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挑撥離間風雲起(一更)
2024-07-27 04:23:59
作者: 雨竹
林府,杜氏得知蔣毓跟劉欣怡定了親,還是顯榮帝親自下旨賜婚之後,登時臉就扭曲了。
林詩意想出來的計策,被蔣毓、劉欣怡生生扭轉了,李蕾兒不但沒受半點傷害,反而還令杜月香名聲掃地,杜府的名譽也一落千丈。
因為計策是林詩意想出來的,林詩意倒是置身事外了,最後中招的,卻成了杜月香。
杜氏的哥嫂心疼女兒,不時到林府吵鬧,杜氏的父母也因為面上無光,滿腹牢騷,令杜氏疲於應付,日子過得很艱難。
杜氏不痛快了,心底自是想發泄,想讓其他人也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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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毓她不敢惹,也惹不起,但劉欣怡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子,難道她還要客氣不成。
杜氏正打算尋個機會,跟劉欣怡好好算帳,令劉欣怡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沒成想無聲無息的,人家竟然就攀上蔣毓了。
這出乎意料的婚事令杜氏頭昏腦漲,同時意識到,今後劉欣怡也不能惹了。
這個認知讓她心煩意亂,恨得不得了。
隨後,關於蔣毓和劉欣怡定親一事,更多的細節被披露出來。
得知之前蔣毓一門心思要娶劉欣怡,慶元本不情願,跟兒子冷戰了一段時間,之後被玉欣請到府里,跟千柔單獨談了一會兒,立刻就回心轉意了後,杜氏不免將千柔罵個半死,覺得都是她多管閒事,才令劉欣怡順利跟蔣毓攀上關係。
恨歸恨,事情成了定局,除了怒罵和在屋子裡砸東西之外,她竟然無計可施。
當然,她心底是不服氣的,加上齊崇光的事兒,令她對錦繡園越發關注起來。
另一邊,千柔不願趙麗一直沉浸在對蔣毓無望的暗戀中,故而跟趙麗說定了之後,當晚就跟李靖行商議了,讓他將自己那位同窗約到家裡來。
這位同窗名叫韓知章,今年十九歲,因為跟李靖行是舊相識,在京城住下後,一直跟李靖行有來往。
沒兩日,李靖行便將他請了來,在後花園喝酒論文。
千柔攜了趙麗,悄悄去相看了一回,見那韓知章穿著文士青衫,斯文儒雅,談吐不俗,眉宇間又比尋常文人多了一抹堅毅。
千柔見了後覺得不錯,便拉了趙麗回房,悄悄問她的意思。
趙麗臉泛紅霞,低著頭說了一句:「但憑嫂子做主就是了。」
這樣的男子,自是及不上蔣毓的,但配她是綽綽有餘的。
趙麗自小不受待見,日子過得很艱難,但並沒有長歪,反而很有自知之明。
天上的雲朵,她不會去高攀,她要握住自己能握住的,然後一步一步,走向屬於自己的幸福。
千柔聽了這句話立刻會意,微微一笑,起身出去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順利了。
千柔命丫鬟使計將李靖行支了過來,說了趙麗有意的話。
李靖行之前也問過韓知章,得知他確實沒有定親,如今得了趙麗應允的消息,再回到酒席上時,便微露其意,提起自己有一個適齡表妹,長相清麗,人品絕佳,必定會是良配。
韓知章聞弦知雅意,忙提了求親之意。
他跟李靖行交往了幾年,對對方的品行還是行得過的。既然李靖行說自己的表妹好,那自然是不錯的,不必懷疑。
再者,韓知章為人並不迂腐,知道李靖行雖然跟自己一樣只是進士,但人家的妻子、女兒都是顯榮帝親自封的郡主,可謂十分顯赫。
更重要的是,坊間傳聞當今的太子殿下齊逸崢對佳禾郡主有情。
顯榮帝已經打定了主意要退位,已經將日子擇好了,八月二十八完成傳位典禮。
今後這片江山,必定會由齊逸崢掌控。由此可知,來日佳禾郡主的地位必定會是超然的,少有人及得上。
韓知章在京城住了幾個月,對於時下的局勢,還是了解的,知道自己雖然是舉人之身,但根本算不得什麼。自己沒有根基,來日若有幸中了進士,走入官場,需要人扶持才行。
能跟李靖行拉近關係,於他而言,是十分有利的。
雖然這樣有急功近利之嫌,但身為男子,若能娶個於自己前程有利的妻子,為什麼要拒絕呢?
