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誰是小南？

  外面傳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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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進。」江若雪淡聲道。

  門被推開，向明走進來，身後跟著兩個醫生護士。歉意地笑了笑。「江小姐，你還是換個病房吧。」

  正房駕到，小三被掃地出門。

  「我要出院。」她淡淡地道。

  向明看了醫生一眼，後者立刻說：「江小姐，你的傷還沒好，不能出院。」

  向明猶豫了一下說道：「江小姐，你別生氣，南哥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好。」

  江若雪勾了勾唇角。

  向明見她這樣，也不好再說什麼。護士趕緊過來推輪椅，江若雪順從的一言不發。由著護士把她推進電梯，進了新的病房。

  換了樓層，換了病房。這樣就能攔住文婭不來找茬了麼，真是好笑。

  向明拿出一個新手機，說：「江小姐，這是南哥讓我給你準備的，你別怪他，畢竟文小姐那邊，他也要安撫。」

  又指著桌子上大大的購物袋，「這些日用品也是南哥讓我準備的，他為你考慮得特別周到。還有，他還給你，」

  他說到這裡，忽然又轉移了話題，「你好好休息，別想太多了，南哥他對你是不一樣的。」

  江若雪垂著眸子，沒有一點回應。

  向明尷尬地站了幾秒鐘，出去了。

  沒有李欽南的允許，她現在連這個病房都出不去。不用向明等人監視，就是醫生護士都把她看得死死的。

  江若雪拿著手機給媽媽和妹妹打了電話，說自己在魔都找了工作，過去面試了。

  母女倆雖然捨不得，但是也很高興，都說只要她能重新開始生活就好。

  雨菲嚷嚷著說放假了要去她那裡玩。

  江若雪笑著說好啊。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欺騙自己的親人，真的好累。

  她在這間病房住到出院，也沒有再見過李欽南。

  回到家，她不得不又找藉口說面試沒能通過。杜雨菲笑嘻嘻地說：「沒關係，妹妹我養你，我在這間貿易公司做得挺好，薪水也不低。」

  周秀林和杜振宏也隨聲附和。江若雪心中慚愧，也只能強顏歡笑。

  她去了療養院看江文遠。

  春光明媚，灑在那片寧靜的池塘上，微風拂過，水面泛著金光，塘邊草木青蔥，綠意盎然。

  江文遠坐在椅子上，目光沉靜，態度安詳。江若雪搬了個小板凳，像小時候一樣依偎在爸爸身邊，仿佛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

  風裡帶著花香，撲面而來。她抬頭看到爸爸日益蒼老的容顏，忍不住一陣心酸。

  江文遠自那次生病之後，身體越來越虛弱，腦子反倒比以前清醒了些。他看出女兒不開心。伸手摸著她的頭髮，問道：「小雪，你近來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怎麼愁眉苦臉的啊？」

  江若雪輕輕將頭靠在他的膝上，那雙清亮的眼睛此時也失去了神采。她悶悶地說：「爸爸，最近我老是想起小時候的事情，那時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多快樂啊，人為什麼要長大呢？長大以後的世界，又這麼……讓人難過呢。」

  她的話似乎刺激到了江文遠，他的精神又開始恍惚。

  「傻孩子，人都要長大啊，都要變老啊。就像花兒會開放，然後會凋謝，再然後呢，就結出了果子，延續下一段生命，世間萬物都是這樣的。」

  「可是我不想長大啊，我還想像小時候一樣，有爸爸媽媽疼愛著，什麼也不愁，什麼也不想。」江若雪的聲音帶著哽咽，眼眶也濕了。

  在爸爸面前，她還是當年花園洋房的小公主。被爸爸媽媽捧在手心裡疼愛著，那時的生活充滿了陽光和歡笑，沒有欺騙，沒有傷害。

  「小雪，你哭了？」江文遠慌了，趕緊拍著她的肩哄她，「有誰欺負你了嗎？告訴爸爸，爸爸替你撐腰！」

  「沒有，我就是……想媽媽了。」江若雪的眼睛裡閃著淚花，哽咽著說。

  她說的也是實話，養母周秀林雖然也疼她，可是到底隔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她永遠也做不到像杜雨菲那樣躺在她懷裡撒嬌，耍賴皮。

  「我也想她，小雪，爸爸最近老是夢見你媽媽，我覺得我可能就快去見她了。」江文遠擦著她臉上的淚水，安安靜靜地說。

  江若雪一陣心慌，趕緊直起身子，伸手去捂他的嘴。「爸爸你別嚇我，你要是去見媽媽了，我怎麼辦？」

  「傻孩子，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規律，爸爸這些年，腦子裡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糊塗，尤其最近，老是想起一些從前的人和事，有的我以為都忘了，結果又都想起來了。當年我做了好多錯事，特別是虧欠一個人……」江文遠的話說得顛三倒四，但是看得出來他極力想表達一些東西。

  「爸爸，你說的那個人是誰啊，你虧欠了誰啊？」江若雪並沒有在意，只當是爸爸在回憶往事，自言自語。

  江文遠沒有回答她，目光渙散地看著遠處的水面，過了半晌才遲疑著開了口。

  「是小南……小南他只有六歲，他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他一聲聲地叫我爸爸，哭著求我，我還把硬著心腸把他趕出去……我錯了，真的錯了。」江文遠喃喃自語。

  江若雪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住追問：「爸爸，你在說什麼啊？什么小南，誰是小南？他怎麼會叫你爸爸？你不是只有我一個女兒嗎？」

  江文遠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變得複雜。

  「小雪，我曾經……還有一個兒子的，可是後來我把他趕出去了，那年他才六歲，他那么小，他有什麼錯呢？都是我的錯啊，小南，也不知道他後來怎麼樣了，還活著沒有……」

  江文遠的話語中充滿了濃濃的悔意和思念，那些遙遠的記憶再次湧上心頭，他的精神又開始恍惚，眼裡閃出了淚花。

  「誰是小南？」

  江若雪的腦海似乎有一個隱隱約約的，不成形的影子在飄忽跳躍，它似乎想告訴她什麼，卻又稍縱即逝。她努力想抓住它，讓它凝固成型，卻又總是徒勞無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