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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你好意思老牛吃嫩草?

2024-07-27 14:49:06 作者: 笑無語

  聽聞蘇驚羽說出『老情人』三個字,賀蘭堯有些無奈地瞥了她一眼,「你覺得可能麼?」

  老情人……

  以他母親的性格,怎會四處沾花惹草。

  雖說嫁了皇帝之後紅杏出牆,但畢竟是皇帝強娶在先,沒有顧及她的意願。

  在這一點上,他並不認為他母親做錯了什麼。敢於追求,原本就是一種勇氣。

  

  蘇驚羽沖他嘿嘿一笑,「很難說。」

  再說正對面那男子,原本還滿目煞氣,此刻望著賀蘭堯的神色卻在一瞬間親和了不少,「小子,你娘如今可還好?」

  蘇驚羽一聽這話,腦海中不禁有了猜測。

  是不是阿堯他娘的老情人這個還不好確定,但能確定的是,這位前輩一定對他娘有意思。

  即便沒有男女之情,想必也是交情匪淺?

  如此一來那可真是極好了,他們闖了他的陣法,殺了他的屬下,按理說此人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可若是與阿堯他娘有淵源,想必就不會大動干戈了。

  但賀蘭堯並未正面回答男子的問題,只問道:「閣下與我母親,是何關係?」

  那男子聞言,反問:「你覺得會是何種關係?」

  賀蘭堯道:「朋友。」

  對面的男子面上浮現一絲淡淡的笑意,「那你就這麼認為吧。你與你母親倒是真像,我一眼便能輕易看出來,你這一身仙人之姿都是她傳承下來的,跟那老皇帝一點兒都不像。」

  蘇驚羽聽聞此話,心道一句:當然不像。

  阿堯可是賢妃與前國師的孩子,兩位仙人之姿遺傳下來的孩子,那不也得是仙人之姿?

  對於男子的誇獎,賀蘭堯只回以淡淡一笑,「看來閣下與我母親的關係,非比尋常?」

  男子朗聲一笑,「你若是好奇,就跟老夫上山,我與你細細道來。」

  對於母親的事,賀蘭堯自然好奇,便道:「好。」

  從起初的被敵對,到此刻成為座上賓,蘇驚羽不得不感慨緣分的奇妙。

  然而,對於七個舞女被殺一事,黃衫男子並沒有打算不追究。

  他瞥了一眼蘇驚羽,朝賀蘭堯問:「這是你媳婦?」

  賀蘭堯道:「對。」

  他又掃了一眼賀蘭堯身後的君家兄弟二人,「這兩個小子與你是何關係?」

  賀蘭堯道:「沒什麼關係。」

  「既然如此……」黃衫男子望向君家兄弟二人,目光中浮現些許殺意,「他們必須留在這杏花陣中,為老夫的七個侍女陪葬。」

  君清夜個性張狂,一聽這話便不樂意了,當即想要開口罵人,蘇驚羽卻趕在他張口之前,踩了他的腳。

  如此一來,君清夜還未出口的話,轉變成一聲吃痛,「小羽,你踩我作甚?」

  蘇驚羽並不理睬他,而是衝著那黃衫男子笑了笑,「前輩,這二位與我們雖沒有什麼關係,但曾經是母親的救命恩人……」

  說到這兒,她轉頭問賀蘭堯,「是吧,阿堯?」

  賀蘭堯自然明白蘇驚羽這麼說是要保那二人,便應著,「不錯。」

  說著,望向那黃衫男子,「你若是讓他們給這些舞女陪葬,只怕母親知道了,會……」

  他的話還未說完,黃衫男子便打斷他,「既然是這樣,那就看在輕盈的面子上不與這兩小子計較了,但老夫也並不想招待他們,讓他們速速離去!」

  「先不急著放人。」賀蘭堯淡淡一笑,隨即轉過身望著身後的兩人,「這位紅衣公子,你可以放他離去,但這位穿黑衣裳的,他總是想與我搶媳婦,我希望前輩能幫著我,將他多困在這兒幾日。」

