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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 時光荏苒(二更)

2024-07-27 04:25:54 作者: 雨竹

  如此這般過了兩日,這天上午,趙姨娘又去尋白玉蓮說話。

  李雪茹也不管她,自顧自照顧好齊漫海,又領著孩子,在院子裡踱步轉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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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跟著千柔生活了幾年,千柔又著意指點,讓她懷著孩子時萬不能肆無忌憚大補,又讓她多多運動,這樣才還生產。

  之前懷齊漫海時,她就這樣照做了,果然生產時順順噹噹,自己身材也很苗條,感覺很不錯。

  如今有了經驗,自然更要照著規矩來。

  回想起幾個月前的廝鬧,簡直恍若一夢。

  如今,齊融已經將通房都打發了,立定了主意向李靖行看齊。

  她跟齊融已經和好,只以彼此為念,感情似乎比新婚時差不了多少。

  嫂子經歷了一場大變故,如今因禍得福,有了福星之名,再無人能質疑、撼動半分。

  去了奉州的蕾兒,也有信傳回來,說一切都好,已經尋到了要找的大夫,正在治臉。

  若不是眼前有陰陽怪氣的安王妃、居心叵測的白玉蓮、做事不著調的趙姨娘,她幾乎覺得,日子和美得無可挑剔。

  散了一會兒步,用過午飯,乳娘將齊漫海帶下去休息,李雪茹自己也覺得睏倦,便回房小憩。

  迷迷糊糊之際,卻聽到外面傳來說話聲,側耳聽時,卻似乎是趙姨娘要進來,侍女攔著不讓似的。

  侍女的聲音倒是壓得很低,趙姨娘卻是大嗓門,根本就不遮掩。

  李雪茹無奈嘆氣,只得披衣起來,出聲道:「是姨娘嗎?進來吧。」

  門開處,趙姨娘很興奮的奔進來,手裡端著個湯盅,笑吟吟的道:「快快,雪茹我有好東西給你。」

  李雪茹一點兒興致都沒有,看她一眼淡淡道:「姨娘又想做什麼?」趙姨娘將湯盅遞過來,神色帶著幾分神秘:「先別問,你將這碗湯喝了。」

  李雪茹看著她,一動也不動,目光透著幾分冷淡。

  趙姨娘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下來,皺眉道:「你這是什麼表情?我是你親娘,難道姨娘還會害你不成?」

  李雪茹自嘲一笑。

  誰知道呢?按理說,親娘是不可能害自己的女兒的,但眼前這一位,已經坑了親生兒子很多次了。如今,也該輪到她這個做女兒的了吧?

  更何況,最近她跟白玉蓮走得那麼近,說實在的,自己怎麼可能毫無戒心?

  趙姨娘見她只淡笑不語,眉頭皺得更深,幾乎是痛心疾首的道:「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姨娘好不容易弄來的好東西,你竟不肯喝嗎?」說著連連跺腳,眼神中透著控訴之意,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李雪茹不為所動,看著她的目光充滿了不信任,語氣也冰冷得沒有一絲情感:「你還是先給我說清楚這是什麼東西,不然,憑你說得天花亂墜,我都不可能喝的。」

  趙姨娘勸之再三,無奈李雪茹執意不肯鬆口,反而臉色越來越冷。

  趙姨娘之前是不將這個女兒看在眼裡的,覺得她太小家子氣了。

  沒想到有朝一日,這女兒竟然嫁入王府,當了世子妃,成了人上之人。

  自那以後,對於李雪茹,她不自覺就多了幾分畏懼。

  眼見得李雪茹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來,連聲逼問這湯的來歷,趙姨娘躲不過去,只得將心一橫道:「你不要會錯了意,這是我得來的好湯藥,能保你生男胎的。」

