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雲消霧散
2024-07-27 04:25:50
作者: 雨竹
守在茶樓的千媚見老和尚現身,立刻就將形勢翻轉,額頭青筋跳了跳,怒不可遏。
哪裡來的下賤和尚?為什麼要跟自己過不去?哼,來日自己必定要使出手段來,連這老和尚一起弄死才好。
她走了一會兒神,才慢慢定下心神,繼續探看。
等到老和尚說千柔是福星,她再控制不住自己,面容扭曲,揮手將桌上花瓶掃落。
一陣瓷器碎裂聲,伴著咬牙切齒的顫音:「顧千柔,你為什麼就是死不了?」
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恨千柔,拼命想弄死她。
濃烈的仇恨,使得她心都腫了,輕輕一觸便疼痛不已。
為什麼明明已經勝券在握了,卻有人跳出來幫千柔?明明她就是妖孽附體啊!且附在顧千柔身上的幽魂,比她要厲害要有本事得多。
難道,上天不是站在自己這邊,而是站在她那邊的嗎?
既如此,上天讓她重生,為了什麼呢?
為了折磨她,讓她再經受一次被顧千柔打敗的痛苦?還是,為了證明李靖行對顧千柔的愛,已經超越了一切?
千媚頭痛欲裂,嘔得要吐血。
她的侍女春麗卻瑟瑟發抖,覺得這一刻的主子十分恐怖,沒有半點端莊高貴,幾乎到了要發瘋的地步。
底下的百姓,卻是毫不猶豫就信了老和尚的話。
畢竟,之前淨明方丈固然展示了一番本事,但老和尚一來,直接將淨明方丈的魂魄驅離。
這麼一對比,真是高下立顯。
且老和尚口才也是絕佳的,一張嘴就將話圓得讓人無法反駁。
佛家嘛,總是會玄幻一點的,沒有人敢質疑。
兵敗如山倒,無人能阻攔風向。
之前那跟李靖行對話的婦人見大勢已去,不敢再糾纏,灰溜溜去了。
靜安縣本土的老叟卻走過來,沖老和尚道:「既然已經證實了佳禾郡主是無辜的,還請大師為郡主還魂,以安眾人之心。」
老和尚淡淡笑道:「還有件事兒沒了結,不過,也是該讓佳禾郡主恢復原樣了。等她好了,真正的妖孽必定會露出原形來。」
眾人聽了這話,自是不解其意,卻不敢追問。
老和尚也不解釋,直接來到千柔軀體旁,旋即抬起頭往空中看,口中道:「大燕福星,魂兮歸來!」
千柔只覺得自己被一股大力拽下來,撲向地面,整個人身魂合一。
她嚇一跳,本能地叫了一聲:「哎呀!」
旋即,自己更震驚了。
——咦,她有了感觸,能發出聲音了!