  蘇驚羽聞言,差點兒笑出了聲。

  阿堯這分明是趁機整治君祁攸。

  而君祁攸聽聞賀蘭堯的話,面上浮現些許黑沉,「賀蘭堯你……」

  「舉手之勞,老夫應了你。」那黃衫男子頗為乾脆地應下,隨後只見他身影一閃到了君祁攸身前,揚起了手,一個手刀落下,擊向君祁攸的脖頸處。

  君祁攸本想抵擋,卻沒想到,那男子的臂力似百斤大石壓下,讓他抵禦不住——

  終究還是被劈暈了。

  君清夜見此,唇角微微一抽。

  君祁攸的功夫可是不輸他的,可這黃衫男子卻能一下子將君祁攸劈暈了,可見其功力深厚,自己若是跟他蠻幹,只怕會被一巴掌拍進土裡當肥料。

  想到這兒,他也不去試圖觸怒那黃衫男子,只道:「我也留下來,與他一起被困好了。」

  蘇驚羽聞言,起初有些意外,但很快的,便猜到了原因。

  到底是血濃於水,這二人雖然平日裡爭吵不休,但親情並不會因此磨滅。

  賀蘭堯看了一眼君清夜,「只是將他困在這兒,他不會死。」

  言外之意,你可以不用陪他,反正性命無憂。

  「我知道。」君清夜道,「可他曾說,無論何時都不會放棄我,如今我總不能把他扔在這兒自己離開,否則豈不是沒心沒肺?」

  蘇驚羽聞言,只得朝那黃衫男子道:「前輩,還是把他們二人都放了吧?」

  黃衫男子道:「不行!老夫的地方豈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總要讓這兩個小輩知道點兒厲害,反正困在這也死不了,在我這杏花陣里可比朝廷那天牢好多了。」

  「比天牢好?我看不見得,頂多只是風景好了點,天牢里還有牢飯呢,你這兒管飯嗎?」君清夜道。

  黃衫男子斜睨他一眼,「你若想去蹲大牢,老夫也可以成全你。」

  君清夜閉嘴了。

  「你們兩個跟我走,這兩小子扔這兒死不了,餓上幾天。」黃衫男子沖賀蘭堯與蘇驚羽說著,隨即轉身離開。

  蘇驚羽心知討價還價不易,便也不再多說了。

  這位高人脾氣不太好,現在跟他還不熟,不好溝通也是正常的,興許熟一點就好說話了。

  眼下這個局面已經算不錯了,畢竟是他們先侵略了這男子的地盤,若不是阿堯的母親與這人關係匪淺,恐怕今天很難平安地離開。

  ……

  二人被黃衫男子帶著走出了杏花陣,蘇驚羽這才發現,這片杏花林有多大。

  一望無邊,也不知有多少畝。

  這片杏林用來擺陣,當真是難破,假設看到一棵樹就砍一棵,也得砍到猴年馬月去。

  先不說有沒有那個體力,光是看著數量都令人缺乏信心。

  行走之間,賀蘭堯的聲線傳入耳膜,「母親也很喜歡杏花。」

  「不錯。」走在前頭的男子道,「正是因為她喜歡,我才會讓人種了這麼一大片的杏林。」

  蘇驚羽聞言,無聲笑了笑。

  這位,果真也是喜歡賢妃的。

  三人又行走了片刻,直到蘇驚羽看見前方不遠處的一幢木屋,這才道:「前輩,那是你的住處?」

  黃衫男子道:「不錯。」

  很快到了屋子跟前,黃衫男子推了開房門,蘇驚羽望著屋子裡的裝潢,十分簡潔,卻又不失雅致。

  「你們二人先坐著,我去拿些珍藏的茶葉來。」男子沖二人說著,便走出了房門。

  蘇驚羽同賀蘭堯在桌邊坐了下來。

  「阿堯,此人想必也是母妃的眾多追求者之一。」蘇驚羽笑了笑,「母妃當年,可真有魅力。」

  一家有女百家求。且這些追求者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是看上她的傾城容貌,還是清純善良?

