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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鬧翻了

2024-07-27 04:23:46 作者: 雨竹

  林家人快拜完壽時,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喧鬧,接著就見齊崇光一身錦衣,在眾人的簇擁下含笑而來。

  

  雖然年紀還小,但他身姿如竹,大氣沉穩,氣質高貴,隱約有君子之風,令人望而生羨。

  齊崇光笑如春風,先為自己遲來致歉,其後也斂起衣衫,要以外孫的身份給林太太拜壽。

  林老爺、林太太忙站起身來,都道不敢當,但齊崇光卻已經跪了下去,恭恭敬敬行了禮,又讓太監抬了一對半人高的珊瑚樹送上來,說是自己特意尋來的壽禮。

  眾人紛紛讚不絕口,圍著那對珊瑚轉來轉去,都說尋摸這一對珊瑚必定很花了一番心思,贊齊崇光有孝心,贊林老爺、林太太有福氣。

  蕾兒卻是氣得身子發抖,暗自咬了咬唇,瞪著齊崇光的目光似能噴出火來。

  林詩意沒送鵝,他也沒送。

  自己視如珍寶的東西,在他們眼裡,只怕是一文不值的。

  敢情,他們表兄妹聯合起來,消遣自己,逗自己玩呢。

  這個認知,讓蕾兒火冒三丈,恨得不得了。

  齊崇光被眾人圍著,唇邊始終含著清潤的笑容,彬彬有禮,但也沒有流露出跟誰特別親近的意思,不過是一視同仁罷了。

  突然轉頭時,不經意瞥見了蕾兒,見她頭上正戴著自己送的飾物,齊崇光愣了一下,唇邊笑容不由得深了起來。

  其後,他與蕾兒目光交織,看清了蕾兒的神色。

  若是旁人,必定不會懂蕾兒的意思,但他們交鋒了無數次,故而只瞧了一眼,齊崇光就明白,蕾兒目光中帶著火花,且是盯著自己瞧,在跟自己生氣。

  至於緣故,想來想去,多半是為了那對大白鵝。

  自己這個人,及不上她的鵝,這個認知讓齊崇光又好氣又好笑,說不出心裡到底是什麼滋味兒,卻又無可奈何,只尋思著,待會兒若是能尋個機會,單獨跟蕾兒相處一會兒就好了。

  說來奇怪,他雖然愛跟蕾兒鬥嘴,雖然不喜歡蕾兒,但眼見得蕾兒怒容滿面瞧著自己,心裡卻覺得煩躁,很想扭轉她的想法。

  至於緣故,他不知道,也沒有深想下去。

  拜壽禮完成後,大家紛紛入席。

  以齊崇光的身份,自是去了主席,受到極其隆重的款待。

  蕾兒身上有郡主的封號,安排的位置,也是不錯的。

  林府安排的宴席,自是十分豐盛,山珍海味應有盡有,但因為今兒個的經歷很糟糕,蕾兒食不知味,一心只盤算著待會兒該怎麼跟林詩意開口,將自己那一對大白鵝討要回來。

  壽宴散後,眾人簇擁著壽星和齊崇光,往外頭看戲。

  林府占地極廣,戲台子搭在水邊,看戲的地方是座兩層的樓。樓下是男客,樓上是女客,熱鬧之餘,也有幾分規矩,絕不至於失禮。

  林府今兒個很下了一番功夫,請來的戲班子乃是京城最有名氣的,甫一亮相,就博得了滿場彩。

  蕾兒沒看過戲,倒也有幾分興趣,便坐在安排給自己的位置上看了起來,又見衛青兒在離自己不遠處,便跟人換了位置,坐到了衛青兒身邊,時不時跟衛青兒說幾句話,自得其樂。

  不一時,卻有個內侍走了過來,蕾兒卻是認識的,正是齊崇光身邊最得用的,叫什么小路子。

  那小路子走過來後,忙朝蕾兒恭恭敬敬行禮,笑著道:「我家主子在外面候著,請小郡主出去見一面。」

  蕾兒一聽,立時冷笑道:「他讓我去我就要去嗎?憑什麼?」

  衛青兒見小夥伴突然冷厲起來,嚇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

  小路子噎了一下,默默流下了心酸淚。

  之前主子吩咐時,他就不想來的,因他知道,主子跟李家的小郡主天生就不對盤,但凡見面,必定會旁若無人,鬧騰得花樣百出。

  兩個小主子撕起來,自己是很投入很帶勁的,絲毫不管下人們的心、肝被折騰得什麼樣了。

  來之前,他早就猜到小郡主不會輕易答應出去的,但他是奴才之身,主子下了命令,如何敢不聽?

