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落魄少年

  看著旁邊食客們那敬仰的眼神，徐向北索性哈哈一笑，大聲道：「大家放開了吃，這頓我請客。」。

  心中有點醺醺然，徐向北把酒當漱口水，把熟牛肉當白飯的吃喝起來。

  就在徐向北吃飯時，在酒館的樓下，走過一個形容猥瑣，衣衫襤褸的男人。

  少年看上去還很年輕，不過十五六歲，一面鍋底灰，眼眶上還腫著，顯然是倒霉很久了，那樣子要多悽慘有多悽慘，典型的一個社會底層人。

  只不過是，這男子的眼神間，卻沒有那種落魄的沮喪、反而滿是驕傲，雖然看起來長相稚嫩，但是氣質上有一股成人的穩重。

  

  少年昂首對著前方的酒樓看了下，伸手摸了摸小腹，手指伸出了口袋的布兜，當然沒有摸出半個銅板。

  搖搖頭嘆口氣，男子踏步轉身走出了。

  不過，籌措了一陣子，估計是餓的實在不行了，少年只能放下了傲骨，硬著頭皮大步走進來。

  看見男子踏進來，服侍過徐向北的店小二連忙跑了上去，本來的笑臉早就消失不見，看向男子的眼神中滿是厭惡。

  「哪個地方來的叫花子，趁老子沒拿出打狗棍，滾蛋。」

  言罷，店小二張開雙臂，散發出濃烈的狐臭，把少年推了出去。

  少年還想賴著不走，神態有點忸怩，似乎有點放不下面子，對著店小二拱了拱手，低頭道：「這位大哥，我餓了三天了，您能不可以給我一點剩菜剩飯。」

  店小二挺胸收腹，一臉的揶揄：「剩菜剩飯就不要錢了是嗎？有手有腳的不會自己養活自己，出來討飯，給我滾，不然老子不客氣了。」

  這邊的狀況也引來了酒樓中食客的注意，所有人都不再吃飯，等著看少年後面還會有什麼悽慘樣子。

  到這裡吃飯的絕大多數人，都是些農夫或者苦力，他們只要自己不受苦，是很樂於看見別人受苦受難的。

  店小二很清楚這些食客的態度，見所有人都看了過來，於是道：「這樣行了，只要你從我褲襠里鑽過去，老子便賞你一個窩頭，如何？」

  少年帶著怨怒的眼神，巡視了一遍酒樓，到最後什麼也沒說，轉過身去就要走。

  不過，店小二卻是來勁了，一把將男子扯回來，一耳光把他撂倒在地，叉開雙腿道：「給老子鑽。」

  這種店小二，平常看見誰都要蓄意迎奉，今天看見了一個可以被隨意欺負的，頓時蹬鼻子上臉了。

  男子想避開，卻是掙脫不開店小二的力氣，又接著被店小二一耳光打在了地面上。

  徐向北看著這一切，雖然看不順眼，卻是沒敢於，他隱隱感覺這叫花子似乎並不簡單，默默地看著他會如何反應。

  店小二索性抓著少年的頭髮，肆意的取笑，而旁邊的食客們看著這欺負人的場面，也都是不由笑出豬叫。

  此時，變生肘腋，少年明白自己臂力不如這店小二，於是二話不說趴在了地面上，擺出了寧死不屈的架勢。

  店小二還想戲弄，突然被他抱住的腿根，狠狠咬了一口，當即咬出了血。

  這種情況，看得食客們更加高興了。

  徐向北偷偷點頭：「有些意思。」

  貧苦人數不勝數，叫花子更是如海中貝殼數之不盡，往往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不值得去同情幫助，可是這男子，卻讓徐向北有點動容了。

  一掌將店小二推開，少年站起喝道：「賊廝鳥，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讓人把你五馬分屍。」

