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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無法解決

2024-07-26 22:37:38 作者: 枯藤新枝

  景元桀話落,四周靜寂。

  京二看看高陽,隨即恍然大悟。

  是啊,普天之下,不是南延,不是北拓,不是南齊,也不是太子,那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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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誰站在大晉這邊,給蠢蠢欲動的南齊這般一擊。

  除了雲初,還會有誰?

  可是,想通了,京二又迷茫了,看看景元桀,卻見一旁景元浩和他一樣,疑惑的看向景元桀。

  雲初怪太子給她下避子藥,那種責怪,那種情緒是掩飾不了的,他事後聽來,都知道,不可能是演戲,雲初是真的真的在那一刻不想留在大晉,不想見到景元桀,可是這些籌謀,這些暗裡的的計劃,非一日而蹴就,雲初若不是早有計劃,萬不能這般順利,但是,在那個時候,雲初如果是真的要和太子決裂,隨時可以終止計劃的,為何又……

  如果雲初順勢幫著南齊太子,那,那個時候,太子昏迷,對大晉來說,可謂是致命打擊。

  可是,雲初沒有。

  一旁翁老看看面色死寂般的景元桀,突然輕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的,轉身,一縱掠出了太子府邸。

  風聲靜靜。

  高陽等人在震驚之後是沉默。

  景元浩突然看著景元桀,似乎想明白,又似乎沒想明白,輕揚的眉宇微微沉下。

  京二睜著細長的鳳眸,思緒繼續飛快的轉著。

  「雲初,是不是,有什麼苦衷?」這時,一旁的青安走上來,開口。

  「是她知道了。」景元桀輕闔眼眸,掩住一目深沉。

  「她?雲初知道了什麼?」京二有些不懂,深透景元桀和雲初,這二人萬不該是有什麼瞞著他才對,也不會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事情才對。

  景元桀這時候卻看向高陽,鳳眸幽深,「你說,你們的太子妃知道什麼?」

  一句話,足以讓高陽神色動容,原本站得筆直的身體都輕微一顫,看上去硬朗深沉的大男子,竟難得露出愧疚的神色。

  原來,太子妃知道。

  太子妃知道她不能……

  原來,所有這一切,都是太子妃在逼她自己離開。

  原來,他自以為是想要瞞著太子妃的為大晉所做的一切,而太子,太子也都知道。

  不止是知道南齊太子埋伏的消息是太子妃告訴他的,他故意隱瞞不說,更知道,他們心懷內疚而將於太子妃不利的謠言阻止,更知道他們心中一切算計,知道他們即使感恩太子妃,也不會讓她留在大晉。

  而且,太子說的是,「你們的太子妃」。

  他們的太子妃,太子……從來就未放棄過太子妃,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更不會。

  這是,太子在向他們傳達他的不容置喙。

  高陽神色變幻,終是,垂下了頭。

  「看來京中關於雲初不好的謠言也是你們阻止的了。」京二的腦袋一點就透,前前後後,腦中豁然開朗,雖然猜到過是高陽,不過,面上也沒有好面色,走過來,「我可真是要好好感謝你們了。」

  語氣里不無諷意。

  高陽默聲。

  「不過,高陽,她知道的,遠不是這個。」景元桀的眸光突然移開,看向遠處,幽深浩瀚。

  高陽聞言,低垂的頭豁然抬起,疑惑的看向太子。

  「還是因為霧氏一族的血系關係?」一旁景元浩適時的出聲,靜了靜,「皇室,不能無後?」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在雲初下避子藥,雲初都娶了,還有什麼是你不能解決的。」京二關言,頓時惱怒。

  「她不是不能,那只是是翁老的隨意託辭。」景元桀說。

  高陽震驚。

  「那是為什麼,到底有什麼,是你大晉太子不能解決的,到底是為什麼?」京二聲音拔高。

  「是啊。」景元桀看著京二,看著他如此激動的神色,面上突然閃過極其複雜的苦澀,「這天下間,是有什麼,我不能解決的呢,為了大婚,我將大晉京中防守的固若金湯,我將南容凌都以陣困住了,我成功了,順利大婚了,還有什麼是我不能解決的呢。」