  小路子想起自家主子下命令時不容置疑的語氣,嘆了一口氣,才道:「主子說有話要跟小郡主說,郡主去了就知道了。」說著又朝蕾兒欠身,帶著哭腔道:「主子說了,若不能將郡主請去,必定要罰奴才。郡主素來最體貼下人,還請不要讓奴才為難。」

  蕾兒冷笑道:「你是他的下人,不是我的,做出這副模樣給誰看呢?」

  話雖如此,但她跟小路子在東宮日日見面,到底有幾分面上情,再者,今兒個在園子裡聽到那番對話,她心底一直不舒服。如今機會既然來了,當面質問一番倒是不錯。

  想到這裡,她便起身道:「罷了,我走一趟就是。」

  小路子自是千恩萬謝,忙道:「奴才給你領路。」

  他面上露出笑容,心底也很歡喜。

  阿彌陀佛,小郡主答應去了,接下來,讓兩個小主子自己折騰去,橫豎不跟自己相干了。

  一時下了樓梯,小路子引著她們往前面涼亭走,等走到跟前卻發現,不止齊崇光一人,林詩意竟然也在。

  兩人正坐著,面對面說著話,林詩意笑容滿面,嬌弱而溫婉。

  見他們過來了,齊崇光立時站起身來,含笑看向蕾兒。

  林詩意見蕾兒一出現,表哥眼裡就沒旁人了,自是氣得嘔血,旋即想,著什麼急呀,剛才李蕾兒在園子時,確實中了算計。雖然她之前沒鬧騰,保全了自己的名聲,但心底必定對表哥生出芥蒂。只要自己挑撥一番,令他們翻臉不在話下。