  賀蘭堯道:「這一次能脫險,倒真是沾了母親的光了。這個男子若與我動起手來,我可沒把握贏。」

  「他身上的確有種世外高人的氣息。」蘇驚羽笑道,「好險,他並沒有為難我們,等會兒他若是詢問你母親的下落,你會如實告知麼?」

  賀蘭堯道:「那就要看情況了,在不了解對方的情況下,我不會泄露母親的行蹤。」

  蘇驚羽點了點頭,忽然覺得有些疲憊,便趴在了桌子上。

  賀蘭堯望著她的模樣,道:「怎麼,是不舒服麼?」

  蘇驚羽搖了搖頭,「倒也不是,只是……有點兒犯困。」

  賀蘭堯道:「那便趴著睡一會兒。」

  「這不好吧?等會兒那位前輩回來看見我睡著了……總覺得有些失禮。」

  「江湖中人不拘小節,沒有貴族那些條條框框的破規矩,無妨。你若是睏倦就睡會兒,我與他聊。」

  蘇驚羽聽他這麼說,便趴下了。

  賀蘭堯望著她,鳳眸中浮現些許疑慮。

  總覺得小羽毛近來有些嗜睡。

  是因為天氣的原因麼?快要入春,便容易犯困?

  ……

  蘇驚羽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是被一陣烤肉香給熏醒的。

  「什麼味兒……好香。」她撐開了眼皮,鼻尖聳了聳,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了身,一抬眸,正對上一隻冒著香氣的烤魚。

  烤魚被橫插在一根樹枝里,樹枝的另一端,是一雙白皙修長的手。

  手的主人輕輕轉動著樹枝,眼見她醒了過來,朝她淺淺一笑,道:「餓麼?」

  「本來不太餓,聞到香味,餓了。」蘇驚羽被那隻烤魚勾起了食慾,伸手接過了,隨即抬眸看了看四周,依舊是在那間木屋裡,那位前輩竟不在。

  蘇驚羽道:「那位前輩去哪兒了?」

  「下廚去了。」賀蘭堯道,「他說自己的廚藝很好,也不知是真是假。」

  蘇驚羽眼角微微聳動,「他是前輩,給我們兩個晚輩做飯?」

  「有何不可?」賀蘭堯挑眉,「我不喜歡廚房,不會做飯,而你又犯困,總不能叫你起來做,他便說他要來做,讓我們等著嘗他的手藝便好。」

  蘇驚羽道:「那就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著,朝那香噴噴的烤魚咬了一口。

  「魚是我捉的,他打了些野雞,等會兒我烤給你吃。」賀蘭堯說著,起了身走向屋外,「你先吃著,外面還燒著火。」

  蘇驚羽聞言,自然是坐不住的,便起了身也跟了出去。

  木屋前方的空地上正燃著一個火堆,火堆上竟放著一個鐵質的烤架,烤架上串著兩隻野雞,被火苗烤得油光發,一陣香味撲鼻。

  賀蘭堯站在烤架邊上,時不時翻轉著那兩隻雞,避免它們燒焦。

  「這前輩挺會享受,還自備烤架。」蘇驚羽感慨道,「戶外燒烤,多麼美好。」

  「你若是喜歡,以後我們也可以常常烤肉。」賀蘭堯道。

  「阿堯還會烤肉呢,我以為你對廚藝是一竅不通的。」蘇驚羽笑道。

  「我不喜油煙,因此廚房裡那些東西我確實應付不來,極少接觸。」賀蘭堯悠悠道,「不過,在野外烤肉,卻是難不倒我的。」

  賀蘭堯說著,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後轉身去拿空地邊上的竹盒。

  蘇驚羽這才看見他身邊擺了幾個竹盒,盒子呈圓柱狀,頂上被扎了幾個小孔,賀蘭堯將那盒子傾倒過來,朝著烤雞撒了幾下,有粉末狀的東西自小孔撒出,附在了烤雞身上。

  不多時,蘇驚羽便察覺到鼻尖嗅到的香氣更濃烈了,好奇道:「你撒的什麼東西?」

  「都是那前輩自個兒調製的香料,撒在烤肉上味道會更好,至於是什麼調料,我就說不上來了。」賀蘭堯邊撒著料,邊道,「母親以前也很喜歡烤肉,只是烤的味道不是很好,常常燒焦了,但即使如此,她也是樂此不疲。」

