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回不去了

  將畫冊抱在胸口，藍錦疲憊的閉上眼睛，離開英國整整四天，他也就整整四天沒有好好睡上一覺，每每一閉眼，她那張清靈如水的嬌美容顏，就會出現在他眼前，然後，他就整夜整夜的睡不著。

  他不止一次想，如果自己那晚沒有對她做那樣的事情，第二天她就不會那麼懊惱，那麼後悔，那麼厲聲呵斥他，不要碰她，更加不會受不了的趕他走。

  可惜，世界上沒有如果，那天唐俊傑樓著她向他道謝，謝他為她擋下刀子，使她免於受傷，那麼明顯的示威，他是真的被刺激到，以至於晚上醒來，見她趴在床邊，他就再也克制不住的失控了。

  付出的代價是，徹底的失去她。

  四天沒有睡個好覺，藍錦知道自己撐到了極限，突然，店裡出現了其他人的氣息，來人正朝自己走來，藍錦決定靜觀其變，兩名店員也已經下班，這個時間點進店裡的不會是客人，宵小的可能大些。

  一隻小手伸出，抽走他抱著的畫冊，藍錦倏然扣住來人的手腕，睜開眼睛，藍錦就愣住，眼前出現的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兒，是秦柔雪。

  「呵呵，我又開始做夢了。」自嘲的一笑，藍錦放開她的手腕，閉上眼睛。「你不是她，她不可能出現在這裡，不可能。」

  聽到他的話，秦柔雪的心酸澀得難受，她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垂眸看了眼手裡的畫冊，這本畫冊她不陌生，是自己七年前懷著定督的時候畫的。

  沒想到，他還保存著，她太意外了。

  「人們常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藍錦閉著眼睛，繼續說：「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哪怕是夢，我也希望留住這一刻，哪怕不會聽到你的聲音，我也想和你說說話，我說，你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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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換回了秦柔雪的理智，小心地把畫冊放在茶几上，繞過茶几，來到藍錦面前站定，清楚地看到他臉色有些發白，像是缺乏睡眠所致，又見他眼斂下濃濃的黑眼圈，秦柔雪這回確定，他是真的缺乏睡眠。

  一隻柔荑控制不住的覆蓋上他的眉眼，秦柔雪輕聲說：「你睜開眼睛，就知道我是不是夢了。」

  「不。」藍錦搖頭說道：「睜開眼睛，你就從我眼前消失了，我又要面對一個人的寂寥空間，想你，發瘋的想你。」

  一句想你，發瘋的想你，擊垮了秦柔雪心中最後的防線。

  「藍錦。」哽咽的喊了他一聲，秦柔雪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抱住他，顫聲說：「你不是做夢，我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倏然睜開眼睛，眼前的人兒沒有消失，藍錦心中一個激動，無法抑制自己的行為，手比大腦先一步做出決定，一把抱她入懷，緊緊地禁錮在懷中。

  他的手臂很有力，壓的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因為明白他內心的激動，秦柔雪沒有抗議，任由他抱著自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懷裡人兒還是安靜的不像話，藍錦抬起她的下巴，對上她清澈污垢的雙眸，低頭，狠狠地吻上那兩片他朝思暮想的唇，急切的想要證明她在自己懷裡，吻的十分用力。

  呼吸不暢，加上唇上的痛，導致秦柔雪滿臉通紅，不得不伸手抵住他的胸膛，抗議道：「不要，藍錦，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神色一暗，藍錦放開她的唇，抱起她，讓她坐在沙發上，自己則站起身，走到櫃檯前站定，他背對著她，就是怕自己又失控，勉強了她。

  秦柔雪心中一涼，不明白他這麼做的意思。

  「藍錦。」她試著喚他，站起身朝他走去。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他沉聲問。

  「定督告訴我的。」秦柔雪如實回答，一不小心，把趙管家也給買了。「趙叔派車子送我來的。」

  「為什麼要回來？」他沒有回頭，低啞著聲音問，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仿佛在壓抑著什麼。

  沒預料到他會問的這麼直接，秦柔雪錯愕的停下腳步，站在原地，躊躇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想了想，說道：「定督吵著要回來，他說他不能沒有爹地。」

  話才落下，秦柔雪就看到藍錦一拳打在櫃檯上，發出好大的聲響，速度之快，她都沒有時間和機會出聲阻止，就在她愣怔間，藍錦刷地轉過身，一臉陰霾的凝視著她。

  「你回來，只因定督吵著要回來？只因為定督說不能沒有爹地？」藍錦問一句，朝她邁一步。

  他想聽的回答不是定督的意思，而是她，她的想法。

  秦柔雪嚇的不輕，本能的點頭，腳不受控制的後退，糟糕，他看起來好生氣，更糟糕的是，她根本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