  這樣想著,她一顆心慢慢就安穩下來了,只等著看好戲了。

  等回過神來,就見齊崇光笑向蕾兒道:「你今兒個打扮得很齊整,不錯。」

  他說話的當口,盯著蕾兒頭髮上的髮飾瞧,心裡有幾分得意,覺得自己很有眼光,選的東西正適合她。

  蕾兒卻不知道中間還有這一茬,冷笑道:「當不起齊公子的誇獎,你眼前可有一位眉眼如畫的表妹,又會彈琴又會作畫,你不誇讚她,攀扯我做什麼?」

  緋紅聽了這番話,心裡只覺得怪異。

  明明自家小主子是在賭氣,是在跟齊崇光鬥氣,但聽在耳里,怎麼有一種吃醋的既視感呢?這也忒奇怪了。

  齊崇光見她語氣不好,因為鬥嘴斗慣了,倒覺得挺尋常的,便微笑道:「我表妹自然是極好的。」

  不等林詩意露出歡欣的笑容,他立刻又道:「但比較起來,我總覺得,跟你說話更有意思一些。」

  他跟蕾兒相處時,其實已經漸漸有了規律。

  若蕾兒冷漠冷笑,那他反而會好聲好氣退讓一步。反過來,蕾兒也是這樣的態度。再不然,兩個人頭天鬧騰,恨不得打一場,再見面時卻根本不在意前事。

  今兒個齊崇光見她戴了自己選的首飾,不知怎的,心裡就覺得很歡喜,很願意給她幾分好臉色。

  林詩意臉色一滯,旋即若無其事的道:「李家妹妹不是在京城長大的,人活潑可愛,表哥自然覺得新鮮,喜歡她也是正常的。」

  蕾兒立時臉色一變,想起之前林府丫鬟的對話來。

  她細白的牙齒輕輕咬著唇,微微一扭身子,瞧著齊崇光,沒好氣的道:「聽說你一直拿我當猴耍?一直拿我當新鮮玩意兒?」

  隨著她的聲音,亭子裡靜了一下。

  齊崇光愣了一下,俊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皺眉道:「這話你聽誰說的?」

  蕾兒目光在林詩意身上一轉,到底沒說出真相。

  剛才她已經答應緋紅息事寧人,這時候自是不宜牽扯出來的。

  她便略略低頭道:「你別管我從哪裡聽來的,你直接回答我,這話對不對?」

  齊崇光揉揉額頭,擠出一抹笑容道:「你從哪裡聽來的閒話?你是佳禾郡主的女兒,入了父王的眼,我皇祖父也很疼愛你,我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拿你當猴耍。」

  蕾兒冷笑道:「算了吧,你嘴上說一套,但做的又是另一套,我真傻,問你做什麼?由你往日裡對著我時的模樣,我就該知道,你的確不拿我當人看,只拿我當玩意兒。哼,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其實也是差不多的,我也沒拿你當人看,咱們誰都沒虧待誰。」

  齊崇光臉上沉鬱下來,看著蕾兒說不出話來。

  林詩意眼見得蕾兒出言不遜,兩人要鬧翻了,心裡樂開了花,面上卻無事人一般皺著眉道:「哎呀,李妹妹你這是什麼話?我表哥可是太子之子,就算你得了郡主的封號,也不能這樣沒大沒小,你……」

  她話未說完,卻有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你閉嘴!」

  卻是齊崇光、蕾兒同時出聲,喝止住林詩意。

  他們兩人交鋒時,素來是不讓旁人摻和的,如今鬧得這樣凶,自是誰的面子都不肯給。

  林詩意臉刷地白了,只覺得顏面盡失,低下頭幾乎要落下淚來一般。

  齊崇光卻沒心思管她,跟蕾兒大眼瞪小眼互看了一眼,才道:「剛才你那番話,是你的真心話嗎?」

  蕾兒冷笑道:「當然是真心話,你也別瞪著我了,想一想你自己的所作所為吧。哼,別的我不跟你計較了,我只問你,之前你們說要以大鵝為壽禮,送給林太夫人,我這才答應下來,今兒個你怎麼沒送鵝?覺得鵝拿不出手嗎?既如此,當初你們在莊子上時,為什麼百般求我?耍我很好玩嗎?」

  見蕾兒咄咄逼人,齊崇光卻緘默下來,緊繃著唇角不知該怎麼回答。

  那日他與林詩意回程的路上,眼前不自覺飄過蕾兒抱著鵝,含著眼淚的模樣,也不知怎的,心中就軟了下來。

  他自是不好意思說自己捨不得讓蕾兒難受,想將鵝還回去,只對林詩意道,以鵝為禮太輕了,自己打算另選禮物。

  林詩意的本意,也不過是想令他跟蕾兒生出芥蒂,聞言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只道,既如此,他另選禮物就是,但這對鵝自己很喜歡,要留在身邊養。

  齊崇光聞言心中不悅,卻不好意思直言,只藉口說她是貴小姐,養這些寵物拉低了自己的身份,勸她將鵝還給蕾兒,由著她折騰去。

  林詩意年紀雖然小,但心竅卻不少,再者,如今一心都撲在他身上了。

  見他一直圍著鵝打轉,林詩意立刻就猜出來,他的本意,其實是想將鵝還給李蕾兒。

  林詩意心裡氣得要命,面上卻不動聲色,只說自己的確喜歡鵝,捨不得還回去。

  見她執意不鬆口,齊崇光無奈,又怕說深了林詩意察覺自己的用意丟了臉面,就只能暫時打住話題了。

  雖然事情沒辦成,但齊崇光其實一直在暗暗謀劃,到底另尋了一對珊瑚當了賀禮。

  在他看來,那對鵝若過了明路,真當成壽禮送給林老爺、林太太,之後無論如何,都不好再還給李蕾兒了。

  如今這般換了賀禮,只要能說服林詩意,還是有機會物歸原主的。

  他確實懷了一片好心,但這番曲折的心思,卻不好跟蕾兒明說。

  一來,他們一直是死對頭,自己竟然無端心軟了,為她著想起來,若說出來,豈不被李蕾兒這小丫頭笑死?