  「聽你這麼說,我愈發覺得這位前輩與她關係不尋常。母親喜歡杏花,他便種上了這一大片杏花林,母親喜歡烤肉,他便備著烤架、自製調味料,怎麼看都像是為母親準備的?」

  賀蘭堯點頭,「應該是。」

  「我睡著的時候,你們就沒聊點什麼?」

  「你也只睡了半個時辰而已,他說眼見著飯點快到了,便先填飽肚子,飯後再好好聊。」賀蘭堯說著,拿出了隨身攜帶著的短匕,

  從那被烤得通紅的燒雞上切了一塊肉下來,放在了身旁的碟子裡。

  整隻拿起來吃容易沾的滿臉油,他切成塊,蘇驚羽吃起來也更便捷一些。

  而蘇驚羽見他將肉置於碟子中,便跑上前來,要去拿那塊肉。

  「住手,燙著呢,先涼一會兒,把你手上那烤魚先吃完。」

  蘇驚羽聞言,撇了撇嘴,又等候了片刻,等熱氣不是那麼多了,將那肉捻了起來,一口吃下。

  鮮嫩的肉汁溢出,外酥里嫩,讓蘇驚羽挑了一下眉頭。

  味道還真好。

  「饞貓似的,不嫌燙嘴?」賀蘭堯唇角勾起一絲無奈的笑意,不經意間道了一句,「你最近胃口很好。」

  說完之後,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怔了怔。

  蘇驚羽道:「胃口好怎麼了?」

  賀蘭堯遲疑了片刻,道:「你最近嗜睡、胃口好、易疲倦……」

  蘇驚羽聞言,當即一驚,「該不會是有喜了?」

  賀蘭堯道:「伸手。」

  蘇驚羽依言,伸出了手。

  因為有公子鈺這個醫術精湛的大夫在,所以阿堯並不愛學習醫術,但還是略懂一些,比如把脈。

  賀蘭堯搭上了蘇驚羽的手腕,片刻之後,收回了手,面上浮現一絲輕鬆,「還好不是喜脈。」

  蘇驚羽耷拉下肩膀,「是喜脈你就不高興了?那麼不喜歡孩子?」

  「女子生育,是走一趟鬼門關,你不知道麼?」賀蘭堯瞥了她一眼,「懷胎十月太勞累,生兒育女又有性命之憂,還生來做什麼?我並不覺得需要後代,我們過好自己的日子,有何不可?多一個孩子,只不過是折騰你罷了。」

  蘇驚羽白了他一眼。

  幾次討論到孩子的問題,他的態度都是如此,總結就兩個字:不要。

  如何才能改變他這個想法呢?

  正想著,身後驀然響起一道低沉的男子嗓音,「丫頭,小子,開飯了。」

  蘇驚羽聞言,轉過了頭,便見黃衫男子提著食盒,走向了杏樹邊的石桌。

  將幾層食盒卸了下來,開了蓋,蘇驚羽聞著香氣,湊上前去看。

  「前輩,勞煩你炒了這麼多菜。」蘇驚羽望著擺上桌子的菜餚,有葷有素,色香味俱全,看著便覺得很有食慾。

  火堆邊上,賀蘭堯的燒雞也差不多了,他便將燒雞都切成了片,疊在盤子上,拿起身旁一瓶據說是秘制醬料的玩意,倒在了雞肉片上。

  看起來很不錯。

  端著那盤肉走到了桌邊,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菜餚,笑了笑,「這一桌菜,都是母親喜愛的,母親人不在,前輩你做的菜卻還按照她的喜好?」

