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刁蠻郡主大戰白蓮花(一更)
2024-07-27 04:25:11
作者: 雨竹
接下來的時間,千柔、蕾兒、李雪茹又談了一陣。
蕾兒問起白玉蓮的性情,得知那是個貌美如花的女子,更厲害的是她的性情,真真溫柔如水,楚楚可憐,讓人一見之下,不由自主就要憐惜起她來。
千柔一聽,不由得暗自撇嘴起來。
看來,這白玉蓮人如其名,必定是朵大大的白蓮花。
蕾兒也暗自淡淡一笑,明白了,這白玉蓮跟林府的林詩意,應該是差不多的貨色。
這種人物,她已經交鋒過,倒是不覺得難以對付,反而還有幾分心得,有幾分躍躍欲試呢。
幾人說說談談,等商議妥當後,蕾兒倒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立刻就說事不宜遲,吵著要去安王府。
千柔一想宜早不宜遲,不然等那白蓮花跟齊融勾搭上了,就算將白蓮花鬥敗了,心裡也會覺得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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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了這個緣故,千柔便點頭同意了蕾兒的提議,讓她帶著齊漫海,一起去安王府。
蕾兒倒是挺獨立的,齊漫海卻一直是李雪茹照顧的,自是捨不得李雪茹,抹著淚不肯走。
好在他跟蕾兒也是熟悉的,常被李雪茹帶過來,蕾兒又向來有長姐風範,又是個愛說愛笑的,浩兒、瀚兒都很黏她,完全拿她當孩子王。
如今對上齊漫海,蕾兒使出渾身的解數哄著,又跟他說,李雪茹被人欺負了,要帶他回安王府幫忙,給李雪茹出氣。
齊漫海雖然才三歲多,但人十分機智,聽得懂蕾兒的意思,又知道心疼娘親,被蕾兒哄得一愣一愣的,很快就拍著胸脯向蕾兒表忠心,說一定聽從表姐指揮,跟表姐站在一條線,一定要為李雪茹出氣。
兩個小孩便手拉著手,坐上馬車,在一眾下人的簇擁下,直奔安王府而去。
等到了後,自是先去了安王府的上房,安王妃的住處。
安王府處處錦繡,僕婦遍布,但蕾兒是見過大場面的,皇宮進了二十多回了,如今自是不會被安王府的景象嚇倒,一臉的淡定模樣,倒是讓安王府的下人們都高看一眼,覺得不愧是郡主,就算年紀小,行事作風也是讓人敬服的。
蕾兒牽著齊漫海,走到院門口時,有個二十來歲的貴婦迎了過來,卻是齊融之弟媳賀氏。
一般的人物,賀氏並不會出來迎接。
只是,蕾兒是李雪茹的娘家人,更重要的是,身上有郡主的封號,有齊逸崢的寵溺,沒人敢輕視她。
蕾兒受傷之後,齊逸崢親自去公主府探望過兩次的消息,早就傳來了。
世人都眼明心亮,知道這長明郡主有齊逸崢保駕護航,就算臉有疤痕,來日的前程,也是不容小覷的。
因了這個緣故,賀氏自然要給幾分面子的。
照了面,賀氏很客氣的行了禮,迎著兩人往裡面走。
進屋後,就見一個保養得宜的中年婦人坐在羅漢塌上,一個妙齡少女跪坐著給她捶腿。
蕾兒眼波流轉,飛快打量一番,等看清那少女的容貌,不由得愣住了。
只因那少女十五六歲的年紀,穿一身月白色衣衫,青絲掩映間,露出一張絕美的臉。
杏眉星目、瓊鼻櫻唇,襯著如玉的肌膚,身姿又婀娜如柳,真真是個絕色。
蕾兒見過的女子中,最美的,當數林夢瑤和李雪茹了。
眼前這少女,論姿色,竟不比林夢瑤和李雪茹差,仿佛,還要略勝一籌一般。
尤其在她身上,有一股嬌柔溫順之氣,仿佛是小家碧玉,卻並不讓人覺得小家子氣,反而覺得風姿清新,我見猶憐。
這麼美的女子,不可能只是個丫鬟吧?且那少女身上的衣料、飾物,雖然算不上絕頂名貴,但也算是極不錯的,絕非丫鬟能穿上身的。
她自是沒跟白玉蓮照過面的,但聽雪茹姑姑話中之意,白玉蓮長得容貌絕美,又愛在安王妃跟前小意兒奉承,想必,就是這一位吧?
