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七年前（七）

  「藍太太，你的眼睛才剛康復，需要多加休息，眼睛若有什麼不適應，就叫護士來通知我。」主治醫生維持著臉上僵硬的笑容，硬著頭皮對藍錦說：「藍先生，我就不打擾了。」

  不能藍錦發話，主治醫生拉著一旁的護士，逃難似的逃出病房，剛剛藍先生的那眼神實在是太冷，令人不敢對視，周身散發出的強大陰森，令人不寒而慄。

  醫生說了什麼，秦柔雪完全沒有聽，藍錦冰冷的眼神，讓她想到半月前，藍錦掐著她的脖子質問她，使她懷孕的野男人是誰，還用最羞辱的方式逼她，在她因他的暴虐而痛苦不堪時，他說：「語雪，再不說出讓你懷上野種的那個野男人是誰，我們就一直做下去，做到野種流掉為止。」「還敢嘴硬，那就讓你肚子裡的孽種下地獄。」「如果你敢騙我，我會讓你嘗試下什麼是傷心絕望，掉進萬丈深淵的感覺。」

  手術後的這半月里，他沒再說過類似的話，也沒有再折磨她，卻時常看著她不說話，她看不見，卻能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森冷氣息。

  能看見他，和恢復記憶的喜悅漸漸冷卻，秦柔雪回到現實，他的眼神分明在說不相信她，無論是她說的，自己眼睛看得見，還是記憶恢復，還是肚子裡的孩子，他統統都不信。

  他又不說話了，用那種讓她害怕的目光看著她，他是不是又想打她，或是掐她了，秦柔雪低垂下頭，努力抑制著身體因憶起他的殘忍對待而顫抖。

  「說話。」藍錦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感覺到她輕微的顫抖，明白她是在害怕。

  她害怕，是對他說了慌嗎？

  「說什麼？」秦柔雪小心翼翼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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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什麼？」重複了一遍她的話，藍錦眼裡迸射出寒冷的光芒，由鏡片映射出來，越發冷寒，他冷笑著問：「語雪，我們夫妻已經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了嗎？」

  秦柔雪一愣，隨即搖頭，巴掌大的小臉上有著驚慌，她是真不知道該說什麼？能說什麼？可以說什麼？

  車禍醒來後所經歷的一切，就像噩夢一樣，他對她的態度三百六十度大轉變，時間過去了近兩個月，她依然無法適應。

  「你真能看見了？」藍錦問了先前同樣的問題。

  「是的。」秦柔雪忙不失地點頭。「我真能看見了。」

  「你的記憶也恢復了？」藍錦又問。

  「是的。」秦柔雪老實的點頭，這次，她沒有再加以說明，因為她知道，就算自己加以說明了，他也未必想聽。

  「你剛剛說，記憶不算全恢復，除了我，其他的事，你還是一點也記不起來，是嗎？」

  自己剛剛說的話，他竟然記得，秦柔雪抬眸望著眼前的男人，在接觸到他寒冷的目光後，她又趕忙低下頭，像只受盡的小動物般。

  「你怕我？」藍錦不悅的加重了手裡的力道。

  肩膀上越來越痛，幾乎到了秦柔雪無法承受的地步，她搖著頭，表示自己不怕他，也希望他放過她。

  「搖頭是什麼意思。」鏡片下的瞳眸微微眯起，藍錦手裡的力道沒有加重，也沒有減輕。

  秦柔雪一愣，突然領悟到，他是要她的回答，而不是動作表示，顫聲說：「我……我不怕你。」

  「不怕我，怎麼不敢抬起頭看著我。」藍錦的話一落下，秦柔雪果斷的抬起頭，望著他。

  她的聽話，讓藍錦滿意，收回握住她雙肩的大手，秦柔雪暗暗鬆了口氣，垂下頭，剛好看到自己腹部，那裡孕育著她和藍錦的孩子。確定了自己對藍錦的愛，秦柔雪更能肯定，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手輕輕放在平旦的小腹上。

  這個不經意的動作，瞬間讓藍錦眼眸里染上一層涼薄，憤憤的情緒一觸即發。

  按捺住自己掐死她跟她腹中野種的衝動，藍錦將秦柔雪放倒在床上，拉過被子給她蓋上。「休息一會兒。」

  「嗯。」秦柔雪點點頭，閉上眼睛，剛剛緊繃著神經，耗費了她的心神，的確需要休息一會兒，不然，沒有精力來面對他。

  藍錦一直坐在病床邊，等秦柔雪睡著，才起身離去。

  「錦，小嫂子的眼睛怎麼樣了？」古小雲翹著二郎腿，慵懶的坐在病房外的長椅子上，見藍錦走了出來，起身迎上去。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透過鏡片鷹利的目光落在古小雲的身上，語氣里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秦柔雪是他的女人，怎麼樣都是他藍錦的事情，與古小雲無關。