  二來,這裡不止他們在場,還有伺候的人和林詩意呢,為了顏面,也不能實話實話呀。

  蕾兒見他一直不說話,臉色變來變去,卻誤會他果真是聯合了林詩意消遣自己,心中恨得不行。

  她目光一閃,朝齊崇光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淡淡道:「齊公子,過來一下,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你一個秘密。」

  齊崇光很是詫異,卻還是照她的意思走到她身邊,蹲了下來。

  蕾兒微微一笑,湊到他耳邊,一字一句緩緩說道:「齊公子,我想告訴你,你很無恥,我恨你,一生一世永不變。如果不是你的身份,我一定將你揍成豬頭。」言罷,她彈了彈衣襟,冷笑著揚長而去。

  齊崇光臉色變了又變,眼見得她走了出去,跺腳道:「你給我站住。」

  一面說,一面飛奔出去,追到蕾兒跟前,拉住蕾兒的手臂,也如她一般湊到她耳邊,一字一句低聲道:「我也恨你,一生一世永不變。如果不是我父王執意護著你,我……我一輩子都不會與你來往。」

  說起來挺可笑的,他們心底就算對彼此生了恨意,但面子上,卻還是要笑對彼此。就算放狠話,也只敢讓彼此知曉,不敢讓旁人聽了去。

  蕾兒要顧及他的身份,不能恣意妄為。

  而他,得顧忌她有父王、皇祖帝撐腰,不敢肆無忌憚。

  林詩意卻不知道他們在朝彼此放狠話,見他們撇了旁人竊竊私語,差點沒將手裡的帕子撕爛。

  為什麼她一出現,表哥眼裡就只有她呢?自己花了這麼多功夫,竟都是白費嗎?

  不提她默默煩惱,只說蕾兒,聽了齊崇光的話,冷漠看了他一眼,不發一言直接轉身而去。

  齊崇光咬牙切齒,也轉過身,與她背道而去。

  此刻,兩個人氣得恨不得掐死對方。

  但多年後回想起往事,卻是忍不住感嘆,原來命中注定,只有他們會糾纏一生,旁人不過是過客罷了。

  鵝沒要回來,反而又跟齊崇光撕了一場,蕾兒心底的鬱悶無法言喻。

  她便不肯再回去聽戲,在園子裡站了一會兒,見有些客人陸續退席,她便也向緋紅央求,說自己也想回去了。

  緋紅見她臉色不好,心疼得不得了,忙答應下來。

  等回到莊子時,已經是日暮時分。

  蕾兒心情沉悶,本想到千柔跟前哭訴一番,但問了伺候的丫鬟,得知千柔正在給弟弟餵奶,便只能道:「既如此,我回去歇息了,等母親忙完了,告訴她我回來了就成了。」言罷,果然轉身去了。

  緋紅忙讓月白跟上去伺候,自己回頭來尋千柔,將事情稟報了一遍。

  千柔聞訊後自是大吃一驚,心思轉了又轉,嘆息道:「我只當孩子還小,不肯讓她過早接觸心計、算計,卻沒想到旁人家的孩子,早已經不是孩子了,心眼比篩子還多。」

  一則是因為孩子小,千柔想讓孩子有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

  二則,到底她是穿越者,對孩子的期盼,不過是健健康康快樂成長,根本就沒想過要讓孩子接觸宅斗,去爭搶什麼。

  只是這世上,從來都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從沒變過。

  千柔不由得開始反思,自己將蕾兒保護得太好,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緋紅也頗有感觸,嘆息道:「林家大小姐眼珠子一轉,就是一個心眼,跟她對上,就算大人也難以招架,何況小姐一直心思單純,更是得吃虧。只是奴婢心裡有些好奇,按理說,小姐與林小姐才相識,怎麼就能有這麼大的仇呢?」

