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本宮留下來

2024-07-26 07:33:42 作者: 七分釀酒

  晏姝許久未曾說話,王太醫恭敬的退下,棠微將安神丸放在熱水中化開,遞上前。

  「你們先去門外候著吧。」晏姝接過,淡聲開口。

  棠微一愣,殿下又要與謝公子共處一室……這、殿下未免太寵他了!

  心裡默默想著,棠微恭敬的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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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室寂靜,只余炭火燃燒的輕微響聲。

  晏姝餵謝斂喝下安神藥便靜靜的坐在床榻邊。

  謝斂昏睡的突然,倒下時還穿著她那件黑衣暗紋披風,宮婢們將他抬到床上卻未能近身替他解了披風。

  戒心重是件好事,可他為何會對她偏偏沒有戒心呢?

  晏姝猶疑著,手緩緩落在謝斂胸前,替他解了披風的系帶。

  披風大半都被他壓在身下,晏姝扶起他的身子想將其抽出來,卻不想這個動作好似驚動了他,少年眉心緊蹙,手驀地攥緊了身上的黑色披風,仿若至寶般緊緊抱在懷裡。

  晏姝一愣,隨即扶著他躺好。

  罷了。

  抱著睡就抱著睡吧。

  又過了一會兒,門外響起兩道「篤篤」聲,伴隨著棠微刻意壓低的嗓音,「殿下,時辰不早了,您該就寢了。」

  晏姝起身準備離開,走出兩三步卻突然被一道阻力拉扯,她腳步一滯,回身看過去。

  她的白色中衣衣角連著那件黑色披風被謝少年一同齊齊攥緊在手心。

  晏姝幾不可察的勾了下唇角,清冷的面容上沒有露出一絲不悅,反而覺得有趣。

  又不是小孩子了,睡覺竟還喜歡攥著點東西。

  她握住衣角,將其往回扯,不想剛抽動了一些,昏睡的少年反應劇烈,原本蒼白惹人憐惜的面上露出讓人更加心疼的惶恐不安。

  晏姝只覺得她的衣袍被攥的更緊,少年嘴唇翕動,囈語聲又低又啞:

  「不要……別走……別丟下我……」

  晏姝清冷的目光在少年蒼白俊美的臉上和用力到發白的指尖游離片刻,嗓音平靜,「棠微。」

  「再去準備一床被褥,本宮今夜就歇在東偏殿。」

  殿外好一會兒才響起棠微不敢置信的回應聲,「……是,殿下。」

  哪怕再震驚,長公主殿下的命令也無人敢置喙。

  千佛殿的一應器具皆是最好的,東偏殿的床榻也僅僅只比晏姝的寢殿裡的小上一些,睡下四個成年人也綽綽有餘。

  晏姝在外側躺下,閉眼前又試了幾次要將衣角抽出來,無一例外,少年反應劇烈,面上顯露出的不安惶恐好似是失去了什麼最重要的東西一般。

  罷了。

  閉上眼,晏姝靜心思索著明日的計劃,睡意漸漸襲來,呼吸逐漸平穩。

  一室安靜,炭火悄悄燃著。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伸展的四肢又開始緩慢蜷縮起來,如古畫卷一般雋秀的眉眼透露著不安。似是感覺到了什麼讓他安心的氣息,少年朝著一處緩慢的挪過去,直到抱上一截溫熱且帶著熟悉清冷梅香的胳膊,他緊蹙的眉心才逐漸舒展。