  店小二捂著大腿大怒：「裝什麼落難公子哥，你個叫花子敢咬人，打死你老子都不用報官，還五馬分屍，你連一匹馬都找不出吧？」

  店小二看向四周：「有馬嗎？狗都沒一隻吧？」

  說著，店小二憤恨的一腳對著男子的面門踹去。

  男子心知閃躲不開，乾脆就雙手護住了頭部，蹲在了地面上，準備好受辱，總之這幾個月來，這種事情他早就飽嘗無數遍了。

  不過，期待中的毆打沒有降臨。

  一臉迷惑地抬起頭，看向那名店小二，卻看到店小二的身形如凝固了，然後後退了七八步。

  剎時，酒樓內所有人都發呆了，一臉的驚嘆萬分。

  一直在安靜吃飯的徐向北緩緩站起，看向一臉不服的店小二道：「狗和馬都是人類的朋友，不要看不起它們。」

  店小二看見是徐向北，連忙露出了獻媚的神態，走上來攤開手道：「少俠，還真是抱歉了，打擾了您雅興，我立即讓這叫花子滾出去。」

  店小二轉過頭向著男子道：「看見沒，你再不滾，老子馬上去後院取出打狗棍來了。」

  「少俠，您稍安勿躁，我擔保不會再有人打擾您。」

  徐向北眉緊鎖，他來自文明社會，因此他特別體量弱者，所以他之前才會一擲千金，去幫助這些社會底層的人們。

  沒料到，這店小二竟然這麼歹毒，對一個這麼可憐的騷年，都可以任性侮辱。

  徐向北取出了一把短劍，扔在了少年的腳下，看向店小二道：「殺了他。」

  店小二當時就嚇了一大跳，連忙跪在地面上，大聲求饒。

  少年緊攥短劍，瞪著店小二，雙目射出報復的怒焰。

  不過，過了一會兒，見他依舊沒出手，徐向北坐回到了自己的桌子上，一臉揶揄：「給你一把刀子都不會用，還裝什麼名門望族。」

  少年看著徐向北許久，把短劍扔在了地面上，直視著徐向北道：「我不殺他，是因為不想髒了自己的手，他不配。」

  徐向北翹起了二郎腿，對著男子愈發有興趣了，這份傲骨，根本比自己初來乍到時更有過之無不及。

  指著桌子上的熟牛肉，徐向北道：「那我配不配，請你一塊吃牛肉？」

  看著桌子那熱氣騰騰，肉香四溢的牛肉，如果放在平時，少年估計嗤之以鼻，只是現在落魄了，縱然是個一個陰溝里的饅頭，對他都也就是說是美味佳肴了。

  但是，少年依舊邁動步伐，反而看向店小二道：「莫欺少年窮，紫氣總出東。」

  「當你看不起弱者時，你內心就註定成為了一個卑微的弱者，只是用欺負別人來掩飾自己的軟弱。」

  言罷這話，少年留下滿房間眼珠快瞪出來了的食客，走到了徐向北對面，大馬金刀的坐下。

  他的第一句話，便讓徐向北笑出來了。

  「少俠，這座飯菜算我請的，以後還你，多少錢？」

  徐向北攤開手，反問道：「這麼說你是打算以後找我還錢呢？」

  少年眼神鋒利，肯定的點了點頭。

  「受人滴水之恩，吾當海潮相報。」

  徐向北眼神中，閃爍出常人難以察覺的厲芒，笑道：「不錯，不錯，我欺負著你還我一百萬銀元。」

  少年雖然飢火燒心，可是吃香卻溫文爾雅，仔細的咀嚼著牛肉，問道：「少俠，我有一事相問？」

  看見徐向北點頭看著他，少年開口問道：「看的出來，您是江湖人，請問您是什麼修為境界？」

  徐向北抿了一口老白乾，眯起眼：「這個不重要吧？」

  雖然不知道徐向北是什麼程度的武林客，可是少年也隱隱可以猜到一些，便比如他不出手就能將店小二打倒，這這手段，就不是自己的對頭，可以辦到的。

  「那您是否可以幫我，討回個公道？」

  徐向北依舊沒正面回答：「沒能力就別學人家尋仇，而且，我只是請你吃飯，沒義務當你打手。」

  看出了徐向北的態度轉變，少年又接著道：「最後再多問一句，怎麼才能把武功修煉成你這樣？」

  徐向北沉吟了一會兒，直視著少年那飽含期待的雙目，輕描淡寫道：「時間不重要，重要的是天賦。」

  沒有天賦的人，就算窮其一生，很可能也只是個戰哥境界。

  「那您能可不可以，收我做徒弟？」

  「哎，你的問題怎麼層出不窮。」說著，徐向北取出了雨前百花釀，遞給了男子道：「喝一口再說？」

  少年明白徐向北是在檢驗自己，連忙接過來，毫不猶豫抬頭就豪飲一杯。

  但是卻沒料到，這酒水清澈，和自己以前喝過的烈性卻一天一地，進到嘴裡如火燒喉嚨，整個五臟六五都翻騰起來。

  還沒把酒泉咽下去，少年就面如豬肝了。不過，他依然忍著難受，艱難得強行將酒水吞咽而下，不漏出一滴。

  「硬氣。」徐向北心中讚嘆，自己少年時可能有這種心性。

  取出了裝著一千銀元的錢袋，丟在少年身前，徐向北道：「這些資產，足夠你置辦些家產田地，衣食無憂了，你沒吃飽繼續吃，我有事先走了。」

  徐向北長身而起，最後一個字還沒有說完，他儼然到了酒樓的門外了。

  看著桌子上的熟牛肉，少年小腹不爭氣的叫了幾聲，適才光顧著提問，根本沒吃幾口。

  將錢袋收好，這些錢對過去的他來說，也許不足掛齒，可是對現在的他來說，是雪中送炭。

  他意識到現在來到了命運的拐角，他可以在這裡心滿意足的滿足口腹之慾，然後合理分配錢銀，廣積糧緩稱王，不愁未來不能報仇。

  他也可以去追徐向北，向他拜師求藝，也許充滿了風險但是卻能更快的報仇。

  男子眼神閃爍，顯然在遲疑著。

  幾秒種後，男子總算決定下來，把銀元全扔下，在所有人的驚呼聲中，對著漸行漸遠的徐向北追去。

  而看著那沉甸甸的錢袋，被少年扔下，酒樓內瞬間如開了鍋，所有人都撲上來搶錢。

  「呵呵，發財了。」

  「天降鴻福，賺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