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聖意難測

  當天，雨點般的奏章就飛向了皇宮。

  這件事影響太惡劣。

  皇后一系的人上本參秦爽隨意毆打宗族。

  秦櫚一系的宗族人員，也參秦爽不知綱常倫理。

  裴家更是大怒，強闖他們家，並且打了他們家的弟子。這就是在他們頭上拉屎。

  作為重要的世家門閥，豈能咽下這口氣。

  

  他們平時連皇帝都看不上，更不要說這麼一個小小的皇子。

  當即聯合好友上本參秦爽。

  紫宸殿內，秦暠一臉凝重。

  「砰！豎子！」

  秦暠猛地拍桌子罵道：「看看朕的好兒子，竟然敢強闖親王府，毆打敦煌親王。還去裴家揍了裴陽虎，簡直無法無天。」

  「陛下息怒。」

  站在旁邊的老太監朱芳趕緊把茶端了過來，「事情還沒有完全弄清楚，不妨等等江川郡王殿下的摺子。」

  「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就是簡單的打人事件而已。」

  他猛灌了兩口茶水，說道：「這傢伙之前就不學無術，吃喝嫖賭，現在又惹出這麼大的簍子，該死。」

  如果是平時，他直接把秦爽處罰了就是。

  一個無足輕重的皇子，把爵位貶兩級，下旨申斥一番。

  實在不行，貶為庶人。

  省得丟皇家的臉面。

  但他之前才剛和胡佑欽商量好要利用崔家退婚之事做文章，任何輕舉妄動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影響寧梁互市大局。

  「去請胡尚書。」

  他對著朱芳道。

  「是。」

  朱芳趕緊吩咐下面的人去把胡佑欽叫來。

  一會兒之後，胡佑欽滿頭汗水的跑了進來，對著皇帝行禮。

  「你看看這些奏摺。」

  他示意胡佑欽看桌子上面擺著的一摞摞奏摺，道：「這小子簡直就是給我惹麻煩。這次簍子都捅到了皇后那邊，怎麼處理？」

  「不能輕易處理秦爽殿下。」

  胡佑欽卻趕忙說道：「寧梁互市要緊，現在不能出任何意外。」

  「我自然知道。」

  秦暠說道：「我找你來就是商議這件事。怎麼辦才能平息眾怒，又不影響計劃。」

  「陛下，臣想看看江川郡王的摺子。」

  胡佑欽道。

  光看一方的摺子，很容易出現偏頗的判斷。

  「江川郡王殿下的摺子還沒有遞過來。」

  朱芳小聲地說道。

  「嗯？還沒有遞過來？」

  胡佑欽皺了一下眉頭，說道：「不應該吧？這種事情不應該第一時間就上奏摺嗎？」

  不管他占不占理，誰先把奏章送到，誰就能夠先入為主，占據先機。

  現在奏章都已經摞了這麼一大層，秦爽的奏章不應該沒到。

  秦暠也明白胡佑欽的話，對著朱芳道：「你去一趟通政司，看看是不是落下了。」

  進入皇宮的摺子，首先要經過通政司。

  通政司根據事情的輕重緩急進行初步篩選，決定哪些先呈遞給皇上。

  一會兒之後，朱芳拿著一個摺子急匆匆跑了回來。

  「陛下，江川郡王殿下的摺子剛到通政司。」

  他說得確實是實話。

  因為秦爽壓根就不知道還要寫摺子，等知道的時候，已經有點遲了。

  但是秦暠和胡佑欽兩個老狐狸可不這麼想。

  自己要秦爽的摺子，摺子就剛到。

  那自己如果不主動要，這個摺子是不是永遠到不了他們面前？

  自己想要看什麼，難道是通政司說了算不成？

  而且，通政司為什麼只壓秦爽的摺子，是不是因為他們和皇后、裴家一系有什麼勾結？

  這個時候，秦暠再看向桌子上的一摞奏摺。

  心裏面多了一種別樣的感覺。

  這些臣子倒是團結的很吶。

  秦暠接過奏摺。

  裡面沒有任何情緒性的表達，只是說明他和裴陽虎有矛盾，秦驄為裴陽虎出頭，故意為難自己母親的侍女。

  還搶走了裝有首飾的包裹。

  奏摺裡面還特意強調了一下母親過得很清貧，這些財物本就是省吃儉用從牙縫中摳出來。

  自己一時惱怒，便揍了秦驄和裴陽虎。

  最後對自己的衝動行為表示了深刻的檢討。

  秦暠看完之後，把奏章遞給了胡佑欽。

  雙眸死死盯著身後的那幅地圖，陷入了沉思。

  胡佑欽看完奏章之後，輕輕把摺子放在桌子上，輕聲道：「陛下。」

  「你有什麼看法？」

  秦暠反問道。

  胡佑欽可是最擅長揣度上意，否則也不可能無權無勢無背景的情況下坐到如此位置。

  他看皇上的表情，也大概知道他在思索些什麼。

  小聲地說道：「世家大族，不得不防。」

  這幾個字說出來之後，秦暠滿意地點了點頭。

  胡佑欽知道自己猜對了秦暠的心思。

  當今皇上自登基以來，開科舉，重用南方子弟，為的就是削弱那些江北門閥的勢力。

  對於現在流行的皇帝與士人共天下的說法，他很不喜歡。

  他要逐步削弱能夠對皇權造成威脅的勢力。

  文門閥、武六鎮。

  這就是他的心腹大患。

  此次，秦驄為了裴家，敢故意欺辱宗族，甚至連長輩的婢女都敢毆打，錢財都敢隨意搶奪，說明在他們心目中，這些門閥比皇家威嚴都重要。

  而且，這次上奏，世家大族、宗族勢力、皇后一系的皇親國戚，全部都是對秦爽出奇一致的批評，但對事情的起因閉口不言。

  秦暠怎麼能不慌？

  大寧王朝到底是世家大族說了算，還是皇上說了算？

  「談談你的想法。」

  秦暠把桌子上的奏摺合了起來，扔到一邊問道。

  胡佑欽左右看了一眼，道：「陛下聖明獨斷，必然已經有了處置辦法。陛下往東，臣絕不往西。」

  他肯定不能隨便摻和宗族事務。

  畢竟太祖皇帝定下規矩，宗族事務只能由宗族處理。

  聽了他的話，秦暠笑了一聲。

  「老狐狸。你是覺得宗族事務不好插手吧？罷了，這些摺子暫時留中不發，明日上朝再議。」

  「陛下聖明。」

  胡佑欽恭維地道。

  果然聖意難測。

  為何明日要朝議？

  到底是處理不處理秦爽？還是要敲打敲打那些人？

  胡佑欽不知道陛下會不會處理秦爽，但知道秦爽在這一局中已經占據了主導地位。

  和陛下站在了同一處。

  至於受不受處罰，那就只能看明日朝議的結果。

  見沒自己什麼事，他便告退。

  在離開紫宸殿的時候，一陣風吹過，腦海中突然間划過一個奇怪地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