  晏姝眼皮幾不可察的顫了顫,卻未有下一步動作,任由他抱著。

  ……

  翊坤宮的喧鬧幾乎維持了一整夜。

  因一夜未眠,鳳貴妃一貫保養得宜的精緻面容憔悴泛黃,眼底更是一片青黑。

  小夏子的屍體早已被抬出了寢殿,鳳貴妃命宮人將寢殿來回清掃十幾遍,可仍覺得鼻間的血腥味令人作嘔。

  腦海中那血淋淋的一幕更是揮之不去,她幾欲作嘔,恨的咬牙切齒。

  「晏姝這個賤人!白眼狼!」

  安嬤嬤已經聽鳳貴妃罵了一夜,此刻侍候的越發小心翼翼,「貴妃娘娘,您息怒,千萬彆氣壞了身子。」

  「小賤人!」

  「本宮如何能不生氣!昨日她來本宮面前甩臉子,夜裡就往本宮寢殿裡丟死人,她如此膽大包天,還是什麼事是她做不出來的!」

  安嬤嬤垂了垂眼,「娘娘,此事未必是長公主殿下所為……」

  「不是她還能是誰?!」鳳貴妃雙眼怒睜,「本宮才命小夏子去處理了西襄國質子,他夜裡就死了。」

  「那小賤人白天就因為那質子杖責了子安,要是被她知道是小夏子指使冷宮掌事下毒,她會放過小夏子?!」

  「她一定是查到是小夏子指使冷宮掌事給謝斂下毒!而小夏子是本宮宮裡的人,所以她把小夏子的屍體扔到本宮寢殿,想要震懾報複本宮!」

  鳳貴妃怒不可遏,因為憤怒面容變得扭曲。

  安嬤嬤心下惶然,訥訥道:「長公主此番實在是太過分了,不過是一個身份卑微的質子,死了都濺不起半點水花,長公主怎麼能這般對待娘娘。」

  「真是白費了娘娘您用心教養她十幾年的心思。」

  鳳貴妃眼中掠過恨意,咬牙道:「晏姝那個小賤人跟她短命的娘一樣,都是白眼狼!」

  安嬤嬤到底不敢冒犯先皇后沈氏,低垂著頭不敢接這話。

  鳳貴妃緊緊握住椅子扶手,嗓音怨毒,「此事本宮絕不能就這麼算了!」

  安嬤嬤眼眸微閃,伸手替她捏肩,「自然是不能這麼算了,長公主再得皇上寵愛也是晚輩,娘娘怎能容一個晚輩踩在頭上欺負。」

  「只是娘娘,您這時候千萬不能亂。」

  安嬤嬤這話,讓鳳貴妃亂了一整夜的思緒恢復了些許清明,她平復著雜亂的心緒,眼底浮現深思之色。

  「你繼續說。」

  安嬤嬤望了眼窗外的明亮天色,「離下朝約莫還有半個時辰,娘娘不如去御書房候著,待退朝之後向皇上稟明此事。」

  鳳貴妃眉心一擰,「你不是不知道皇上素來溺寵那小賤人,說不定只一句證據不足就打發了本宮,怎麼可能因此處罰她!」

  安嬤嬤笑了笑,聲音陰狠,「此事娘娘不必擔憂。」

  「翊坤宮上下有一百多人,兩百多雙眼睛,總有人瞧見,誰都可以是人證。」

  「而且此事本就是長公主派人所為,也不算娘娘冤枉她。」

  「你說的有道理。」鳳貴妃眉眼舒展了一瞬,但很快又擰了起來,「還是不行,皇上到時候肯定會找藉口從輕處罰她。」

  「所以需要娘娘將此事鬧大。」安嬤嬤壓低聲音,一雙渾濁的老眼掠過精光,「孝道大過天,皇上再寵愛長公主,再護著長公主,也堵不住悠悠眾口。」

  「皇上最近煩憂北地受災一事,退朝之後定要留幾位官員繼續商議朝政,娘娘屆時去御書房外哭訴,在諸位朝臣面前,便由不得皇上一意孤行維護長公主了。」

  鳳貴妃鳳眸微眯,透露出危險的光澤,「不錯。」

  「昨日那小賤人杖責了子安,郁信然和郁宏義此刻心裡定然暗生不滿,你派人去勤政殿外候著,待退朝之後悄悄派人告訴他們一聲,讓他們二人去御書房請皇上做主。」

  「子安有管職在身,又是名譽洛邑的第一公子,絕不能就這樣白白被那小賤人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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