  李雪茹幾乎疑心自己聽錯了,皺眉道:「世上怎麼會有這種玩意兒?再說了,我已經有漫海傍身,哪裡需要這個?」

  趙姨娘笑著道:「兒子嘛,永遠不嫌多的。你不肯讓世子爺納妾,自然要多生兒子,才能綁住世子爺的心。」

  李雪茹忍住氣,指著那湯盅問道:「這是從哪兒弄來的?」

  趙姨娘道:「是從白氏那裡得來的。剛才我去了她住的地方,跟她聊了一會兒,就有丫鬟端了這藥盅上來,白氏喜滋滋喝了小半碗,我就問她,喝的是什麼東西。起先她不肯說,直到我問了又問,她才揮退屋裡的丫鬟,告訴我,自己想生個男孩好有依靠,特意尋了個名醫開了藥,連喝十天後,就算懷的是女孩也能轉為男胎。」

  她說到這裡,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轉而道:「我一聽有這樣的好東西,立刻就想到你頭上了,就跟她說,讓她讓出一些給你喝。她起先不肯,直到我給她許了好處,說以後讓你護著她,她這才勉強答應了。」說著,目露得意之色,又帶著幾絲期盼,似乎盼著李雪茹誇獎一般。

  李雪茹額頭青筋跳了一跳,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忍住揮她一巴掌的衝動,從牙縫裡擠出幾句話來:「她說了,你就信了嗎?白氏的來歷,莫非你不知道?她之前想嫁給世子,後來陰差陽錯勾搭上了安王爺。這樣的人物,你覺得她會有什麼好心對我嗎?」

  趙姨娘忙道:「白氏的事兒我自是清楚的,但這一次你完全可以放心,我直接將她喝過的藥湯剩下的拿來了,怎麼可能會有事呢?她怎麼都不可能弄些毒藥,將自己害了吧?你別覺得我笨,我可不是沒有心眼的人。」

  她說到這裡,得意洋洋笑了一下,這才接口道:「再說了,之前她給我說,她跟安王妃勢如水火,本來一直想跟你投誠,好尋個庇佑。無奈你對她愛答不理,她也沒法子,我瞧她真不是壞人。」

  李雪茹忍著怒火,冷笑道:「既然你覺得她沒有壞心,覺得這藥沒問題,那之前你為何不明說,遮遮掩掩做什麼?」

  趙姨娘目光一閃,默了一下才道:「白氏說了,你對她有很深的芥蒂,若是知道藥是她給的,必定不會喝的。不過,若是喝了一次之後,卻是必須堅持的,不然,會有損腹中胎兒。我想了又想,就打算讓你先喝一次,再告訴你真相。」

  事情說到這個份上,已經很明朗了。

  李雪茹連聲冷笑,幾乎連淚水都要笑出來了。

  遇上這種親娘,能怎麼辦呢?

  她從來沒有埋怨過趙姨娘將自己生成了庶女,但今日,卻是有些恨趙姨娘。

  為什麼這麼蠢的人,會是自己的母親呢?自己前世到底犯了什麼錯,要被這樣對待?

  她倒是想當個孝順之人,跟親娘親密無間、母慈女孝。

  只可惜,這樣的期盼,永遠都不可能成真的。

  趙姨娘見她笑個不停,不由得吃了一驚,定一定神才沖李雪茹道:「雪茹,事情的來龍去脈,你都知道了,聽我的話,將藥喝了吧。至於剩下的藥湯,你放心,以後我每天去白氏那裡盯著,等她喝完了,將她剩下的藥湯拿來,一定平安無虞。」