蕾兒心中沉思著,目光轉了一轉,才朝那中年婦女行了個晚輩禮。
齊漫海則跪了下來,執了孫輩禮。
那女子正是安王妃,雖然蕾兒只有郡主的封號,卻清楚當今皇上都很疼愛這個主兒,是個惹不得的。
安王妃自是不敢托大,忙請蕾兒坐,又道:「快給長明郡主上茶。」
蕾兒牽著齊漫海,一起坐了下來,拉過齊漫海的手,悄悄在他掌心劃了個「白」字。
齊漫海雖然年紀小,但這麼簡單的字,自然是學過的。
一路上,齊漫海已經被蕾兒洗了腦,如今已經對蕾兒唯命是從了,知道府里新來的客人白玉蓮,一直在跟李雪茹做對,不是個好的。
如今,蕾兒在他掌心劃字,他先是一愣,其後對上蕾兒帶著詢問般的目光,卻是有所領悟,緩緩點了頭。
蕾兒見狀,心中有了底。
這時,有一個小丫鬟捧著茶過來,那捶腿的少女忙站起來,笑盈盈將茶接過,奉給蕾兒,脆生生道:「郡主,請喝茶。」
蕾兒看了她兩眼,才道:「多謝大姐兒了,只是你剛才在給王妃捶腿,如今又來端茶,似乎有些不合規矩。」
一番話說得安王妃愣住,那少女更是面紅耳赤,不知所措。
她自然也知道蕾兒的身份,特意放下身段來奉茶,存了討好奉承之心。
哪裡想得到,蕾兒竟不按常理出牌,一開口就說她是丫鬟,弄得她站在蕾兒跟前走也不是,翻臉也不是,解釋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蕾兒見她這樣,倒是越發確定她的身份了,暗自冷笑了下,這才道:「是不是我說的話不中聽,惹大姐兒不高興了?我這人向來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你別介意。」
安王妃見她口口聲聲喚那少女「大姐兒」,更是氣紅了臉,狠狠瞪了那少女一眼,心裡啐道,到底是個庶女出身,雖然長得美,卻是個拎不清的。你一個來府上做客的嬌女,當自尊自重才是,偏要自甘下賤去給人端茶倒水,如今被人誤會,被打臉,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賀氏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不由得在肚中暗笑起來。
她跟李雪茹是妯娌,李雪茹性格好,她也是個直爽的,關係還是不錯的。
正妻有孕,卻被逼著納妾室進門,這事兒李雪茹忍不了,賀氏也有唇亡齒寒之感,同情李雪茹之餘,又有些擔心自身的處境。
再者,這白玉蓮來了之後,一直是溫柔如水、我見猶憐的靜好模樣,不但齊融瞧著心動,便是賀氏的夫君齊襄,也愛往上房湊,愛跟白玉蓮說話談笑,讓賀氏如鯁在喉,卻沒法子發作。
如今,難得有人能讓白玉蓮吃癟,賀氏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她肚中暗笑不已,只覺得出了一口惡氣。
白玉蓮絕美的面龐卻已經漲得通紅,眸底隱約有了水光,又難堪又尷尬。
蕾兒將她的模樣看在眼裡,驚呼道:「王妃,你府里的丫鬟脾氣挺大的,被我說了幾句,竟然當眾撂臉呢。」
不等安王妃回答,她拔下根簪子遞過去,轉而又道:「來來,這簪子是我極喜歡的,賞給你戴吧。」
白玉蓮含著一包眼淚,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僵著臉站在那裡。
安王妃緩過氣來,心中對言語刁鑽的蕾兒有氣,卻不能發作,就轉移到那少女身上去了,皺著眉斥道:「還不快接了下去!」
她之前本想把白玉蓮的身份介紹一下,如今鬧出了這樣的誤會,哪裡還有臉提?自是得將錯就錯,好歹先糊弄過去,不然,臉面都要丟盡了。
白玉蓮滿腹的委屈,去不敢辯駁,不得不噙著淚花,接過打賞的簪子,捂著臉匆匆轉身退出去。
蕾兒看著她的背影,嘖嘖道:「向來我打賞,丫鬟們都是要行禮道謝的,今兒個這丫鬟倒是特別,一聲不作就走了。唔,回頭我找玉欣姑姑請教一下,看看是不是皇家的規矩都是這樣與眾不同。」
嬌嫩的話語一點點落進耳中,安王妃臉上紅一陣青一陣白一陣,仿佛調色盤一般,十分精彩,深恨白玉蓮行差踏錯讓蕾兒抓住了辮子,恨不得將白玉蓮抓過來,打幾巴掌才好。
偏偏白玉蓮因為自己丟了臉面,失魂落魄的,根本就沒心思注意蕾兒的話,自然沒有駐足,依舊走得飛快。
安王妃更是覺得丟臉,忍不住出聲呵斥道:「跑什麼?怎麼這樣沒規矩?還不給郡主行禮道謝?」
她一面提高音量訓斥,一面覺得煩躁。
之前瞧這白玉蓮,長得好性情好脾氣好,沒有一絲瑕疵,覺得必定能將齊融籠絡住。
怎麼今兒個,竟蠢成這樣了呢?做事顛三倒四的,一點兒禮儀規矩都沒有呢?