  京二看著太子這樣,驀然就沒聲了。

  不過,景元桀沒有沉默,而是看向一旁一直站那裡沒有離開的范語。

  范語立馬垂下了頭,她身為女子,心思敏感,而且,普天之下,是對太子如此忠心而耿耿的女子,突然就在方才太子說那一句話時,就猜到了。

  「雲初,活不過二十。」景元桀道,聲音很沉,「如果有孕在身,她的命……」

  景元桀語聲頓住,風,吹來,很涼,似雪。

  不知冷了誰的心。

  「不可能。」京二怔了一瞬,立馬打斷,一臉不信,「我是聽我爹說過,霧氏一族的人活不過二十,且,不能……可是,此雲初早就非彼雲初,當日空無也曾說過,看不清雲初的命數,所以,她的命理根本就已經打破,就如雲王妃和雲初的外祖母一樣,不會受霧氏一族這個傳說而束縛。」

  「雲王妃活得沒有雲初的外祖母久。」景元桀道。

  京二沉默,神色慟痛,五指緊握。

  「沒有打破,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她的身體早就變得越來越虛,是我用藥控制了。」景元桀說,「為了不讓她生疑。」

  「如果有孕在身,她的命會不知何時,就……」景元桀依然緩緩道。

  「所以,我不會讓她懷孕。」景元桀又喃喃。

  京二的聲音已經凝噎。

  空氣,死一般的寂靜。

  這才是太子放雲初走,而醒來至今未關心雲初的原因。

  這才是雲初百般算計,離開的原因。

  他以為雲初不知道,可是,雲初,卻早已知道。

  太子,只是想讓雲初,讓雲初,活得……

  ……

  還是之前那戶尋常的農舍里,因為雲初的突然昏迷,南容凌等人自然沒有趕路。

  雲初睜開眼眸里,四下一片安靜,而床榻邊坐著南容凌,正一臉複雜的看著她。

  再一旁,有一位看上去極其慈目的老人正在把著她的脈搏,一看到雲初睜開眼睛,面色一松,看向旁邊,「回太子,雲初小姐醒了。」

  「我看到了。」南容容語氣不太好,看向雲初的目光卻倏然轉沉,「你知道你為什麼昏迷嗎?」

  「為什麼?」雲初看著南容凌,好像有一點不擔心,唇角更帶著一絲笑意。

  南容凌不說話,偏頭指著那老者,「他是南延國師,我師傅身邊的大夫,醫術不比翁老差。」

  「難道我得了絕症?」雲初莫名有些好笑,蒼白的容顏有些炫目。

  南容凌更加複雜,似乎有什麼積緒在胸腔,突然起身,聲音壓抑著,示意那老者說,

  老者這才緩聲道,「雲初小姐,你體內氣息混亂,完看全不清,不止如此,你的脈搏為何時強時弱,有時,竟然還沒有?」

  「而且,之前我早查過你的脈搏,根本沒有如此脈相。」南容凌緊跟著道。

  雲初目光轉轉,卻是看向那位極其慈和的老者,「那老先生,覺得是何?」

  「一般這種脈相的人……」老者看著雲初如此清秀平靜的面色,如此明亮如水的眼眸,醫了大半輩子,竟然被這樣的眼神看得有些難以開口。

  「轟。」屋內卻突然一聲震動,床榻窗戶都搖動,又瞬間所有動靜停息。

  屋外有動靜,南容凌直接喝住,「不要進來。」

  然後門外,腳步齊停,顯然是墨月等人。

  那老大夫面色面色微變,不過還好扶住床榻看向一旁,此時不禁看向方才突然一腳重重踩在地上的南齊太子,「太子……」

  「你知不知道你就要死了。」南容凌卻一步走到床榻邊,對著雲初居高臨下的咆哮。

  雲初看著那雙素日裡總是瀲灩流光的狹長美眸此時幾欲噴火的樣子,面色不動,竟如此的平靜,「是嗎?」