見韓知章領會了自己言語中的意思,識趣開口提親,李靖行很歡喜,忙說大家都熟識,也就不必將就虛禮了,且自家表妹無依無靠,是過來依傍自己夫婦過日子的,自己能做主的,便允了婚事。
韓知章留心打探,得知佳禾郡主很喜歡這位表妹,心底越發覺得如意了。
一樁婚事就這麼定了,大家皆大歡喜。
接下來,兩人開懷暢飲,李靖行又悄悄指點,說太子即將繼位,來日也許要開恩科,讓他做好應試準備。
韓知章一聽大喜,忙道了謝,又說自己一定好好準備,來日若有幸遂青雲之志,大登科之後小登科,倒是極美滿的。
兩人喝得東倒西歪,直到日暮時分方才散席,李靖行親自將他送出來,以「妹婿」呼之,完全拿他當自己人了。 這一幕,卻被杜氏派來打探消息的小廝看在眼裡。
錦繡園周邊,其實一直有齊逸崢派來的人把守,但白日裡大家警惕性要低些,且錦繡園圍牆邊有些賣茶賣包子的小攤子。杜氏便不時派人去那裡坐著,瞧一瞧錦繡園的動靜。
故而到了晚間時分,杜氏就收到消息了。
燭光下,杜氏靜靜揣測了一會兒,才開口跟自己的貼身侍女春錦道:「李二公子只有一個妹妹,已經嫁進安王府當了世子妃,怎麼如今又冒出一個十八九歲的妹婿來?」
杜氏心裡有成算,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既然鐵了心要跟千柔打對台,自然將千柔的底都摸了一遍。
春錦沉吟道:「少夫人忘記了嗎?年前李公子曾經親自接了一戶人家進錦繡園,乃是他舅舅家的親眷。之後不知怎的,他將舅母和小表妹趕了出來,連親生母親也搬出家門,唯獨留了個大表妹住下了。想來,這位妹婿,一定是那位大表妹的夫婿了。」
杜氏恍然明白過來,點頭道:「你不提這一茬,我差點忘記了呢。」
說起這樁事,杜氏心底的鬱悶也無法言喻。
其實當時得知李靖行、千柔將親眷拒之門外,連親生的姨娘都趕了,杜氏還想利用一下,抹黑千柔的名聲。
但後來一打探,得知那被趕的親眷一出大門口,就被趙四安下狠手摺騰了一頓。
趙四安的身份,京城少有人不知道的。
太子府的人都牽扯進來了,杜氏投鼠忌器,不敢大肆宣揚。
至於那趙姨娘,更是個奇葩。
若是旁人被趕出錦繡繁華之地,必定日日以淚洗面,到處哭訴兒子不孝。偏偏那趙姨娘卻不走尋常路,出了錦繡園之後,日日紅光滿面,跟著一群中年婦女扯閒話打馬吊,過得那叫一個滋潤。
再細一打聽,知道李靖行按時給趙姨娘送銀子,將她的日常費用都包了,有什麼好東西也會給她送一份。
這種形勢下,非說李靖行、千柔不孝,非要挑事兒,自然是行不通的。
想起前事,杜氏氣得咬了下舌頭,才鎮定下來,向春錦道:「明兒個留心打探一下,看那年輕公子是什麼身份,我瞧瞧是否有可趁之機。」
春錦忙應了,自去安排不提。
沒多久,杜氏就將韓知章的情況打探得一清二楚,在屋裡苦思冥想了一會兒,次日便給玉茗公主府遞了求見的帖子。
玉茗公主是金尊玉貴的嫡公主,是已廢的蘇皇后所出,是秦王的親妹妹,今年剛滿二十歲。
顯榮帝最寵的女兒是明珠,但對於活潑率真的玉茗,其實也很有幾分父女情分。
蘇皇后倒台後,顯榮帝查清玉茗並沒有牽扯進刺殺一事中,加上玉茗的駙馬是他親自選的,但嫁了沒多久,夫婿生病過世,玉茗成了寡婦的緣故,顯榮帝難免有些愧疚。
