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 半步之差

  悲落面色大沉，從對方那冰冷的氣息里，他不由得想到了一個人。

  

  雖然身形外貌等等皆不同，可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是……

  「劍主，您來了！」

  唐玄宗那熱切而帶有疑惑的呼喊替悲落肯定了心中的猜測，這個人竟然就是……

  蜀山劍主！

  「你？」

  悲落神情詫異，在又微退了一步的同時，眼中精光大盛，上下打量著這位站在安祿山旁邊的少年。

  「不久前咱們才見過一面，怎麼，不記得了？」

  蜀山劍主以小六的面容對悲落嘲弄似地笑笑，隨即又道：「不過老夫也要多謝你，若不是你跑來天山，老夫也不可能下定最後的決心，萬幸，結果還是不錯的。」

  「多謝我？」

  悲落又退了一步，幾乎已在劍晨與蕭莫何大戰的氣勁邊緣，眼中精光閃個不停，不由回憶起在天山上的一幕。

  突然，他腦中靈光一閃，面色也在一瞬間大變，衝口而出道：「你，難道你……」

  「還不錯，有點見識。」

  蜀山劍主淡漠地笑著，轉即卻又失去了對悲落說話的興致，反轉向安祿山，道：「你呢？你又是否看清楚了形勢？」

  「我……」

  安祿山咬著牙，在蜀山劍主面前，他連自稱老夫也不敢，甚至他那肉山一般的龐大身軀竟然微微躬著，表現出了自己的謙卑。

  這在不可一世的安祿山身上簡直是不可能出現的事情。

  也讓唐玄宗的面色在瞬間大變！

  「劍……劍主，您……」

  他本已從地上站了起來，可當見到安祿山的表現時，他的雙膝一軟，險些又跌坐在地上，心下已是冰涼一片。

  他不是傻子，蜀山劍主在這時突然出現，竟然站在安祿山身邊，從兩人的對話來看，當然是早就有著聯繫，從安祿山的表現中，他甚至還能看到自己在面對蜀山劍主時的一點影子。

  蜀山劍主，他……他竟然……

  「老夫還沒問你，不用急著跳出來回答。」

  蜀山劍主微瞥了唐玄宗一眼，眼神冰冷至極，話語雖淡漠，卻又讓人莫名地感到戰慄。

  一言出，唐玄宗即刻噤聲，心底的冰寒也在越加深重，蜀山劍主……到底要做什麼？

  「你呢，你還沒回答。」

  不理唐玄宗，蜀山劍主又將目光轉回安祿山這裡，但見對方一臉的凝重與不甘，不由笑笑，道：「不急，想清楚了再說。」

  「我……屬……屬下但憑劍主吩咐！」

  安祿山糾結猶豫半晌，終於，還是說出了讓唐玄宗面色大變的話來。

  屬下！

  在蜀山劍主面前，竟然連安祿山也自稱屬下？

  蜀山劍主……到底在打著什麼樣的算盤？

  「很好。」

  蜀山劍主很滿意地點點頭，隨即往唐玄宗那邊一指，道：「那你還不叫你的人動手？」

  轟——！

  此言一出，唐玄宗毫不猶豫轉身就跑，早有準備之下，他直接撞塌了身後的營帳，身形一鑽一突，借著混亂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

  只是這又有何用？

  安祿山死死咬著牙，猛得一揮手，那八個黑衣宗師眼神大亮，各個身形狂閃。

  對付劍晨，他們心中驚懼，可是拿下唐玄宗？

  雖然唐玄宗的武功也不弱，但他們八人齊上，唐玄宗是一點機會也沒有，而至於安祿山與蜀山劍主兩人到底是何關係，這是爺的事，還轉不到他們過問。

  而此時在場上，神情最頹然的便是安祿山。

  蜀山劍主突然出現的恰是時候，正是自己實力最薄弱之時，若是在自己的狼牙大軍保護之下，自己培養的宗師尚還完好，即便是蜀山劍主，他也有信心一戰。

  只是現在……

  多年謀劃，苦心經營的一切，今日便要拱手讓人了麼？

  不錯，他與蜀山劍主確實早有接觸，確切的說，是蜀山劍主主動來找他。

  那時他還在雄武城，安史之亂還未爆發，而正是蜀山劍主的到來，令安祿山下了決心，聯合史思明發動了如今席捲整個中原的安史之亂！

  蜀山劍主當初去找安祿山，只向對方承諾了一件事。

  那就是若安祿山起兵，他可以保證身為武林正道之首的蜀山劍派不會參與其中，並且，在有必要的時候，蜀山劍主還可以發動水月府之力，助安祿山遏制住中原武林，令其可以專心攻打大唐軍隊。

  蜀山劍主的到來是一個契機，安祿山本就早有反意，只是大唐盛世之下，他想要發動兵變也需要多方考量，戰事一起，他將再也沒有回頭路可走。

  蜀山劍主代表著蜀山劍派，同時也代表著整個中原武林多年來最神秘莫側的強大勢力水月府，安祿山既然有謀反之心，這麼多年來當然也在刻意打探中原所有的情報，對於蜀山劍派以及水月府並不陌生。

  得到蜀山劍主的保證，無異於去掉了安祿山的一大顧慮，中原武林不乏熱血俠義之士，到時戰事一起，有這些武功高強的人來給他搗亂也是一件麻煩事。

  另有一點，既然蜀山劍主直接找上門來開門見山說起了謀反之事，以水月府的強大情報能力，若安祿山還要猶豫的話，他怕萬一蜀山劍主反悔，將自己的布置告訴給唐玄宗，那自己的一番心血也將付諸東流。

  所以，事情已到了不可不動的地步，由此，安史之亂才在中原大地猶如燎原之火一般迅速在各地點燃。

  直到現在，當蜀山劍主再一次出現在他的面前，對方眼神中掩蓋在淡漠神情下的貪婪與野心已然昭之若揭時，安祿山才陡然驚覺，自己這一生竟然都是在為對方作嫁衣裳！

  蜀山劍主分明就是要自己弒帝奪位，之前那一番承諾與保證，只不過是在利用自己而已。

  只差半步！

  只差最後的半步！

  眼見自己手下最後八個黑衣宗師厲追唐玄宗而去，站在蜀山劍主旁邊，安祿山幾乎將自己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里，臉上更是糾纏著痛苦與憤怒，不甘與恐懼，各種情緒在他面上一一閃現。

  只差……半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