眾人見狀都大喜,都亂喊道:「還魂了,回來了!」
李靖行激動得無法自己,想抱她,又因在眾目睽睽之下,不得不克制幾分,只能抓住她的手,一句話也沒有說,眼角卻有濕潤之意。
失而復得,再也沒有比這更美滿的了。
她回來了,他的心也活過來了。
千柔經歷了最初的茫然之後,跟他四目相對,忍不住唇邊湧現出如花笑靨來。
耳畔,是民眾和丫鬟們的歡呼、叫好聲。
她卻置而不顧,眉間心上,都只有他的身影。
一眼萬年,應是如此了。
半空中的淨明,眼巴巴看向老和尚。
他也想還魂,也想回去。
老和尚仿佛聽到他的心聲,朝他看過來,笑了一下,嘴巴癟癟的。
然後,沒有然後了。
老和尚竟然將頭轉了過去,一副不想管他的模樣。
淨明方丈又嘔,又無奈。
這時,突然有個衣著華麗的婦人越眾而出,沖向千柔的方向,聲色俱厲道:「顧千柔,你這個妖孽,為什麼死不了?」
卻是顧千媚,如今的七皇子妃。
眾人滿眼愕然,等回過神來,都紛紛呵斥。
蔣毓跟七皇子有幾分交情,見過七皇子妃。
如今見熟悉的人驟然現身,還喊出這樣的話,蔣毓氣得白了臉,厲聲道:「你瘋了不成?」
事關千柔,他並不懼怕得罪七皇子。
千媚腦中一片混亂,分不清前世今生,哪裡聽得進他的話,口內淒聲叫道:「顧千柔,你害了我,為什麼自己能活得好好的?你這個賤人,長得尋常得很,憑什麼得到那麼多男人的眷顧傾慕?你這個賤人,你天生就是狐媚子,你的女兒也跟你一樣,小小年紀就……」
「閉嘴,」蔣毓氣怒交加,自是不容她說下去,「佳禾與你無冤無仇,你要發瘋,回自己家去。」
千柔、李靖行也將這番咒罵聽在耳里,都驚得呆了。
千媚冷笑不已,正要繼續叫囂,耳畔突然傳來老和尚的聲音:「阿彌陀佛,真正的妖孽,終於現身了。」
千媚驟然回神,整個人都僵住了。
怎麼回事?之前她不是屢屢告誡自己,今生今世,要遠離有法術的和尚道士嗎?
為什麼之前看見千柔醒過來,就失去理智了呢?她心中湧起滔天的驚懼,等回過神來,連忙要轉身逃跑。
然而已經遲了。
離得近些的民眾,已經聽清了老和尚的話,雖然一頭霧水,卻都攔在跟前,根本不容她離開。
千媚急得要命,伸手去人群里扒拉,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卻根本沒有辦法跟他們較量。
這時,老和尚過來道:「你能死而復生,乃是上天給的機緣,卻根本不知珍惜,一心一意想害人。」
他冷笑一聲,一字字的道:「今日,你難逃公道!」
千媚無路可走,心思一轉,突然福至心靈,連忙轉過身來,跪下道:「大師慈悲為懷,饒小女子一命,小女子必定洗心革面,改過自新。」
老和尚冷笑道:「之前你難道沒有機會嗎?你一心作惡,連老天也容不得你。」
他眯起眼,冷冷道:「老衲乃出家人,自是不會親自出手對付你,也不屑做這種事。但你真面目既然被揭穿,你以為,自己還能活著嗎?不出今日,你必死無疑!」
千媚見他竟不肯讓步,眸中射出刻骨的憤怒,根本不信他的話,轉過頭沖攔著自己的民眾厲聲喝道:「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乃七皇子妃,誰敢不要命攔著我?」
眾人聽了這幾句話,都吃了一驚,旋即有人心生畏懼,往旁邊讓開了。
一人帶頭,旁人立刻就有樣學樣。
沒多時,路就讓開了。
千媚見狀哈哈大笑,轉頭朝千柔的方向道:「你瞧見了沒有?這就是權勢的力量。我現在比你高貴,你再也不能殺我,相反,你一定會死在我手上。」
她說到這裡,臉色有一絲扭曲,又帶著哭腔道:「可憐我機關算盡,到頭來竟沒能將你弄死,還成全了你,讓你得了個福星之名。你這賤人的命,也忒長了。」如此又念又唱又罵又嘆,踉踉蹌蹌從人縫裡鑽了出去。
伺候千媚的丫鬟們先就被她聲色俱厲的模樣嚇得膽戰心驚,不敢出頭。
方才千柔甦醒,千媚又滿面怒容直接衝下樓,被老和尚罵為妖孽。
眾人正吃驚著呢,千媚自己竟跪下了,從側面證實老和尚的話是對的。
這一系列的變故,令丫鬟們膽寒。
故而如今見千媚如發了狂一般,丫鬟們都又驚又怕,你推我我推你,根本不敢上前,只敢遠遠墜著。
千媚仍舊一個勁往前沖,不多時,一腳踹在水溝里,掙扎著爬起來,頭髮都跌散了,兩手黃泥,淋淋漓漓一身的水。
她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模樣很不妥,拍著笑著,一直走到城門口去了。
眾丫鬟大眼望小眼,心頭閃過一個念頭:皇子妃別是瘋了吧?
