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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2024-07-27 14:48:47 作者: 笑無語

  古月南柯心中有火,奈何發不出來,便只能噤聲。

  脖頸上似乎還殘留著賀蘭平那隻手掌的溫度,他方才是真的想掐死她。

  他平日裡看起來也是較為溫和,較為平易近人的,誰能想到這看似好脾氣的人其實也很不好惹呢?

  

  古月南柯暗暗磨牙,隨即躺下。

  以後還是不要輕易招惹賀蘭平。

  ……

  這一頭二人鬧得不大愉快,另一邊,賀蘭堯與蘇驚羽已經回到了綢緞莊。

  回屋上了榻後,蘇驚羽躺在賀蘭堯的臂彎中道:「阿堯,今日混進了宮裡,都沒找到機會去跟皇祖母說幾句話。」

  「我們是喬裝進去,皇祖母身邊的人總是太多,貿然去問候顯得很突兀,且宴會結束以後時辰也晚了,咱們只能下回再去了。」賀蘭堯說著,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睡吧,不早了。」

  蘇驚羽應了一聲,閉上了眼。

  ……

  第二日。

  清晨的青鏡宮四處是一片沉寂的光輝。有明媚的日光透過半敞著的窗戶,照耀著窗台邊的兩道人影。

  「青竹啊,哀家讓你去查的事情,查到了麼?」

  「查到了,關於昨日婚禮之前太子與太子妃各自杖殺的宮人,皆是因為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這麼巧?理由竟都是一樣的。」太后頓了頓,道,「說了些什麼,你可打聽到了?」

  「打聽到了,當時在場的人有好幾個,太子妃那兒都是她的貼身侍女,而太子那邊在場的是貼身隨從,兩邊的人都說,被杖殺的宮人乃是因為貶低了寧王,這才惹怒了太子與太子妃。」

  「什麼?」太后有些意外,「貶低了寧王?好好的,為何要貶低寧王?怎麼貶低的?」

  「據說是那兩名下人口沒遮攔,原本兩邊的人都說話說得好好的,不知怎麼的就提到了寧王殿下,太子殿下當時發了不小的火,當場下令將那碎嘴的宮人杖斃,而沒過多久,太子妃那邊也有一個宮女同樣說了些對寧王不好的言論,被太子妃下令杖斃,如此看來,太子與太子妃杖斃宮人這事,可不是約好的,當真是巧合而已。」

  青竹說到這兒,遲疑了片刻,道:「他們所說的內容大致是……寧王殿下昔日何等風光,如今也不過就是個落魄通緝犯,什麼也不是了……」

  她的話音還未落下,太后便揚手朝著桌面一拍,面上似是惱火。

  「豈有此理!大喜的日子說這些幹什麼?當真是多嘴,這樣的奴才的確不該留!」

  「太后您消消氣,那兩奴才不是都受到懲戒了麼?您就別因這事生氣了。」

  「聽到有人這樣說小十,哀家怎能不氣?不過太子和太子妃也真是的,喜慶的日子裡殺生著實不明智,一點兒都不吉利,那兩個奴才固然多嘴,也不能在婚禮當天處死吧?多留個一兩日不就好了。」太后說著,忽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青竹,哀家覺得這事不太簡單,你想,太子發怒杖斃宮人倒還有些道理,畢竟小十是自家兄弟,他們交情一向也好,哀家就當他是衝動了些,那麼太子妃呢?她氣個什麼勁兒?莫非她還與小十交情匪淺?若只是一般的友人,她何至於衝動到下令處死宮人?」

  「太后您的意思是……」青竹怔了一怔,「太子妃如此維護寧王殿下,只怕她對殿下的情誼不一般?」

  眼下殿內只有兩人,太后便也不避諱,「哀家也是這麼想的,小十的性格,哀家最了解,他與太子交情好,勾搭皇嫂這種事兒他永遠也做不出來,再說了他的眼裡只有驚羽一人,斷然不會與太子妃有什麼不尋常的關係,但是太子妃對他的心思,那可就不好說了。」

  「這……太后娘娘,太子妃竟有這麼大的膽子?」青竹訝然,「太子妃杖斃宮人的原因,對外興許可以瞞得過,但多半是瞞不過太子殿下的,若是太子殿下知道了緣由,必定會多想,只怕他們會鬧不和,傳出去可不好。」

  「哀家擔心的不是他們和不和睦,而是老四與小十會不會因此而產生矛盾。」太后說到這兒,嘆息一聲,「老四平日裡是個好兄長,總是會照顧小十,但這可不代表他會允許自己的妃子對小十有異樣的情愫,就怕他誤會什麼,到時候這兩兄弟因為太子妃鬧翻了,那哀家可就真的要頭疼了。」