白玉蓮嚇了一跳,這才回過神來,頓住腳步沖蕾兒行了禮,接觸到安王妃冷厲的目光,心中又是怕又是委屈,咬著牙匆匆去了。
等她退出去後,蕾兒看向安王妃,笑著道:「王妃,你這丫鬟雖然長得好,但規矩沒學到家,以後若是出門,千萬別帶她去,不然,失儀了就不好了。」
安王妃心中嘔得吐血,面上卻不得不道:「郡主說的是。」
她心中萬分尷尬,生怕蕾兒揪著白玉蘭不放,忙看向齊漫海,轉了話題道:「你娘親呢?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齊漫海早就被囑咐過了,聞言答道:「娘坐了一個多時辰的馬車,身體有些不舒服,要留在靜安縣住幾天。」
安王妃一聽,皺著眉有些擔憂李雪茹的身孕,旋即想起蕾兒剛才刁鑽不讓人的態度,便帶著不滿抱怨道:「有了身孕的人,還到處亂跑,忒不讓人省心了。」
她說這番話,自是想刺蕾兒一下。
蕾兒卻是面不改色,緩緩道:「王妃別生氣,姑姑是因為擔心我,想去探望我才出門的,我在這裡代姑姑向您賠禮。」說著便站起身來,朝安王妃福了一福。
安王妃哼了一聲,皺眉道:「她倒還挺會說的,明明是她嫉妒小氣,賭氣帶著我孫兒跑了,如今竟編出這樣的話兒來。」
蕾兒詫異道:「王妃這是什麼意思?不是這個緣故,難道還有別的緣故嗎?姑姑為什麼要賭氣?素日裡大家都說王妃對姑姑是極好的,都羨慕姑姑有福氣。如今王妃說姑姑賭氣跑了,莫非這中間有什麼事情不成?」
安王妃被她盯著問,默了一瞬才道:「是我說錯話了,你姑姑確實是去探望你的。」
蕾兒「哦」了一聲,笑著道:「我就說嘛,這裡面肯定沒有別的事情。姑姑如今可懷著孕呢,孕婦最大,王妃定然會多多包容她的,絕不會給她添堵的。」
安王妃被她的話堵得臉色發白,卻又發作不得。
賀氏見狀,只得笑著打圓場,轉了話題道:「郡主,你前段時間受傷了,如今都好了嗎?」
蕾兒搖頭道:「還沒有,臉上有塊疤痕,根本就沒消,我拿頭髮擋住了。」
她說著勾唇淺笑,很鎮定的道:「雖然我臉受傷了,但娘親說,只要我心性好,大家都會喜歡我的。我覺得,娘親說得對極了。剛才那位大姐兒,倒是長得挺美的,但做事顛三倒四的,想來沒什麼人會喜歡。」
她說到這裡,一雙眼睛撲閃著,看著安王妃問道:「王妃,你覺得我說的話,有沒有道理?」
安王妃見她揪著白玉蓮不放,有些頭疼,卻不得不答道:「長明郡主說的是。」
蕾兒笑著道:「王妃果然為人和氣,我都捨不得走了。姑姑在我家裡住著了,又怕王妃掛心漫海,我就送他回來,打算在這裡住一段時間,一來散心,二則,漫海弟弟年紀小,驟然離開姑姑,必定是不習慣的。我陪他幾天,等姑姑回來了,我再回去。」
安王妃聞言大吃一驚,失聲道:「郡主打算在這裡住下嗎?」
蕾兒點頭,詫異的道:「怎麼,王妃不歡迎我嗎?」
安王妃穩住心神,擠出一抹笑容道:「怎麼會呢?郡主肯賞臉,我是十分欣喜的,但郡主是大忙人,怎麼好讓郡主在這裡耽誤工夫?至於漫海,我親自照顧就成了,怎麼都不可能讓他受委屈的。」
齊漫海不待蕾兒示意,自己就開口道:「我誰都不要,就要跟表姐一起。」說著拉住蕾兒的臂膀,一副絕不肯跟蕾兒分開的模樣。
蕾兒朝他擠擠眼睛,為他點了贊,這才看向安王妃,緩緩道:「王妃你也瞧見了,漫海弟弟捨不得我呢。我才八歲,什么正經事都沒有,很願意留下來跟他作伴,順便散心。」