  千柔冷笑道:「她們是沒仇,這麼機關算盡,不過是為了齊崇光罷了。」

  緋紅心思靈透,聽了這話恍然明白過來,咬著唇點頭道:「想來林府生了心思,要讓林小姐嫁給齊公子,不曾想太子殿下另有打算。這事兒,林府必定是知曉的,這才百般算計,想破壞小姐跟齊公子的關係,想壞了小姐的名聲。」

  仰頭看著千柔,問道:「她們的心思,夫人知道了,接下來,夫人有什麼打算?」

  千柔沉吟半晌,眸色漸漸銳利,緩緩道:「事到如今,還能如何呢?我心裡並不贊成太子的提議,沒打算讓蕾兒跟齊公子湊到一起,如今我還是這個想法。當然,婚事是一回事,且放在一邊,但京城乃是非之地,人情來往不可避免。這一次運氣好,你反應快,沒讓蕾兒鬧騰,算是僥倖避開了一劫,但蕾兒心思太單純了,若不好好調教,來日必定會吃虧。」

  嘆了一口氣,又道:「我雖然不想她變成有心機的女孩,但為了她好,得教她怎麼跟那些小白花斗,如此才是長久之策。」

  緋紅頷首道:「奴婢記得主子說過,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如今是非找上門來,確實該好好教導小姐,如此才能使她立於不敗之地。」

  千柔這時已經餵好了奶,便將瀚兒交給緋紅照顧,自己出來尋蕾兒。

  等到了那裡,見蕾兒坐在窗下發呆,不復往日的活潑靈動。

  千柔忍不住心疼起來,走上去在她身邊坐了,將她抱在懷裡,溫聲道:「若是心裡難受,靠著母親的肩膀哭一場吧。」

  蕾兒皺著眉,茫然道:「哭倒是不必,我只是想不明白,為什麼齊崇光跟林詩意要這麼對我呢?母親你向來聰慧,你能告訴我答案嗎?」

  千柔遲疑了一下,最終決定,還是實話實說算了。

  她既然要讓蕾兒學會面對風雨,自是不能瞞著她,遮遮掩掩不成樣子。

  心思轉了一轉,她便道:「齊小公子與你初見時,你才半歲,什麼都不懂,弄濕了他的衣服,加上太子一直很喜歡你,大約因了這些緣故,齊小公子對你有一些意見。」

  蕾兒還是頭一次得知自己曾經尿濕了齊崇光的衣服,不由得又吃驚又羞窘,紅著臉說不出話來。

  千柔微笑,接著道:「但是,據我看,他雖然愛跟你鬧騰,但從沒有算計你之意。那對白鵝,是林小姐開口討要的,跟齊小公子關係並不大。至於他為什麼沒拿來當壽禮,我也不清楚,等以後有機會再問個明白吧。」

  蕾兒鼓著嘴道:「還問什麼?我以後不想跟他見面說話了,他愛怎樣由著他。」

  千柔失笑:「不見面是不可能的,以太子的心性,今後不時要召你去身邊陪伴,難道你還能不去嗎?」

  她想了一下,語重心長的道:「你若能跟齊公子處好關係,大家都省心。若是要繼續鬧騰,那也只能你們自己私下吵鬧,不許拿到太子跟前說。太子的心,得裝天下大事,如何能在你們這些小兒女身上花費精力?」

  蕾兒嘟著嘴道:「一直以來,我都只跟他私下鬧,並沒有去齊伯父跟前告狀,今後也不會的,娘親放心吧。」

  千柔頷首,沉吟道:「齊公子乃是君子,你們就算折騰,也不過是鬥鬥嘴,你氣我我氣你罷了,不足為慮。倒是林府的林小姐,今兒個你可瞧出門道了?人家的心眼,是不是多得不得了?」

  之前她還在蕾兒面前,稱呼林詩意為「你詩意姐姐」,有了今日之事後,千柔自是再不肯這麼稱呼,直接以「林小姐」代之。

  蕾兒怔了一下,才道:「她心眼確實多,而且,我感覺她說話的時候,總是一副嬌弱無辜、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恨不得抽她兩巴掌。」

