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甜寵

2024-07-27 04:24:05 作者: 雨竹

  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杜氏身上,都在杜氏身上,等著看她應對,不想她竟然暈倒了。因為今兒個杜氏顯露出頹勢,大家都不敢靠近她,生怕受了連累。

  故而杜氏栽倒時,身邊並沒有人相扶,倒在地上發出「咚」的聲音,聽上去格外滲人。

  玉欣見她這樣,暗自冷笑不已,正要命侍女上去掐她的人中,將她弄醒,慶元卻起身走了過來,將她的手臂拉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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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欣先是不解,其後卻醒悟過來。

  今兒個鬧成這樣,是非曲直,大家心裡都有一本帳了,倒是不必過於咄咄逼人。

  且杜氏再不好,終究是林旭東的妻子,看在林府的面子,看在已經去世的林夢湘的份上,還是留一份最後的體面吧。

  玉欣想到這裡,便沒有再出聲。

  慶元見她肯退讓,鬆了一口氣,淡淡笑道:「林少夫人暈倒了,快扶到客房,請個大夫瞧一瞧。」

  侍女忙應了下來,自去打點不提。

  玉茗眯著眼,沖千柔格格一笑道:「說起來,林少夫人為人且不予置評,但她的夫君對佳禾你是很不錯的。本宮若沒有記錯的話,當初你出嫁時,是林大公子出面,為你置辦了嫁妝,讓你風風光光嫁進李家。林大公子於你有恩,林府其他人,對你也是極好的。尹太醫的夫人百般護著你,視你如手足。」

  她說到這裡,目光漸漸銳利起來,期期艾艾言道:「俗話說得好,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今兒個林少夫人卻因為你,丟了臉面,佳禾郡主這手段,讓人細細一想,真是不寒而慄。」

  話音一落,趙麗忙開口道:「今兒個的事情,全是林少夫人起歪念在先,民女叫破在後,與表嫂並沒有關係。」

  玉茗冷笑道:「本宮是在跟佳禾郡主說話,不是來聽你聒噪的。」

  千柔先遞給趙麗一個安撫的眼神,這才欠身看著玉茗,不卑不亢的道:「公主這話從何說起?從剛才到現在,我攏共只說了幾句話,還沒公主說的話多。林府的恩德,我一直記在心裡,並沒有忘記過。但,那又如何呢?因為有恩在前,我就得乖乖站著,等著旁人來算計嗎?抱歉,我不是軟柿子,做不到呀。更別說今天這樁事情,我的確事先不知情,公主的指責毫無道理。」

  她說到這裡,勾唇淡淡一笑,接著道:「當然,趙表妹是為我出頭,又是我李家的親眷,是我的妹妹,這筆帳,自當由我承擔。公主你有什麼話,想為林少夫人抱不平,只管衝著我來就是,我絕不會畏畏縮縮,當縮頭烏龜。」

  玉茗被她的話噎了一下,白著臉說不出話來。

  她心思急轉,想要找出話來反駁,玉欣已經冷笑道:「已經有人將臉丟盡了,妹妹是想步她的後塵嗎?」說著,目光便定在玉茗身上,透出前所未有的銳利。

  玉茗一則被千柔不卑不亢的態度鎮住,二則被玉欣驚住,滿腹的話登時都咽了回去。

  玉欣見她總算肯消停了,冷哼一聲,目光在屋裡眾人身上流轉而過,淡淡道:「還有人要為林少夫人抱不平嗎?只管站出來,跟本宮較量一下口才。」她是皇家公主,這時候鋒芒畢露,倒是氣勢十足。

  眾人臉色一凜,忙都低下了頭。

  身為貴夫人,愛八卦是一回事,挑撥離間又是一回事。更何況,杜氏不但挑撥了趙麗,還居心叵測,有算計佳禾郡主之心,還鬧到了檯面上,人盡皆知了。

  無論平時關係怎麼樣,但杜氏已經顏面盡失,這種時刻,誰敢湊上去誰是傻缺。

  更何況,佳禾郡主背後站著誰先不提,眼前這玉欣,就不是惹得起的。

  故而眾人都只默默站著,一點聲息都無。

  玉欣便冷笑道:「本宮讓你們說,你們偏不說,若此事過了後,再敢顛倒黑白,說佳禾的不是,說趙妹妹的壞話,別怪本宮不客氣。」

  慶元便笑了一下,向眾人道:「今兒個這場意外,大家都是瞧在眼裡的,是非黑白,想來大家心裡都是清楚的。好了,旁的話本宮就不多說了,大家繼續看戲吧。」

  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但到底向著誰,大家都是清楚的。

  眾人紛紛歸座,氣氛這才慢慢緩和下來。趙麗也低著頭,回到千柔身邊坐下了。

  一場風波似乎就這麼落定,但餘波未斷。

  千柔略坐了一會兒,跟玉欣說了幾句話,便去慶元跟前道:「今兒個是蔣公子的好日子,卻折騰了一場,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慶元含笑道:「你說這話太見外了,別的都不論,單憑你女兒喊毓兒一聲義父,你就不該跟我說客套話。」