  李雪茹並不回答,看她一眼眼神冷如冰雪,旋即喚過侍女道:「去太醫院請個相熟的太醫來,我有事要問。」

  若論太醫,李雪茹最信得過的,自然也是太醫院院首尹青雲。

  只是眾人皆知,襄州大水災,尹青雲已經奉旨出京,去襄州主持災後防疫大事。

  如今,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侍女連忙應了,自去打理不提。

  這裡趙姨娘一頭霧水,皺著眉道:「好端端的,突然請太醫做什麼?哎呀,莫非你覺得這藥有問題?這怎麼可能呢?我親眼看見白氏喝了呀。」

  李雪茹冷笑道:「有沒有問題,我說了不算,你說了也不算,太醫一驗就知道了。」

  趙姨娘哪裡聽得進去,仍舊喋喋不休,說了自己親眼見白氏喝了藥,不可能有什麼問題云云。

  李雪茹懶得跟她爭辯,看她兩眼,直接摔了個茶杯。

  趙姨娘縮了縮脖子,世界這才清靜了。

  一時來了個姓廖的太醫,倒跟安王府很相熟。

  李雪茹也沒有廢話,直接指著湯藥,請廖太醫檢驗。

  廖太醫擅治婦人之症,多年在王孫貴族家中行走,立刻有所領悟,明白這裡面的水深著呢。

  他自是不敢多言,只認真將湯藥驗了一遍,又聞了氣味,旋即很謹慎的道:「老夫才疏學淺,觀這藥湯,心裡只有個底,這樣,找個動物來試一試,如何?」

  李雪茹會意,想了一想朝侍女道:「去弄個有孕的貓來。」

  侍女忙應了,一時果然抓了只圓滾滾的貓過來,倒了半盞藥湯,浸泡著貓最愛吃的魚。

  那貓自是毫不遲疑,將魚都吃了下去。

  趙姨娘一直冷眼旁觀,忍不住道:「這是做什麼?好好的湯藥,都浪費了,待會兒你該不夠喝了……」話未說完,那貓已經悽厲叫了起來,旋即在地上打起滾來。

  丫鬟婆子們見狀,生怕驚著有孕的李雪茹,忙一起圍著,將那貓弄了出去。

  一時手忙腳亂,不成樣子。

  等貓悽厲的聲音在耳邊消失,趙姨娘已經面無人色,喃喃道:「到底怎麼回事?這怎麼可能呢?怎麼會有毒呢?」

  李雪茹懶得看她的蠢樣子,直接看向廖太醫,皺眉問道:「如何?太醫是否有所獲了?」

  廖太醫點頭,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這才道:「這湯藥里融了一種藥丸,在民間喚做『斷子丸』,味酸甜,乃含柿子蒂、麝香、馬錢子等物,常是勾欄里鴇母給妓女吃的,服之終身不孕。若有孕者,服之必定落胎。」言罷低著頭,不去瞧李雪茹的臉色。

  這裡面涉及了後宅陰私,但跟他沒什麼關係,他只需要將自己所知道的盡數說出,剩下的,由著這些貴人們自己廝鬧去。

  李雪茹心裡早就猜到幾分,聽了這番話並不怎麼吃驚。

  趙姨娘只覺得頭上一個炸雷轟下來,身上晃了晃,沖向廖太醫,咬牙切齒道:「你說什麼?」

  沒等她動手廝鬧,李雪茹便冷笑道:「休得無禮!」

  冰冷的聲音灌入耳中,趙姨娘這才回過神,剎住了腳步。

  李雪茹將她喝住後,便向廖太醫道:「今日之事,勞煩大人了。」

  廖太醫連聲說不敢,擦了擦冷汗,忙不迭告退了。

  這裡趙姨娘渾身發冷,深吸一口氣,定一定神才道:「我親眼看見她喝了的,怎麼回事?」

  李雪茹淡淡道:「她喝的,當然是沒問題的東西,但她那丫鬟倒完藥之後,難道不能弄點鬼嗎?」

  趙姨娘呆若木雞,仔細想了又想,艱難道:「我想起來了,之前白氏喝藥的時候,我一直盯著她,倒是沒有看那藥盅。」

  她說到這裡咬牙,後怕不已,恨聲道:「賤人,竟然敢借我之手,算計世子妃,我饒不了她!」說著跳起來,就要往外沖。

  李雪茹忙喝住她道:「姨娘想做什麼?想跟她鬧一場嗎?你這麼大刺刺跑去質問,難道她會承認嗎?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趙姨娘雙目赤紅,咬牙切齒的道:「那照你說,該怎麼辦才好呢?之前她著意跟我親近,你為什麼不攔著我?」