故而雖然蘇皇后被廢、秦王被圈禁,但顯榮帝並沒有冷落玉茗,她依然是皇家得寵的公主。
杜氏未嫁時,身份並不顯貴,並沒有什麼機會認識玉茗。
等到嫁進林府,走入上流社會,這才有機會接觸到皇室中人。
杜氏嘴巧又聰慧,很會奉承人,一來二去,就跟玉茗混熟了,彼此倒頗有幾分情分。
秦王、蘇皇后相繼倒台後,玉茗雖然沒有被牽連進來,但杜氏生怕被連累,自然就跟玉茗斷了來往。
如今有了用武之地,將她想起來也是理所當然的。
遞了帖子後,當天就收到回信了。
故而到了次日,杜氏打扮齊整後,便去了玉茗的公主府。
到了那裡後,兩人寒暄一番,玉茗揮退屋裡伺候的下人,看著杜氏道:「這幾個月,昔日與我有來往的,都不肯跟我走動了,好幾次的宴席都沒人請我,難得林夫人還記得我。」
玉茗乃金枝玉葉之身,自有一種高貴高傲,身體斜倚在明黃色繡牡丹大方枕上,膚色白皙如玉,胸前波瀾起伏,媚態天成。
杜氏目露憐惜之意,嘆息道:「說起來公主本是金尊玉貴之身,每次在宴席上必定被大家圍著,眾星捧月一般,我每每想起來,都為公主難受呢。」
玉茗一臉陰鬱,默了片刻才道:「事已至此,再說這些有什麼用呢?」
杜氏頷首道:「公主說的是,事到如今再說這些無益,公主該多為自己打算才好。公主別嫌我說話太直,公主年輕貌美,已經守了兩年,該考慮一下自己的終生才是。」
時下,大燕朝並沒有那些迂腐規矩,甚至為了多繁衍人口,官府還鼓勵寡婦再嫁。
玉茗心底自也考慮過改嫁之事,聞言臉微微紅了,眸色卻亮了幾分。
杜氏一見有戲,忙又道:「時下平民百姓中,改嫁的不在少數,公主乃金枝玉葉,難道不比她們尊貴?再者,公主如今得穿素服,若是再走一步,打扮上再無禁忌,且過上新生活,尋了新駙馬,時日久了,之前那些舊事便能一掃而空,實在再好不過。」
玉茗揉著帕子,挑眉道:「你說得有道理,本宮也想早點將前事割捨,只是沒有合適的人選。」
蘇皇后被廢、皇兄被圈禁,玉茗不是不痛惜,但她一介女流,左右不了局勢變化,所能做的,不過是明哲保身,保全自己的富貴榮華。
她十七歲就當了寡婦,心底自是覺得不如意。
再者,杜氏說得也有道理,她的駙馬,是從蘇皇后娘家的子弟中挑選出來的。
若是再嫁了,她自身跟蘇家的聯繫,便會顯得少多了。最好去外地混兩年,再回來時,前塵盡消,她依舊是高高在上的貴夫人。
見玉茗意動,杜氏心底樂開了花,面上卻是一派淡定,嘆息道:「說起來,眼前那一位蔣公子倒是極合適的,可惜定親了。」
玉茗瞳孔猛縮,臉色登時十分難看起來。
蔣毓年少成名,又是貴公子,因為是親眷的緣故,與玉茗見面的機會不算少。
蔣毓滿十六歲之後,便成為眾宮女心目中最傾慕的男神。
玉茗跟蔣毓相差了七歲,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那時,玉茗就一直很喜歡翩翩如玉的蔣毓。
只可惜她跟蔣毓年歲相差得有點大,且她當時年紀小,對於情事一知半解,並沒有十分愛慕蔣毓之感。
等到蔣毓離京,這個人在她世界裡消失了,便漸漸被她忘記了。
如今蔣毓歸來,絕世風華更勝當年,玉茗自然也起過心思。