  「太后娘娘,莫急,興許是您想多了呢?」

  「哀家倒是希望自己想多了,這個太子妃可真不讓人省心,哀家想找她談談,你現在就派人去將她請過來。」

  「是。」

  ……

  太后不知的是,她想傳召的人,此刻正步入養心殿。

  暖陽下的養心殿內一片沉寂,金黃的琉璃瓦頂與雕刻在房檐之上的雙龍昭示著肅穆與高貴。此時此刻,殿內御案之後的人,臉色有些許的陰沉,不見絲毫暖意。

  他的目光落在對面那緩緩走來的女子身上。

  「拜見父皇。」古月南柯恭謹道。

  「南柯,你知道朕為什麼傳你來麼?」皇帝望著她,面無表情。

  古月南柯道:「南柯不知。還請父皇明示。」

  「聽說昨日你與太子兩邊各自都杖殺了一名宮人?」

  「會父皇的話,是。」

  「朕又聽說,此事與寧王有關?」

  古月南柯遲疑了片刻,道:「是。」

  「你們兩是瘋了不成!」皇帝拍案而起,「你知道大婚上不宜見血麼?那兩個宮人兩條小命自然是沒什麼可惋惜的,但你們的所作所為卻是犯了忌諱,我出雲國但凡皇室子弟成婚,婚禮當日均不能見血,連死牢中的囚犯都能緩刑,你們二人倒好,一邊杖斃一人,且理由竟還驚人地巧合。」

  「父皇息怒,這事南柯的確有錯,但南柯並不知出雲國的規矩。」古月南柯狀若惶恐道,「南柯出生於赤南國,我國並未立下大婚當天不能殺生的規矩,父皇大可派人去查探一番,雖說入鄉隨俗,但南柯在出雲國的時日畢竟不多,因此不懂規矩,犯了忌諱,還請父皇諒解。」

  皇帝聽聞此話,面色的神色並為緩和,「你說赤南國沒有這樣的規矩,朕信了,就當你是還不適應這兒,規矩的事咱們暫且不提,你倒是說說,為何維護那個逆子?朕聽說你們兩邊杖斃宮人的原因都與他有關,太子幫著他也就罷了,畢竟那麼多年的兄弟情份,朕可以不跟他計較這個,那麼你呢?你與那逆子有何關係?」

  古月南柯面上故作鎮定,心中卻有些緊張。

  這齣雲國還真是如傳言的那樣,國人迷信,婚禮不可見血這樣的說法,在赤南國可從來沒有,因此她下令處死宮女時才沒有多少顧忌。

  再有,當時在場的可都是她的貼身婢女,事後她也曾警告她們不可在外亂說,她們想必是沒有膽子泄露的,除非……遭遇了什麼威脅。

  想想也知道是這皇帝用了嚇唬人的手段,才得知的。

  「父皇明鑑,我與他可沒有什麼關係。那宮女被我下令處死的原因可不僅僅是因為她多嘴,乃是因為在前一日她打碎了我大婚時要帶的鐲子,那鐲子何其珍貴,她十條命也償還不起,她痛哭求饒,我才饒她一命,原本喜事將近我也不想殺人,但她著實不知悔改,婚禮當日說三道四讓我聽得甚是煩躁,一時生氣,就將她處死了。」

  古月南柯稍稍思慮之後,給出了這麼一個理由。

  皇帝聞言,鷹眸微微眯起,「是這樣嗎?」

  若說多嘴還不足以犯下死罪,那麼毀了皇家的珍寶……的確有理由處死了。

  在各宮,有奴才不慎毀了主子的物件,被判下重罰乃至處死都不算什麼奇事,古月南柯這個理由倒是夠充分,只是……可信度有多少呢?

  「南柯,你以為朕是那麼好忽悠的?」皇帝從御案後走了出來,唇角浮現一絲冷酷的笑意,「可別怪朕去查你,畢竟你是朕的兒媳,朕有必要了解你,據探子匯報,很久之前,你們就相識了,那個逆子去過你們赤南國,而你才見過他幾回似乎就喜歡他,莫非是一見傾心?」

  「父皇,您誤會了!」

  「誤什麼會!」皇帝神色冷峻,「那你收藏他的畫像算怎麼回事?!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根本算不上秘密,但凡是有腦子的人,誰看不出來你對他的情意?朕一直沒找你談這件事,是想著你成為太子妃之後能一心一意地對待太子,但現在看來,你對那個逆子還是殘存了幾分感情?」

  「南柯初見寧王時,的確對他有幾分想法,但後來發現他對南柯並不在意,久而久之也就沒什麼想法了,如今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南柯自然不會執迷不悟,我如今身為太子妃,言行舉止自當注意,決不能落人口舌,請父皇相信我。」古月南柯神色鎮定從容。