  黃衫男子聞言,挑了挑眉,坐下,「原來你知道你母親的喜好,你倒是有心。動筷吧。」

  蘇驚羽早就蠢蠢欲動,聽聞此話,便拿起筷子品嘗,嘗過幾道菜,連忙誇讚,「味道真好。」

  「他娘當年也是這麼誇我的。」對面的男子笑道,「想來這些菜你們也會喜歡,我就不問你們的喜好,隨意煮了。」

  「喜歡。」蘇驚羽道,「還未請教前輩的姓名?」

  「慕容岩,你們不用稱我前輩,顯得生疏,可以管我叫岩叔。」

  「好,岩叔。」蘇驚羽打了一勺湯到碗中,問著,「您看起來也不老,不過中年,還總自稱老夫,有些不太合適吧?」

  「小丫頭天真。」慕容岩道,「年過半百,自稱一句老夫,有何不妥?」

  蘇驚羽:「……」

  年過半百?

  五十好幾的人了,看起來不過四十,當真不顯老。

  「我比他娘大了整整二十歲。」慕容岩說著,輕嘆一聲,「我算是看著他母親長大的,從小孩到豆蔻年華的少女,再到後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的成長我都看在眼裡,只可惜,我在他母親心中的印象卻是:如兄如父。我對他母親表明心意的那一天,他母親說,一直都十分尊敬我,我比她的生父都要親和。」

  蘇驚羽正喝著湯,聽聞他的話,差點一口湯噴出來。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也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我心悅你,而是——

  我當你是戀人,你卻拿我當爸爸。

  年齡差距造成的遺憾。

  「母親都拿你當長輩,那我們喊叔叔,豈不是差了輩分。」賀蘭堯輕描淡寫道,「不如喊爺爺。」

  「不准喊爺爺!」慕容岩臉色一黑,「只准喊叔。」

  「好好好,岩叔,岩叔。」蘇驚羽安撫著他躁動的情緒,「其實你看起來,真的很年輕,即便是讓我稱一聲兄長,也是可以的。」

  慕容岩的臉色這才好看。

  然而賀蘭堯卻又道:「按年齡算,理應是爺爺輩的。」

  「總之你不准喊爺爺!」慕容岩一拍桌子,「你是盈盈的孩子,老夫可以遷就你一些,但你莫要太過分。」

  賀蘭堯道:「哦。」

  望著他不冷不熱的態度,慕容岩氣得吹鬍子瞪眼,「你娘那麼善解人意,你怎的就那麼頑劣淘氣?是不是都跟你爹學的?那個老皇帝,原本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看就知道他管教兒女的本領不怎麼樣。」

  賀蘭堯慢條斯理道:「我爹不是皇帝。」

  「什麼?!」慕容岩驚詫。

  「我父親,另有其人。」賀蘭堯悠悠道,「正是因為如此,我如今已然是通緝犯,皇帝發現我不是他親生子,要除掉我。」

  「這……怎麼會。」慕容岩有些難以相信,「皇帝不是你父親,那麼盈盈是與誰生下你?」

  「跟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父親,並不能給我母親幸福,甚至不能給她名分。」

  「你父親是哪個混帳東西?」

  「死了。」

  「……」

  慕容岩花費了好片刻時間消化了這個事實,隨即嘆息一聲,「那你母親此刻在哪兒?」

  「這個,我先保密。」賀蘭堯淡淡道,「看岩叔對我母親情真意切,當初為何不努力追求?」

  比起神棍月恆與冷血無情的皇帝,慕容岩顯然更有情有義。

  若是母親當初跟了慕容岩,如今想必過的是閒雲野鶴、無憂無慮的日子,那是一種平淡的幸福。

  「不是我不努力,而是她始終當我是長輩,這一點,我再如何努力也是改變不了的。」慕容岩嘆氣,「她無法接受,我自然不能強迫她接受,便只好淡出她的視線,不給她造成任何困擾。很多時候想起她,都恨不得自己能晚生個十年。」

  蘇驚羽無言了片刻,道:「那這麼些年過去了,您可有娶妻生子?」

  「風流快活倒是有,娶妻生子卻是沒有。」慕容岩呵呵一笑,「也許我此生都不會有一個自己的孩子,無妨了,早在很久之前我便想過,若是將來我翹辮子了,我遺留下來的東西,全都贈予盈盈的孩子。你們誤入了我的杏花陣,想必,是因為闖了盤絲窟?」

