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明天去看她們

  不。

  那不是貴夫人，貴家的夫人、小姐言行舉止沒有這麼浮浪，她們一來就把眼神貼在了各位小姐和丫鬟的身上，來回地轉，不消一會兒，便笑著點頭像是有了主意。

  秦娘子上前一步，與大家介紹。

  「先前奴婢說過，眼下的情形是要讓大家都活下去，靜等來日翻身。」

  

  這話一出，幾位生得俏麗一心想嫁好人家的嫡庶女一下子臉色蒼白，她們都看出來了，那幾位夫人肯定不是什么正經出來的，反倒是很像那些樓里的管事媽媽，三房的一位嫡女站了出來，冷著臉道。

  「這個道理我們都懂，我們善於琴棋書畫、女紅，等找到住的地方，我們可以畫一些畫，寫一些字，還有繡一些東西，你讓人出去賣錢，我們畢竟是大家閨秀，出去拋頭露面終究是不好的。」

  「若是有朝一日，沈氏一族終得翻身，我們出去拋頭露面的事情被翻出來，到時候我們恐怕也嫁不到什麼好人家了。」

  說完她又轉頭朝著沈大人施禮。

  「大伯父，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沈大人聽著果然眉眼一動，他知道侄女說的是有道理的，男人們怎麼出去忙活都行，但是女子們卻是應該被保護起來的。

  可眼下。

  他們現在身無分文，家徒四壁，連下一頓飯都不知道在哪裡。

  皇上沒有把他們抄家處斬已經是不錯的了，事實上，沈大人心裡很清楚，想要翻身幾乎不可能的了。

  所以。

  他們得從別的路子上走，先把這些女兒全都散出去，讓她們使出手段把錢賺回來，然後幫著他們安身立命。

  見女子們紛紛表示不願意出去，嫡子庶子們臉色頓時冷了下去，她們不出去，那就代表著自己要出去，平時他們出去一個個都是有頭有臉的，備受推崇的，如果讓他們出去幹活，他們可丟不起那人。

  於是便有幾人站出來道。

  「繡東西固然是可以賣些小錢，可那東西一天兩天又出不來，又能賺得幾文錢嘛，還是聽秦娘子的安排吧，咱們必須用最快的速度賺最多的錢，畢竟咱們府里還有很多張嘴巴要吃飯啊。」

  「還有一個，開年就要考恩科，我們得好好讀書，準備明年的考試。」

  這麼一說沈大人的眼睛陡的亮了起來，皇上雖然趕他們走，但沒說不讓他們回啊，只要兒郎們能夠考取功名，他們就還有機會翻身，想到這裡，沈大人幾乎不猶豫，看向秦娘子，秦娘子這才接著說道。

  「這一位是楓媽媽，是京城裡最大的買賣行家，眼下不需要的下人都應該發賣出去，抓一些現錢在手上，這樣我們就能馬上安頓下來。」

  撲通……撲通……

  話音剛落，就有幾十名下人齊齊跪了下來，他們一個個臉色煞白，有人爬到秦娘子的面前道。

  「秦娘子，奴才手裡還有一兩銀子，能不能還了奴才的自由身，奴才把這兩銀子拿出來。」

  說著那奴才哆嗦著就把藏在腳底板的一兩銀子的銀票拿了出來，秦娘子自然是收下，隨後指著他道。

  「崔老闆，一共要賣掉三十七個，你看看多少錢一個。」

  接著又讓庶子庶女們對她們進行搜身，但凡是值點錢的東西全都扒下來，別說一通搜刮下來，還真讓他們又找到一串錢，無視於下人們的瑟瑟發抖，他們很快就談妥了價錢，隨後幾兩大馬車朝著這邊走了過來，那些被發賣的下人便全都被趕到了車上。

  一時間。

  到處都是哀嚎一遍，哭聲震天，甚至有人哭著罵了起來。

  幾個得已留下來的老下人緊緊的捏著繡子，站在自己主子的身上雙腿直發抖，世態炎涼，他們不敢奢求自家主子多有良心，但也想跟幾個好主子啊。

  處理完一批之後，看著驟減的人，秦娘子攥著錢袋子鬆了一口氣，少了一些人吃飯，她的負擔就輕一些。

  接著她指向第二位夫人。

  「這位是逍遙樓里的允媽媽，專門負責出身高貴的小姐在樓里賣藝，只是賣藝，不會賣身，甚至連面都不會露，各位小姐不用擔心會被人看到模樣，若是能在樓里遇到合心意的公子，嫁得良人，那也是諸位小姐的造化。」

