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來來，走進安排的戰局（一）

  開車的人開車。

  正午的陽光下，路面折射的光影，像一條無限延展的虛線，退出去又縮回來，甩回來又送出去，沒有終結，車輪碾壓過去，將陰影揉碎。

  前方的獨眼獸，紅光閃爍，照亮了車裡人的黑色瞳仁。

  開車的他，盯著無限延展的虛線，向前移動這，然而他極有耐心。

  手機鈴聲打破車裡的沉寂，他從副駕駛的座位撿起，瞥了一眼開翻蓋，上方的提示小燈亮起，沒去看裡面的信息內容，自信地將車子徑直駛向C大的校門口。

  然而，擔心招搖方向盤一轉，停靠在不遠處的街道旁。

  車子一停，街兩邊的行人刷刷地奔走，路左邊的人往右走，路右邊的人往左走，都是抱著課本的大學生，天氣熱，一堆堆，一對對的學生搶著鑽到茂密樹葉壓下的光影下去，車裡的樂思桀看見她們，大太陽曬穿她們的臉上的皮膚，像牡丹花一樣的顏色，紅撲撲的臉蛋。

  預知夢店門敞開，一個女孩卸下圍裙，轉頭和店裡的人打招呼，然後她徑直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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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繞過車子的時候，沖裡面的人一笑。

  熟練拉開車門，坐在副駕駛的位置。

  「你的報酬答應給多少？」正午的太陽打著盹，頭擱在每個人的肩膀上，流出的口水浸濕每個人的衣衫，這重量也壓在安然的肩膀，她看起來有點心事重重，言語直接。

  她家裡的狀況大不如前了吧。夏展年的狀況也好不到哪兒去。

  急需用錢吧。

  樂思桀扭頭，伸出一個剪刀手，又緊握拳頭。

  看著他的手勢安然眼神鎖定在車子前面的那本書，不由自主地聯想到那個沒有見過的女人，她不了解他，手探過去拿起那本書，輕輕的揭開一角，在扉頁上看見那個女孩的名字，筆名。

  很普通的大眾作者名字，鉛字印刷的小黑字刺痛盯她的那雙眼睛。

  安然有些猶豫地緩緩開口，「我還是想等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其實也不用勉強的。」轉頭，合上了書，手放在短裙上，膝蓋從短裙里探出來，緊繃的，併攏在一起。

  他知道她的顧慮，看出她的猶豫。

  想了想，若有所思的樣子，他說：「你不用有顧慮，她出國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你只要配合我演給她看就可以。」

  樂思桀的言語誠懇，樣子倒不像是某種居高臨下的傲嬌的要求，眼下，安然的父親那邊越來越不好，後天開庭，她已經預感到一些不好的消息縈繞在她身邊，所以，思前想後，她也沒有什麼理由推脫。

  這倒是一筆安全方便又快捷的賺錢方式，至少比打工賺得多多了。

  安然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小聲的說了一句，「不行。」

  也是昨天晚上自己為他的信息輾轉反側，今天早上答應他，出來跟他談談，一上午的課也沒怎麼上好。

  「為什麼是我呢？」

  每個女人遇到這種事都會特好奇吧，安然也不例外。

  「因為，我們倆個認識，安全，而且我確定我們不會喜歡彼此，這樣不麻煩。」

  樂思桀的坦白，把自己也嚇了一跳，這話一出，都把雙方框在四四方方的格子裡，陪你走過一路青澀的時光，兩個人都不願意也戰戰兢兢的試探著對方，或許是路太遠也太黑，有勇氣拿手電的人就嚇到另外一個，對方縮回黑暗裡。

  好處是「父債女還」的藉口，使樂思桀提起同行的燈籠，一同發現光明的燈籠，也或許是始終沒有哪一個人能像安然了解思桀，思桀了解安然完完全全的了解彼此，等著看光彼此的劣根性和陰暗面，期待與害怕著什麼呢？

  是怕埋在這溫和的表面下因為某些事而變得偏激和歇斯底里，在這之下仍然的選擇相愛，恐怕很難存在吧，所以，並不試圖坦誠相見，不要看到彼此的大半好與不好，不必完全了解，安然也知道，如果一個男人徹底的了解女人，那麼他會選擇離開。

  「有這等美差為什麼不同意？」

  「可能是變數太多了，特別是感情，或者現在還沒到達那個地步，我自己可以的。」

  「好，我不勉強任何人。」

  「那，」拐進憂城S街五號，紅燈閃爍，一個溫和的緩衝，踩了一腳剎車。「那要不在考慮一下？」

  伸出的手在空中停留，安然沒有猶豫手上去一搭，輕碰，沒有握，「我有個問題好奇，如果我答應了呢？」

  「如果你答應了你會享受部分權利。」

  「比如，那我可以先約法三章，先小人後君子，1不可以有過分的肢體接觸，如果是你為了必要的演戲我可以配合2合同到期後女方選擇自動離開3按月支付不可延遲發工資4……好吧，4，我還沒有想出來。」

  「那我來補充，2合同到期為女朋友歸來為止，3工資可以提前也可能延遲具體看你的表現，但不會拖欠，4如果對方先付出真心愛上對方，按年付賠款的兩倍，並毫無條件的選擇退出。」

  樂思桀回頭，做了一個你覺得怎麼樣的表情。

  「嗯，可以。聽起來不錯。」

  那時候，安然不知道自己就這麼稀里糊塗的上了賊船，馬上要到她答應魔鬼契約的時候了。

  一半是平日上學的乖乖女，一半是總裁的貼身「演員」，撕扯在兩個角色之間，與撒旦的水深火熱的生活，也是從大學正式的開始了。

  車子拐進憂城南馬路，車廂出現短暫的寂靜，同外邊的喧鬧不同，裡面的空氣悶熱，安然搖下車窗戶才透氣，是不是離他太近，有些緊張的緣故，心總是砰砰地跳個沒完。

  穿過一條街，彎彎折折七拐八拐挺靠在路邊，兩個人從車裡下來，「這是哪啊？」安然問，住在憂城這麼久，還沒見過如此古老的民國風的建築。

  依河而建的二層小閣樓，旁邊是一座小型的石拱橋，「風景區，我也是因為她才知道這個地方，」男人的下巴偏右的方向一揚，示意安然看向那條古老的胡同口。

  原來他這麼七拐八拐是為了來另一個女人喜歡的店——這家閉塞獨特風味的包子店。

  「女人嘛，不都認為跋山涉水七拐八拐找到的東西，一般都比市場上的好。」他摸著青石瓦礫的胡同，一邊找尋店面的位置。安然跟在他後面，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

  腳底下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走起來極為擱腳，那女人到底是何種魅力吸引到樂思桀，捨得如此高中的「大哥」費勁心思的記住每個細節，她的小醋溜脾氣想到另外一個女人就上來了，語氣淡漠也微微發酸。

  「也對，費勁心思找來的總比白送的好，人不都是這樣。天生的賤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