  「喂，你過河拆橋嗎？別忘了，你能找到小嫂子可全是我的功勞。」古小雲隨手撥了撥他引以為傲的短髮，無視藍錦冷漠的臉，長臂一伸，搭上藍錦的肩。「大恩不言謝，只需來點現實的，把你的股份拿點出來獻愛心，怎麼樣？」

  「不怎麼樣？」揮開古小雲的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藍錦鏡片下那雙幽深的眸子，迸發出千年寒冰一般的冰寒之氣。「那場車禍是怎麼回事？」

  古小雲搖頭。

  「查到是誰送她來的醫院了嗎？」藍錦又問道。

  古小雲還是搖頭。

  「誰給你打的電話？」藍錦繼續問道。

  古小雲再搖頭。

  「軒那邊呢？」藍錦再問道。

  「軒有消息會直接聯絡你，怎麼會借我的手轉告。」這次古小雲沒搖頭。

  純黑色的手工西裝，將藍錦修長的身影勾勒的更加挺拔，雙手環胸，退後一步盯著古小雲，那張仿佛被上天精心雕琢過的俊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周身上下多了些許陰森之氣。

  古小雲摸著自己的鼻子，有些後悔，他沒事跑來醫院表示自己的關心做什麼？錦的問題，一個也答不上來，簡直有損他一世英名。

  正在此時，寧靜的走廊傳來一陣喧譁聲。

  「走快點，今天學長手術，我要他手術後，睜開眼睛第一眼就能看到我。」兩名穿著學生制服的大學生，像風一般從藍錦跟古小雲面前刮過，一張從報紙上裁剪下來的紙張，輕飄飄的落下。

  「這些大學生還真有愛心，學長手術，跑得比兔子還快，若是學姐手術，就不知道會不會跑得比烏龜還慢。」古小雲看著兩名大學生的背影，搖頭嘆息，偏頭看著藍錦，見他垂著頭眸光看著地面，古小雲順著他的目光朝地面看去。

  「藍氏，總裁藍錦，於3月4日，跟洛氏集團，董事千金洛梅雨，舉辦婚禮，一場舉世無雙的盛大婚禮，卻因準新娘洛梅雨的缺席而不了了之，據有關人士透露，是洛氏集團董事千金洛梅雨，反感兩大集團聯姻，所以逃婚，還有人透露，洛梅雨是被逼婚，很多不同類似的傳聞，真實情況只有當事人才知曉，而藍氏總裁藍錦，在婚禮上被新娘拋棄之後，至今下落不明，眾人很期待，誰能安撫藍總裁受傷的心呢？」

  古小雲瞪大雙眸，這消息不是在兩年前就被封死了嗎？錦也因此消失了一年，等他回來時，已經跟一個小妹妹在美國領完證。

  錦跟杜語雪是在美國秘密註冊，至今未公開他們結婚的消息，除了他們幾個損友，連他母親都被蒙在鼓裡。

  「為什麼我還能看到這則消息？」高挺的鼻樑下，薄唇抿成冷漠的弧度，藍錦冰冷犀利的眸子盯著古小雲，像鋒利的刀，冒著絲絲寒氣。

  「不關我的事，這事是交給你的助理全權處理。」古小雲聳聳肩，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若是讓錦知道自己也有一份珍藏版，就不知道他會不會滅了自己。

  藍錦不再說什麼，大步朝電梯走去，古小雲一愣，錦該不會是去找助理興師問罪吧？那感情好，他最喜歡熱鬧了，不跟去看戲不是他古小雲的作風。

  在藍錦步入電梯時，古小雲也利落的閃進電梯。

  長長的睫毛動了動，倏然睜開眼睛，黑白分明的大眼望著白色的天花板，秦柔雪迷惘眨了眨眼。

  她是被驚醒的，偏頭想看看窗外的天色，突然對上一雙探尋的眸子，秦柔雪一愣，隨即慌忙坐起身，雙手抱緊被子，看著他的瞳眸里滿是戒備。

  一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己病房裡出現一個陌生的男人，換了誰，都會被嚇一跳，秦柔雪也不列外。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男人扯出一個自認為和善的笑容，試圖安撫秦柔雪。

  「你是誰？」秦柔雪防備的問，她根本不信他的話。

  「洛峰。」自報姓名後，見她一臉茫然，洛峰又補上一句。「我是這間醫院的醫生。」

  「你沒有穿白大褂。」秦柔雪提出質疑，洛峰一笑，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便服，莞爾的問：「醫生不一定要穿白大褂。」

  「醫生一定要穿白大褂，不然會被認成是患者，或患者家屬。」那樣就亂套了，在秦柔雪的認知里，醫生都應該穿著白大褂，最好脖子上再掛一個聽診器，好辨認。

  這是什麼歪理？洛峰看著她一臉認真的樣子，妥協了，解釋說：「沒有穿白大褂，是因為我下班了。」

  下班了，難道他真的是醫生？秦柔雪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他，但有一點，她不認識他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