  「是。」南容凌被雲初的平靜弄得真想上前一把捏死她。

  可是,雲初很淡定,明明面色蒼白,卻自顧著,從床榻上撐起身體,看著南容凌,詢問,「所以,看在我要死的份上,你是要放我走?」

  「不。」南容凌一口回絕,「你想都不別想。」關於霧氏的傳言他也聽說一些,可是,不是說不會嗎,雲初的娘不是也活了二十多歲嗎。

  可是,為何,突然就……

  安靜的民舍內,那老醫看看雲初,又看看南齊太子,目光斂了斂,卻是告退,出了屋子。

  「雲初,是不是你早就知道自己要死,所以,才離開他,不想讓他因為你,而受到牽制,而被我打敗。」良久,南容凌苦笑著,憤怒著,看著雲初。

  雲初笑了笑,面色恬淡,「他不會被你打敗,他是大晉太子,他是景元桀,他是……」雲初抬眸,目光凝定,「他是我的夫君。」

  「呵呵……」南容凌突然冷笑,「大晉太子,你這麼信任的夫君,卻不知你就要死了?還放你走?」

  雲初搖搖頭,自來明亮的眸光暗淡幾分,夜色自簡陋的窗戶爬進來,更加照得她沒有血色的小臉清透幾分。

  「南容凌,景元桀並不是因為怕我有了孩子,他日成為大晉的威脅,更不是成為他的威脅才對我下避子藥的。」雲初聲音很輕。

  南容凌面上諷刺卻收住,看著雲初在月光下格外凝定的,此時看上去又分外纖弱的小臉,聽她說,「他只是……只是想讓我活得久一些。」

  南容凌無聲了。

  「南容凌,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屋內沉寂半響,雲初又看向南容凌詢問,沒有半絲沮喪。

  南容凌站在那裡,渾身冰寒,聞言,抬眸看向她,語氣不知怎麼的就軟了下來,本就磁性低魅的聲音,顯得有些心疼的溫暖,「戌時過一半了,你看,天都黑了,你暈了好幾個時辰。」

  雲初點點頭,翻開被子,打算下床,她衣裳完好,只需要整理一下就可。

  南容凌從頭到尾看著雲初,看著纖弱嬌小的女子,面對生死,如此坦然,如此淡定,如此的,面無波瀾,清麗佳絕的小臉上,眉宇甚至比以往更加烏黑凝定。

  他突然好恨,好恨,好恨,恨雲初這樣的堅強,恨雲初,在他面前,如此的淡定,是不是,在景元桀面前,她就會委屈,會倚在他的懷裡,會……

  「呵……」南容凌想著想著,眼看著雲初將門打開,突然笑了,「就算你要死了,至少,最後的日子,你在我南容凌的身邊。」

  門打開,守在門外的墨月等人正好聽到這句話。

  墨月面微微變了變。

  雲初看了墨月一眼,然後,神色無比溫和的回頭,「南容凌,離開這裡,不要半日行程,應該,就要出大晉了吧。」

  「對。」

  「南容凌,愛情里的都是相等的,景元桀不忍讓我傷心,我也自不會讓她傷心,他如果醒來,知道我每一日都和你待在一起,該要多醋。」

  「可是,他阻止不了。」

  「不……」雲初搖頭,眉目微涼,「不要他阻止,是我不想讓他醋。」雲初說。

  雲初笑,笑意在精緻蒼白的五官上顯得有些楚楚的美。

  南容凌心裡卻升起不好之意,「你都要死了,還想做什麼?」話剛落,南容凌面色微變,因為,不過瞬息之間,簡而小的院舍內外,便如黑雲驟至,站滿精魄霜嚴的黑衣男子。

  當先一人稜角分明,優雅俊美,直接抬步上前對著雲初恭敬一跪,「小姐,我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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