  李雪茹冷笑道:「我倒是想攔,你聽得進去嗎?姨娘,你經的事兒也不算少了,誰是人誰是鬼,你為什麼總分不清呢?」

  她嘆了一口氣,旋即道:「罷了,她手段雖然陰毒,好在沒造成什麼損害,這事兒算過去了。我去婆婆那裡,將此事告知,以後姨娘離她遠一些,也就是了。」

  她沒攔著趙姨娘,是因為攔不住,是想瞧一瞧白玉蓮的手段,想看一看趙姨娘會蠢成什麼樣,更想從中找到機會反擊。

  好吧,她這麼想,可能有一點大逆不道,但趙姨娘這個人,實在讓人傷透了心,根本不能對她抱一絲希望。

  趙姨娘聽了李雪茹的話,半晌無語,等回過神來才道:「縱然你將藥拿到王妃跟前,王妃也不會信的。就算信了,也治不了白氏的罪。這樣,你好好籌劃一番。明兒個我再去白氏那裡一趟,就說我在路上不小心將藥打潑了,再找她討要一份。等我一出白氏的院子,你就帶著王妃迎過來,如此,白氏自然無法抵賴。」

  李雪茹聽了這番話,簡直不敢置信,整個人都呆住了。

  等回過神來,她瞪大眼睛,看著趙姨娘道:「姨娘,你的腦袋瓜子並不笨,為什麼總是做出匪夷所思的事兒來?」

  趙姨娘嘴抽了一抽。

  這話到底是夸多一些,還是貶一些,她還真分不清了。

  她嘆了一口氣,這才道:「素日裡我真是一片好心,頭腦也不缺,只是老是辦了錯事,目光也短淺了些,惹得你跟靖行都厭惡我。算了,如今不提這些了,你只照我的意思辦吧。雖然王妃跟你關係不和睦,但你肚子裡的這個是她親孫子,她豈能不顧惜?再者,白氏跟她是死敵,能有這麼個機會,她也定然是巴不得的。」

  李雪茹點頭,眸中的冷厲一閃而過。

  白玉蓮將趙姨娘送走之後,坐立不安,一直在等李雪茹這邊的消息。她踏入安王府時,說定了是給齊融當側室的。

  齊融年輕俊朗,又是世子,來日前程不可限量。

  更何況,當她露面之後,齊融立刻就露出傾慕之情,讓她得意之餘,心底很舒坦,覺得自己只要略施手段,就能成為齊融的心頭好。

  本以為終生有靠,本以為將來連李雪茹都不用放在眼裡,連世子妃之位都能爭一爭的。

  誰料李雪茹執意不允,鬧了一場,直接跑回了娘家。

  再然後,竟然殺來了個刁蠻小郡主,手段一個接一個,弄得她狼狽不堪。

  最後,齊融變了心腸,自己則失身於安王。

  雖然也踏上了青雲路,但到底安王有了年歲,又是自己名義上的姨父,弄得人人嘲笑,將她看做下賤胚子,安王妃也記恨她,咬牙切齒想將她斗下去。

  自己嫁了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舉步維艱,苦澀比歡喜多得多。

  偏偏,李雪茹跟齊融卻是情意綿綿,好成了一個人一般。

  兩相一對比,白玉蓮自是恨得嘔血,一直想尋機報復。

  無奈,李雪茹一直鬼精鬼精的,將自己的住處守得鐵桶一般,吃食什麼的,都由自己的小廚房供應。

  若是出門走動,必定是前呼後擁,還有丫鬟專門負責在前面探路,在後面守衛,根本動不了手腳。

  這種情況下,她恨意越來越濃,偏偏手段施展不了。

  好在就在她一顆心備受煎熬之時,遇上了趙姨娘,竟然被她幾句好話、幾樣首飾哄得迷迷瞪瞪,將她當成了好人,真真蠢笨如豬。

  處心積慮,給趙姨娘設了個局,自是為了遂心中的願望。

  她並不怕事發後,會有人找她的麻煩。

  藥雖然是從她這裡拿走的,但她咬死了不承認,只說是李雪茹自己生出歪心來栽贓,誰能奈何她?她腹中有安王的孩子,又有安王的寵愛,誰敢動她?

  哼,更何況,這事兒涉及到趙姨娘。

  那藥,是趙姨娘親自端去的。

  李雪茹若是要死揪著不放,自己丟臉就不用說了,趙姨娘也脫不了干係的。

  投鼠忌器,又沒有真憑實據,最後,李雪茹只是只能捏著鼻子,自認倒霉的。

  哼,等李雪茹身體被毀,再也生不出孩子了,齊融還能不生出歪心嗎?雖然已經有了一個齊漫海,但一個孩子怎麼夠呢?