她眼珠子一轉,接口又道:「當然,我也不是沒皮沒臉的人。皇伯父就時常說,我是最知道進退的。王妃若是執意不肯留我,只管說一聲兒,我絕不會厚著臉皮賴著不走的。」
安王妃臉都綠了。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刁鑽的丫頭?不但能說,還將皇上扯了出來。
這話說出來,她怎麼能反對呢?若她真點了頭,說不想蕾兒留下,只怕一絲顏面都不剩了。
安王妃努力壓下心中的怒火,緩了一緩強笑道:「怎麼會呢?郡主肯留下,是咱們府里的福氣。」
賀氏也忙道:「是呀,長明郡主,你就在這裡住下,一應飲食起居,我都會用心打點的,就當這裡是自己家就成了。」
蕾兒便含著笑,很矜持的道:「既然你們誠心誠意留我,那我就住幾天好了。」
見她得了便宜還賣乖,安王妃、賀氏互看一眼,無言以對。
如是,蕾兒很順利就留了下來。
安王妃的意思,是想給她收拾個客房住下,但蕾兒早就問過齊漫海,知道他如今住的地方,就在齊融、李雪茹的院落。
蕾兒便藉口不願跟齊漫海分開,非要去齊漫海的住處安身。齊漫海也是個乖覺的,吵著要跟蕾兒一起住。
安王妃被兩人鬧得頭疼,不得不點頭答應了。
一時賀氏便打發人,去收拾了一番。
蕾兒跟安王妃也沒什麼可聊的,便笑著道:「趕了半天的路,我和漫海弟弟都累了,這樣,我們先去歇著吧,晚些時候再來王妃跟前湊趣。」
安王妃聽了暗自撇嘴,心說,你少來我跟前晃悠,只怕我還能多活兩年。
當然,這話她只能在心裡想,嘴上卻絕不敢說的,反而還要和顏悅色答應下來。
一時,蕾兒與齊漫海穿花拂柳,進了李雪茹和齊融住的院落。
齊漫海自是還住自己原來的屋子,在他住處隔壁,另有個小巧的院落,本是預備將來給齊漫海的弟弟、妹妹住的。
如今蕾兒吵著要跟齊漫海一塊兒,便住了這個小院子。
不等安置好,蕾兒便扯過齊漫海,耳語了一番。
齊漫海自是對她的話唯命是從,立時就將李雪茹的心腹丫鬟喚到跟前,發了話,讓她去門口守著,等齊融回來了立時來稟報。
齊融成婚以後,也領了差事。雖然只是個閒職,但他還是挺認真的,每天都要去衙門晃悠一圈。
吩咐好了之後,蕾兒自個兒也累了,便讓齊漫海回去歇著,自己也進屋休息,養精蓄銳。
一覺醒來,已經是日暮時分。
蕾兒起來梳洗畢,齊漫海蹭蹭蹭跑進來,向蕾兒道:「我爹爹已經回來了,去了書房。」癟了癟嘴,低聲道:「丫鬟瞧見,那姓白的早就在書房等著了。」
蕾兒目光一閃,笑容有些冷:「咱們去瞧一瞧。」說著拉著齊漫海,飛快往書房去了。
等跑到前院,就見有兩個在書房伺候的丫頭畢恭畢敬站在門外。見了齊漫海,都忙蹲下來請安。
齊漫海也不理會,只一徑跟著蕾兒,直接進去了。
進去後,卻見齊融正坐著書案前,那穿著月白色衣衫的少女正在給齊融研磨,雖然沒有說話,但一雙大眼睛水蒙蒙、亮晶晶看著齊融,帶著多少情意。
齊融雖然拿著筆,但根本沒寫字,望著白玉蓮眼睛一眨也不眨,唇邊帶著笑。
一男一女相視,正可謂此時無聲勝有聲。
蕾兒心裡咯噔一下,暗罵一聲:「陰魂不散的賤人,風流無德的姑父!」連忙穩住心神,一聲輕笑打破沉寂:「姑父,你聽得我來了,怎麼不來瞧我?」一邊說著,一邊飛快走近齊融,將身子擋在齊融與白玉蓮之間。
齊融正與白玉蓮調情,不曾想被兒子和蕾兒撞破,心中有些尷尬,聽了蕾兒的話,忙道:「我才回來,還不知道你來了呢。」
