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騙局

  誰說寒門只有那些在朝為官者。

  景國上千學府，幾十萬學子，一大半可都是寒門子弟。

  耿尤悄悄呼出一口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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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不通，長公主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說服這些寒門學子抵制世家的。

  寒門學子人雖多，但他們從來都是一盤散沙，不少人都需要依附世家才能勉強活著，在這種情況下，寒門學子誰也不敢輕易得罪世家。

  可長公主竟真的做到了。

  此番入京抵抗世家的學子，大部分都是景國排名前十學府中的佼佼者，在當地有一定的名氣。

  耿尤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長公主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不止他想不明白，世家也想不明白，就能景皇，也忍不住再次審視自己這個女兒的能力。

  能令寒門學子一呼即應，他的女兒身上究竟還藏著什麼秘密？

  不過，景皇什麼也沒問，該說的阿姝會說，他相信她。

  「圈羊禮」一案查證、審查一共只耗費五日，世家不僅將人送了過來，連證據都是現成的，刑部都不需要怎麼查，就能直接定罪。

  這期間，不乏有世家嫡系子弟犯罪，但世家想用庶出子弟來頂罪的，都被突然冒出來的長公主的人貼心帶走。

  世家喜提『送一贈一』。

  想要投機取巧的世家瘋了。

  嫡系子弟沒保住，這下還賠進去一個庶子。

  可偏偏證據是被他們改的，他們沒法子不認。

  如此這般，『圈羊禮』案被揭發至此一共過去十日，除了最開始被長公主圍困的九家，陸陸續續有三十八家送來一百三十二人。

  『圈羊禮』一案牽扯世家子弟共計一百九十四人，其中一大半都是二三十左右的青年。

  景皇下令，也不等著秋後問斬了，直接判斬立決。

  十二月十八日，宜祭祀。

  一百九十四人名罪犯被一起處決。

  斷頭的血浸濕了偌大的行刑場的每一塊磚，空氣中都是濃稠的血腥味。

  百姓拍手叫好，世家雙眼通紅，恨意鼎沸。

  不過，晏姝完全不在意就是了。

  行刑時，她讓棠微定了一間雅閣，在頂層，往下俯看能看見行刑場的全部形貌。

  她目睹儈子手刀起人頭落，嗡鳴的刀聲被風聲送來，好像是這些年無辜冤死女子終於沉冤的嘆息。

  晏姝垂下眼眸，拿起手邊的茶杯，一飲而盡。

  「殿下。」

  此時，雅閣房門被人敲響，是棠微的聲音，「殿下，您的客人都到了。」

  晏姝轉瞬間收起眼中的落寞，抬眸時眼神清冷平靜，「讓他們進來。」

  「是。」

  隨著這一聲落下，幾道身影出現在門口，一一步入。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位玄衣老者。

  老者鬚髮皆白，面容平滑乾淨，看起來完全不似年過半百之人。

  晏姝抬眸，與老者對視。

  那是一雙平和內斂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叫人不敢直視。

  晏姝卻沒有移開目光，微微勾唇站起身，額首含笑道：「終於見面了，穆先生。」

  穆桓看著雅閣內負手而立的少女。

  她比自己想像的更美麗、更年輕、也更有帝王之相。

  穆桓寬和的嗓音響起，他也笑了笑，俯首回禮，「與長公主相見，老夫已期待多時。」

  司空默莫名覺得這周圍的空氣有些凝滯，就好像高手過招只需要幾個眼神，他忍不住咳了幾下，「殿下，師父……要不，咱們坐下聊？」

  穆桓側眸看了眼自己這位最小的徒弟，不置可否，但還是抬步走了進去。

  司空默對身邊的幾位師兄小聲道：「走吧，咱們也進去。」

  片刻後，晏姝與穆桓並排坐在主位，下首是幾個各有千秋的男子，這些人單拎出去都能獨身面對千軍萬馬毫無懼色。

  但這會兒，全都神色恭謹，乖巧的像縮起脖子的鵪鶉。

  晏姝將一杯茶推到穆桓手邊，嗓音清冷，「穆先生，請用。」

  穆桓伸手接過。

  晏姝目光極快的掃了一圈。

  除了駐守在陳留，不能輕易入京的鳳致，穆桓的其他六名徒弟，已全部在此。

  天淨門搖光長老，司空默，穆桓最小的徒弟。

  開陽長老，鳳致，穆桓的六徒弟。

  玉衡長老，師玉衡，穆桓的五徒弟。

  天權長老，裘江。穆桓的四徒弟。這個人晏姝是第一次見，跟她想像中的很不一樣，看起來，就像是毫無存在感的小廝。

  天璣長老，韓濯，穆桓的三徒弟。

  天璇長老，淮玉，穆桓的二徒弟。

  那麼，最後一位，天樞長老呢？

  晏姝眼眸微動，看著穆桓啜飲茶水，不疾不徐道：「長公主殿下可還滿意老夫這幾位徒弟？」

  晏姝輕笑，「穆先生大才，培養出來的弟子都能成一國之相。」

  穆桓笑出聲，「長公主殿下謬讚了，他們哪有這個本事。」

  晏姝笑而不語，她轉頭看了眼司空默，臉上笑意越發的深，緩聲說：「司空公子可有什麼話想對本宮說？」

  司空默瞬間後背寒毛倒豎。

  頭頂好似懸了把刀，司空默心虛的看了眼師父，正欲開口。

  卻聽穆桓道：「老夫送給殿下的這份禮物，殿下可還喜歡？\"

  穆桓的目光望著窗外，人頭攢動的行刑場。

  晏姝臉上笑意淺了些，「如何能不喜歡。」

  「穆先生僅用一天不到的時間就說服了數千寒門學子站出來抵抗世家，本宮在想，若給先生更多的時間，景國的學子會不會也會變成天淨門弟子。」

  穆桓輕輕一笑，「殿下謬讚了，老夫便是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心思。」

  晏姝勾著唇角摩挲著杯沿，輕聲道：「是嗎？」

  雅閣驟然安靜下來。

  吹進來的冷風帶著血腥味，令人不適，棠微蹙眉去將窗戶都關上，屋內更安靜了。

  司空默緊咬著牙關，實在受不了這種氣氛，「蹭」的一下站起來，幾步走到晏姝面前，凶神惡煞的。

  棠微眉頭一簇，正要移步擋住他。

  卻不想司空默突然「撲通」一聲朝著晏姝跪下了。

  晏姝的手一頓，目光移到他身上，幽幽的道：「你這是怎麼了？」

  穆桓及其他人都看了過來。

  司空默想著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總歸他這一刀是逃不掉的，視死如歸道：「屬下欺騙了殿下，請殿下降罪！」

  欺騙……殿下？

  棠微交握在腹部的雙手忍不住收緊了。

  「砰」的一生聲輕響，晏姝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案上，笑容和煦，「司空公子這麼緊張，是騙了本宮什麼？」

  這種被鈍刀子磨肉的感覺實在太糟糕，司空默心道你明明什麼都猜到了，還非讓他自己親口說一遍。

  什麼惡趣味啊……

  心中腹誹著，面上司空默的神色十分愧疚真誠，「天淨門派出七名長老分別擇主的事，是我為了接近殿下，胡亂編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