  身為男人,可能會容忍自己心愛的女人悍妒,但絕不會讓一個生不了孩子的女人占著正室之位,還將自己壓製得死死的,不許自己納妾。

  到那時,兩人自會反目,鬧得烏煙瘴氣,大快人心。

  而這,無疑是最好的報復手段。

  她計算得好好的,本以為很快能如願,不曾想,一直等到晚上,李雪茹那邊卻還是風平浪靜,沒有半點動靜。

  白玉蓮一顆心不免吊起來,又焦慮又煩躁又無措。

  胡亂睡了一夜,次日懶懶起來,趙姨娘就尋了來,笑容可掬說了一通話。

  因為先入為主,白玉蓮早將趙姨娘當成了蠢貨。

  砸了藥盅這種事,別人許干不出來,但趙姨娘絕對幹得出來。

  她立刻就信了趙姨娘的話,故技重施了一遍。

  等趙姨娘將藥盅捧著,喜滋滋出門而去,白玉蓮正要露出笑容,突然聽到外面傳來喧鬧聲,有人在喊:「王妃安,世子妃安。」

  白玉蓮愣住,身上突然就漫上了一股寒意。

  等回過神來,安王妃已經踏步進來,整個人跟打了雞血一般興奮,冷笑道:「想不到你竟然是個人物,算計到世子妃頭上了,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白玉蓮定一定神,故作懵懂的道:「不知王妃何出此言?王妃從哪裡聽了些流言嗎?」

  安王妃揚起下巴道:「早知道你這賤人不會承認的,哼,你以為你裝無辜,本王妃就拿你沒辦法了嗎?太醫已經在路上,那盅湯藥一驗就能分辨端倪。」

  她目光四下一流轉,旋即道:「還有你這裡,難道沒有蛛絲馬跡嗎?你的丫鬟,發狠打個半死,你這屋子用心搜一搜,還怕沒有證據嗎?」

  白玉蓮爬上了安王的床榻,最覺得丟臉難堪的,是安王妃。

  之前有多看重白玉蓮,事情敗露後,就多想掐死白玉蓮。

  之前因為安王一直護著,又沒有可趁之機。

  如今,白玉蓮露出了馬腳,安王妃自是不會放過的。

  若是……若是弄錯了,藉此機會出一口氣也好。

  說到底,白玉蓮不過是個下賤的妾罷了。

  白玉蓮臉色扭曲了一瞬,旋即咬著牙道:「我乃王爺鍾愛之人,王妃想做什麼?倘若王爺回府,豈能跟王妃干休?」

  安王妃冷笑,正要回話時,李雪茹已經開口道:「公公不知你的真面目,才會被你蒙蔽。等知道你蛇蠍心腸,自然會棄你而去。」

  安王妃拍手道:「不錯,正是這話呢。」說著便看向李雪茹,露出了一絲笑容。時至今日,安王妃仍舊不喜歡李雪茹。

  但是,女人之間,關係是很微妙的。

  有了共同的敵人,聯手對付,暫時一笑泯恩仇的事兒並不少見。

  白玉蓮抬起頭,目光如淬了毒一般,看向李雪茹。

  就見李雪茹盈盈而立,小腹微微隆著,一身華衣,端的是嬌麗又貴氣,身側站著趙姨娘,帶著冷笑看過來。

  白玉蓮看清趙姨娘的神情,眼前發黑,恨不得將她咬死。

  這個蠢笨如豬的賤人,竟然倒打了她一竿子。

  趙姨娘看懂她的目光,冷笑道:「賤人,你竟敢算計我女兒,今日必定要你自作自受!」

  白玉蓮狠狠攥緊拳,旋即不顧一切,朝趙姨娘衝過去,口中冷笑道:「都是你害了我,我弄死你!」

  大勢已去,但就算她死,她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耳邊傳來一聲聲驚呼,白玉蓮唇邊浮現出嗜血般的冷笑,卻霍然轉了方向,撞向李雪茹。

  ——她要算計的,從來就不是趙姨娘。

  撞趙姨娘,能有什麼效果呢?至多不過將趙姨娘撞倒,弄個頭破血流罷了。

  但撞懷著身孕的李雪茹,卻會截然不同。

  她最恨的,始終是李雪茹和齊融,最想對付的,也是李雪茹。

  李雪茹毀了她的人生,如今,她要以牙還牙,讓李雪茹以腹中胎兒償還,痛苦一輩子!