  起先小姐們聽到秦娘子的話一個個眼裡都是怒火，可就在最後一句話出來的時候，她們便愣住了。

  是啊。

  眼下想要嫁什麼好人，恐怕是不可能的了，但她們的年歲也不小了，逍遙樓倒真是一個遇到好世家公子的機會。

  人群涌動有兩位小姐走了出來施禮。

  「我們是有婚約在身的，我們可以去尋夫家，也許會有一個安身之所。」

  「可以。」

  秦娘子點頭，只要她們能安身能幫襯，怎麼樣都行。

  隨後。

  秦娘子便又托逍遙樓的允媽媽將這兩位小姐一起帶回京城，將她們送到各自夫家的門口，如果能進門固然是好，如果不能進門，再去逍遙樓里尋允媽媽，這樣一來也算是有個安身之所。

  價錢很快也談好了，一共是十七個人，有嫡女、庶女，也有生得漂亮的丫鬟，允媽媽眉開眼笑帶著人走，上馬車之前她笑著與諸位小姐道。

  「待回去啊，媽媽給你們重新置辦行頭，咱們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苦日子那是一天都不會過的。」

  「你們都是身嬌肉貴的嬌小姐，這小手白白嫩嫩的，眼看著這天氣越來越冷，如果不好好的護著，小姐們的手和腳啊，肯定會生凍瘡，到那時候可就難受了。」

  「所以啊，你們都乖乖聽我的話，我保證你們天天過得好，好了，收拾好心情，在樓里可不興愁眉苦臉，都要笑，要笑得甜美，笑得迷人，知道了嗎？」

  見她們不說話，允媽媽臉上的笑容一斂，隨後眼裡溢出冰冷的光芒，小姐和丫鬟們頓時心中一凜，急忙齊齊施禮答話。

  「知道了，允媽媽。」

  「這才乖。」

  允媽媽眼裡閃過一沫精光，扭著柳腰轉身朝著自己奢華的馬車走去，而她的身後跟著的則是最普通的馬車，上了馬車之後，允媽媽展開帘子，露出馬車裡面的舒適與貴氣，笑了笑。

  「看到了嗎？就算你們是小姐出身，眼下也什麼都不是，所以只能坐最普通的馬車，可我不一樣，我管著逍遙樓，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所以我坐的是最好的馬車，如果你們想接更快賺錢，想接客的，現在就上我的馬車。」

  小姐們一個個頓時心慌意亂起來，全都往後退了一步，其中一位三房的小姐咬了咬牙，將自己的丫鬟推了出去，指著她道。

  「允媽媽，她願意今天晚上接客。」

  那丫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抖著唇搖頭想要說不想接客，可是她素來知道小姐的手段，允媽媽卻是笑了起來，讓人將她扶了起來，然後送上自己的馬車，握著她的手道。

  「放心，我會為你尋一個溫潤又俊朗的少爺，絕對不會讓你後悔的，說不定明天你就成為了哪個府上的姨娘呢。」

  若真是能這樣，她的苦日子也就到頭了，可以跟著出去享福。

  那丫鬟聽著頓時也不掙扎了，乖乖的坐到了允媽媽的身邊，允媽媽輕笑了兩聲，便關了帘子，馬車慢慢行走，允媽媽將糕點放進那丫鬟的手裡，笑著開口道。

  「我樓里的姑娘哪個不是賺得鍋碗瓢盆滿啊，她們都有錢給自己贖身，可她們自己不願意啊，如今她們也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沒人管著她們，客人也是她們自己挑的。」

  允媽媽一路絮絮叨叨地與馬車裡的丫鬟說著，待到了逍遙樓，姑娘們都跟著進了樓，看到內里那金碧輝煌，那歡聲笑語，聽到姑娘們嬌媚的聲音，聽著她們平時都不可能聽到的露骨之話，看到小姐們扭著柳腰往恩客懷裡坐，一口一個死鬼的時候，她們頓時驚得臉紅耳赤，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允媽媽看著她們的反應笑了笑，於是帶著她們看了一圈，便把她們帶到了後面的一個院子裡。

  「都在這兒安置著吧，明天開始就會有師父過來教你們，到時候你們自己選擇展現什麼才藝，再單獨授課，我們這兒可是不養閒人的，想要擺小姐的架子，發小姐的脾氣，可都是會被懲罰的，所以大家還是規矩著一些的好。」

  接著便出來十幾個丫鬟，把她們迎進院子裡一個一個的安排起來。

  窗戶是打開的，但因為炭火很大，所以大家冰冷的身體一下子暖和了起來，圍著火爐子的時候，大家這時候才發覺來這裡是對的。

  ……

  而沈大人這邊自然也是眉眼順暢了起來，做完這些事情之後，她們的手裡都有了一些現銀，接著大家便去秦娘子的老家租了兩棟院子，一棟住主子，一棟住下人，接著又派人出去找農戶買一些菜、雞鴨鵝，大米、布料什麼的回來，一直到天黑，燈火亮起，大家才算是安頓了下來。