蕾兒一笑置之,似乎這才留意到白玉蓮一般,「哎呦」了一聲,接著道:「之前在王妃娘娘那裡瞧見這個大姐兒了,雖然長得好,但規矩並不太好,怎麼又跑來伺候姑父了?」
揚起小臉看著白玉蓮,笑得天真漫爛:「之前我賞你的簪子,你為什麼不戴呢?莫非瞧不起我?」
白玉蓮見她過來,心頭一驚,知道情況不妙。
如今蕾兒一開口,果然沒好話,白玉蓮不由得暈頭暈腦,不知怎麼應對,心思轉了一轉,便紅了眼圈,一幅泫然欲滴的模樣。
她卻不知道,齊融正坐著,又被蕾兒擋著,根本就沒看見她這將哭未哭的模樣兒,只覺得蕾兒的話有些莫名其妙,皺著眉道:「怎麼回事?」
蕾兒自是不會隱瞞的,直接將之前跟安王妃碰面時的事兒講了一遍,末了道:「我說她規矩沒學好,王妃娘娘也是贊同的,怎麼這樣的人,又被王妃打發來伺候姑父呢?王府沒人了嗎?」
齊融聽了白玉蓮的行徑,又被蕾兒的話一刺,只覺得臉上熱辣辣的,覺得十分丟臉。
只是,他如今正對白玉蓮上心,眼裡只看得見白玉蓮,自然不會因為這樁事兒,就將心頭好放下。
故而他只尷尬了一瞬,便笑著道:「長明你誤會了,這不是丫鬟,是我姨娘家的女兒,姓白,是來我家暫住的。」
蕾兒詫異道:「哎呀,竟還是個貴小姐麼?我還真沒看出來呢。」
這話,叫人該怎麼答呢?
齊融張大嘴巴,卻發不出聲音來,白玉蓮更是無語凝噎。
蕾兒卻又轉了語氣道:「哎呀,我這性子,總是愛說實話,一點忌諱都沒有,真是不該。」說著便轉身,看向白玉蓮,欠了欠身道:「白小姐,對不住得很,我錯認了你的身份。」
白玉蓮一肚子的火,恨不得捶死這個刁鑽搗亂的小鬼頭,面上卻不得不保持笑容,咬著唇道:「不妨事,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蕾兒目光一閃道:「你的確不該放在心上,你挺奇怪的,我年紀小,又不認識人,錯認你為丫鬟,這是說得過去的。但你自己為什麼不解釋呢?還有,你既然是王妃娘娘的親眷,是貴客,為什麼要給王妃捶腿,還要給我端茶倒水,給我姑父研磨?難道你生來就喜歡干丫鬟的活計嗎?我並不是看不起丫鬟,只是人生來就有自己的位置,不好逾越的。你跟丫鬟搶活兒干,不僅自降身份,傳出去,人家還會說安王府沒規矩,任由貴小姐做下賤活兒呢。」
齊融被她的話說得一愣一愣,偏偏蕾兒一雙眼睛撲閃著,透著清澈如水的光芒,讓人分不清她到底是天真無邪才口無遮掩,還是故意為之。
白玉蓮臉上卻是越發掛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蕾兒將她的模樣看在眼裡,暗自冷笑不已,面上卻驚訝的道:「哎呀,白小姐怎麼哭了?其實,這只是我的一點愚見罷了,你犯不著將我的話放在心上。你如此行事,自然有你的理由。我年紀小,不懂這裡面的道理,來來,你給我好好講一講。」
白玉蓮哪裡講得出道理來,絕美的面龐漲得通紅,猶如盛開了大片的桃花一般,讓人望之沉醉。
她特意轉了轉身子,好讓齊融能看清她的容貌,聲音更是嬌柔又無助:「長明郡主,之前是我失態了,我心裡很慚愧。我身份低微,又不會辦事,求你不要一直圍著我打轉了。」說著,淚水就涌了出來,卻不是毫無形象的涕淚橫流,而是一顆一顆淚水一點點滴落出來,如珍珠般從白淨紅暈的面龐緩緩滾落,仿佛春雨打著白蓮,純淨美好。
齊融本來也深為白玉蓮的舉動而尷尬,如今見白玉蓮落淚的美態,不由得神為之奪,忙向蕾兒道:「白表妹說的是,長明,白表妹已經很難過了,你別再說她了。」