  急切中做了這個決斷,又以言語掩飾,堪稱高明。

  然而百密一疏,李雪茹甚是聰慧,一直都對她存了戒心。

  就在她有所動作的時候,李雪茹根本不管她想對付誰,立刻往後急退,避得遠遠的。

  訓練有素的丫鬟連忙涌過來,擋在她身前。

  這麼一來,李雪茹安然無恙,白玉蓮卻撞上幾個丫鬟了。

  白玉蓮用勁甚大,撞上了之後,幾個丫鬟直接往後跌倒,連白玉蓮自己也收勢不及,往丫鬟身上撲倒。

  趙姨娘眼珠子一轉,也裝作被帶著站立不穩的模樣,往白玉蓮身上壓了去。

  一瞬間變故橫生,慘叫連連。

  等丫鬟們終於都起來時,這才發現白玉蓮雙眼無神,身下的裙子已經被鮮血染紅了……

  安王妃氣得跳腳,厲聲道:「快,將這賤人捆起來,關進柴房。」

  沒想到,白玉蓮都死到臨頭了,竟還想坑害李雪茹一把。

  正如趙姨娘預料的,安王妃並不在乎李雪茹,但李雪茹如今懷著孩子呢,她還是肯顧惜的。

  故而安王妃大怒之下,立刻就做了決斷。

  底下的人連忙應承下來。

  等到安王爺回來,迎接他的,就是白氏作死,處心積慮想害李雪茹,沒想到最後卻將自己腹中的孩子作沒了的勁爆消息。

  安王爺暴跳如雷,根本不信安王妃的說辭。

  即便安王妃將白氏丫鬟都拖到跟前,將從白氏屋裡搜羅出來的藥都擺出來,安王仍舊不肯信,口口聲聲說白氏定然是無辜的,要將白氏放出來。

  兩人正在廝鬧,卻有侍女來報,說齊融領著幾個小廝,直接闖進關白玉蓮的柴房,將白玉蓮打得半死,末了拿匕首將那臉劃了個稀巴爛。

  白玉蓮要害李雪茹,要害他的骨血,齊融哪裡忍得了?

  一得了消息,他就暴跳如雷,直接去尋白玉蓮報仇。

  看守的人一則恨白玉蓮惡毒,二則不敢跟世子做對,故而連樣子都懶得裝,就放齊融進去了。

  齊融得了手,揚長而去。

  底下的人也都是些妙人兒,直到事情都完了,才過來報訊。

  安王妃自是覺得快意,不說話了。

  安王也如戳破的皮球一般,禁了聲。

  縱然白玉蓮是他心坎上的人,但他從沒想過為了個女人,跟自己的嫡長子鬧翻。

  如今,白玉蓮臉又被毀了,放出來,也不過是惹人噁心罷了。

  安王喜歡白玉蓮,從來就是貪戀她的容色和溫柔。

  沒了姿容,這個人,在他心目中什麼都不是。

  如是,白玉蓮最後被送進了王府極偏僻的院子,了結殘生。

  一場風波平息,趙姨娘雖然出了點力,仍舊覺得沒臉,回杏花巷去了。

  齊融卻是朝李雪茹嘆道:「早知道白氏下賤,卻沒想到,她心腸狠毒成這樣。」

  李雪茹淡淡道:「有什麼想不到的?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這句話你竟沒聽說過嗎?你們男人有外面的世界,可以建功立業,可以呼朋伴友飲酒玩樂,可以尋歡作樂,我們女人的天地,卻不過是一片小小的四方院,所盼的唯有夫妻和順恩愛、家人相處融洽罷了。若是求而不得,心底的怨恨與日俱增,自然會生出是非來的。」