  一直到外面的天空全都是黑幕，偶爾聽到遠處有狗叫的聲音，大家才恍然如夢，窩坐在堂屋裡的時候，男子們一個個愁眉苦臉，對周圍的一切都不滿意，眼中都帶著不屑，可他們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於是便只好把眼神一個個的全都放在了吃食上。

  下人正在宰殺雞鴨鵝，再怎麼樣，今天晚上肯定是能吃頓飽飯的了。

  沒多久。

  食物的香味便飄得到處都是，公子們一個個翹首期盼著，從來沒有覺得這香味竟是這般的好聞過。

  ……

  遠處的黑影一閃而過，快馬進京，來到楚天妤和太子殿下的面前，將一切稟報給她們知道的時候，楚天妤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垂眸冷笑的時候，楚天妤端著茶慢慢喝著，轉頭與太子殿下道。

  「這沈家的卑鄙真的讓我大開眼界。」

  出事的第一時間把所有的女眷、下人全都推出去，就為了自己能穿個暖的，吃個飽的，抬眸時，楚天妤又與一葉道。

  「去把那個村子裡至少一大半吃的、用的，以市價的五倍價格收回來。」

  剩下的等到天亮，他們再想去買的時候，沒有五倍價格農戶是不會賣的，到那時候，一定會有好戲看。

  一葉接過銀票，隨後笑著轉身離開，太子殿下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天色晚了，孤送你回去，可好？」

  因著擔心阮王的情況，所以楚天妤一直在宮門口等著他，一起回到太子府之後，又等來了沈府的消息，便一直磨到了現在。

  「好。」

  楚天妤起身朝著太子殿下施了一禮。

  「宮裡的事情就勞煩殿下了，一定要護好我父親。」

  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個親人，哪怕是他受傷都不想，腦子裡只要一出現阮王離開的畫面，楚天妤的心裡就會莫名的空洞和慌亂，她真的害怕才剛相認就要天人永隔。

  「放心。」

  太子握緊她的手，將她輕輕地攬在懷裡，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宮裡暫時還在孤的掌控之中，有於公公和母后在，他很安全。」

  「恩。」

  楚天妤伏進太子的懷裡，緊緊地抱著他，感受著彼此的溫暖與眷戀時，誰都不想分開。

  窗外的風似乎大了一些，有枝葉拍的聲音，楚天妤仰頭看著太子殿下，抬手輕撫了撫他俊美絕倫的臉龐。

  「殿下生得真好看，我十分歡喜。」

  看著他白皙的臉漸漸地泛起了粉紅，楚天妤心中很是溫暖，牽著他的手便一起慢慢的出了太子府。

  到了程府的後門，李家衛一直守在那裡，見到他們回來急忙迎了上去，開了後門迎著楚天妤進門，關門前楚天妤轉身笑著與太子揮手，待到門關緊，太子這才下了帘子，調頭離開。

  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太子眼裡閃過一絲濃濃的戾意。

  還真是沒有想到，鄴王左手扮演他的親兄弟，右手卻是他真正的表兄弟，如果他規矩地活著，親上加親，他一定會讓鄴王榮華富貴到老，生世都有王位承襲，可眼下，他們兩個里，有一個必須要死。

  「天心國的使臣就算到了，恐怕也要先過年。」

  李木騎在馬上，轉頭與高遠說著，高遠點頭。

  「是啊，這馬上就要過年了，咱們府上是不是也要置辦起來了？」

  「倒是不用操心，郡主已經把章程全都擬出來了，下面的人正在照著辦，估計再過一兩天就有效果了。」

  如此甚好！

  往年都是高遠負責的，今年他特地請示過了楚天妤，結果章程過來的時候，事無巨細都處理得好好的，下面的人只要一條一條地照著做就行，這讓高遠不禁感嘆有個女主子就是不一樣，省事多了。

  等到楚天妤洗漱完之後，知秋便回到了她的廂房。

  「已經把吃的用的穿的都收走了大部分，沈家那幫子人眼下正在破落的院子裡大吃大喝的，甚至還買了幾瓶酒，真是不要臉，用女眷們換錢，不止不省著，還只想吃好的喝好的，還嫌床太硬呢。」

  「向來都是由簡入奢易！」

  沈府的男子們一個個都鼻孔朝天，剝奪女子們慣了，這麼一弄，那些女子們遲早會明白自己於沈家人眼裡不過是一粒棋子而已，就算是把沈府重新扶上來，沈府也再不會回到以前的輝煌，坐在床榻上，楚天妤淡淡接著說道。

  「明天一早我們去逍遙樓，看看那幾位嫡出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