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春闈
2024-07-26 07:48:13
作者: 七分釀酒
錦泰十五年春,景國國都。
萬千學子赴京都參加科考,此次科考由景國長公主主理,完全摒棄了原本世家推舉制,無論是寒門學子還是世家子弟,一同參加考試,只以學識論高低。
世家氣數早已不似從前,景國各處呈現欣欣向榮之景,入目所及之處,已經完全沒有了被世家壓迫而不敢反抗的百姓。
誠然百姓依舊勢弱,但他們知道,長公主替他們換掉了貪官、換掉了惡官,如今管轄他們的,即將是年輕氣盛的新縣令。
科舉考試有長公主監督,從頭至尾,無人敢在長公主眼皮子底下頂風作案。
錦泰十五年春,三月六日,春闈開始。
所有參與春闈的官員都由長公主調動,維繫考場秩序與安全,學子們入了考場,無需再擔心成績被人頂替,或試卷被人換掉,只需安心考試。
這一年,是寒門學子考的最安心的一年。
錦泰十五年春,三月九日,為期三日的春闈結束。
長公主下令春闈主審官以「糊名」,即將所有考生信息全部以厚實的麻紙覆上,以防止審官徇私作弊;又「謄抄」試卷,由審官將所有考生試卷謄抄一遍,最後送往禮部由十二位精心挑選出來的官員批閱。
十二位主審官挑選出其中前十,按以往的規矩,應直接送到景皇面前,但這一次,卷子送到御書房,批閱者卻不是景皇,而是長公主。
此事仿佛是一個信號。
眾人探得此消息,心裡甚至有種事情終於塵埃落定的感覺。
景皇這是,有意讓長公主挑出她自己喜歡的、與她政見相合的人。
禮部挑選出來的十份試卷,其中六份來自寒門學子,四份來自世家子弟,此番策論以「改革新政」為題,選出來的這十篇都各有千秋,難論高低。
最後晏姝選定了一名寒門學子所寫的策論。
她要打壓世家,需要一個與她觀念完全一致的劍,而此次春闈的新科狀元,將全權負責接下來的新政改革。
歷經半月余,所有考卷經過嚴查審核,終於定下所有名次,朝廷放榜。
四月一日辰時,禮部官員一路捧著榜單行至永定門前,此刻永定門外已經聚集了萬千學子,有少年人、有青年人、亦有鬚髮皆白的老者。
晏姝帶著棠微站在永定門的城牆上。
萬千學子簇擁著,卻是默契的噤聲,安靜的等著禮部官員將榜單張貼在牆上,而後,才爆發出鼎沸的聲潮。
「考上了!我考上了!」
「二甲第三名!我是二甲第三名!」
「誰拿了一甲?!快看看是誰拿了一甲!」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榜單最上方。
一甲只有三個名字,從第一名到第三名,最醒目的便是一甲一名——沈從淵,揚州新郡人。
「沈從淵……今年狀元是沈從淵!」
「這個沈從淵是誰?先前怎未曾聽過他的名諱?」
「人家狀元一心只讀聖賢書,低調的很,你當然沒聽過……」
人聲沸騰。
晏姝突然聽見棠微低聲說了句,「沈大人、秦大人。」
晏姝徐徐收回視線,側目看向來人。
沈季遠與秦嶺兩人還穿著朱紅色的官服,身姿挺立,面容俊朗。
自從世家每況愈下,沈季遠、秦嶺這等年輕又俊美的官員就成了洛邑城中貴女最想嫁的佳婿,聽聞兩人府上的門檻都快被踏破了。
晏姝只看了他們一眼,讓他們起身,視線再次落到永定門前的一道身影上,她突然道:「沈季遠、秦嶺,本宮欲讓你們協助沈從淵改革新政,你們可願意?」
沈季遠和秦嶺都愣了愣。
他們一直在為長公主做事,自然很清楚長公主一直想改革新政,讓世家霸權完全消失。
這條路,不好走。
常言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今世家勢頭不如從前,可對他們來說依舊是一股難以忽視的抵抗力。
「今年春闈的策論便是改革策論,沈從淵的文章其實算不上是最好的,但從他的策論中,本宮能看出他對改革新政的支持,魄力和手段,他是負責新政改革最好的人選。」
晏姝沒有詳細解釋為什麼。
因為沈季遠和秦嶺一定都想的明白。
沈季遠和秦嶺互相對視一眼。
長公主為何用沈從淵,他們的確猜的到。
一來,是沈從淵那篇策論入了長公主的眼;
二來,沈從淵出身寒門,點他為狀元,啟用他負責新政改革是在向新科進士表明,長公主會重用寒門士子,只要是有才能之士,長公主必會重用。
沈季遠垂了垂眼眸,率先道:「微臣願意協助沈從淵改革新政。」
秦嶺聽他話中完全沒有猶豫之意,當下也不再猶豫,說道:「微臣但憑殿下吩咐。」
晏姝滿意的額首,問他們,「你們可知本宮為何要讓你們協助沈從淵?」
沈季遠和秦嶺心中都隱約有一個答案,但他們不太好意思說出來,若是猜錯了,那便有些丟臉了……
他們正胡思亂想著,便聽長公主用她清冷的嗓音緩緩道:「因為你們二人是本宮最信任的人,改革新政可以是任何一個『沈從淵』,但不能少了你們。」
沈季遠和秦嶺同時一震。
……
春闈放榜之後,洛邑再度變得熱鬧起來。
世家對寒門的挑剔依舊存在,但卻不敢再明目張胆的表示看不起寒門,一時間,洛邑城中的酒樓日夜不歇,往來的都是新科進士與朝中官員。
慶祝學子金榜題名的青藤宴舉行之前,一次與尋常無異的朝會上,在眾臣無本啟奏後,景皇突然宣布了一道旨意。
他要直接傳位給長公主晏姝,封晏鈺、晏年兩位皇子為了佑王、睿王,餘下幾位公主也得了封號。
此令一出,朝堂上一片譁然。
世家早知道會有這一日,但沒有想到這一日來的這麼快,他們自然不願意答應,激烈的反對。
然後,景皇陛下當著他們的面,氣的吐了口血,一頭栽在周德全懷中。
周德全扶著景皇,痛心疾首的譴責他們:「皇上此前操勞過度,太醫說皇上不宜勞累,更不能動怒,你們、你們倒好——」
眾臣愣愣的看著景皇被扶下去,但他們依然沒有妥協。
翌日早朝,眾臣們照舊去上朝,但等時辰到了,也不見景皇出現,只有周德全姍姍來遲,他對著百官行禮,一臉凝重道:「諸位大人,皇上龍體有損,眼下還臥病在床起不來,今日早朝就散了吧。」
世家哪能猜不到帝王的心思。
景皇這是想直接裝病讓他們不得不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