疲憊不堪，體力更是早已透支。她咬著牙支撐著自己，眼前陣陣發黑，兩條腿像是提線木偶一般，機械地邁著步子。

  前面一段路基已經完全被沖毀，下方的空虛使得路面變得扭曲而傾斜。山壁上流下來的水流嘩嘩地響著，流過路面。

  江若雪有一點畏懼，她緊張地注視著這段危險的路面，猶豫著。

  李欽南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直接就踩進了湍急的水流。

  江若雪只得不聲不響地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她的運動鞋早已濕透，走動時就發出咕嘰咕嘰的水聲。

  忽然，她腳底一滑，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她驚恐地想要驚叫，但聲音卻被淹沒在了嘩嘩的水聲中。

  傾斜的路面又濕又滑，她的身體撞開了早已損壞的欄杆，直接向崖邊滑去！

  驚慌中她本能地伸手想要抓住可以支撐的東西，卻什麼也沒有摸到，手掌反倒被尖厲的石子割得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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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驚恐地看著越來越近的懸崖邊緣，不由自主地發出求救的尖叫：「李——欽——南——」

  李欽南聞聲猛然回頭，眼中閃過一絲驚愕。隨即毫不猶豫地飛身撲了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然而由於慣性的作用，他也被拉得和她一起向下衝去。

  他心中一緊，迅速調整姿勢，另一隻手猛地抓住旁邊的一棵小樹，盡力穩住身體。

  「抓緊我，別鬆手！」李欽南大吼，一邊費力地向上移動。

  水流急速地沖刷著兩人緊緊拉在一起的手，濕滑加上乏力，還有傷口被緊緊握住產生的劇痛，使得江若雪的手指一點點地鬆開。

  腳下是叢林遍布的深淵，灌木從生的崖壁上更像隱藏著無數猙獰的面孔，黑壓壓地張著大口，等著一口吞掉她。

  江若雪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她逃過了蛇口，還是逃不掉墜崖的命運。

  李欽南感覺到她的身體正在向下墜。

  他雙目圓睜，咬緊了牙，猛然大喝一聲，突然爆發出一股大力，手臂回收，如一條蓄勢待發的獵豹，抓住她的肩，一把將她甩了上去。

  自己卻因為失去了平衡和慣性的作用直接滑了下去！

  江若雪驚恐地看著他消失在自己視線里，腦子裡一片空白，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停滯了。

  李欽南——他就這樣墜崖了？

  忽然，一隻青筋暴露的手伸向了路面，李欽南黑髮的頭頂也露了出來。

  江若雪死死地咬著下唇，直到嘗到自己口腔中的血腥味。

  這個男人，還是這樣強悍，這樣都能從絕處求生。

  李欽南正竭盡全力地向上攀爬。露出的眉眼因為用力而變得猙獰。

  江若雪，你只要走過去在他的手上踩上一腳，他絕對沒有掙扎的餘地。只要他掉下去，一切就都結束了。

  你所有的痛苦，煩惱，掙扎，和受過的傷害，都將隨著他的墜落而煙消雲散。

  可是他是為了救你才身陷險境的。

  那又怎樣？這一切後果是他自己造成的。如果他不是逼著你走這段險路，根本不會遭遇這場危機。

  但是，他早上才從蛇口裡救了你。

  江若雪腦中有兩個小人在拼命的交戰。他們撕扯著，漫罵著，都想說服她。

  拉他一把。

  不，這是他罪有應得。只有他死了，你才能解脫。

  李欽南的手已經抓住了路邊的一枝垂下的樹根，費力地向上移動。

  江若雪一咬牙，拉住樹根的另一頭，拼命向回拉。

  李欽南終於爬了上來。他全身早已濕透，仰面躺在路面，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任水流沖刷過疲憊不堪的身體。

  江若雪站在一旁靜靜地等著他。

  終於，李欽南緩緩地坐了起來，眼眸深邃地看著她，卻一言不發。

  江若雪故作輕鬆地說：「你怎麼樣？還走嗎？」

  李欽南抓住她的手，一躍而起，說：「當然。」

  這一次，江若雪沒有甩開他的手。她偷偷地觀察著他的神情，卻見李欽南薄唇緊抿，高高的眉骨下，眼神深邃而幽暗，整個人顯得沉默而壓抑。

  「小雪。」李欽南突然打破沉默。

  江若雪揚眉看他。

  「你剛才，是希望我掉下去的，對嗎？」李欽南的眼眸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聲音雖然平靜，但江若雪卻能感受到其中隱藏的疲憊和淡淡的失意。

  她心中一時五味雜陳，如同被打翻的調色盤，各種複雜和難以言說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她確實有過那樣的念頭，於是她乾脆選擇沉默。

  李欽南也不追問，兩人拖著疲憊的身軀繼續向山下走。

  太陽光毒辣地直射下來，曬得山林里冒出騰騰的蒸氣。兩人在這個巨大的桑拿房裡走到幾乎虛脫，渾身都被汗水浸透，像是從水裡撈起來的一樣。

  終於，他們看到李欽南停在山下的越野車。

  李欽南打開車門，幾乎是一頭撲在了方向盤上。胸腔劇烈地起伏著，臉色蒼白，眼中透露著疲憊和虛弱，顯然已經到達了體力的極限。

  江若雪從後備箱拿出一瓶水，擰開瓶蓋遞到他的唇邊。

  李欽南接過來，近乎貪婪地把水灌進喉嚨。

  江若雪也幾乎一口氣喝乾了瓶子。又找出一包士力架，兩人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李欽南，」江若雪的體力在逐漸恢復，她忍不住說，「我一直以為你是不知疲倦，無所不能的。」

  李欽南斜睨了她一眼，嘴角的弧度似乎帶了幾分自嘲，「怎麼？看到我如此狼狽，是不是有些失望？還是說——有些得意？」

  「不是，就是……」江若雪在腦中搜索著合適的詞彙。「從昨晚到今天，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狼狽，有點——難以接受。」

  李欽南仰著脖子，咕咚咕咚地把剩下的半瓶水一飲而盡，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

  「我只是個普通的男人，既不是神仙，也沒有開掛的金手指。」

  江若雪欲言又止。「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李欽南嘴角露出一絲玩味。輕哼一聲，「這就要問問你那個好阿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