  千柔見她滿目溫意,知道她的確沒有怪罪之意,便道:「既如此,我就不說什麼客氣話了,家中孩子還小,我先失陪了。」

  慶元一則知道她掛心孩子,二則知道才鬧了一場,千柔必定沒有什麼心情。

  她很是體貼,便道:「既如此,我就不留你了,蕾兒我已經見過了,等我有空了,去錦繡園瞧一瞧你另外兩個孩子吧。」

  千柔頷首道:「公主若來了,掃榻相待。」說著,朝慶元行了一禮,這才轉身帶著趙麗,一起出來了。

  出來後,要上馬車時,千柔才想起來,李靖行還沒出來,得給他送個信才是。

  正巧公主府有侍女在這裡守著,千柔便喚過其中一個,囑咐了幾句,托她傳個口訊,讓她去前面告知李靖行,說自己一行人先走了,待會兒讓他自己回去就成了,又給了賞銀。

  等吩咐完了,這才登車去了。

  這一次,千柔自是跟趙麗同坐一車,將另一輛留給李靖行了。

  路上,千柔瞧著趙麗,嘆息道:「妹妹今兒個這麼做,固然那杜氏落不著好,但你自己的名聲要會受到影響,所謂『損失一千,自傷八百』,就是指你這種做法了。」

  趙麗婉聲道:「之前我就說了,士為知己者死,嫂子對我這麼好,我若不報答,真是枉為人。」

  千柔嘆息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你這做法,於你自己太不利了。」

  趙麗拉著千柔的手臂,淡淡笑道:「之前玉茗公主提到林府於嫂子有恩,這事兒我其實也有所耳聞的。但我覺得那杜氏為人奸詐,包藏禍心,是個狠角色。她之前挑撥我,一張嘴十分能說。我固然可以將這事情掩下來,悄悄告訴嫂子,小心提防那杜氏,但俗話說得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她目光銳利了幾分,沉聲道:「與其讓她上躥下跳算計嫂子,倒不如將她那點心思攤開來,一則打擊她,令其他存了歪念的人瞧一瞧做人還是厚道些好;二則,此事過後,林府的人必定會出面管住杜氏。有了這些思量,我才出面了,又覺得此事是我做的,牽扯不到嫂子身上,卻沒有想到玉茗公主會將話題扯到嫂子頭上。還望嫂子念在我是一片好心的份上,原諒我的魯莽。」

  千柔拍拍她的肩膀,溫和的道:「你這是什麼話?你搭上了自己的名聲,我若還怪你,辜負你的心意,那也忒蠢忒沒見識了。」

  固然,千柔並不願意跟林府鬧翻,但杜氏今天的舉動,實在太過分了。

  倘若趙麗真被她說服,那麼,自己身邊相當於埋了一顆炸彈,來日如何,真不敢細想。

  之前她一直覺得林詩意小小年紀,就心思深沉花樣百出,如今瞧著杜氏,真要嘆一聲「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不,應該說,林詩意是杜氏一手教導出來的,肖母理所當然。

  心思轉了一轉,千柔看著趙麗道:「你放心,此事我絕不會怪你,但你跟韓公子才剛定親,小定都沒過,彼此還不了解,就出了這樣的事兒,倘若韓公子想偏了,那就糟糕了。」

  趙麗回道:「嫂子放心,他若因為這樁事兒瞧不上我,那證明我們沒有緣分。」

  她朝千柔微笑,接著道:「屬於我的緣分,總會來的。就算不來,我賴在嫂子身邊,讓嫂子養一輩子,清清靜靜過日子,這也挺好的。」

  千柔見她一副豁達之態,心境不由得也開朗了些,失笑道:「我竟在胡思亂想庸人自擾,不錯,你說得很有道理,如果韓公子因為此事存了芥蒂,一拍兩散了,於彼此都好。」

  頓了一下,又溫婉道:「我自是不介意留你在身邊的,但做了女兒家,終究還是要嫁人的。世界這麼大,總會有豁達之人看到你的好,視你如珍寶。」

  趙麗微微紅著臉,點頭道:「嫂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如果韓公子誠心誠意娶我,我自會一心一意待他的。如果他不肯,再遇上合適的,我自然不會拒之門外的。」

  千柔聽了這番話,越發覺得她懂事得讓人憐惜,微笑道:「你放心,你本就是靖行的表妹,我一直都挺喜歡你的,以後我會拿你當妹妹看待。」

  趙麗忙謝了一番,眉目恬淡從容。

  接下來的路程,千柔因覺得有些倦了,便往後靠了靠,閉目養神起來。今兒個發生的種種,如走馬燈一般在眼前一閃而過。

  之前不覺得,但千柔如今細想,卻覺得,趙麗許還有別的思量吧?