  看到她嚇的臉都白了，藍錦停下靠近的腳步，雙手拳頭捏的咯咯作響，心中燃燒起怒焰，不是針對她，針對自己。

  他嚇到她了，該死的，他嚇到她了。

  「你走吧。」倏然轉身，藍錦背對著她，不想再嚇到她，同時也不讓她看到他臉上的絕望和痛苦。「回到屬於你的地方去。」

  秦柔雪沒有動，藍錦轉身時她看到了他眼裡的受傷，鼓起勇氣走到他身後，本想伸手去握他的手，又怕他甩開她的手，只好作罷。

  「什麼地方是屬於我呢？」她輕聲問，決定和定督來中國前，她想了很多，突然發現沒有一個地方是屬於她的。

  從小，俊傑哥哥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沒有底線的寵溺，她知道那是愛，她也愛俊傑哥哥，本以為，她和俊傑哥哥會在一起一輩子。哪知道，七年前發生了那場事故，她變成了語雪，用語雪的身份和記憶活著，藍錦對她的傷害那樣刻骨銘心，以至於，就算她恢復到了秦柔雪，也拔不去藍錦在她心裡紮下的記憶。

  有人說，痛過，才能記住，她想，自己可能也是這樣，俊傑哥哥對她幾乎到了百依百順的地步，她依賴，信任他，卻無法再愛他了。

  藍錦傷害了她，卻也在她心上紮下了根，強行拔除她會死。

  「英國。」藍錦低吼。「回到英國唐俊傑身邊去。」

  幾乎是吼完，藍錦就後悔了，他沒有自己想像的大度，他想她，想的整夜整夜睡不著，不管她是因為什麼出現，他都不想再放她走。

  可事情並不是他想或者不想能決定的，藍錦閉上眼睛，任由絕望將他包圍。

  他竟然讓她回英國，秦柔雪不敢置信地瞪著藍錦的背影，很小聲的說：「我已經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她說她已經回不去了，自己沒聽錯吧，藍錦睜開眼睛，轉身看著秦柔雪，沉聲問：「你說什麼？」

  「英國。」清澈的水眸直視他，秦柔雪重複道：「我回不去了。」

  原諒她說了謊，為了完成定督的囑託，她只能把自己說的更可憐一些，那樣的話，藍錦才有可能收留她，反之，藍錦很可能會親自送她回英國。

  那樣的話，定督會很失望，她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定督失望。

  證實了心中想法，藍錦向前邁了幾步，站定在秦柔雪面前，黑曜石般的眸子瞬也不瞬低注視著她，他問：「發生什麼事了？」

  她說的是回不去，而不是不回去，兩者的本質可謂是南轅北轍，差了十萬八千里。

  「我不知道。」給不出解釋，只能用不知道來搪塞，秦柔雪垂下頭，用很難過的語氣說：「總之，就是會不去了。」

  「說清楚。」握住她的雙肩，藍錦再次低吼。

  她只說回不去，又不說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不知道，他會著急嗎？

  秦柔雪被吼的一愣一愣的，第一次說謊的她，心跳的很快，仿佛要挑出胸口般。

  「我沒想嚇你。」誤以為自己又嚇到了她，藍錦心中十分泄氣，閉了閉眼，沉沉地舒了口氣，鬆開握住她雙肩的大手，緩和了語氣問：「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從英國回來已有四天，四天時間裡能發生很多事情。

  「來之前，我答應了定督，要把他爹地找回去。」秦柔雪說著不著邊際的話，伸出手抓住藍錦的大手，盈盈秋瞳祈求的望著他。「藍錦，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她什麼意思？逃避他的問題嗎？饒是藍錦這般精明的人，面對秦柔雪不著邊際的話，都有些摸不著頭緒。

  她完全是在答非所問，兩人說的不是一件事，是她的思維跳躍太快，還是他腦子變遲鈍了，才跟不上她的思維模式。

  看了眼自己被她抓住的手，順勢向上，藍錦注視著她祈求的小臉，大手抬起，差一點就撫上她的臉，藍錦及時打住心底的渴望，嘲諷的問：「我跟你回去哪兒？英國嗎？」

  「不，不是回英國。」秦柔雪搖頭否認後，給出肯定的答覆。「是回藍家莊園。」

  回藍家莊園，她知道不知道那裡有著他和她的記憶，她這樣說很容易讓他誤會，藍錦頓時覺得疲憊不堪。「秦柔雪，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不等她的回答，藍錦輕輕拿開秦柔雪的手，走回到沙發坐下，身體靠向椅背，無力感溢滿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