雖然覺得害怕,但到底這是主子,丫鬟們不敢不盡心,只得繼續跟著。
無奈千媚如今發起瘋來,精力格外充沛,步履如飛將丫鬟們甩在後頭,不一會兒功夫,就不見了人影。
眾丫鬟只得拼命往前面追趕,心急如焚。
好在出城的路只有一條,千媚又一路向前,倒是不用擔心走岔了。
等到出了城,走不多時,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有股異味傳來,臭氣熏天。
丫鬟們吃了一驚,拿帕子捂著嘴鼻往前趕,見有輛驢車停著,地上有人癱倒,披頭散髮,渾身痙攣縮成一團,身上沾滿了尿糞,看服飾,赫然是千媚。
車夫正一臉惶恐站在千媚身旁,整個人似乎陷入呆滯中。
直到聽到丫鬟們的哭喊聲,那車夫才回過神來,慌慌張張解釋了一番。
原來千媚亂叫亂跑,竟然跟疾馳而來的運糞車撞上了,直接摔了個狗吃屎,被車裡的腌臢物淋了一身。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素日裡很溫順的驢子竟然如發了瘋一般,往千媚身上踩踏,車夫百般呵斥都無法制止。
如此這般來回踩踏了幾回,那驢子才在鞭子的威力下,停止了動作。
丫鬟們聽了這番解釋,先是覺得匪夷所思,然後想起今天的遭遇,又沒話說了。
有些不可思議、無法置信的事兒,偏偏就發生了,非人力可逆轉。
這時,那車夫眼珠子轉了一轉,眼見得來的這些侍女都衣著華麗、頭上珠環翠繞,情知自己惹了不能惹的人。
他一狠心,趁丫鬟們沒有防備之際,直接上了驢車,揮鞭而去。
丫鬟們連聲呼喝,都不能讓那車夫停下,面面相覷了片刻,只得勉強忍住悲傷和憤恨,想先將千媚救活。
只是,雖然下定了決心,但千媚身上的東西太噁心了,令人連隔夜飯都能吐出來。
好容易眾人都吐了一回,將雙目緊閉的千媚抬到河邊清洗了一回,這才發現千媚口角邊流下不少鮮血,滴滴答答印在胸前,觸目驚心。
折騰了一番,等抬進城時,千媚的氣息越發弱了。
跌跌撞撞尋到醫館,大夫拿鼻子捂著口鼻上來診了脈,說內傷過重,活不成了。
丫鬟們都目眥盡裂,哭著說明千媚的身份,求大夫開藥。
大夫得知這是個貴婦,登時戰戰兢兢,只得苦思冥想,寫了張藥方,盡人事聽天命。
沒等藥熬好,千媚已經斷了氣……
丫鬟們哭得撕心裂肺,只得讓人將千媚抬回皇子府,料理後事。
另一邊,千媚飛馳而去之後,蔣毓皺著眉,看向老和尚道:「大師,這到底怎麼回事?」
眾人也都是一頭霧水,眼巴巴望著老和尚虛心求教。
老和尚卻是眯著眼,老神在在的道:「具體情況不必多解釋,老衲只告訴你們,剛才那婦人被幽魂附體,且那幽魂之前跟佳禾有天大的過節。這番重生,就是為復仇而來。」
蔣毓冷笑了一聲,旋即道:「想不到呀,她自己是妖孽,竟然有臉污衊無辜之人。哼,只可惜她機關算盡,卻怎麼都沒料到佳禾郡主其實是大燕福星,更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大師這樣的世外高人。我瞧她剛才的模樣,已經瘋癲了,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老和尚點頭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便是如此了。」
這時,千柔走過來,向老和尚道:「今天承蒙大師伸出援手,感激不盡。」