雖然秦王、蘇皇后策劃的謀殺齊逸崢之事,蔣毓站在了齊逸崢那一邊,但皇室爭鬥,本就是各為其主,玉茗並不怪蔣毓。
雖然心動,但她頭腦還是清楚的,知道慶元一直將蔣毓看得如金珠子一般。就是顯榮帝,對於這個外甥,也是十分愛護的。
自己一個寡婦,母后倒台了,皇兄沒有出頭之日,若是提出想嫁蔣毓的主意,父皇必定不會應允,就是慶元,也必定會陰著臉拒絕,倒是不必自討沒趣。
因了這個緣故,玉茗只將自己這段心事悶在心裡,從未跟人透露過。
卻是沒想到,如今杜氏竟然會搬出來。
心思轉了一轉,玉茗心裡滿不是滋味兒。
雖然她心裡清楚,自己跟蔣毓成事的機會並不大,但她的確瞧上過蔣毓,甚至想著撇來顏面不要,去父皇跟前提一提。
這想法還沒付諸現實,就被打破了,再無機會可趁。
杜氏見她臉色難看,心中暗笑不已,面上卻如常看著玉茗,嘆息道:「公主近來少去外面走動,可知道蔣公子這樁婚事怎麼來的嗎?」
見玉茗搖頭,杜氏接口道:「說起來,都是佳禾郡主的功勞呢。當初蔣公子無緣無故離京,大家都猜不出緣故,但去年底蔣公子身受重傷時,被太子送進錦繡園,為的就是見佳禾郡主一面。由此事可知,蔣公子對佳禾郡主有情,因為求而不得,這才遠走邊疆。」
她掩唇笑了一下,又道:「如今跟蔣公子定親的劉小姐,不過是劉駙馬的堂妹,身份上並無過人之處,但人家運氣好,又有佳禾郡主相助,竟然就攀上蔣公子了呢。」
她說到這裡,就將劉薇薇生辰宴上發生的事兒講了一遍,又將慶元本來不同意這樁婚事,是千柔、玉欣聯手,這才將慶元說服了的事情娓娓道來。
玉茗得知這些內情後,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杜氏又低聲道:「說起來,佳禾郡主真是個人才呢,雖是庶女之身,長得也只是中人之姿,但太后娘娘、皇上喜歡她,玉欣公主跟她交好,慶元對她另眼相看,這些就不提了,最讓人感懷的,是蔣公子和太子都對她生了情,跟中了邪似的,一門心思覺得她好呢。」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將聲音放得有些低。
旁的都罷了,但她在說齊逸崢的是非,自然不敢肆意妄為。
玉茗臉上變幻莫測,沉默了一會兒,冷笑道:「她不過是有點小聰明,運氣好罷了,算不得什麼。」
杜氏咬著唇道:「誰說不是呢?說起來,我心裡也一直覺得她沒什麼大不了,只是時運比人強一些罷了。」
她揉著帕子,臉上現出憤恨的神色,接著道:「不過她最叫人羨慕的,卻是有一個將她捧在手心的夫君。那李二公子雖是紈絝出身,但娶了她之後,一心以她為念,之前的通房都攆了,只守著她過日子。李二公子愛重佳禾,對她一往情深,視天下女子如蒲柳。」
她說到後來,語氣漸漸激動起來,已經控制不住心裡的羨慕嫉妒恨。
她嫁給林旭東之後,一直只跟林旭東舉案齊眉,疑心林旭東心裡戀慕著千柔。
如今說起千柔跟夫君感情甚好,情不自禁就聯想到自身,心中無比刺痛。
那個女子,將自己的夫君勾走了,偏偏還如無事人一般,過得逍遙自在,夫妻情濃。
李二公子雖然不出色,但甘願為了她,不納妾不娶通房。
