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別招惹謝公子

  青州青臨，作為北地四州最為富庶之地的傳言當真不是空穴來風，當晏姝站在青臨城外的十里亭遠眺時，心裡只剩下震撼。

  青臨的十里亭建在城外高山上，此處是俯瞰青臨的最佳視角。冬日的暖陽下，偌大的青臨城被錯綜複雜的水路分割成無數小型島嶼，波光粼粼的水路仿佛一條條色彩奪目的絲帶。水面上，數不清的烏篷船搖搖晃晃的緩緩移動著，穿梭在青臨城的每個角落。

  最為壯觀的，是青臨以東的外海。那是一片寬闊廣袤，一望無垠的海，港口處停泊著大大小小的船隻，搬運貨物的工人嘴裡喊著整齊一致的號子，嘹亮的聲音飄蕩在澄澈的海面，泛起陣陣漣漪。淡藍色的海水將青臨城的天空映襯的如同最清澈明淨的琉璃，這樣的青臨城，就像是無垠沙漠中的綠洲，貧瘠之地的世外桃源。

  不止晏姝，謝斂、司空默等人都看的出神。

  司空默抱著胳膊「嘖嘖」兩聲，目不轉睛，「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樣的地方會出現在北地。」

  謝斂眼中閃爍著星芒，側目看著身邊少女姣好的側臉，嘴角微勾，低聲道：「我曾在古籍上讀過一句詩——」

  「孤帆遠影碧空盡，惟見長江天際流。」

  

  「詩中描繪之景，大抵就是如此。」

  晏姝目光微轉，猝不及防對上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眸，她微怔了下，心口不受控制的猛然跳動。

  「孤帆遠影碧空盡……」晏姝眼底掠過一絲慌亂，面上極為平靜的移開視線，眺望那一片極致的藍，低聲道，「當真是恰如其分。」

  「只是這『長江』是何地？本宮記得七國並沒有這樣一個地方。」

  謝斂搖頭，「古籍中記載的，如今確實沒有了，許是已經不存在了。」

  晏姝面露惋惜之色，「可惜。」

  棠微冷冰冰的小臉上滿是驚嘆之色，她好不容易才收回視線，說道：「殿下，據青臨城門還有幾里路，咱們快些趕路吧。」

  晏姝淡淡額首，吩咐眾人，「喬裝低調入城，不必通知青臨縣衙。」

  眾人都有些詫異，來青臨這一路他們心中都有疑惑，賑災銀已經尋到且已經由風鳴與秦嶺下發給北地各州，長公主至青州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可長公主卻絲毫沒有離開青州的意思。

  如今來到青臨，又令眾人喬裝低調入城，著實令人感到奇怪。

  但不管眾人心裡如何疑惑，他們皆是對長公主唯命是從，長公主如何吩咐的，他們就如何去做，不能質疑，也不需要質疑。

  司空默突然道：「那恐怕不行。」

  在眾人都看向他時，司空默笑眯眯的掃了一圈，拖著調子嘆道：「長公主殿下這般姝麗絕色的相貌，一入城恐怕就會引起不小的轟動。」

  「且出入青臨的大多都是風塵僕僕的商人，咱們這樣的，實在是很打眼。」

  晏姝看他一眼，淡淡道：「無需擔心，本宮提前讓史正升準備了一份行商令。」

  行商令，是商戶自由出入各城必須有的籍書。

  司空默道：「還是不行，哪家商行能有如殿下這般絕色的小娘子親自出來奔波的？」

  晏姝與謝斂同時看向司空默，謝斂眸色微冷，晏姝面無表情的睨著他，冷聲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司空默笑容十分燦爛，「殿下，既然要喬裝打扮那肯定要做戲做全套呀，我都想好了，謝公子是少東家，殿下與謝公子扮做一對新婚夫妻，小夫妻新婚燕爾不忍分開，少東家這才帶著少夫人一起出遠門。」

  話音落下時，周圍一片安靜。

  謝斂則是呼吸一緊，手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袍，眼底流露出幾分期待。

  司空默這個主意的確不錯，晏姝沒有什麼意見，她正欲應下，餘光瞥見緊張的謝斂，突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她道：「不行。」

  少年頓時像是焉巴了的茄子，整個人都透著難過。

  司空默沒有注意他，臉上燦爛的笑容一僵：「為什麼不行，這個主意多好，掩人耳目又順理成章，而且殿下你對謝公子不是……」

  他頓了下，剩下的話沒有說出來。雖然他未說出口，但眾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殿下對謝公子有意思，還讓他做准駙馬。

  晏姝神色未變，看起來漫不經心，「本宮的意思是，謝斂年紀太小，做少東家不合適。」

  司空默瞅了眼謝斂那張俊美的讓男子都心忍不住心生嫉妒的臉，小聲嘀咕：「看著也不小啊……」

  不過他不敢反駁長公主的話，於是抬頭又笑起來，問道：「那殿下覺得該怎麼辦？」

  晏姝但笑不語，目光微轉落在謝斂身上，少年緊緊攥著衣袍，下抿的嘴角透露出他緊張不安的內心。

  晏姝微愣，有些出神。

  謝斂……他在她面前緊張小心的過分，這一路上相處下來，司空默都敢在她面前放開性子蹦噠了，唯有謝斂還依舊小心拘謹，姿態卑微到了極點。

  除了在縣衙那次膽大包天咬了她一口。

  晏姝心裡輕嘆一聲，不捨得再逗他，伸手牽住他的手，淡淡道：「算了，就按你說的辦。」

  謝斂身體一僵，眼瞳里的微光再次亮起來，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開心。

  司空默看的直咂舌。

  默默看著長公主拉著謝斂往馬車那邊走，司空默蹭到雷炤身邊，小聲嘀咕：「原來長公主喜歡這樣的？」

  「上一個那個姓郁的好像也是差不多的性子。」

  雷炤與司空默總有種相見恨晚的遺憾，這兩人一路上已經混的十分熟稔，聽到這話，當下便壓低聲音反駁，「可別！千萬不要把那個姓郁的和謝公子做比較，那個姓郁的就是一個欺世盜名，虛情假意的小人，謝公子可不一樣。」

  司空默納悶的問：「他哪裡不一樣？」

  雷炤看著在長公主面前小心拘謹的謝斂，突然正經起來，嚴肅道：「姓郁的是小人，當初仗著殿下的偏寵趾高氣昂，氣焰囂張，而今的謝公子卻不一樣。」

  「有沒有殿下的偏寵，謝公子都是那個有一身傲骨的西襄質子，你別看他在殿下面前這般乖巧聽話，實際上……」

  雷炤腦海中又浮現那日在縣衙柴房外聽到的慘叫聲，那般悽厲的聲音，簡直成了他這輩子的噩夢。

  雷炤一本正經的看向司空默，「你千萬別去招惹他。」

  司空默眯起眼睛，看著謝斂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他用極低的聲音輕嘆：「這小子有多可怕……還用的著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