  也許,除了想揭開杜氏的真面目之外,她還想讓蔣毓知道,這個世上,有個趙麗的女子,喜歡過他吧?

  但凡女子,其實都有些傻念頭,即便不能跟自己心愛的男子在一起,但也會想,若是能讓那人知道自己心裡有過他,在他心底留下一點痕跡,便能彌補一下心中的缺憾。

  這樣的小心思,在年少時喜歡一個人時,不由自主會冒出來。

  雖然猜到了這一點,但千柔並沒有點破的意思。

  不管趙麗的目的是什麼,就憑她知道念恩,沒有被杜氏蠱惑,她就值得自己傾心相待。

  至於趙麗對蔣毓的情愫,千柔也並不擔心。

  少女情懷總是詩,她對蔣毓存幾分心思,乃是人之常情。

  趙麗是一個很聰慧豁達的女子,之前自己跟她談時,她一直是很理智的。

  今兒個她也說了,傾慕蔣毓是之前的事,如今,她已經放下了。

  千柔願意相信她已經放下,即便現在沒放下,隨著時間的推移,最終也會放下的。天上的雲朵再耀眼,終究是在天上,做人終究還是要腳踏實地,放下不切實際的牽念,走向屬於自己的人生。

  千柔跟趙麗細細談了一番,感情更進一步,那也不需提。

  且說杜氏回到林府後,立刻就去了林太太處。

  此時事情還沒有傳開,杜氏自己去揭破此事,就是想著自己先坦誠了,才好求得林太太的庇護。

  之前杜月香折騰了那一出,杜家丟盡了臉面,杜氏的兄嫂又上門折騰了一段時間。

  好在杜氏悄悄跟林太太解釋過,主意其實是林詩意想出來的,又將林詩意的意圖講了一遍。

  林太太得知齊崇光跟李蕾兒走得近,林詩意心生忌憚,這才急中生智,想讓李蕾兒出醜,沒成想出了岔子,李蕾兒沒吃虧,反倒是杜月香終生盡毀。

  因為齊崇光註定會是未來的太子,林太太早下定了決定,要將林詩意送到他身邊去。

  自己的孫女耍點手段,在林太太看來無可厚非。

  故而得知真相後,林太太一直都站在杜氏這邊,杜氏的兄嫂上門時,林太太出面安撫了一次,總算令事態平息下來。

  林旭東不明內情,一直以為的確是杜氏的侄女在作惡,加上是個大男人,不耐煩糾纏這些婆婆媽媽的事兒,故而並沒有就此事斥責杜氏。

  之前那一關挺容易就過去了,但如今又攤上事兒了,且戰火還燒到自己身上了,杜氏自然是兜不住的。

  外面的閒話,她控制不住,但林家的局勢,卻是得想辦法控制的。

  饒是杜氏說得輕描淡寫,林太太還是氣得倒仰,失手打翻了茶盞。

  等回過神來,林太太指著杜氏的鼻子道:「你為什麼做出這樣的事兒來?經此一事,你自己不但名聲有損,我林府只怕也要被帶累。」

  杜氏早就跪下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媳婦兒以為那姓趙的小賤人被佳禾郡主撇在一邊,心裡必定早存了不滿,這才上去挑撥了幾句,哪裡想得到她竟然包藏禍心,當著我的面說得好好的,轉過臉去,就將事情鬧到慶元公主面前去了。那姓趙的是鄉下來的,如何能有這麼深的心機?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佳禾郡主指使的。」

  她咬著嘴唇,聲音中蓄滿了恨意:「此事必定是佳禾郡主的手筆,兒媳一時不慎,中了她的毒計。她真狠真毒呀,一出手,就將兒媳放在火上烤。」

  林太太皺著眉道:「不管是誰指使的,這事兒鬧開了,她固然名譽有損,但於你更不利。你是我林家的長媳,卻挑撥離間,事情沒成,到頭來反而自己露了痕跡。此事一傳開,人人都會笑話你不守婦道,笑話我林府,以後佳禾郡主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人人都會將目光投向我林府。」

  她嘆了一口氣,又帶著憂慮道:「這些都不論了,太子一心一意惦記著她,為了護她周全,連自己的心腹趙四安都派去守錦繡園了。偏你撞上來,做出這樣的事兒來,太子知道了,如何肯干休?」她說到這裡,越想越氣,忍不住抬起手來,扇了杜氏一巴掌。

  杜氏不敢躲避,硬生生受了她這一巴掌,才忍著屈辱道:「兒媳是一時糊塗,才釀下大錯,但兒媳真的很恨佳禾郡主。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庶女,出盡了風頭,連她的女兒,也要來搶屬於我女兒的榮耀,叫我如何能甘心?」