蕾兒皺眉道:「為什麼?我不懂的道理,連問都不能問嗎?」眼珠子一轉,轉而道:「要不,姑父你給我講一講吧。」
齊融哪裡想得到她竟然會這麼說,不由得瞠目結舌,默了一瞬才顧左右而言其他,慢慢道:「女孩子家,當以貞靜為主,卻是不好逞口舌之利。」
蕾兒一聽這話,瞪大眼睛道:「姑父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在指責我多舌嗎?」
齊融聽了沒言語,但眉眼間的神色卻透出深以為然之色。
白玉蓮見齊融站在自己這邊,為自己出頭,心中自是歡喜的,忙含著一包眼淚看向齊融,目光中俱是驚喜崇拜之色。
那目光弄得齊融心中飄飄然起來,又見白玉蓮美得不可思議,不由得移不開目光。
蕾兒將兩人的神色看在眼裡,只覺得噁心,立刻低頭醞釀情緒,再揚起小臉,眼裡已經淚水盈盈:「我闖禍了,一來就得罪了王妃娘娘的親眷,如今姑父也罵我,嗚嗚,我丟了這麼大的臉,以後該沒臉見人了……」她說著就捂臉,哭喊得越發大聲了,真正的眼淚卻沒有多少。
齊漫海自是跟蕾兒站在一邊的,不知道她在假哭,只當她真傷心了,不由得慌了神,忙過去拉蕾兒,也嚎啕大哭起來。
一時書房裡大的喊,小的哭,好不熱鬧。
齊融瞠目結舌,等回過神來,忙出聲勸慰。
兩個孩子卻聽不進去,依舊鬧騰得厲害,一直吵得齊融腦中嗡嗡作響,白玉蓮臉色白如紙,方才漸漸停歇。
這時妙音上來,給兩個孩子擦了臉,轉而看向齊融,淡淡道:「世子別怪奴婢沒規矩,長明郡主雖然年紀小,說話直,但從不無理取鬧。就連皇上,都說喜歡她的心性呢。今兒個郡主說的話句句在理,並沒有半點逾越之處。世子卻說她多舌,這也太過了些。」
她目光銳利起來,聲音中也帶著機鋒:「郡主受傷後,心思本就敏感些,如今得了世子這樣的評價,回頭不知該怎麼難過呢。若郡主今後變得沉默寡言,這責任,誰都擔不起的。」
妙音自然也是看不慣齊融的。
什麼東西,妻子懷著孩子呢,不說關懷體貼,反而跟個下賤坯子眉來眼去,一點兒人情味都沒有。
還有這白蓮花,也是個下賤的,蕾兒問她的那些話,當真是字字珠璣。
齊融額頭上的冷汗,刷的就下來了。
他自是沒想到,蕾兒嘴皮子利索,下人的嘴巴也不差,一番話綿里藏針,點出蕾兒背後有強大的靠山,點出蕾兒正處在特殊時期,誰都不能惹她,弄得他恨不得落荒而逃。
白玉蓮素來聰慧敏銳,見了齊融的神色,不由得一顆心往下沉。
果然她沒有預料錯,齊融心中思緒翻滾著,很快就下了決斷,忙朝蕾兒賠笑道:「長明,姑父頭腦發暈,說錯了話,如今向你賠罪。實際上,你活潑大方,說的話字字珠璣,十分有道理。」
蕾兒一面擦著淚,一面歪著頭道:「真的?姑父真這麼想嗎?若我再說話,你不會再罵我嗎?」
齊融咬著牙道:「我沒罵你呀,你想說什麼,只管說就是了。你口齒伶俐,我十分喜歡聽你說話。」
蕾兒這才回嗔做喜道:「姑父說得這麼肯定,我自然要相信的。」
將目光投向白玉蓮,轉而道:「白小姐,你也喜歡聽我說話嗎?你也覺得我說得有道理嗎?」
白玉蓮死死掐著自己的掌心,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暗自告誡自己,這小蹄子背後,有強大的靠山,連身為世子的表哥、身為王妃的娘娘都不敢得罪她,自己又豈能跟她翻臉?