千柔一連生了三個孩子,李公子竟然也忍得住,沒有做出偷腥之舉,連青樓都不逛,只一門心思跟她過日子。
於天下女子而言,這是多大的福分呀。
她求而不得的,千柔得到了,每每一想起來,杜氏就覺得心痛如刀絞,恨不得咬碎嘴裡的牙齒。
玉茗聽了這番話,也覺得刺心,冷笑道:「視天下女子如蒲柳?他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碌碌無為之輩罷了,有那麼大的臉嗎?」
杜氏見她一臉憤恨之色,目光一閃,歉意的道:「哎呀,我只顧說他們夫妻情深,倒是失言了。那佳禾郡主就算真的不錯,也算不得什麼,根本無法跟公主相提並論,公主別多心。」
她笑了一下,轉了語氣道:「不過李二公子心中,確實只有佳禾郡主一人,成親好幾年了,一直守著她一人過日子,真是個深情的男兒。佳禾郡主能得到這樣的夫君,又有三個可愛的孩子,必定日日過得甜如蜜,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這番話落下,將玉茗公主心底的征服欲和毀滅欲徹底挑起來了。
她跟千柔,彼此並無交集,甚至連面都沒有見過,但她心底,一直是恨千柔的。
千柔因為在林夢瑤的生辰上,唱了一支《精忠報國》成名,間接令當時還是武王的齊逸崢名聲好轉。
那之後,她被顯榮帝召見,機緣巧合下又救了明珠,得到顯榮帝的賞識,獲得縣主封號,及皇上賜婚的榮耀。
她出嫁時,滿城貴公子都去添妝,十里紅妝閃瞎了眾人的眼睛。
再然後,京郊遭遇幾十年難得一遇的雪災,她用眾人的饋贈賑災,換來郡主的封號。
一樁樁一件件事兒,令她出盡了風頭,連皇家公主都及不上她有名氣。
這就不論了,她回京之後,發生的一系列事兒,也是讓人一想起來就恨得咬牙。
旁人不知道秦王為什麼突然被顯榮帝厭惡,但玉茗卻是知道的。
去年四月,沉寂了幾年的千柔一家回京,立時就掀起了驚濤駭浪。
秦王在太子之爭中顯現出頹勢,生出了心思,想讓當時的定國侯李明卿殺了千柔,好令齊逸崢傷心欲絕大開殺戒。
這本是絕妙的計策,不曾想千柔也不知使了什麼法子,竟然活了下來,還將方氏揪了出來,令秦王翻身不得。
此事過後,齊逸崢被立為太子,秦王卻圈禁了。
在玉茗心目中,自己的皇兄自是不可能有錯的,錯在千柔,一肚子壞水,面對算計竟然能活下來,還提供了線索,令在背後運籌帷幄的秦王暴露了。
年前母后謀算之事,本有希望扭轉形勢,最後出了岔子,罪魁禍首,便是千柔的女兒。
若不是千柔的女兒,母后得手了,控制了顯榮帝,這天下早就變了。
如今,自己瞧上的蔣毓,鍾情於她不說,如今與旁人成就婚事,也有她的手筆。
新仇舊恨在眼前一閃而過,玉茗臉色陰沉無比,仿佛能擰出水來一般。
她一顆心如被油煎一般,覺得自己必須做些什麼,又被杜氏挑撥著,興起了征服李靖行的欲望,要毀滅千柔的愛情。
以玉茗公主的地位,原不該對李靖行感興趣的,但誰叫他的妻子,是她的仇人呢?千柔給李靖行生了三個兒女,在人前也是一副恩愛模樣。那次在金瑜樓里,兩人情意綿綿,至今仍舊為人稱道。
若李靖行忽然移情別戀,想必這個消息會震驚天下,千柔更會深受打擊,痛不欲生。