  蘇驚羽道:「果然,盤絲窟也是屬於您的,我之前就在想,為何出了盤絲窟就是杏花陣,想必這二者之間有聯繫……」

  「我這杏林,其實在一個偏僻的峭壁之下,附近渺無人煙,通常不會有人來此,但盤絲窟里九曲二十彎,倒是有幾條出路,一出來便要經過杏林,這些年來,誤入杏花陣的大多都是從盤絲窟中逃生的。」慕容岩淡然道,「但他們逃出盤絲窟也無用,終究還是會被困死在杏花陣中,死在我那七個侍女的手裡。我設下這樣兩個險境重重的地方,為的就是不讓人擾了我的清淨。」

  蘇驚羽聞言,輕咳了一聲,「岩叔,關於你那七個侍女……真不是我們有意要殺,而是她們肖想我夫君……」

  「那七個婢子眼光倒是真好,不過她們看上了這小子,也是活該見閻王。」慕容岩的語氣十分平靜,「雖然老夫是個護短的人,但她們作為下人,自然不配去染指盈盈的孩子,這七女是我前幾年從苗疆商人手裡買下來的,如今被你們殺掉,也不過就是損失了些錢財而已,老夫駕鶴歸西後,留下的東西都是這小子的,區區幾個侍女,有什麼好計較的?」

  賀蘭堯聞言,淡淡一笑,「岩叔的話當真?」

  蘇驚羽聞言,只覺得阿堯是想趁機提個什麼請求。

  闖了個杏花陣,碰上母親的追求者,是個十分專情的痴漢大叔,又是個高人,給他當了繼承人,平白撿了個便宜。

  「老夫一言九鼎。」慕容岩面無表情道,「老夫活了大半輩子也沒個一兒半女,所擁有的東西死了也帶不走,自然就留給盈盈與她的孩子,雖然多年不見盈盈,但這份情意還是一直在的。」

  賀蘭堯道:「既然如此,那晚輩能否向您討一樣盤絲窟里的東西?」

  慕容岩聽聞此話,眯了眯眼,「小子,是想討晟火蓮?」

  賀蘭堯笑道:「盤絲窟里除了晟火蓮,還會有其他好東西麼。」

  「當然有,只是你們還未找到。」慕容岩悠然道,「要晟火蓮做什麼?」

  「救一位朋友。當然了,若是岩叔捨不得割愛,晚輩也不強人所難。」

  慕容岩沉吟片刻,道:「倒不是老夫捨不得割愛,只是花火十分喜歡那朵紅蓮,你們若是想要摘走,得讓它同意才行,這麼些年,花火與老夫不離不棄,我總得考慮它的感受。」

  蘇驚羽有些不解:「花火是何人?」

  慕容岩道:「花火不是人,是只狐狸,你們在盤絲窟里的時候沒有見到麼?」

  蘇驚羽恍然大悟,「那隻紅狐狸?」

  慕容岩點頭,「正是。」

  蘇驚羽:「……」

  那隻小狐狸,對晟火蓮極為喜愛,在盤絲窟那會兒,它不依不饒地要搶回來,後被阿堯捉住了,將它放走之後,它又去而復返,一雙眼睛釘在晟火蓮身上,當真是難捨難分。

  作為人,要去討好一隻狐狸,蘇驚羽想不到能用什麼法子去討好。

  「花火的性情很是暴躁,對於想要掠奪晟火蓮的人都十分兇猛,老夫若是把晟火蓮送了人,只怕它會不吃不喝地跟我鬧脾氣,故而,你們要徵得它的同意。」

  「如何才能徵得它的同意?」

  「只要你們拿晟火蓮的時候,它沒有過激的反應,說明它同意讓你們拿去,可若是它反應激烈,那麼就是它不同意了。」慕容岩說到這兒,頓了頓,道,「這樣吧,你們將晟火蓮拿塊布包好了,掛在它身上,連它一起帶走,培養培養感情,沒準它什麼時候就妥協了。」