心思轉了一轉,她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道:「當然。」
蕾兒拍手道:「既然你們都覺得我說得好,那我繼續說好了。」
齊融不可思議看著她——她已經說得夠多了,怎麼還沒說完嗎?
剛才她一番話,已經將白玉蓮弄得顏面無存、死去活來,竟不肯消停嗎?
想歸想,但他不敢問出來,只能眼睜睜看著蕾兒嘴巴一張一合,繼續語出驚人:「姑父,你這白表妹看著挺美的,定親了嗎?」
齊融不解其意,卻還是搖了搖頭。
蕾兒便詫異的道:「沒定親的大姑娘家,跑到你的書房做什麼?娘親跟我說,男女七歲不同席,難道白小姐不知道避嫌嗎?我雖然年紀小,但看得出,白小姐看你的目光很不尋常,唔,就跟我娘親看我爹爹的目光差不了多少。」
她這番話一出口,齊融、白玉蓮都愣住了。
蕾兒轉頭看著白玉蓮,繼續道:「唔,我記得皇伯父下了旨,說不允許近親通婚,不然必定嚴懲。白小姐,你是姑父的表妹呀。難不成,你想以身試法?」
白玉蓮被她盯著問,頭腦暈乎乎的,臉上紅得要滴下血來。
但蕾兒將聖旨都搬出來了,她不敢不答話,便咬著唇開口道:「我乃白家庶女,跟表哥並無血緣關係。」
蕾兒聽了後退一步,不敢置信的道:「你還真看中我姑父了嗎?嘖嘖,你這容貌,真是比我在皇伯父宮裡那些妃嬪還要強一些。以你的姿容,隨隨便便就能嫁戶好人家,怎麼竟會瞧中姑父呢?我姑父早已經娶妻,還有了漫海表弟,你怎麼能嫁給他呢?」
不等白玉蓮答話,她自顧自又道:「哦,我又忘記了,娶了妻,倒是還能納妾的。不過,我雖然年紀小,卻知道妾只是個玩意兒,喜歡時捧兩天,不喜歡時,直接鎖在院子裡,當個擺設也是能夠的。白小姐,你長得這麼好,身份也應該不差,你跟了我姑父,當個妾,能有什麼好處?難道比嫁給別人當正室還好嗎?你這想法,我實在理解不了。」她說著便看著白玉蓮,一副「你真笨,你的想法我接受無能」的模樣。
書房好一陣難堪沉默,白玉蓮腦中仿佛要炸開一般,只覺得顏面盡失,想解釋幾句,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更何況,蕾兒嘴皮子真是非一般的利索,又放得開,什麼話都敢往外說,一點兒都不忌諱。
偏偏人家年紀小,又有惹不起的靠山,就算明知道她是故意的,也不能跟她翻臉。
是的,白玉蓮現在已經確定了,這小丫頭片子,完全是沖自己來的。
明白了,卻又無能為力。
白玉蓮還是很識時務的,明白這種情況下,跟蕾兒對峙實在不智。
不能進,那就只能退了。更何況,她的對手,並不是蕾兒呀。
今天吃的虧,先忍下來,來日,她必定要在李雪茹身上找回場子來。
她想到這裡,心中有了決斷,死死咬著唇,壓抑住怒氣和悲憤,忍著眼淚道:「玉蓮突然覺得身體不適,先行告退。」不等蕾兒答應,立刻一溜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