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戰爭理由

  在畫家的筆下，浩瀚宇宙群星璀璨，美麗異常，現實卻截然相反。

  因為沒有恆星，更別說恆星系，所以億萬年來，格林尼治隕石帶一直被黑暗籠罩著。

  

  漆黑的太空中，突然出現了一點亮光，迅速變成一團刺眼的光芒。眨眼功夫，一個直徑超過千米的跳躍通道就出現了。像擠牙膏一樣，一艘巨大的戰艦緩緩駛了出來。附近出現了更多的光點，隨著一個個的跳躍通道開啟，數十艘戰艦相繼完成空間跳躍，這是一支規模龐大的艦隊。

  最大的那艘戰艦，長十萬米，寬一千米，高八百米，是一艘標準的SS級戰艦。

  戰艦艦首處，塗著一個紅色的「3」與兩拔交叉的滴血彎刀。那是「血戰」號，人類聯邦九艘SS級戰艦中的一艘，第三艦隊的旗艦，一艘充滿傳奇的戰艦，滴血彎刀正是第三艦隊的軍徽。

  司令艦橋上，一名身材魁梧的將領站在舷窗後面，目不轉睛的盯著外面的深空。

  他的身高超過二米五，體重不會低於三百斤，漆黑的軍裝將沒有半絲瑕疵的身材完美的展現了出來，肩章上五顆金燦燦的將星散發著迫人的威嚴。一個完美無缺的男人，一名位高權重的大將。

  杜萬屠！

  第三艦隊司令，第三戰區的三位大將之一，而且是最有權勢的一個，地位僅次於第三戰區司令，在另外兩名大將之上。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大將軍，我們到了。」參謀軍官走過來之後，朝左前方指了一下。

  那邊有一個暗淡的光點，乍眼一看，像是一顆遠在億萬光年之外的恆星，那是已被摧毀的第7777號哨所。

  不遠處，兩艘尺寸稍小，速度卻很快的E級戰艦，即大型護衛艦正加速朝哨所趕去。

  杜萬屠沒有多說什麼，轉身回到了司令官的位置上。

  不多時，護衛艦傳回的圖像出現在他面前。

  第7777號監偵哨所已被徹底摧毀，構成哨所的戰艦被炸成了三截，四周漂浮著大量碎片與屍體，還有一些飛船的殘骸。雖然戰火已經熄滅，但是完全能想到，當時的戰鬥進行得多麼慘烈。

  「報告，沒有發現倖存者，也沒有發現敵艦殘骸。」

  杜萬屠的眉頭跳了幾下，朝匯報情況的參謀軍官看了過去。

  「我已經下令，讓『決心』號與『剛毅』號繼續搜索，只是第一輪掃描已經結束，沒有任何發現。」

  杜萬屠揮了揮手，參謀軍官很識趣的退開了。

  收到消息後，杜萬屠就率領艦隊出發，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可惜的是，他依然來晚了一步。

  他在乎的並不是第7777號哨所的一千餘名官兵。

  第三艦隊擁有上千艘戰艦，官兵超過一千萬，而且第7777號哨所是警備部隊，與艦隊沒有直接關係。

  讓杜萬屠惋惜的是，沒有找到敵艦的殘骸！

  只要找到敵艦殘骸，哪怕是一塊碎片，就能證明遭到矽魅聯盟入侵，也就能以此為由向矽魅聯盟宣戰。沒有直接證據，即便第7777號哨所被摧毀，也無法在聯邦議會說服那些沉浸在和平美夢中的議員，更別說讓銀河系聯盟的其他文明相信戰爭已經迫在眉睫，和平盛世即將結束。

  「報告，第二輪搜索已經結束，依然沒有發現。」

  「什麼都沒有？」杜萬屠終於開口了，聲音低沉沙啞。

  「評估顯示，哨所因為內部高溫發生爆炸，與矽魅聯盟的攻擊方式吻合，但是無法證明是矽魅聯盟所為。」

  「這不是證據。」

  參謀軍官沒有多說什麼，他也知道這不是證據。

  如果哨所遭到野生矽獸襲擊，比如被野生矽獸當成自然天體，在裡面產卵孵化後代，同樣會因為高溫爆炸解體。

  「再搜索一遍。」

  「大將軍……」

  「有疑問嗎？」杜萬屠朝參謀軍官看了過去，雖然神色平靜，但是透露出的威嚴卻讓參謀軍官喘不過氣來。「派遣人員進入哨所，仔細、徹底、全面的搜查一遍，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是！」

  等參謀軍官離開，杜萬屠用力握緊拳頭，過了一陣才緩緩鬆開。

  上一次，也就是第五次格林尼治戰爭結束已經快一千年了，和平盛事也持續了大約一千年。這是第三紀元持續時間最長的一段和平時期，前幾次和平時期都不到五百年。很多人相信，與矽魅聯盟的戰爭再不會爆發，和平將永久持續下去，兩種截然不同的智慧聲明能夠和平共處。