  蘇驚羽:「……」

  「記住,若是你們要拿的時候,它反應激烈,那就還給它,否則它會暴躁的。」慕容岩叮囑道,「一定要顧及它的意願啊,這是老夫唯一的要求了。正好老夫最近有些事要處理,將它交給你們照顧一段時間,它可是老夫的老朋友了,你們要善待它。」

  蘇驚羽只能應下,「好……」

  來的時候空手來,回去還得多帶只狐狸。

  不知道帶回去會不會與小藍打架……

  不過這樣的結果已經算是不錯了,至少月光的病還有希望。

  「岩叔,我們要回帝都去,我們那兩位還困在杏花陣的朋友,能否……」

  她的話還未說完,慕容岩便道:「帶走吧,看在你們的面子上,就饒了那兩個小子。對了,你們住在何處?」

  蘇驚羽聞言,看了一眼賀蘭堯。

  告不告知住處,還是要看賀蘭堯的意思。

  賀蘭堯接收到蘇驚羽的視線,笑了笑,「岩叔若是有事要找,便去帝都楊家的綢緞莊找掌柜的,他會通知我們的。」

  「好,你們且吃著,我去將花火帶過來。」慕容岩說著,起了身,走出幾步,又頓住了,轉過頭看賀蘭堯,「小子,真的不告訴我你母親在哪兒?」

  賀蘭堯悠悠道:「這個,還是待我去母親那兒試探試探,看她想不想見你了。」

  慕容岩聞言,輕嘆一聲,轉身離開了。

  「其實,作為女子,我稍微也能了解母妃的想法。」眼見慕容岩走遠了,蘇驚羽道,「大多女子喜歡青年才俊,因此興許接受不了年紀大自己太多的,岩叔大了她二十歲,這個年紀的男子許多都已經為人父了,母親拿他當長輩倒也不奇怪,試問一個才幾歲的小女孩,面對一個二十好幾的青年,下意識拿他當長輩,不奇怪吧?」

  賀蘭堯悠悠道:「那得看男方什麼身份了,若是皇帝,七老八十也能再娶嬌妻。」

  「那這所謂的嬌妻追求的只是榮華富貴,而不是感情,你看若水,大好年華跟了大她兩輪的皇帝,不也樂意麼?因為她圖的只不過是富貴。而母親是追求真正感情的,且她剛好不喜歡大叔,就喜歡風華正茂的青年。母妃今年三十有六,岩叔,卻是五十六了。」蘇驚羽說到這兒,頓了頓,道,「我也不喜歡大叔,大我二十歲的,不大能接受。」

  賀蘭堯瞥她一眼,「若是我比你早生個二十年,你要不要我?」

  蘇驚羽打趣道:「那我可能會要你兒子,管你叫父親了。」

  賀蘭堯眼角微微一抽,「又胡言!」

  「我哪有胡言。」蘇驚羽笑道,「若是你年紀那麼大,你好意思老牛吃嫩草麼?」

  賀蘭堯斜睨著她,「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事實就是,我還年輕,你也年輕,滿腦子想些亂七八糟的做什麼?」

  「是你先問的,現在反倒說我!」蘇驚羽反駁,「無理取鬧。」

  賀蘭堯不想再與她爭辯,索性就讓她說去了。

  沒過多久,慕容岩便回來了,他身後跟著一隻紅狐狸,狐狸的腰腹上掛著一個小包裹,裡頭裝的應該是晟火蓮。

  「還真就這樣綁在身上了。」蘇驚羽撇了撇嘴。

  「花火就交給你們了。」慕容岩道,「杏花陣我已經停了,那兩個小子也自由了,回去吧。」

  「謝岩叔,再會!」蘇驚羽朝他揮了揮手,而後攜同賀蘭堯離開了。

  花火倒是很老實的跟在二人的身後。

  蘇驚羽走遠了些,轉過頭,指只見慕容岩依舊站在原地,目送著他們二人。

  蘇驚羽轉過身,一聲嘆息,自唇間逸出——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不恨君生遲,只恨我先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這是他的心聲。」賀蘭堯悠悠道,「無需感慨,人生原本就有很多不如意,緣分,亦難以強求。」

