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大造化

2024-07-26 07:47:29 作者: 七分釀酒

  懷中的姑娘哭了許久才平復下情緒。

  抽抽噎噎的從長公主懷中出來,看見長公主衣襟上那一片濕漉,哭的雙眼紅腫的棠微才驚覺方才自己做了什麼,當下後悔的就要跪下。

  「殿下,我、我不是故意的……」

  晏姝一把拉住她,將她按在座位上。

  「本宮沒怪你。」

  棠微忍不住輕輕笑起來。

  晏姝將帕子遞給她,思索了片刻,緩聲道:「棠微,你既對男子有……若司空默令你感到不適,本宮會勒令他不許他出現在你面前。」

  棠微揪著帕子,沉默許久,緩慢的搖了搖頭。

  「殿下,姐姐說的話是對的,但也不全對。」棠微道,「姐姐她遇上的人本生便是一個爛人,而司空公子跟那人不一樣,不……將司空公子與那人相提並論是對他的侮辱。」

  「司空公子待我赤誠,我不想辜負他這一番心意,何況……」棠微抬起頭,眼睛雖然依舊紅腫不堪,但眼中卻含著碎光,「我與姐姐是不一樣的。」

  

  「我心悅司空公子,但我不會將他當成我的全部,不會全身心的依賴他。姐姐當初無力反抗任何人,但我不一樣……」她覺得臉有些熱,聲音小了些,「哪怕我自己做不到,也還有殿下在背後給我撐腰……」

  晏姝聽清了這句話,忍俊不禁,「對,你有本宮撐腰,誰若敢欺負你,本宮砍了他。」

  棠微一雙眼亮晶晶的,崇拜的瞧著自家殿下。

  男人不可靠,但她家殿下永遠值得信賴。

  晏姝明顯感覺到棠微將藏在心中多年的隱痛說出來,整個人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

  談完之後晏姝便勒令棠微先去休息,另開了一間臥房,這間留著這位從張府逃出來的小姑娘住。

  晏姝罕見的屈尊降貴等到師玉衡將大夫請來,師玉衡十分細心,請來的是位女郎中。

  女郎中二十歲左右,容貌秀美,許是因為醫者仁心,周深有一股令人下意識便卸下心房的溫和感。

  大夫大多都是男子,沒想到會遇見一個女郎中,晏姝對她起了幾分興趣。

  女郎中與她見禮,不卑不亢,很快就看向床榻上,「病患可是床上那位姑娘?」

  晏姝淡淡「嗯」了一聲。

  女郎中看了眼師玉衡,師玉衡對著晏姝行禮,轉身退下,將門關好守在門外。

  他一離開,女郎中也不耽擱,動作麻利的為床上的少女診治。

  把脈,觀相,撐開少女眼皮,熟練的做完這一套,女郎中猶豫了一息,輕輕掀開了少女的被褥。

  她呼吸一窒,眼中滿是憐憫之色。

  「如何?」晏姝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手撐著額頭道,「可有性命之憂?」

  女郎中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神色有些凝重,「不好說。這位姑娘身上的傷太多,不久前定然還受了寒,她夜裡恐怕會起高熱,若是退不下來……」

  她頓了頓,不忍心繼續說下去。

  醫者仁心,雖然不知道這位姑娘的來歷,但同為女子,看見一個如此遍體鱗傷的小姑娘仿佛毫無聲息一般躺在面前,心中可謂煎熬。

  晏姝蹙起了眉,哪怕對少女的情況有所預料,聽到這種話她心中還是有些難受。

  景國萬民皆是她的子民,這般年輕無辜的小姑娘不該落得如此下場。

  「煩請大夫盡力救治。」晏姝看著女郎中,「緊著最好的藥材用,儘量保住她的性命。」

  女郎中愣了愣,隨即點頭應下。

  她沒多言,轉頭就快速寫起藥方。

  晏姝起身離開臥房,讓師玉衡在客棧找了兩個小廝跑腿買藥。

  回房之後,她在床上靜坐許久未能入眠,起身寫了封信,讓隱在暗處的人送出去。

  ……

  翌日,雪勢已經小了許多,不過路上積雪未清,此刻回城路上恐有意外。

  昨夜司空默已經派人回京都說明情況,也不急著這一兩日。

  因客棧偶然遇見的這個少女,晏姝本就打算在冀鎮多留一日。

  那名女郎中昨夜一夜未眠,為少女扎針、擦身降溫,許是老天瞧見了她如此用心,又或是小姑娘的求生本能強烈,在天將明時,她的高燒降了下來。

  晏姝用過早膳後來瞧了眼。

  女郎中眼下一片青黑,但神色卻帶著幾分喜悅,對晏姝道:「貴人,這位姑娘命大,現下已經沒有性命之憂了,只等她醒過來,多修養一段時間便好,只是……」

  她猶豫了一下,低頭輕聲道:「這位姑娘傷了根本,恐怕要吃上好幾年的珍貴補藥,不知這位姑娘家中能不能承擔的起。」

  其實……她認識這個姑娘。

  鎮尾老許家的女兒,十天前,被張員外五十兩銀子買進了府。

  進了張員外府的姑娘沒幾個能出來的,女郎中沒有想到還會在張員外府以外的地方看見她。

  方才那話,是試探。

  救下許丫頭的貴人一看便身份不凡,若她能留下許丫頭,許丫頭或許還能好好活著。

  晏姝看向女郎中,審視的打量了片刻,淡淡開口:

  「我既救了她,她日後就是我的人,你無需擔心。」

  女郎中怔愣了一下,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貴人定然是看透了她的心思。

  她頓時有些局促不安。

  晏姝看出她的侷促,周身氣息有意收斂了幾分,開口問她,「你是哪家醫館的大夫?」

  女郎中連忙道:「我是民安堂的坐館大夫,姓陳。」

  晏姝微有些詫異,「陳大夫如此年輕,竟已經是坐館大夫了?」

  陳寧抬眸,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不知為何,下意識的有些想吐露心聲。

  她低聲道:「民安堂是陳家祖傳的醫館,但三年前我爹和兄長在買藥材回冀鎮的路上被山匪劫殺。」

  「爹和兄長亡故,民安堂是他們一輩子的心血,我不願意看著它就這樣沒了,所以做了大夫。」

  民安堂原本生意很好,她父兄醫術高明,甚至偶爾還會去京都替貴人診治,她耳濡目染,也學的不錯。但因她是個女子,大家都不相信她的醫術能比得上父兄,民安堂在她手裡日漸沒落。

  如今上民安堂看病的,只有一些窮極了的婦人,或是有錢人家中剛生產的婦人,不願意讓男子近身,方才去請她看診。

  晏姝神色平靜的點頭,「陳大夫心智堅定,日後定有大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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