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對不起 還不起（六）

  送完了銘珠上樓，安然駕車去找顧西爵。

  到了餐廳的門口，隔著玻璃看見顧西爵坐在窗口。

  進門兩個人簡單點了一些吃的，開始聊天，想想時間也快，當初來風尚的時候，還是一個小菜鳥，每天除了跑跑腿就是做一些別人都不願意做的雜事。

  顧西爵將手中的巧克力杯冰淇淋，推給安然，「雖然知道你喜歡吃，女孩子吃太涼的不好，這次只准你吃一次。」他還像大人嚇唬小孩那樣，商量著安然。

  眼神卻無比溫柔，每一次出來吃東西身邊就跟站一個養生專家，他不嘮叨，但懂得呵護女人，要是真想對他發火可能女孩子也捨不得，因為他跟你說話從來不會像樂思桀那樣對你大呼小叫。

  安然挖著其中一塊的甜點，津津有味地吃起來。透過她的視線眺望餐廳，水晶珠鏈後面坐著一對男女，男生背對著她，女生眉飛色舞地說著什麼東西。

  

  顧西爵望著安然一絲不苟地拿小勺子挖上面的奶油巧克力，回想起，大學時那次他回國，同學聚會上看見安然的場景。

  那時的他看見，安然和樂思桀坐在一起，兩個人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他就知道出國的那幾年，自己錯過太多。

  也高估了自己在安然心目中的位置。

  酒會上，顧西爵在同學們之間被調侃海歸博士，「功成名就」這樣的標籤貼在他的身上，他們鮮花掌聲讚美的聒噪聲可以打敗隔壁的喧譁。

  顧西爵一直時不時抬起頭，注視安然。

  安然也笑對，但眼睛裡和當初的炙熱，崇拜，完全不一樣了。

  那天的安然落落大方，樂思桀沒過一會兒就喝多了，他和幾個哥們兒去抽菸。

  包廂里就剩下安然和顧西爵。

  「出去透透氣吧，屋子裡的煙有點嗆人。」聚會那麼長時間，他們倆個單獨的說了一句話。

  安然就和顧西爵走出了包廂外，車水馬龍的街道，顧西爵的聲音夾雜清冽的風，傳遞到安然的耳朵。

  「安然，我有些後悔，如果我不出國，守護在你身邊，你會選擇我還是樂思桀？」

  安然，你會選擇誰呢？顧西爵的思緒拉回來，吸一口奶昔。

  「你在想什麼呢？」安然攪動小勺子，舔舔巧克力的冰淇淋。

  「哦，我在想找那些記者幫銘珠找她哥。」顯然這個話題插的很生硬。

  安然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冰淇淋在嘴巴里，說了一句，「你相信這個世界有奇蹟嗎？」

  「作為一個曾經當過醫生的人，奇蹟這種東西，不過是掌握生死大權的人打給窮人的一劑麻醉藥。」他「呵」地吐出一口氣，「奇蹟，天時地利人和都算上，人能在這些條件下起死回生，那就算上奇蹟了吧，誰知道呢。」

  「嗯，就像最悲傷的一句話，生死契闊，與子成說，一個渺小的人要對抗瞬息萬變的事物，求得生存，還真的困難。」

  「那不正是證明你要珍惜眼前人。」顧西爵嘴角輕揚，笑笑。

  安然也笑笑，「什麼時候顧大醫生也愛說這些俏皮話了。」

  「不是俏皮話，是實話。」

  安然點點頭，眼神直看著那對男女，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職業女性的表情變得有些不同，她的臉色明顯的冷成一道閃電，然後表情糾結在一起，辯解這什麼。

  「安然，你有在聽我說的話嗎？」說完，他順著安然的目光望過去，也看到了那對男女，「能在西餐廳這麼肆無忌憚，全然不顧別人的目光，這女的看來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是啊，這談戀愛不就是像兩軍博弈，像下棋，看來這對，估計男生一招不慎，要滿盤皆輸了……」

  安然笑著搖搖頭，攪動這杯子裡的甜品冰淇淋。

  「那安然覺得，我們這場棋誰贏還是誰輸？」顧西爵突然的一問。

  「我覺得……」

  他的食指輕晃在安然的嘴邊，「不要著急給我答案，時間會證明一切，安然你願意我們重新開始嗎？放下樂思桀，你願意嗎？」

  「西爵，原諒我，不能給你答案，我的這顆心，在大學到現在好像就屬於那麼一個人了……我想……」

  「好了，安然別說了，我不想這麼快你否定我，我也不會給你壓力，我怕，」他舒一口氣，「我怕我們到最後連朋友都做不了。」

  他的眼神從未有過的專注看著安然。

  安然，只要你一句話，我就可以在何時何地飛回來，安然只要你一個眼神，我就可以一聲不想的陪在你身邊。

  我只想你幸福。

  這是他最想對安然說的話，顧西爵不忍心開口，他害怕給她壓力，蒼白的言語成為最後一根稻草，他們的關係就快要土崩瓦解了。

  「美國的日子，並沒有同學們想像的那麼簡單，瀟灑是有錢人家的事兒，我們那時的苦×留學生到處打打零工，就比如女孩兒吧，一般當babysitter，照看嬰兒，然後賺一筆去附近旅遊呀。什麼的。」

  「那還挺真實精彩呢。不像我呆在中國，為一個人，守一座城。」

  「不，我覺得固執，一輩子的忠誠比任何事情都要酷。」顧西爵翻開手機，查找一些電話，「你說銘珠，有沒有跟你提供其他的線索，好幫她找哥哥，我手底下有一堆，媒體朋友。」

  安然手托香腮，「具體的，她也是小時候的記憶了，記不清太多，不過銘珠能遇到你，也算上幸運了。」

  「是啊，她那樣的身世，確實容易走歪路。」顧西爵淡淡的開口。

  安然的嘴角吃冰淇淋，一抹黑色的巧克力掛在安然的嘴角。顧西爵忍不住笑笑。

  「你笑什麼？」安然也不好意思起來。

  「有的時候，安然，你還和當初一樣，傻乎乎的。」顧西爵寵溺的眼神，無盡溫柔。

  「啊？！」安然沒等反應過來，顧西爵的白皙少年漫畫的臉，已經湊了過來，「你瞧瞧你，這麼大的人了，還把東西弄到嘴上。」他動作輕柔顧西爵的拿著紙巾，在安然的嘴角擦拭。

  安然整個人被顧西爵的溫柔融化了，仿佛定格了一下，身子僵住，絲毫沒有反應過來，遠處的用餐男女主角，女主人戲劇化的起身猛地朝男人的臉上潑水。

  然後氣呼呼地走掉。

  安然盯著那水珠在空氣中飛揚，一顆顆飽滿的落在地面，就像荷葉上晶瑩的露珠，她似乎聽得見水珠彈跳在灰塵瞬間，碰撞的奇異聲響。

  顧西爵的手指還搭在她的嘴角，顧西爵的心裡看著安然羞紅的臉頰，開出一朵小花，他也不好意思的低頭微笑。

  直到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才意識到收回手。

  「你們倆在幹什麼。」

  安然一抬頭就撞見了樂思桀，他的頭髮的鬢角微濕，像剛洗完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