  她抬頭看著林太太,咬著牙道:「難道婆婆不恨她嗎?本來太子對夢湘妹妹多麼深情呀,偏偏她跳出來,將太子的心都占了去。如今的太子,一心一意以她為念,連崇光都捨出來,好討好那佳禾,哪裡還想得起自己的髮妻?若沒有她,太子日日念著夢湘妹妹,夢湘妹妹泉下有知心底安慰,就是我們林府,也會被太子庇佑,詩意絕對會是崇光的良配。」

  隨著她這番話,林太太臉上神色變幻陰晴不定,等她說完了,林太太的臉已經陰沉得能擰下水來。

  過了一會兒,林太太方開口道:「你算計她不是不行,但你太蠢了,做事留下痕跡,如今弄成這樣,我也難保住你。這樣,你先去家廟跪著,等旭東回來後,我再跟他商量怎麼處置你。」

  杜氏聽出她語氣已經緩和了些,忙叩首道:「千不念萬不念,求婆婆念在我一雙兒女份上,保住我正室之位。若我被休,他們以後能有什麼前程?」

  林太太聽了這番話,眸光銳利了幾分。

  杜氏這話,的確是有理的。

  林府小一輩女孫中,最出色的,便是林詩意了。小小的年紀,不但長得眉眼如畫,學習琴棋書畫肯下苦工,更難得的是很有心計,上得了台面鎮得住場子。

  只有這樣的女孩兒,才能在嫁進皇家之後,立於不敗之地。

  自己還指望著林詩意嫁給齊崇光呢,若是重懲了杜氏,那來日林詩意身份有瑕,如何能抬起頭來?如何當人上之人?

  心思轉了一轉,林太太便道:「你放心,看在兩個孫子的份上,我會網開一面的。」

  杜氏感激不盡,正要道謝,林旭東如風一般奔進來,劈手扯過杜氏,狠狠扇了兩巴掌,怒聲道:「賤人,你做的好事,我林府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

  他乃武將,又在氣頭上,這兩巴掌下去,杜氏的臉立刻就腫成了豬頭。

  林旭東打完了,將她往地上一擲,冷笑道:「我生平從不打女人,如今倒在你身上破例了。」

  杜氏有心嚎叫,但見林旭東臉若冰霜,一顆心都寒了起來。

  她只得忍住心底的憤恨,趴在地上哭泣道:「夫君,你聽我解釋,我……」

  「閉嘴吧,」林旭東冷冷看著她,冷笑道,「你幹的好事兒,我都聽說了,實在沒心情聽你惺惺作態,我只問你,你跟佳禾郡主之前從未見過面,為什麼就恨她入骨,去挑撥她的親眷?你犯口舌,又起心算計佳禾,如今自己反而受害,這是你的報應,但你連累我顏面無光,連累我林府的清譽,這筆帳我不能不跟你算。」他跟蔣毓關係不錯,今兒個自然也去飲宴了。

  剛開始時一切如常,沒多久,杜氏幹的好事就傳遍了。

  林旭東臉上立刻就熱辣辣的,只覺得所有人都在看笑話,看他的目光充滿含蓄的譏諷意味,令他芒刺在背,逃也似的離開了。

  在他冰冷的注視下,杜氏囁嚅著唇,哆嗦著身子說不出話來。

  林旭東冷哼一聲,再不看她,轉而望向林太太,咬著牙道:「杜氏不賢,求母親做主,允許兒子休了她。」

  杜氏一聽他要休自己,登時萬念俱灰,臉頰淚水驟然湧出滑落,強烈的憤恨不甘,使她眉目充血,加上之前被林旭東狠狠扇了兩個掌,臉腫成了豬頭,看上去仿佛鬼魅一般。

  不等林太太開口,她自己先嚎叫起來道:「我嫁給你七八年,為你養了一兒一女,你竟然為了這點事休我?哼,我知道你心底惦記著那狐媚子,可我想不到,你竟然這樣絕情,絲毫不以兒女為念,你……」

  林旭東皺眉,打斷她的話道:「什麼亂七八糟?我惦記誰了?」

  杜氏扯著嗓子喊道:「你竟然有臉問我嗎?不就是那佳禾郡主嗎?哼,你惦記也沒用,人家自己有夫君,過得很和順,你有再多心思也是枉然。」

  她這幾句話一出口,屋裡的人都變了臉色。

  林太太驚得站了起來,看著林旭東道:「旭東,你心裡真有那糊塗想法嗎?」

  林旭東皺眉道:「母親,杜氏失心瘋,你竟然也被她蠱惑了嗎?我與佳禾相識沒多久,她就定親了,我豈會糊塗到將她放在心上?她自編的那支《精忠報國》,唱進了我的心坎,一直以來,我都視她如知己,這才有添妝一事。至於別的心思,兒子從未起過。」

  林太太見他誓言旦旦,這才緩和了臉色道:「我就說嘛,你素來是個眼明心亮的,豈會幹出這樣的事兒來?」

  她說到這裡,回頭盯著杜氏道:「你為什麼要胡說八道,往旭東身上潑髒水?」

  杜氏卻早就痴了,不答她的話,只緊緊盯著林旭東道:「你剛才的話都是真的?你心裡真沒佳禾郡主?」

  林旭東冷笑道:「堂堂男子漢,行得端坐得直,豈會跟你一般編出話來誆人?」

  杜氏見他言語堅決,目光清澈,顯見得心思坦蕩,登時一顆心狂跳起來。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林旭東暗中戀慕顧氏,這才費盡了心思,要跟顧氏較量,要將顧氏壓下去。

  如今,林旭東卻說出這一番話,證明之前自己其實一直是臆想。

  一切都錯了,錯了!