  「你當真對那個逆子死了心麼?」皇帝的語氣依舊冰涼,「你如何證明?朕可不能讓一個整日惦記著其他人的女子做太子的正妃。」

  古月南柯心下一緊,語氣卻依舊平穩,「南柯會用時間證明。」

  說到這兒,她頓了一頓,斟酌片刻,狠下心來,「有一件事,南柯不知該不該說。」

  皇帝淡淡道:「說。」

  古月南柯道:「昨日的婚宴上,與蘇主司坐在一起的兩人,似乎就是賀蘭堯與蘇驚羽喬裝的。」

  「什麼?」皇帝面色驚詫,「昨日的婚宴上?」

  「不錯,昨日與蘇大人坐在一起的二人,我從未見過,原本也沒有太關注,朝中的臣子,有許多我是不認得的,也就沒有多想,但後來我卻發覺坐在身邊的太子頻頻望向那一桌,我這才覺得古怪,細細打量那二人,雖然相貌認不出來,但有一些特徵總覺得很眼熟,他們若真的是賀蘭堯與蘇驚羽,那麼太子時不時看向他們倒也在情理之中,誰不知太子與寧王交情好呢?」

  她愈說,皇帝的面色愈是冰冷。

  「你既然昨天就懷疑了,為何不早說!你若是在當時告訴朕,朕馬上就能下令將二人拿下!」

  「父皇息怒!父皇您想,若真的是他們,在無人幫助的情況下,他們怎麼能混入皇宮?宮門對外人的盤查素來很嚴,他們能進來,自然是有身份高的人掩護,這個人只會是太子殿下,我若是當場指出,殿下只怕會恨我,我與太子殿下雖成了婚,可彼此之間感情尚淺,我若是一過門就得罪了他,只怕以後很難博得他的好感了,請父皇體諒我為人妻子的心情。」

  古月南柯說著,面上浮現淡淡的愁緒。

  皇帝聞言,神色依舊冷然,卻是沒再說指責的話。

  他這兒媳是赤南最尊貴的公主,總不能讓她太難堪。

  他心情有些煩躁,揚聲道:「來人!」

  「陛下有何吩咐?」

  「去查一查昨日太子婚宴出席的賓客名單,一個都不能少,尤其是蘇折菊那一桌的三人,除了蘇折菊之外的其他兩人,務必給朕查清了身份!」

  「父皇,聽南柯一言,若是他們真的混了進來,您去查,只會有可能是兩種結果。一來是沒有結果,憑空冒出的兩人。二來,就是能查到,且身份毫無可疑之處。太子交的朋友不少,隨意喬裝成其他人來出席宴會,很難發現這其中的漏洞,以他們的精明,不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跡的。」

  皇帝聞言,瞥了古月南柯一眼,「你說的倒也有道理,那麼你有何好主意?」

  「咱們需要放出一個誘餌。」古月南柯淡淡一笑,「比如,拿蘇大人當這個誘餌。」

  「拿蘇折菊當誘餌?」皇帝眉頭微蹙,「據朕所知,蘇折菊跟他們交情也就一般,拿他當誘餌能有什麼效果。」

  「父皇忙於政務,想必是沒有時間去管臣子的家務事,因此不知這其中的貓膩。」古月南柯悠悠道,「南柯也是偶然聽說的,這蘇折菊,是左相大人的私生子,也算是長子,與蘇驚羽,乃是親兄妹。」

  「什麼?竟有這樣的事?」皇帝驚詫,片刻之後,擰著的眉頭鬆開了。

  「若真是這樣,那就好辦了……」

  古月南柯低著頭,唇角揚起一絲淺淺的弧度。

  蘇驚羽啊蘇驚羽,且看看你們會不會現身。

  ……

  午間的陽光透過層層疊的梨花樹樹葉,在樹下的白玉石桌上灑下斑駁的碎影。

  藤椅之上,一白一藍兩道身影偎依而坐。

  「阿堯。」蘇驚羽輕喚了一聲。

  賀蘭堯閉著眼某,輕輕應了一聲,「嗯?」

  「我忽然想起來,我似乎很久沒有進廚房了。」蘇驚羽拿起他的一縷頭髮在指尖把玩,「有一段時間沒有做飯給你吃了,說說吧,中午想吃些什麼?」

  「原本很喜歡你做的飯菜,但偶然間聽小青說了,廚房那種油煙之地對皮膚不太好,以後還是少去的好,讓其他人忙活去吧。」

  蘇驚羽聞言,低笑一聲,「沒那麼矯情,一兩天進一次有什麼要緊的,快說你想吃些什麼?」

  賀蘭堯正要回答,忽聽耳畔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抬眼望去,只見烏啼風風火火地跑來。

  「跑這麼快作甚?」蘇驚羽也有些疑惑了,「難不成遇上了什麼火燒眉毛的事兒?」

  「殿下,驚羽姐姐。」烏啼奔到二人身前,眉頭輕擰,「蘇大人讓陛下派人給拿了,要打入天牢。」

  「拿了?」蘇驚羽微微一驚,「好好的捉拿他做什麼?他犯什麼事了?」

  烏啼道:「據說是有人彈劾他結黨營私,藏污納垢。」

  「胡扯!」蘇驚羽面色一冷,「就他那冰塊臉還跟人結黨營私呢?藏污納垢又是什麼破理由?誰敢這麼彈劾他,不知道他跟太子是一夥的麼!」

  「小羽毛,別急。」賀蘭堯拉住她的手腕,「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先去打探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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