  「你大道理倒是挺會說的。」蘇驚羽冷哼一聲,「當初我不喜歡你的時候,你沒有強求我麼?你還設計我呢,騙來一道你我的賜婚聖旨,你經過我同意了麼?並沒有,你這算不算強求?」

  賀蘭堯面無表情,「那時候你心裡是有我的,因此,不算強求。」

  蘇驚羽白了他一眼,「哪有?我那時候還不喜歡你。」

  賀蘭堯面不改色,「有,只是你自個兒沒發現。」

  「沒有!」

  「有。」

  「強詞奪理!」

  「你現在糾結這個做什麼?」賀蘭堯輕描淡寫道,「翻舊帳,是要休了我麼?」

  蘇驚羽聞言,被哽了一下,「不是。」

  「那不就得了。」賀蘭堯不緊不慢道,「你終究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認命吧,夫人。」

  蘇驚羽懶得再接話。

  二人走過杏林時,一派平靜,好似沒有所謂的陣法存在,只是一片普普通通的林子而已。

  是慕容岩將陣法停了。

  不遠處的地上,躺著兩人,正是君家兩兄弟。

  君祁攸是被慕容岩打暈的才躺著,而君清夜……是在睡大覺麼?

  蘇驚羽走近了二人,喊道:「君清夜,君祁攸,起來!」

  君清夜聽到聲響,當即睜開了眼,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了身。

  君祁攸依舊在昏迷中,賀蘭堯走到他身側,抬腳蹬了他兩下,也不見他醒來。

  「小十,你別蹬了,他是被砍暈的,喊不醒,只能讓他自然醒了。」君清夜站起了身,望了一眼周圍的杏樹,「誒,這陣法怎麼不動了?」

  蘇驚羽道:「已經停了。我們說服了岩叔,他決定既往不咎。」

  「你們當真就說服他了。」君清夜怔了一怔,隨即賊笑道,「小羽,那該不會真是小十他娘的老情人?」

  這句話一出口,他便接收到了兩道冷颼颼的眼刀。

  君清夜背後一涼,直覺自己說錯了話,當即道:「不是不是,我開玩笑的,別當真,別當真,咱們還是趕緊走吧。」

  說著,他俯身將君祁攸撈了起來,背在了肩上。

  「我靠,真沉,就像背了頭豬。」

  口中埋怨著,他還是邁出了步子。

  習武之人,背個人不算什麼難事。

  蘇驚羽見此,慢條斯理道:「君祁攸若是知道他昏迷了你背著他,想必很感動。」

  「他感動個屁,多半覺得是理所當然的。」君清夜道,「他曾容忍過我不少錯誤,我對他好個一兩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以後他要是說了什麼或者做了什麼我看不慣的,我還是跟他鬧,跟他翻臉。」

  蘇驚羽笑而不語。

  ……

  一行人回到青雲峰山腳下,拴著馬匹的地方,君清夜將君祁攸往馬背上一扔,隨即自己也坐上了馬背。

  賀蘭堯來時也是策馬的,便與蘇驚羽各自騎馬,小狐狸花火被賀蘭堯丟在了馬背上,讓它趴著。

  四人回到了帝都內,君清夜道:「小羽小十,我先將這頭豬送回極樂樓了,再會。」

  「再會。」

  蘇驚羽同賀蘭堯也趕回了綢緞莊,蘇驚羽一下馬,便奔向了月光的屋子。

  賀蘭堯帶著小狐狸也去了。

  他才懶得討好這隻臭狐狸,既然是那神棍自己要的靈藥,讓那神棍自個兒想辦法討好去吧。

  正如此想著,忽聽耳畔響起一道銳利的貓叫——

  「喵嗚!」

  賀蘭堯循聲望去,便見小藍蹲在桌子腳下,一雙幽藍的瞳孔望著他身後的花火,似乎充滿了不善。

  花火也扭頭看向了小藍,忽然便是彎下了身子,一下子朝它竄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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