  杜氏心中思緒翻滾著,緩了一緩,忍不住質問道:「你心裡既沒有人,為何一直對我冷冰冰的?」

  林旭東挑眉道:「我何時對你冷冰冰了?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兒女情長之人,卿卿我我的事兒,我可做不出來。我是個武將,心裡裝的是國家大事、百姓安寧。雖然在情事上,我性子冷一些,但你是我的正室,這一點我一直都沒忘記。」

  「你我雖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你既然嫁了我,只要你謹守本分、安分守己,盡到為妻為媳為母的職責,我自也會盡我做丈夫職責,給你應有的體面尊重。我自問自己並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也沒有寵妾滅妻之事。你卻在背後惹是生非,不賢不義下賤至極。你做錯在先,自當接受懲罰,怪不到我頭上來。」

  杜氏聽了這番話,頓時如墜冰窟,猶如斷線失衡的風箏,整個人都軟了下來。

  林旭東前思後想,這才明白她費盡心思對付千柔是為了什麼。

  他盯著杜氏,怒極反笑道:「我是個大男人,不屑風花雪月、卿卿我我之事,但你心底有懷疑,直接問我就是了,我自會跟你解釋清楚。偏你自作聰明、自以為是,胡亂猜疑自己的夫君,如今釀下大錯,全是你咎由自取。」

  杜氏眼角一串露珠倏然滾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遲來的真相,令她自己分辨不出到底該歡喜,還是該為自己悲哀。

  為什麼之前沒想過問一問林旭東呢?為什麼鐵了心覺得顧氏是自己的死敵呢?

  如林旭東所言,是自己太自以為是,才惹出這麼多爭端吧?

  杜氏想到這裡,只覺得造化弄人。

  強烈的心情激盪,令她整個人幾乎要陷入癲狂。

  一滴眼淚自腮邊滴落,杜氏後悔了!

  可是,來得及麼?

  林旭東卻不願再跟她相對,別過臉不看她,冷笑道:「事到如今,你也別辯解了,乖乖接了我的休書,給自己保留最後一絲體面吧。」

  杜氏恍然回過神來,不敢求林旭東,只回頭看向林太太,滿臉哀求之色,哭著道:「婆婆,求你念在孫子孫女的份上,救我一救……」

  林太太心思轉了又轉,念及資質絕佳的林詩意,終究狠不下心腸來。

  她便皺著眉,向林旭東道:「今天的事情,確實很丟臉,但杜氏嫁給你之後,生養了一雙兒女,對我也孝順,豈能這樣無情無義對她?再者,你兒女的前程,難道不要了嗎?」

  林旭東皺眉道:「母親,不是兒子無情,是杜氏犯的錯太讓人噁心了,今日在宴席上,兒子已經被人指指點點,承受不了,來日閒言碎語必定更多。再者太子殿下今天也去了,得知此事必定會動怒的。」

  杜氏忙道:「這是我們林府的家事,只要你不休我,難道太子還能逼你不成?」

  轉而看向林太太,又道:「太子是對佳禾郡主很好,那又如何呢?太太你可是太子的岳母,難不成他還會跟你對著幹?難不成你出面保我你,都及不上一個佳禾郡主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嗎?」

  林太太一則被她的激將法激住,二則不願讓林詩意身份有瑕疵,便道:「你這話也有道理,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就不信太子真會插手我們府里的家事。」

  她抬頭看著林旭東,目光中透出不容置疑之色:「好了,杜氏不能休,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但她犯了錯,不能不罰。這樣,讓她禁足一年,若是表現好,才允許她出門。若是表現不好,到時候,任由你處置。」

  林旭東見她神色堅決,情知再扯下去也改變不了她的想法,皺眉道:「母親一意孤行,我不能不聽,但來日太子殿下若是降罪,還望母親以大局為重。」

  林太太不以為意,淡淡笑道:「我不信他真會插手,若他真管起這件事,到時候再議就是了。」

  杜氏聽了這話,一顆心不免又懸了起來,但林太太不是她能左右的,她只能咬著唇,默默忍了下來。

  見林太太堅持己見,林旭東只得不再提休棄之事,轉而道:「母親執意護著她,我也無話可說,但她做下這樣的事兒,很該去錦繡園給佳禾郡主賠罪。」

  杜氏臉上血色褪盡,神思又恍惚起來。

  讓自己低頭賠罪嗎?那自己以後還有什麼臉面可言?雖然林旭東沒有戀慕佳禾之心,但彼此已經鬧成這樣,相當於翻臉了,且自己一直以來,都是將她當成對手的。

  即便如今弄明白了林旭東的心意,但杜氏仍舊覺得,自己跟顧氏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