老和尚擺手道:「沒事兒,你我有緣,老衲只是略盡綿力罷了。」
說著看著千柔,露出笑容道:「郡主乃大燕福星,一身本事皆是佛祖點化而來,又有悟性,說實在的,老衲很想收郡主做個關門弟子,郡主……」
話未說完,李靖行忙打斷道:「大師你看錯了,內人資質愚鈍,一輩子都沒法子參悟的。」
頓了一下,見老和尚面露不虞之色,想起這是大恩人,自己太失禮了。
他心思一轉,忙賠笑道:「大師別生氣,我是實話實話,內人一輩子都不能勘破情關的,你還是另覓賢能吧。」
回身來看千柔,聲音中滿是濃濃的眷戀和情意:「有我在,你一輩子都別想撇下我跑路。」
千柔嘴抽了一抽,心中又有幾分溫暖,與他四目相對,情意綿綿。
老和尚懶得看兩人的蠢樣子,哼了一聲,看向千柔道:「郡主能力非凡,若是盡數施展,乃是大燕之福。望郡主今後繼續以百姓之利為先,自然逢凶化吉,一生順遂。」
千柔連忙點頭,肅聲應了。
老和尚目光在身後一流轉,揚高聲音道:「郡主已經答應繼續為百姓謀利,你們呢?今後可還會將她當成妖孽,要弄死她,拿火燒她?可還會說她太出色,必定不是常人?可還會說她媚上,來日必定禍害大燕?」
他一聲比一聲高,聲音中帶著鄙夷和憤怒。
眾人滿臉羞慚,不敢跟他目光相接。
等回過神來,忙有人賠笑道:「大師別生氣,我等愚笨無知,又被人蠱惑,這才走了錯路。經由大師指點,如今大家都明白郡主是大燕福星,豈會再對付她?」
另有人附和道:「以後誰敢說郡主的瞎話,我一定站出來,將那人罵死揍死!」
眾人紛紛附和,七嘴八舌做出了承諾。
老和尚臉色這才緩和了些,擺手道:「行了,熱鬧也看完了,大家散了吧。」
他如今在眾人心目中很有威信,眾人將他當菩薩一樣供奉。
聽他發了話,眾人雖然心有不甘,卻不敢違逆,呼啦啦都散了。
等人群散盡,慧覺上來沖老和尚賠笑道:「師叔祖,請你老人家高抬貴手,將我師兄的魂魄歸位吧。」
老和尚冷笑道:「他不是說誰的魂魄能被剝離,誰就是妖孽嗎?你如今來求老衲做什麼?你要老衲救妖孽,這心也忒壞了。」
慧覺苦笑道:「師叔祖,你別賭氣說笑了。我師兄這次確實大錯特錯,但他只是懷了私心,絕非妖孽,何況之前他從無劣跡。還望師叔祖念在同門的份上,饒了他這次。」
老和尚嘆氣道:「罷了,罷了。」這才伸出手,往空中指點了一下。
片刻後,淨明方丈便睜開了眼睛。
他定一定神,目光在千柔、老和尚身上流轉,陰晴不定。
千柔卻不懼他,回看著他,忍不住道:「大師心底可是不服氣?佛家有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所有和尚都知道這句話,大師莫非竟不明白嗎?」
淨明方丈忍了又忍,終於還是開口道:「你非現世人,不該在此停留!」
千柔神色自若,淡淡道:「來即是去,去即是來,千年之前你是誰?千年之後你是誰?什麼是真,什麼是假,誰能說清呢?不過是一切起於緣,緣來則聚,緣去則散。我來此,自有我的機緣;我停留,自有我的道理。大師想過沒有,其實有些人心底,並不想來此,但因為是佛家安排好了的,不得不隨遇而安。」
這一刻,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佛法她的確不懂,但前世看了不少玄幻的哲理,順手拈來就能將人說暈。
這番話說完,眾人神色不一。
老和尚搓著手,哈哈大笑道:「好好,你果然天賦非凡!」