千柔若安好,於她而言是晴天霹靂。
千柔若不好,於她而言,才會是賞心樂事。
想到這裡,她便冷笑道:「但凡是男人,哪裡能沒半點花心腸?尤其李二公子乃是紈絝出身,真能一心一意對她嗎?當個痴情男子嗎?這事兒不管旁人信不信,本宮是不信的。」
杜氏見她眸中儘是睥睨之色,心不免跳快了幾拍。
杜氏今兒個過來,本是為了想挑撥一番,讓玉茗出面,去搶了李靖行那妹婿,好令李靖行和千柔丟盡臉面。
話趕話的,不曾想,將話題偏到千柔身上了。
當然,偏就偏了,杜氏並不後悔。
杜氏心底一直深恨千柔,同時也明白,玉茗必定跟自己的心思差不多。
她謀算人心,是很厲害的,一番挑撥,令玉茗心底的恨意再也無法壓抑。
如今,眼見得玉茗對千柔、李靖行的感情不屑,似乎躍躍欲試想插一槓子,這樣的意外,也算是無心插柳了。
不過比起心底的謀算,如今玉茗這樣,反而更讓人欣喜若狂。
想到這裡,杜氏壓抑住心中的喜悅,如常笑道:「公主素來有見識,說的話自然是有道理的。不錯,李二公子素來放蕩,如今之所以一心對她,據我琢磨,一則是因為他沒什麼本事,得靠佳禾郡主養家餬口,不得不給佳禾幾分情面。二來,想必他遇上的,都是些尋常貨色。倘若他遇上真正的國色芳華,還能不心動嗎?」
她看一眼玉茗,接著道:「我雖然沒見過佳禾郡主,但聽說她只是中人之姿罷了,李公子就算對她深情,也不會長久的。更何況,她生了三個孩子,如今已經二十六七了,姿容身材跟之前不能相提並論,更會讓男人厭棄。」
玉茗聽得連連頷首,一副深以為然的模樣。
杜氏格格一笑,道:「若論美人兒,我生平所見,無一人能超過公主你。公主模樣好,身材好,地位也尊貴,真是完美無瑕的貴女。便是別的公主,地位雖然差不多,卻都趕不上公主的姿容,真真如同瑤池玉女一般。那佳禾郡主,給公主提鞋都不配。」
她掩嘴嘖嘖了兩聲,接著道:「說句逾越的話,我若是男兒身的話,見了公主必定神魂顛倒,為了公主,什麼都可以不在乎。若公主肯朝我笑兩聲,就是讓我死,我也是情願的。」
玉茗聽了這番話,知道她是在奉承自己,言語中有誇張之意,但心中卻深以為然。
她乃皇室貴女,在眾公主中,素來就是最出色的那一個。
如她這樣高貴美麗的女子,就該顛倒眾生,天下男子就該臣服在她腳下,仰望她的容顏,跪下來吻她的足尖,為她欲仙欲死。
如今,她紆尊降貴,盯上李靖行了,覺得自己一出手,必定勢在必得!
她要征服李靖行,讓他臣服在自己的裙下,藉此報復千柔,要讓天下人看看,佳禾郡主名揚天下又如何?最終,還不是被自己鬥垮了。
想一想,她將李靖行收歸裙下,佳禾痛不欲生、顏面全無的模樣,想一想自己將獲得比佳禾還高的名聲,她就覺得歡喜,躍躍欲試。
杜氏將她的神態看在眼裡,微微一笑。
李靖行那妹婿,不過是個小魚兒罷了,如今,玉茗起了別的心思,直接將目標投向李靖行。
若事情能成,必定轟動天下!
杜氏離開玉茗的府邸時,嘴角噙笑,意氣風發。
這種有人對付自己的死敵,坐山觀虎鬥的感覺,真是太妙了。
她真的很期待玉茗將千柔的夫君勾走,期待他們夫妻反目。
唔,若他們夫妻鬧翻了,齊逸崢還會恪守君子之道,不跟自己心上的女子親近嗎?