  林太太聽了林旭東的話,沉吟道:「你這話也有點道理,去賠罪雖然不見得能和解,但這個姿態還是該擺出來。只是,你將她打成這樣,卻是不宜出門的。」

  林旭東聽了,下意識瞧了瞧已經成了豬頭的杜氏,臉上閃過一抹嫌惡,旋即道:「讓她養兩天再去。」

  林太太聽了正要點頭,杜氏開口道:「事情已經鬧成這樣了,就算我肯賠罪,佳禾郡主也絕對不會大度原諒我,何必上門去自取其辱?」

  林旭東大怒道:「你沒上門,怎麼知道佳禾不肯跟你和解?哼,一直以來你都喜歡自以為是,你當旁人都跟你一樣奸詐小氣嗎?」

  杜氏見他惡言相向,心底如同壓了塊大石頭一般,大聲道:「反正我是不會去的,誰愛去誰去。」

  林旭東冷笑,正要抽她兩巴掌,林太太開口道:「罷了,上門賠罪得誠心誠意,你也看到了,杜氏這樣的態度,即便去了,也不過是廝鬧一場,還是不要讓她出門了。當然,姿態還是要做的,明兒個一大早我就打發秋菊香去錦繡園,代為致歉就是了。下人裡面,秋菊跟她還算熟,說得上話兒。」

  林旭東皺眉道:「秋菊不過是個小管事,這也太不尊重了。」

  林太太擺手道:「事已至此,只能這樣安排了。倘若佳禾真是個度量大的,就該和和氣氣對待秋菊,回說自己根本不介意。倘若她不肯諒解,那也罷了,以後大家各憑本事吧。」

  看林旭東一眼,又道:「你也不必太擔心了,太子即將即位,大家的目光很快就會被吸引過去,根本不會將注意力放在後宅女人們廝鬧的小事上。」

  林旭東聽了這話,只覺得不妥,但杜氏已經擺明了態度,若是強迫她去,最終不過是不歡而散罷了。

  權衡之下,只怕還比不上派下人去呢。

  果然到了次日,林太太就打發了秋菊,到錦繡園賠禮。

  千柔得迅後,並沒有出面,只讓緋紅去見秋菊,說了幾句場面話,送的禮物一樣都沒收。

  林太太得知千柔竟沒出面,登時就來了氣,覺得千柔太托大了。

  她卻沒想過,自己派下人去賠禮,自己不尊重在先,千柔不出面合情合理。

  這消息,杜氏雖然被禁足,卻也知道了,也如林太太一般,覺得千柔托大,讓人噁心。

  她一心盼著能憑林詩意東山再起,一心盼著玉茗能使出奇招將李靖行收歸石榴裙下,盼著李靖行、顧氏反目,卻根本沒想到,其後發生的事情,生生將她的幻想撕成了碎片。

  林府發生的種種,千柔一點兒都不關心,只依舊安生過自己的小日子。

  生活依舊平淡溫馨,但也不是一點煩惱都沒有。

  最讓千柔掛心的,自是趙麗的婚事無疑了。

  雖然擔心趙麗的未婚夫韓知章生出別的心思,但自是不好上趕著去問,故而只能先等待一段時間,看看韓知章作何打算,再論其他。

  八月二十八,顯榮帝禪位大典如期舉行,太子齊逸崢即位,世稱昌順帝,次年為昌武元年。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同時宣布,定於今年十月開一次恩科。

  消息傳開,天下振奮。

  消息傳到錦繡園時,一家人正在吃午飯。

  李靖行雖然猜到會開恩科,但直到此時塵埃落定,心情才放鬆下來,十分喜悅。

  千柔自然也是眉開眼笑,一面照顧兩個孩子,一面向李靖行道:「夫君為了科舉,用心了好幾年,近來更是日夜苦讀,如今大局已定,夫君安心用功,等待十月的考試就成了。」

  李靖行頷首,眉眼間透出躍躍欲試的自信和從容自若的氣度,引得千柔頻頻注視。

  平心而論,李靖行並不算很俊秀,但一個男人自信的時候,是很有吸引力的。

  李靖行自是察覺了妻子在關注自己,唇邊笑容越來越燦爛。

  一時用完了飯,兩個孩子由乳母帶下去歇息了,李靖行揮退伺候的丫鬟,拉著千柔笑著道:「這些天我只顧念書,時常委屈你獨守空房,今兒個我且歇息一下,好好補償你。」

  千柔愣了一下,見他唇邊現出一抹邪笑,不由得面紅耳赤,推他道:「你胡說什麼呢?我可沒你那麼多花花腸子,不需要你補償。」

  李靖行嘿嘿一笑:「不管你怎麼想的,反正我心裡很想,你就得陪著我。」說著,便開始扯千柔的衣服。

  見他這樣,千柔不免腹誹,真是個色胚。

  明明不是春天,怎麼某人隨時隨地都能發春呢?