李靖行、蔣毓卻是詫異不已,看向千柔的目光充滿了震驚。
千柔出色,他們都知道,也親眼見識了。
但是,從來不知道,原來千柔也懂佛,說起大道理來,竟一套一套的,令人云里霧裡,無法反駁,又無法參透,只覺得十分玄妙。
淨明方丈堅定堅強的神情,隨著她的話語崩裂,面現掙扎。
千柔看到他這樣,只覺得索然無味,嘆息道:「算了,我不跟你說了,小事一樁,我不該執著,我該放下才是。」
淨明方丈仿佛被打了一耳光,老臉紫漲,驟然醒悟了。
他一個遠離紅塵、修行高深的和尚放不下執念,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子,卻能坦然面對,不糾結眼前遭際,雲淡風輕放下。
佛家眼中,大千世界皆是幻象,是非名利更是過眼雲煙。
佛家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有便是無,無即是有;假即是真,真亦是假。
既如此,來即是去,去即是來,難道有錯嗎?
剛才那文氏、七皇子妃想算計千柔,是因為身處紅塵苦海,被私利私慾控制了。
自己身為佛家弟子,也被名利弄暈了頭,摻和到這一場大風波之中。
枉費自己修行多年,到頭來,竟不如這個女子通透。
罷了,她都能放下,自己何必執著?
他想到這裡,額頭冷汗淋漓,默了一瞬向千柔道:「女施主還有什麼要指點的嗎?」
千柔敏銳發現他已經換了稱呼,愕了一下,才搖頭道:「沒有了。」
她實在編不出來了啊!
淨明方丈目露失望之色,旋即又道:「也是,女施主指點得夠多了,剩下的,得貧僧自己參悟。」
他嘆一口氣,向千柔道:「今日老衲大錯特錯,雖然女施主不計前嫌,還費心指點老衲,令老衲獲益匪淺,但老衲心中不安,在此向女施主賠罪。」說著行了一禮。
千柔越發驚愕,手足無措。
自己剛才胡謅了一番話,他竟然獲益匪淺?
千柔覺得,這事兒挺玄妙的。
還沒等她回神,淨明方丈又看向老和尚,行了叩拜之禮,旋即一言不發去了。
慧覺忙也朝老和尚行禮,擠出笑容道:「師叔祖,不如你隨我去御歸寺住一段時間,指點一下弟子,如何?」
老和尚擺手道:「我可不耐煩指點你,你自己回去參悟吧。嗯,說起來你雖然在皇家寺廟,也有功利心,但比你那師兄竟要略強一些。你好好努力,來日必定成大器的。」
如此鼓勵了一番,這才接著道:「至於我,就住在李家,吃得好喝得好,好好受用一陣再雲遊去。」
慧覺勸之再三,無奈老和尚執意不應,只得告辭而去。
一場風波歸於無聲,高祈瑞想了又想,正要上來給千柔賠罪。
說起來,他也真是倒霉催了,人人都拿他當一回事,先問他的意見,卻根本不知道他有多為難,弄得他成了兩面三刀的惡人。
哎,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晚了。
不過,心底還是僥倖居多。
幸虧千柔平安無事,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還沒等他上前,突然一陣馬蹄聲響,抬頭看時,當先一騎卻是齊逸崢。
明晃晃的龍袍,簡直要閃瞎眾人的眼睛,但那騎馬之人卻是萬分惶恐的,簡直在沒命飛馳一般。
等到了近前,在馬上的齊逸崢看到,有一抹身影盈盈而立,從容自若,淡然如菊。
那眉,那眼,正是他一生的牽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