  千柔愣了一下,其後忍不住失笑起來,覺得蕾兒心思真敏銳,領會到白蓮花的真諦了。

  她便細細分析了林詩意今天的表現,告訴蕾兒,林詩意在林府那兩個丫鬟跪在地上的情況下突然出現,是想將事情鬧大。因為蕾兒沒有叫破丫鬟們說閒話的事情,她心有不甘,用言語百般擠兌,想讓蕾兒鬧起來,幸好蕾兒忍了下來,要不然,那兩個丫鬟必定會反口,那樣,蕾兒的處境就不妙了,會被人議論,落下是非精的壞名聲。

  至於後來,蕾兒跟齊崇光對上時,林詩意只說了兩次話,之前一次是存心挑撥,令蕾兒的怒氣沖沖,後面那次也是用心不純,只是沒來得及施展,就被打斷了。

  至於林詩意這麼算計的緣故,為的不過是破壞她跟齊崇光的關係。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但千柔仍舊不肯透露齊逸崢有聯姻之意,只說齊崇光身份高,林詩意想跟他好好相處,不願人跟自己爭寵。

  她沒將實情透露,是覺得孩子才六歲多,扯婚事純屬扯淡。

  再者,很多時候,其實本來當事人沒有那個意思,但若曉得大人的心意,鬼使神差的,時不時就會有那念頭飄出來,看那人的目光也格外專注用心,導致最後莫名其妙,就生出愛慕那人之意了。

  齊崇光前程不可限量,但千柔並不覺得他是佳婿且如今年紀小,就有林詩意往裡面摻和,來日若真聯姻,蕾兒的對手還不知會有多少呢。

  再者,婚事只是頭口上議論了一番,根本就沒定論,自然不肯讓蕾兒想歪。

  千柔一口氣將林詩意的種種表現都說了,末了道:「對上這種人,你不必害怕,只要記住娘親的話,遇事時冷靜一些,多想一想,千萬不能頭腦發熱,中了她的機關,壞了自己的名聲。然後,她嬌柔無辜,你也可以有樣學樣,甚至可以睜著一雙眼睛,欲語還休,表現得比她更無辜。」

  她一點兒都不想女兒變成白蓮花,但沒辦法,生活中白蓮花遍地都是,一個不慎,就會著了道兒。

  為了讓蕾兒不至於落下風,她得教蕾兒學做白蓮花,但是,這些只能在外面,在真正的白蓮花面前施展,在家裡卻不必顯露的。

  白蓮花有三寶:嬌弱柔媚的外表,一顆善良無辜的心,淚水盈盈的大眼睛。

  其實,白蓮花是很好模仿的,只要會做戲就成了。尋常情況下,倘若自己施展手段算計人,面上一定要坦然自若,絕不能露出怯意。若算計失敗了,無論遇上多尷尬的事兒,無論心裡多麼惱怒,都要面帶笑容,擺出一副「無論你怎麼誣陷我,我始終心地純良」的模樣。

  若是遇上旁人算計自己,那一定要做出「我這麼善良這麼美好,你怎麼能這樣對待我」的模樣,一定要痛心疾首,眼含熱淚,但哭哭啼啼的時間不能過長,免得惹人反感。

  蕾兒聽了千柔的話,吃了一驚道:「這太難太矯情了,我可做不到。」

  千柔拍著她的肩膀,心中很是憐惜,輕聲道:「沒事兒,平時你該怎樣就怎樣,若是遇上真心跟你好的朋友,你自當以本性交結,只有在遇上那些心思不純之人時,才要做做戲,也不必用力過猛,不落下風就好。」

  蕾兒這才稍稍放心,點頭道:「母親放心,以後我會留意的,絕不會讓你蒙羞。」

  千柔搖頭道:「你這話說得不對,時常有人說什麼孩子表現不好,會累及父母,但我其實一點兒都不在意這些,我只盼著你順順噹噹,不被人氣得有苦說不出,這就足夠了。」

  蕾兒聽了心中感動,忙轉口道:「母親放心,以後我會認真跟人交往,一定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千柔這才點了頭,笑著道:「你已經學了一年多的規矩,雖然只是知道皮毛,但面上光卻是能做到的。以你的年紀,該進學堂念書寫字了。你玉欣姑姑已經尋覓好先生,正派人去請,很快就會有眉目。等她準備好了,你就去他們家念書,跟薇薇作伴去。」