  千柔在心底埋汰了他一下,旋即瞅著夫君,見他凝視著自己,滿眼的渴望和深情柔情,鬼使神差的,千柔放棄了反抗,也伸手去解他的衣衫,十分乖巧。

  同時,她紅透了臉,仿佛有桃花在面上綻放一般,連耳根都紅了。

  雖然成親幾年了,孩子都生三個了,但她還是不太習慣他時不時別出心裁,想一出是一出。

  尤其青天白日的,陪著他折騰,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

  李靖行看著眉眼嬌羞嫵媚的千柔,心都要化了。

  他就喜歡她這種心裡抗拒、不怎麼情願,卻又不忍心拒絕他,無奈順從他、縱容他,等緩過來又熱情回應他的表現,這是對他的愛!

  妙音守在外面做著針線,聽見屋裡先是說話聲,其後說話聲消失,緊接著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妙音已經成了親,不由得面紅耳赤,忙起身輕手輕腳避了出來,唇邊卻浮現出笑容來。

  已經成親幾年的夫妻,還能如斯恩愛,實在讓人欣慰。

  但願歲月靜好,主子們能一直好下去,美滿如斯。

  勤政殿已經易主,迎來了新主人。

  因為之前顯榮帝身體不適的緣故,齊逸崢其實已經開始接手朝政了,如今順利完成交接,倒是忙而不亂。

  齊逸崢坐在龍椅上,一面批著摺子,一面向內侍無名道:「朕很久都沒給蕾兒送東西了,你去庫房可勁兒挑,多選幾樣送到錦繡園,再跟佳禾郡主說,等朕閒下來,打發人接蕾兒到宮裡玩耍。」

  無名忙應下來,自去打點不提。

  高祈瑞不免有些眼熱,便嘆息道:「臣跟了皇上十幾年,到頭來卻趕不上一個小丫頭得臉。」

  齊逸崢頭也不抬,淡淡笑道:「怎麼,你嫉妒嗎?」

  高祈瑞聽了這話,不免心裡燃起一絲希望,盼著齊逸崢也賜自己幾樣東西。

  他自然不是眼皮子淺之人,但如今齊逸崢成了帝王,得了賞賜意義不一樣。

  不想齊逸崢接口道:「嫉妒也沒用,自己忍著吧。」

  高祈瑞自是被噎了一下,說不出話來。

  一時,齊逸崢卻放下御筆,抬頭道:「林府還是沒動靜嗎?」

  蔣毓下定的喜宴,齊逸崢也去了,但他那時忙得昏天暗地,只略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沒多久,林旭東妻子杜氏惹出來的鬧劇就傳開了,齊逸崢得迅後,當時就變了臉色。

  這些天忙裡偷閒,時不時問一下事情的進展,得知林府將杜氏禁足一年,又只派了個下人去錦繡園賠罪,齊逸崢的不滿與日俱增,只是念著林夢湘和林旭東的份上,這才盡力忍耐罷了。

  高祈瑞見他又提起這一茬,默了一默才道:「一切如常。」

  看著臉色陰沉的齊逸崢,斟酌著道:「其實說到底,只是後宅女人閒著沒事愛折騰,這才惹出了一場風波,與旭東是沒關係的。再者,佳禾郡主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皇上不必盯著這事兒不放。」

  齊逸崢冷笑道:「是嗎?若不是佳禾待人真誠,收服了那姓趙的表妹,還不知會惹出什麼亂子呢。那蠢婦折騰出這樣的事兒,到頭來,輕飄飄一個禁足,就想將事情揭過去嗎?哼,朕是絕對不會容許的。」

  高祈瑞忙提醒道:「皇上想做什麼?想出懲戒杜氏嗎?臣子的家事,皇上若是插手了,會惹來閒話的。」

  杜氏的死活,他根本不在乎,但齊逸崢才剛剛即位,他不能不顧及主子的名聲。

  齊逸崢冷笑道:「閒話罷了,難道朕會放在心上嗎?」

  高祈瑞被噎得翻白眼。

  他算是明白了,歷來帝王最重視的名聲,在主子心目中,跟佳禾郡主絕不能相提並論。

  心思轉了一轉,高祈瑞暗暗提醒著自己,以後得罪誰,都不能得罪那位主兒。

  正想著,聽得齊逸崢敲了敲桌子,淡淡笑道:「禮部尚書有一幼女,今年二八年華,在京城是小有名氣的才女,名聲都傳進宮裡了,就連宮裡的內侍、宮女都稱讚她,說她生得花容月貌,只有貴婿能配。既如此,朕就為她牽個線,將她賜給旭東當二房吧。」