  和平共處？

  狗屁！

  雖然千年來，確實沒有爆發過大規模戰爭，但是邊境地區，也就是格林尼治隕石帶里的小規模衝突卻從沒消停過。特別是最近一百年，幾乎隨時隨刻都有來自北阿爾法星系的矽獸在格林尼治隕石帶里築巢。雖然這是野生矽獸的自然行為，但是這個現象表明，北阿爾法星系已經擁擠不堪，野生矽獸喪失了賴以生存的棲息地，才進入格林尼治隕石帶，到並不適合產卵的小型天體繁衍後代。這也意味著，要不了多久，矽魅聯盟會為了獲取更加廣闊的生存空間而發動戰爭。

  這也正是兩大陣營無法和平共處的根源。

  矽魅聯盟需要生存空間，銀河系聯盟也一樣，所有智慧文明都需要生存空間。在已有的生存空間被填滿之後，為了生息繁衍就得尋找與開闢新的生存空間，比如通過戰爭霸占其他文明的家園。

  和平時期，生物的繁衍速度十分驚人。

  在過去一千年中，人類聯邦的人口數量增加了將近一千倍，別說家園星系，連殖民星球都人滿為患。銀河系聯盟其他文明的情況也差不多，都面臨人口大爆炸帶來的資源與空間危機。戰爭能奪取生存空間，還能消耗掉過剩的人口。即便矽魅聯盟沒有發動戰爭，要不了多久，銀河系聯盟也會發動戰爭。

  只是，發動戰爭需要理由，一個冠冕堂皇，能讓平民百姓心甘情願、前仆後繼的充當炮灰的藉口。

  這正是杜萬屠來此的目的。

  「大將軍。」

  「有發現了？」杜萬屠站起身來，朝匯報情況的通信軍官看了過去。

  「搜索還在進行，不過截獲了一個求生信號，是一個救生艙，身份代碼顯示是一名哨所的士兵。」

  杜萬屠的眉頭跳了幾下。

  通信軍官趕緊說道：「楊屹，今年入伍的新兵，才服役一個月。」

  「在哪？」

  「離哨所大約一百五十萬公里，飛往第7778號哨所。逆向推測表明，來自損毀的『髮髻』號勤務飛船。」

  「馬上派人過去。」

  「是！」

  這個時候，之前向杜萬屠匯報情況的那名參謀軍官走了過來。

  「有什麼事嗎？」杜萬屠朝他看了一眼。

  參謀軍官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大將軍，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跟著我也有十年了吧？」

  參謀軍官點了點頭，這才說道：「他是這場戰鬥的目擊者，也可以說是證人，肯定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事。可是，沒有證據，就算有證人，我們也無法說服議會的議員。如果因此被某些別有用心的傢伙說成是野心家，我們就會失信，甚至失去在意會的發言權。等到今後有了證據……」

  杜萬屠壓了壓手。「有太多人知道這件事，根本瞞不住。」

  「不需要隱瞞。」在杜萬屠看過來的時候，參謀軍官說道，「因為膽怯懼戰而臨陣脫逃是重罪，至少會被流放。他是一名新兵，被分到這裡來，顯然沒什麼背景與靠山，沒人會關心他的死活。」

  杜萬屠眉頭緊鎖，不大明白的看著參謀軍官。

  如果是為了保密，最佳選擇是殺人滅口。

  「現在沒有證據，所以證人沒有多大價值。等到有了證據，證人就能發揮作用。」參謀軍官簡單解釋了一句。以杜萬屠的精明，顯然能夠聽出來，為什麼是流放，而不是更加直接一點。

  「到那個時候，他會乖乖聽話？」

  「大將軍的擔心確實沒錯，如果流放他的是戰區司令部，而到時候把他從水深火熱中拯救出來的是大將軍，那麼……」

  參謀軍官這麼一說，杜萬屠露出了一絲笑容。

  「大將軍，事不宜遲，得儘快做出決定。」

  「有合適的地方？」提出這個問題，表明杜萬屠已經動心。

  「烈火地獄。」

  杜萬屠的眉頭一緊，隨即點了點頭。

  參謀軍官沒再多說什麼，杜萬屠已經採納了他的建議，剩下的只是具體操作，一些簡單的手續而已。

  此時，一百多萬公里外的太空深處。

  緩緩靠近後，救生艇用機械臂將那個閃爍著紅色燈光的莢式逃生艙拽進了機艙。逃生艙的能源只剩下了不到百分之五，如果救生艇晚幾分鐘到來，逃生艙里的人員會因為能源耗盡被活活凍死。

  裡面是一個很年輕的男人，看相貌的話，還不到二十歲，正是楊屹。

  他還活著，只是氣息微弱。

  醫護人員著手搶救的時候，救生艇回到了戰艦上。

  第三輪搜索已經結束，依然沒有任何發現，隨著杜萬屠一聲令下，數十艘戰艦先後進入了跳躍通道。

  很快，這片區域就平靜了下來，剩下的只有第7777號哨所的殘垣斷壁。

  幾個小時後，一艘小型飛船到來。

  在一艘飛船的殘骸裡面找到兩個逃生艙之後，這艘小型飛船也飛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