  這事兒蕾兒也聽千柔提過,但一聽還是有些不情願,抱著千柔道:「娘親教我認了不少字,我能在家跟著母親學嗎?」

  千柔點著她的額頭,失笑道:「我只會一些皮毛罷了,只能領你進門,你若是跟著我,卻是會被耽誤的。你玉欣姑姑請的先生,都是京城鼎鼎有名的,你去學了後,能不能當才女不敢說,但知書達理卻是能做到的。」

  注視著蕾兒,目露期盼之色,接著又道:「身為女子,雖然不必靠科舉,但多學些東西,總是有利的。有句話叫『腹有詩書氣自華』,進了學,多些見識,整個人的氣質也能出色很多。之前我其實也想過你進學的事情,但我總想等你滿了六歲再考慮。後來玉欣又說想讓你跟薇薇作伴,我一想,倒也挺好的。如今你年紀夠了,若再不去,豈不被耽擱了?」

  蕾兒聽了這番話,不免想起之前齊崇光誇讚林詩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心裡沒來由生出一股邪火,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被林詩意比下去。

  她想到這裡,這才點頭道:「好,就依娘親說的,我去就是了。」

  千柔見她答應下來,心中覺得安慰,又有些酸楚。

  蕾兒若是入學了,今後在家的時間必定會少很多。

  孩子長大了,就會慢慢離開父母的懷抱,去尋覓屬於自己的天空。做父母的,在為孩子的獨立欣喜之時,心底的失落在所難免。

  這是人之常情,誰都沒法改變,也控制不了,只能默默送孩子遠去。

  惟願歲月靜好,孩子能從從容容長大,長成她自己想長成的模樣。

  千柔感慨了一番,又道:「我知道你捨不得自己那對鵝,但既然送出去了,落入林小姐手裡,你想要回來,機會有點渺茫。」

  林詩意跟蕾兒,雖然不至於撕破臉,但對於林詩意的心性,千柔卻能窺探一二。

  林詩意早看出蕾兒將鵝當成寶,為了給蕾兒添堵,自是不肯歸還的。

  鬧騰下去,不過是自討沒趣罷了,且還會惹來閒話,令蕾兒落下小氣的名聲。

  蕾兒嘆了一口氣,靠在千柔懷中道:「實在要不回來,也沒有法子。娘親放心,我心眼沒那么小,會想通的,不會一直耿耿於懷。」

  千柔頷首,又道:「這次的事情,你雖然吃虧了,但來日能因此事成長一些,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千柔跟林家的關係,其實還是不錯的,旁的不論,出嫁時林旭東大手筆添妝,就夠千柔感激一輩子了,還有林夢瑤,跟她關係一直都很好。

  當然,她對林府,也不是一點貢獻都沒有。她研究出來的所有妝品,都是跟林旭方合作的,達到了雙贏的局面。毫不誇張的說,林旭方之所以能成為京城商界數一數二的人物,內中有她一份功勞。

  千柔一點都不情願跟林家鬧翻,但林詩意要拉住蕾兒撕,林家女眷說不定也在背後推波助瀾,彼此的矛盾又不可調和,為了蕾兒著想,自己只能盡力教導她,讓她學會應對之策。

  何況,這世上的白蓮花千千萬,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遇上幾個,避無可避。她教導這些,不止是被林詩意刺激了,也為了蕾兒多長些心眼,這樣,在人際交往時,在面對其他人時,才能從容自若一些。

  當然,千柔絕不會鼓勵慫恿蕾兒跟林詩意或是旁的白蓮花撕,她只想女兒學會自保,不想蕾兒變成麵團,被人肆意揉搓。

  不能變成白蓮花,但一定要知道怎麼做才能自保,甚至將白蓮花拉下馬。

  林府,她不會就此疏遠,但也不會去俯就。

  往日,林府確實於她有恩,但不能因為那些恩情,就委曲求全什麼都不在乎了。

  以後蕾兒若再跟林詩意對上,尋常情況下,她絕不會跳出來為蕾兒搖旗吶喊,畢竟只是小女孩之間爭風吃醋,算不得什麼。

  但如果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如果林府的女眷也摻和進來了,她定然會站出來,堅定不移站在蕾兒身後。

