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無為，順勢無為

  一個時辰後，宴席散去。

  花家主飲下一大碗解酒湯，直奔後院。

  邊曼沒有待在喜房，而是坐在後院正廳出神。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對上花家主因為憤怒微紅的眼眶。

  邊曼頓了頓，才站起來，神色鎮定道：「賓客可都離開了？」

  花家主應了一下，與邊曼對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只喚來管家，「去把人帶來。」

  管家應聲，待他轉身，又聽見花家低沉的聲音，「讓人去把花無為也叫來。」

  管家神色微變，應下。

  花家主在邊曼身邊的空位坐下，垂著頭一言不發，邊曼也垂首，看著身上的喜服，莫名覺得有些刺眼。

  「你別多想。」花家主突然道，「我相信你。」

  邊曼突地抬頭，眼裡亮光閃動，她心中感動，想說些什麼，但張了張嘴又將感謝的話都咽了回去。

  

  本來就是些子虛烏有的事，花家主本來就不該相信。

  邊曼呼出一口氣，微微蹙眉道：「家主也覺得那少年說的話並非都是胡話？」

  花家主捏了捏眉心，新婚的喜悅已經被心中的隱憂籠罩，他語氣帶著自嘲道：「許是我腦子也糊塗了，我竟……覺得那少年說的分毫不差。」

  應付賓客的這一個時辰里，他心裡將少年說的話推演了無數遍，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若當真有這樣一人，有這樣一個計劃，毫無防備的花家絕對逃不掉。

  他甚至覺得，去在青臨城的某個角落，已經醞釀著一個針對花家的大陰謀。

  不多時，管家帶著司空默進來，司空默含笑走進，他看向花家主和邊曼，語氣熟稔，笑容燦爛，「呀，花家主的喜宴這麼快就結束了？」

  花家主與他對視，一言不發。

  管家沉默的候在一旁，垂頭斂目，沒有什麼存在感。

  司空默大大咧咧的徑直坐下來，笑眯眯看著花家主，「花家主準備什麼時候放我走？」

  花家主目光沉沉，盯著他看，一字一頓道：「你是什麼人？」

  司空默低調輕咳，「我方才在喜堂上不是說了嗎？我與邊娘子關係匪淺……」

  他話音未落，邊曼已經冷聲打斷他的話，「我確信自己與你素不相識，你不必再說這些話誆騙我們。」

  「你今日來花家到底有什麼目的？」

  邊曼略顯稚氣此刻顯得十分利落英氣，司空默眼珠子一轉，話鋒一轉，「行吧，既然花家主和邊娘子都是聰明人，我也不繞著彎的說話了，我今日來，只是替一位貴人傳話。」

  司空默對上花家主的眼睛，嗓音低了幾度，「青臨的水已經攪混，那些個牛鬼蛇神都會冒出來了，花家主可一定要小心。」

  花家主臉色一變，陡然從椅子上起身，大步跨前就想抓住司空默問個清楚卻沒想到眼看著那抹紅影在手邊溜走，速度之快，讓人眼花繚亂。

  他只覺得有陣風從眼前吹過，再睜眼時，面前已經沒了紅衣少年的身影。

  邊曼騰的起身，擰眉看著已經躍上屋頂的紅色身影，眼底滿是錯愕，「這少年身手竟如此厲害……他口中的貴人到底是誰？」

  花家主眼看著屋頂上的紅色人影消息，臉色徹底沉下來。

  ——青臨的水已經攪混，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爹！這良辰美景、新婚之夜，你找我幹嘛？」花無為清朗的嗓音遠遠傳來，他大步走來，手裡拿著個小扇子不停扇扇扇，走到廊下的立柱旁，倚靠著擺了一個風流倜儻的造型，朝著花家主眨眼，「難不成爹你已經老的不行了……」

  「臭崽子！你給老子閉嘴！」花家主頓時臉黑了，一個健步衝過去，一巴掌呼到花無為身上，花無為嘿嘿笑著，靈活的避開。

  「你看你看，爹你這是惱羞成怒了，嘖嘖。」

  花家主氣不打一處來，抄起一旁的掃帚就要往花無為身上招呼，卻被一隻手截住。

  邊曼無奈道：「你們父子倆能不能消停點，你叫無為過來不是跟他說正事的嗎？」

  花家主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嚴肅一些，但面對不著調的花無為，他很難嚴肅起來。

  他氣急敗壞的抬腿往花無為屁股上一踹，沒好氣道：「進來，我有事跟你說。」

  這一腳花無為得意過頭沒有避開，嘴裡「哎呦哎呦」叫喚著，一邊跟著進了正廳。

  花家主眼風掃向一旁的管家，「王叔，你也累了一天了，先下去歇著吧。」

  王管家年過半百，已經生了白須白髮，但人看起來十分精神，他恭敬的應了一聲，退下了。

  待花廳只剩下花家主、花無為和邊曼三人，花無為喝了一盞熱茶，才正色道：「無為，先前喜堂上發生的事，你怎麼看？」

  花無為搖著扇子的手微頓，玩世不恭的俊臉上露出一絲異色，很快消失不見。

  他一屁股坐下來，翹起二郎腿晃啊晃，小扇子搖的飛快，朝著花家主擠眉弄眼，「爹，你這是不相信邊掌柜啊？也是，我要是邊掌柜，我肯定也選那個年輕俊俏的小公子，誰會樂意跟著你這麼不太行的老臘肉。」

  花家主這次罕見的沒有暴怒，他目光微沉，問道：「你最近有沒有遇著什麼事？」

  花無為「啪」的一下合起扇子，一件件細數起來，「這可就多了。」

  「大前日我見張屠戶家的遠房侄女長的不錯順嘴調戲了兩句，張屠戶以為我看上了他家侄女，態度那叫一個熱情，還硬給我塞了一塊豬肉！」

  「前兒個……」

  「昨兒個不小心碰見一個以前調戲過的姑娘，她死活要嫁給我，我不肯她就尋死覓活，一跟頭栽進河裡，我廢了好大勁才給她撈起來……」

  「對了。」花無為笑眯眯地，「昨兒個我在洪福賭坊還遇上兩個少年，一人氣質矜貴，賭術驚人，一人看著羸弱，卻身手了得，咱們青臨城何時有這樣的妙人，那我肯定是不能放過，我花重金把他們請來府里給我做師父了。」

  花家主聽著花無為喋喋不休，沒有絲毫要打斷的意思，一直聽到他最後一句話，神色才有了細微的變化。

  他看著花無為，眸底暗光流轉，沉聲問：「你出了多少銀子？」

  花無為笑著擺扇子，一隻手伸出來比了個「五」。

  花家主道：「一天五兩？」

  花無為笑眯眯地搖頭，眨眨眼，「不對。」

  「是一天五百兩。」

  花家主眉毛倒豎，咆哮一聲，「花無為你這個敗家子，老子要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