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真相如此殘忍，如此醜陋

  「江小姐，你來了？」院長看她跑得氣喘吁吁，趕緊安慰她：「江老師已經進了手術室，情況雖然危急，還好發現得及時，只是剛才我一直打不通你的電話，沒辦法我只好替你簽字了，你不會怪我吧？」

  打不通她的電話，因為那時候她正被人當做玩物消遣，江若雪心痛如絞，捂著自己的胸口，冷汗一層層地從額頭滴落。

  「怎麼了江小姐，你不舒服嗎？」

  江若雪感激地向好心的院長深深鞠躬。「真的太謝謝您了，院長，如果不是您好心，我父親很可能……」

  院長擺擺手，「不用這麼客氣，江老師在院裡這麼多年了，我和他就是朋友。」

  轉頭看見了李欽南，眼前一亮，「李總，您怎麼在這裡，來看江老師的麼？」

  李欽南點點頭，「我送江小姐過來的。」

  「哦……」院長疑惑地看看兩個人。

  江若雪立刻轉移他的注意力，問道：「院長，我爸爸進去多長時間了？」

  

  院長還沒回答，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了，護士出來喊道：「病人家屬來了嗎？病人需要輸血，跟我們護士到血庫調血。」

  「來了。」江若雪答應著，加緊了幾步想跟上腳步匆匆的護士，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她的身子晃了晃，險些跌倒。

  李欽南大步走過去，一把將她按在椅子上，淡聲道：「我去吧。」

  「謝謝，」江若雪沒有辦法逞強，她頭暈，乏力，眼前一陣陣發黑。

  她的大腦已經自動屏蔽了今晚上的事，否則她根本無法平靜下來。儘管這樣，她整個人仍是虛脫無力的，與外界仿佛都隔著一層難以逾越的隔膜，一切都缺乏真實的觸感。

  李欽南跟著護士來了血庫，無意中瞟了一眼單子，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江文遠——O型。」

  他怔住了。心頭湧起一種莫名的感覺，好像有一個非常遙遠的記憶片段在呼喚他，急切地需要他的確認。

  他再仔細看了單子，沒錯，O型。

  李欽南心臟狂跳！如脫了韁的野馬，瘋狂地奔騰。一種強烈到令他眩暈的感覺直衝腦門。

  他的手指輕輕點了點單子，嗓音低沉，「護士小姐，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

  「您說。」護士本來就對這個高大帥氣的男人很有好感，他這麼彬彬有禮地向自己提問，她非常樂意為他解答。

  李欽南感受到了久違的慌亂。一顆心如同秋風中的落葉，無處安放。甚至連他的嗓音都透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一個O型血的人，能生出AB血型的孩子嗎？」

  「不能。」護士非常肯定地答道。「這種機會微乎其微，可以說沒有。」

  李欽南的大腦被電流猛然擊中！

  忽冷忽熱的感覺如同坐上了過山車，前一秒在山巔，後一秒在谷底。

  他整個人都僵硬了，被定格了。

  過了半晌，他才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

  護士擔心地看著他，「先生，您不舒服嗎，我看您臉色不太好。病人沒什麼大事，很快就能從手術室出來了。」

  血漿出來了，護士顧不上和他說話，拿著瓶子快步趕回手術室。

  李欽南的兩腳像是被鎖鏈牢牢地焊在了地上，移動不了分毫。冷汗悄無聲息地從他的肌膚中滲出，再緩緩滑落。

  周圍仿佛靜止了，只有他的心跳聲，急速，有力地迴響著這個空蕩蕩的走廊上。

  他的血型是AB型。

  江文遠不是他的父親，他們之間根本沒有血緣關係。

  童年往事一幕幕浮現在他的腦海里。其實他一直有個疑問，是什麼原因讓慈愛的父親突然就不認兒子？

  因為江文遠忽然發現養了六年的兒子不是自己親生的，戴了綠帽的男人既驚訝又憤怒，所以絕情地把母子倆一起掃地出門。

  而他媽媽除了到江家去罵街，竟也不敢向他討要撫養費，或者爭取賠償。

  原來如此。真相如此殘忍，如此醜陋。

  李欽南兩手死死地抵在窗框上，支撐著自己高大的身軀。

  他的目光漸漸變得深邃晦暗，如同烏雲密布的天空。

  他發現自己即將面臨另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江若雪，不是他的妹妹。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

  意識到了這一點，李欽南忽然振奮起來！心臟狂跳，猛烈地敲擊著胸膛，幾乎要掙脫束縛，直接從喉嚨里呼嘯而出！

  這一刻，他不知道哪一個事實給他帶來的衝擊更大。

  他還需要再次確認，以保萬無一失。他轉身大步走出了醫院。

  江文遠被推出手術室，江若雪看著他安然無恙，長長出了一口氣，淚水涔涔而下。她這才發現，李欽南一直沒有回來，不過她也不在意，他不在更好。

  江文遠的手術很順利，七天後就出了院。這七天江若雪都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李欽南來醫院看過江文遠，只是他的態度很奇怪，不怎麼說話，只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著他們父女，讓江若雪非常不安。不知道他又在打什麼主意？難道用養父威脅她還不夠，還要加上生父嗎？

  李欽南看著她滿身戒備的樣子，不僅沒有一點不快，反倒語氣平靜地告訴她，已經替她請了假，讓她安心照顧父親。

  江若雪根本不相信他有這麼好心。她像充滿警惕的小動物，冷靜地和他保持著距離。

  李欽南這幾天都在忙著善後。那天他打了文家大少，要面對的麻煩不小，不過黑道大哥自然有辦法擺平了這件事。

  此時，他手裡拿著那張鑑定報告，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

  報告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檢驗標本之間DNA不匹配程度較高，不具備血緣關係。

  李欽南已經把這句話反反覆覆看了無數遍。

  原來，他真的不是江文遠的親生兒子。他白白恨了他這麼多年，也讓自己糾結了這麼多年。

  不是親生的也養了整整六年。把叫了他六年爸爸的無辜孩子狠心扔出去，任由他自生自滅。

  江文遠溫和的外表下，全是涼薄。

  沒關係，江文遠欠他的，就讓他的女兒來償還。他和江若雪，是毫無血緣的兩個人，那……他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江文遠，你倒是養了個好女兒。你放心，我會替你好好地「照顧」她。

  李欽南咬緊了牙，眼神如荒野中的豹，敏銳而冷酷，閃爍著嗜血的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