要知道,齊逸崢即將繼位,成為天下之主。
凡是做了皇上之人,有些規矩禁忌,在他們眼裡,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更何況,納個失婚的女人罷了,更是不叫事兒。
憑他對千柔的那份深情,若千柔跟李靖行和離了,他必定會跳出來,將千柔納進後宮的。
到那時候,千柔在宮裡能不能如意先不管,但李蕾兒跟齊崇光,必定就成名義上的兄妹,再無一絲可能了。
杜氏想到這裡,只覺得一顆心跟打了雞血似的,迫不及待想要看好戲,想要看風起雲湧,
千柔還不知在暗處,自己引發了不見硝煙的戰端,更有人暗中窺視她的夫君,還在錦繡園專心過自己的小日子呢。
八月十八,是蔣府下定的日子,各處都下了帖子。
說起來,這時間趕了些,但慶元乃是個雷厲風行之人,既然應允了婚事,自然不想拖延。
再者,之前她見到蕾兒、薇薇玉雪可愛的模樣,心裡愛得不行,恨不得儘快抱上孫子。
公主一聲令下,蔣府登時忙得不可開交。
好在蔣毓是大齡青年,成婚要用的東西,早就準備齊了,故而底下的人忙而不亂,沒多久就井井有條起來。
慶元對千柔改觀後,倒真對千柔生出喜愛之情,連給千柔下帖子派的都是貼身侍女,足見對千柔的重視。
這樣的大日子,千柔自是要出席的,便是李靖行也來了。
蔣毓痴戀千柔一事,李靖行心底其實一直有些介意的,但如今蔣毓願意娶妻了,自然前塵盡散。
另外,當初千柔在顧府時處境艱難,確實是蔣毓伸出援手,才讓千柔的生活有了起色。
這事兒千柔一直銘記在心,李靖行身為她的夫婿,自然也是感激的。
如今千柔要出席宴席,李靖行覺得自己也該跟著去捧個場才行。
至於瀚兒,如今已經有八個多月了,可以吃輔食,家裡又養了產奶的羊,跟千柔分離一天還是能成的。
故而夫妻兩個議定了,到了正日子要一同過去。
臨去前的晚間時分,趙麗卻過來尋了千柔,揉著帕子向千柔道,她也想去瞧一瞧熱鬧。
千柔聽了心中暗嘆,明白她是想藉此機會,去瞧蔣毓一眼。
雖然明白了她的心思,但千柔並沒有拒絕。
一則趙麗聰慧懂事、安分守己,根本就不會惹是生非。這次就算去了,就算心底惦記著蔣毓,也必定會隨在自己身邊,絕不會做出逾越之舉。
二則,但凡少女,都有一顆少女心。想一想趙麗,也是挺可憐的,對蔣毓生了暗戀之情,卻礙於彼此的身份,不敢表現出來。
趙麗答應了跟韓知章的婚事,從今以後,她與蔣毓將再無交集。
讓她出去走動一下,見見世面,倒是極好的。
若是能見蔣毓一面,她在心底跟蔣毓道別了,以後更能輕鬆走向自己的人生。
若是見不著,那也是命,誰都無法勉強改變。
趙麗見千柔答應了,自是十分歡喜,忙表態說自己只是想去見一見世面,一定會跟在千柔身邊,不會惹事的。
千柔也不點破她的心思,依舊溫和以對,讓她回屋好好歇息,做好準備一起出發。
雖然打定了主意要早點出發,但家裡有三個孩子,尤其瀚兒小,更是需要精心照顧。故而真正啟程時,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雖然多了趙麗,但李靖行仍舊只願跟千柔同坐一車,根本不願放千柔去陪趙麗。
一路無話,且說到了慶元公主的府邸,李靖行先跳下車,旋即伸手親自扶千柔。
千柔雖然不慣在眾人面前親昵,但於她而言,這扶著下馬車真不叫事兒,也就搭著他的手,帶笑下來了。
臨近的那輛馬車上,正在下車的玉茗看得最分明,心下暗中嗤笑一聲。
裝出這副恩愛模樣來,給誰看呢?
她跟千柔素未謀面,並不認識他們,心底卻生出一絲嘲弄,覺得這一對夫妻裝模作樣,讓人噁心。
很快,她就知道這對夫妻的身份了。
慶元很重視千柔,特意派了貼身侍女白芷過來等候著。
見千柔露面,那白芷忙上來請安,一臉驚喜之色,又迎著千柔、李靖行往裡面走,反倒將玉茗撇在一邊了。玉茗冷笑一聲,揉了揉帕子,這才也步了進來。
千柔自然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進了公主府後,就跟李靖行分開了,帶著趙麗隨著白芷進了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的宴客廳。
進去後,只見滿滿一屋子人,很是熱鬧。
慶元滿面春風起身相迎,又讓千柔坐到自己身邊,很是親熱,令眾人紛紛側目。
千柔卻不肯坐到她身邊,見玉欣早就到了,忙要去玉欣那裡。
慶元也不好勉強,只得應下來,轉而去招呼旁的賓客。
玉欣見千柔帶了個容色絕美的小姑娘,自是很好奇,問了身份,得知是李靖行的表妹,又見千柔對趙麗很推崇,便也生出一絲喜愛來,拉著趙麗說著話,態度很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