  她說著擰了擰齊融的臉,接著冷笑道:「說起來,都是你們男人的罪過。」

  齊融連忙道:「哎呀,你說的是旁的男人,可不包括我。我如今對你死心塌地,跟你哥哥對你嫂子沒什麼差別,你難道還不滿意嗎?」

  李雪茹眯著眼道:「現在是不錯,只不知道你這模樣,能維持多長時間。」

  齊融笑著道:「定然是一輩子的,你放心。」

  如今,他倒是真品味出一心一意對待一個人的好處來,心甘情願跟李雪茹相守到老。

  正如李靖行所說,男人雖然骨子裡都是好色的,但只要願意的話,欲望並非不可控制。

  與心愛的人在一起,怎麼樣都是歡喜的。

  為了欲望,去尋旁的女人,當時可能覺得快意,事後回憶起來,不過是索然無味罷了。

  沒有能不能,只有情不情願。

  三妻四妾,紛爭不斷,連兒女都要受牽連。

  倒不如只有一夫一妻,你體貼我,我關懷你,永無隔閡。

  李雪茹抬眸,見他笑容滿面,目光中帶著溫意,不由得眉眼流轉,也傾瀉出刻骨的柔情來。

  嫂子說得對,有些美好,要去相信,才會實現。

  這個男人,是她心上之人,曾經走過歧路。

  如今,他幡然悔悟了,她還是願意給他一次機會。

  不念過往,攜手共赴餘生。

  齊融見她雙靨含笑,柔情款款,不由得心一盪,側首吻住她的唇。

  天晴好,人團圓。

  紅塵自有痴兒女,只羨鴛鴦不羨仙。

  昌武三年,註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這一年,襄州遭遇大水災。

  以大義聞名天下的佳禾郡主,被污衊是妖孽附體,遭遇了生平最大的危機。

  沒幾天風向倒轉,佳禾郡主被冠以福星之稱,無人能撼動。

  襄州水災後,按往年慣例,必會有不少百姓流離失所,爆發大瘟疫。

  但往年會發生的慘死,這一年卻沒有發生。

  太上皇經商有道,國庫充盈,賑災的物質十分充足。

  高祈瑞因為之前沒有一力維護千柔,被齊逸崢派往災區主持大局,將功贖罪。

  有得力精幹的人牽頭,且這人又是皇上的心腹,底下的官員哪裡敢胡作非為,一個個十分老實賣力,安撫災民的事宜異常順利。

  太醫院院首尹青雲也帶領不少太醫、大夫,前往災區,主持防疫、治疫大事。

  因為處置得當,這一次,疫病竟然沒有擴散開來,只有少數人染上,然後被隔離治療。

  事後統計,因疫病去世的,有一百多人。

  比起往年,這已經是奇蹟了。

  種種大事背後,無人注意到,林府二少夫人喬氏的娘家喬家被人彈劾發災難財,旋即查明屬實,加上又牽扯出喬家多年前倒賣私鹽、當家夫人跟廢后蘇氏來往過密的舊事來。

  這一下可是捅了馬蜂窩,再沒人敢求情,刑部乾脆利落的處置了喬家。

  財產充公,男丁十歲以上者盡數發邊遠充軍,女眷盡數被發賣為奴。

  喬氏這時已經被解除禁足,知道了消息,一口血直接就噴了出來。

  等甦醒後,她到處求告,林家人卻根本不搭理,還惹得林旭方動怒,說要將她休棄,大鬧了一場。

  最後謝韻出面,還是勸不住,林旭方徑直寫了休書,另聘合心意的女子為妻。

  靜安縣,慈心大師在李家一連住了三個月,嘗遍了李家廚師的手藝,就出言告辭。

  千柔、李靖行對他萬分感激,自是百般挽留。

  慈心勉強又留了兩日,最後拋下一句「緣來則聚,緣去則散」,飄然離開,不知所蹤。

  之後,千柔的日子,又恢復了平靜安寧。

  年底,李雪茹平安生下第二子。

  昌武四年,二月初五,千柔平安誕下一子,取名李承歡,小名平兒。

  因為蕾兒離京的緣故,千柔其實很想生個女兒,有個貼心的小棉襖相伴左右。

  只是,兒女是註定了的,強求不得。

  故而千柔也只沮喪了一兩天,就收拾好心情,歡歡喜喜照顧新出生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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