  高祈瑞更無語了,默默為禮部尚書點了一根蠟。

  禮部尚書留著幼女養在閨中,又讓人宣揚她的美貌,賄賂內侍、宮女,為的是引得齊逸崢心動,好讓齊逸崢納為宮妃。

  齊逸崢即位了,後位卻空虛無人,這簡直是塊肥肉,人人都想湊上來掙一掙。

  哪裡想得到,齊逸崢竟然神來一筆,要將那女孩賜給林旭東。

  不過,這也算是一箭雙鵰之計。

  一來告誡蠢蠢欲動的臣子們,皇上可不是他們能左右的。敢起歪心,就得承受皇上的雷霆雨露。

  二來,賜個貴女給林旭東當二房,到時候必定會跟杜氏相爭,杜氏的日子可想而知了。

  且這麼做的話,比起硬生生插進去,懲戒杜氏要好得多。只因世人都覺得,能得皇上賜婚賜妾室,是極大的榮耀。

  高祈瑞想到這裡,便乾笑道:「這主意甚妙,倒是可行的。」

  齊逸崢見他贊同,臉色緩和了些,露出「算你還有見識」的意味。

  這時,內侍引著尹青雲走了進來,給齊逸崢請平安脈。

  雖然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說法,但放在尹青雲身上,卻是不適用的。

  皇帝換了,但他依舊是大燕醫術最精湛的大夫之一,是太醫院最受重用的太醫,只負責伺候太上皇和齊逸崢,其餘的后妃,根本排不上號。

  尹青雲給齊逸崢請完脈,說了句一切安好後,就跪了下來,遞了一本摺子。

  高祈瑞跟他相熟,見狀失笑道:「你是太醫,怎麼上起摺子了?」

  尹青雲也笑了一下,才向齊逸崢正色道:「臣這份摺子於國於民有益,還望皇上細思量,允臣之請。」

  齊逸崢見他很自信,不由得來了興趣,打開摺子看時,不由得愣住了。

  原來尹青雲在摺子里痛陳表親成婚的弊端,將京城周邊的情況都摸了一遍,說但凡成親的,生下有問題子孫的概率,大約在十分之一左右。

  也許有人會說,這概率不算大,但據尹青雲統計,有問題的嬰幼兒,有一大半是表親成婚夫妻所出。

  也就是說,若是能改變這種習俗,整個局面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齊逸崢看完了摺子,沉吟了一會兒道:「朕自然相信你是一片忠心,也明白你這摺子若是施行了,於民生有利,但親上加親乃是民間習俗,想改變並非一日之功。且時下表親成婚的不在少數,朕若下摺子的話,必定會令他們身陷尷尬。唔,朕有個堂叔,性子急脾氣倔,娶的就是他自家的表妹,說不定他會跳出來跟朕叫板。朕才剛剛登基,此事需要從長計議。」

  尹青雲自是有備而來,忙道:「任何新政在最開始施行時,都不會很順利,但臣這道摺子關乎民生大計,還望皇上放在心上,早日下旨才好。」

  齊逸崢皺眉,陷入沉吟中。

  平心而論,他既然當了帝王,自然要以百姓為念。

  但改變根深蒂固的習俗,需要莫大的勇氣和決斷才行。

  自己剛剛即位,根基並不穩,若是能緩一兩年,再下旨必定更從容些。

  但是,尹青雲這發現,又是十分重要的,該早點做出決斷才行。若是拖一兩年,不知會多多少樁表親成婚的事例。

  正沉思猶疑之際,聽得尹青雲道:「其實以臣的見識,是想不到這上頭的,是佳禾郡主提點臣,臣才恍然原來還有這一說。」

  齊逸崢一聽事關千柔,登時橫了他一眼道:「怎麼不早說?」

  咳嗽一聲,轉而盯著尹青雲道:「上次那縫合術,是佳禾教你的,如今這事兒又是佳禾提點的,什麼時候開始,你們這麼熟了?」

  尹青雲登時出了一頭的冷汗,忙道:「臣與佳禾郡主一點都不熟,上一次是給李公子治傷,佳禾跟臣多聊了幾句。這一次,卻是為了說服慶元公主。」說著,忙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了一遍。

  齊逸崢臉色這才緩和下來,但心底到底有些不如意,忍不住瞪了尹青雲兩眼,才道:「剛才你那摺子很有道理,皆是為天下蒼生著想,朕會儘快下旨的。」

  尹青雲大喜,忙不迭謝恩。

  高祈瑞卻是忍不住看向齊逸崢,心說主子你的節操呢?剛才還猶豫不決,一聽事涉佳禾郡主,馬上就乾綱獨斷了。

  不過,以佳禾郡主的為人,是絕不會利用主子的這番心意,為自己謀取私利的。

  這樣想著,高祈瑞一顆心又漸漸安穩下來,覺得主子一心戀慕佳禾郡主,並不是一件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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