  不惹事,但絕不怕事;不忘恩,但絕不委曲求全。這便是千柔的處事原則。

  五月底,玉欣來信,說閨學籌備就緒,定好六月初六開學,讓千柔做好一應準備,按時將蕾兒送去。

  這時,李靖行已經將書複習得差不多了,正要回京跟同窗們聯絡,再搜羅些時新的應試文章學習一下。

  如是,一家人便打點妥當,回了錦繡園。

  接下來的日子,千柔就開始為蕾兒打點上學的各項事宜,又帶著蕾兒,提前去公主府看了一回。

  玉欣單獨準備了一個繡樓,就在公主府的花園深處,裡面冬暖夏涼,十分幽靜,用來做學堂最好不過了。

  另外,請了兩個女先生,一個名喚李秀娘,另一位名喚崔秋心,都只有三十多歲,但名氣不小。

  李秀娘父親是個進士,自小家學淵源,琴棋書畫都精通,是個名副其實的才女。她雖然很有才,但時運不濟,出嫁後因為不能生育,娘家又敗落,被夫家休棄了。

  李秀娘是個硬氣的,不願依傍哥嫂過日子,出來當起了女先生,自己養活自己。因為她的確有才,漸漸有了名氣,不僅求之難得,且身價不菲,不算節禮孝敬、四季衣衫、吃喝招待,月俸就得二十兩銀子,跟大燕縣令的俸祿差不多。

  至於崔秋心,乃是繡娘出身,技藝高超,做出來的繡品價值不菲。因為年紀大了,這才轉做了先生,專門教大戶人家的小姐學習針線。

  千柔跟玉欣商議了一番,將學習日程安排下來了。

  時下,女孩兒的針線活雖然很受重視,但以劉薇薇、蕾兒的身份,怎麼都輪不到要自己做針織的地步,且兩人性子也挺活潑的,根本坐不住。故而大人們商議好了,每日上午跟著李秀娘,學兩個時辰,下午則跟著崔秋心學一個時辰,也不求學得多精深,過得去就成了。

  玉欣辦事很妥當,專門在女兒住的院子裡,單給蕾兒安排了一個小閣樓,預備給蕾兒午休用,還說了若是遇上下雨天,必定要留蕾兒住下。

  見她事事上心,千柔自是感激不盡,拉著玉欣正要道謝,玉欣卻看出她的意思,擺手道:「我和你投緣,雖然不是親姊妹,卻也差不多。蕾兒跟薇薇也是好友,能來我這裡,我是很歡喜的,薇薇也不至於孤單。道謝的話就不必說了,不然顯得太不拿我當自己人了。」

  千柔見她這樣,便只得將滿腹的話咽下,笑著道:「既如此,我就不跟你客氣了,你就當蕾兒是自己的女兒一般對待,不必拿她當客人。」

  玉欣轉頭瞧,見兩個女孩頭挨著頭,正說著悄悄話,沒留意這邊,便露出笑容道:「說起來,我倒是不想拿她當女兒,想拿她當兒媳呢。修文一直很喜歡她,這你是知道的。年前他去了國子監念書,得知蕾兒要來家裡,他竟然開口說不想去國子監,想在家裡跟薇薇、蕾兒搭伴,逗得不得了。我一直覺得,若是他們處得好,來日倒是極相配的呢。」

  這事兒之前玉欣就提過,如今再聽,千柔倒不覺得吃驚,只笑著道:「孩子們還小呢,不必心急,等他們長大了,若真有那個意思,我自是不會反對的。」

  玉欣點頭,笑著應了聲,心裡卻在想,以後蕾兒日日都會來家裡走動,自己可要催著兒子好好表現,爭取早日將蕾兒拐進家門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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