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天樞

  這一場宴席，可謂是賓主盡歡。

  只有世家官員們憋了一肚子的氣回去。

  景皇有些喝多了，晏姝留下來親自盯著周德全餵他喝下解酒茶，才離開皇宮。

  宮門口，晏姝看到宮門前還停著兩輛馬車。

  一輛是長公主府的，另一輛……

  「長公主。」一隻手倏地從馬車內伸出來，一道身影踩著腳踏走下來，正是北韓太子公儀極。

  參加宴席的眾臣基本上都早已經回去了，晏姝沒想到公儀極還沒走，且看他的模樣，似乎是特地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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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姝看著他走近，淡聲問道：「太子怎還未回去？」

  天邊的落日餘暉襯得公儀極一雙淺藍色的眸子染上了流光溢彩的光，漂亮的讓人挪不開眼。

  「孤有些話想和長公主單獨聊一聊。」

  晏姝看了他一會兒，說道：「荷香樓的菜色不錯，本宮請太子去嘗嘗？」

  公儀極笑著點頭，「正好孤宴席上沒吃幾口。」

  兩人各自上了馬車，一路行到荷香樓。

  兩人的衣裳太過張揚，晏姝不想引起太多人注目，走的是荷香樓側門。

  二人在雅間落座，小二很快將菜上齊。

  公儀極嘗了幾道菜，面露訝異之色，「果真味道不錯，怪不得長公主喜歡。」

  晏姝但笑不語，也沒有主動開口問公儀極想與她說什麼。

  好在公儀極沒打算故弄玄虛，許是當真餓了，他吃了好幾口菜才放在下筷子，說道：

  「長公主，北韓願意臣服景國，不過有幾個條件，孤希望長公主能答應孤。」

  晏姝眉梢微揚，「此乃國事，太子與本宮來談合適嗎？」

  公儀極淺藍色的眸子微閃，笑著道：「沒有比長公主更合適的了。」

  他話中有話，晏姝垂了垂眼眸，只當什麼也沒聽出來，隨口問：「太子先說說你的條件。」

  「想必長公主已經知道，北韓願意臣服景國，是因穆先生答應贈予北韓一批能適應極端環境的新良種，孤想知道，長公主與穆先生是何關係？」

  晏姝沒怎麼猶豫，也未曾遮掩，「穆先生是本宮的師父。」

  公儀極眸光微動，面上卻沒有露出過多的意外之色。

  「原來如此。」他道。

  「先前在潼霄閣，殿下似乎並不擔心孤會求娶殿下？」

  公儀極說話直接，晏姝便也不與他繞彎子，「昨日太子偷偷溜出鴻臚寺，遇見了一位姑娘。」

  公儀極睜大了眼睛，漂亮的淺藍色眼睛裡寫滿了震驚，「這事長公主也知道？」

  晏姝笑了笑，「洛邑城發生的事，沒幾件能瞞得住本宮。」

  公儀極沒有懷疑晏姝是在說大話，沉吟片刻，直接道：「孤方才所說的條件……孤希望北韓臣服景國之後，長公主能將燕雲十六城劃給北韓。」

  晏姝眸光微動，手肘撐著桌沿，輕笑了下，「太子是在說笑嗎？燕雲十六城可是東楚的地盤，你讓本宮將燕雲十六城送給你？」

  公儀極仿佛絲毫不覺得自己說了多荒唐的話，點頭道：「是，燕雲十六城與北韓接壤，可地理條件與氣候卻與北韓是兩個極端，若能得燕雲十六城，再有穆先生贈予的新良種，北韓百姓定能不再受饑荒之難。」

  晏姝早就料到北韓主動受降不會這樣簡單，但他們想要燕雲十六城是她沒有想到的。

  燕雲十六城的所在之地是一片平原，不算什麼軍事要塞，能讓人惦記的，的確只有燕雲十六城的平原土地。

  晏姝看向公儀極，見他雙眸澄澈，不由問道：「極太子，北韓當真是因為穆先生的新良種便願意臣服景國嗎？」

  公儀極愣了一下，很快笑著道：「是也不是。」

  他解釋道：「穆先生有驚世大才，長公主許是還未親眼見過，穆先生研究出來的新良種畝產量達到了六百斤，而普通糧食作物，畝產量只有兩百。」

  「那些普通的糧食作物種在北韓，畝產更是銳減至一百五，北韓苦於饑荒太久，孤與父皇都不願意見百姓為生存輾轉流離。」

  「穆先生說……」公儀極望著晏姝的眼睛，眼神赤誠，「長公主是不一樣的人，孤能與長公主殊途同歸，合作共贏。」

  能得穆先生如此評價的人，他相信不是什麼泛泛之輩。

  而有穆先生相助，長公主未來成就不可預料。

  若註定有七國合一的一日，北韓如今選擇主動臣服，豈不是省了百姓士兵的戰亂之苦。

  這天下，並非掌權者的天下，而是百姓的天下。

  看著公儀極不加遮掩的赤誠神色，晏姝心中有些明白穆桓為何能以「新良種」說服北韓主動臣服。

  公儀極道他們是殊途同歸的確沒錯。

  他們走的道雖然不一樣，但最終，都是為了百姓。

  有些話不需要說的太直白，晏姝提起茶壺倒茶，將茶杯推到公儀極面前，「太子可還有其他條件？」

  公儀極望著面前的茶水，臉上笑意漸深，「孤希望北韓與景國交百年之好，他日若北韓百姓有難，景國能施以援手，北韓亦然。」

  晏姝一口應下，「好。」

  公儀極向她舉杯，「那孤便預祝長公主殿下，得償所願。」

  晏姝拿起茶杯被他輕輕一碰，「借太子吉言。」

  事說完了，晏姝沒有再留下來，先一步離開。

  至於公儀極，許是荷香樓的菜合了他的胃口，吃到撐才離開。

  長公主府。

  晏姝坐在書案後提筆寫信，一封信寫完，她垂眸沉思片刻，出聲喚道：「影一。」

  書房內的燭火似乎被氣流吹動了一下，一道黑色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書房內。

  低啞的嗓音響起，「殿下。」

  晏姝指尖摩挲著手中的信，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影一，起身繞過書案，走到他面前。

  影一將臉垂的更低。

  晏姝突然道：「影一，把你的面具摘下來。」

  影一渾身一僵，嗓音更加低啞，「殿下，請恕屬下不能遵令，依照密閣規矩，身為影衛之首，絕不能讓人知道屬下的身份，便是殿下也不行……」

  晏姝眉眼冷冽，淡淡道：「本宮已經知道了。」

  「影一……本宮該喚你影一，還是該喚你，天樞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