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不喜歡可以走

  也許。

  她可以問問父親和母親……這樣想著的時候，楚天妤轉頭看向阮王，又看向程紫鳶。

  「有話就說，在我們這裡還有什麼不敢說的嗎？」

  程紫鳶看她這模樣就知道她肯定有什麼主意了，說完，她和阮王對視了一眼，兩人皆是淺淺一笑，楚天妤有些不好意思眨了眨眸，然後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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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想，如果我的親生母親還在世，我們能不能一家四口去一個風景很美的地方，然後平平靜靜地過餘下的日子呢？」

  「一家四口？」

  阮王微怔，隨後就明白楚天妤說的是他、時蕊、紫鳶、天妤，他們四個，無奈在眼眸里溢出來的時候，阮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反倒是程紫鳶，眼中都是坦然和豁達，點頭柔聲道。

  「若她同意，我自是同意的。」

  阮王猛的抬眸看向程紫鳶，伸手握住她的手時，心中五味雜陳，程紫鳶亦是笑意盈盈地看著他，眼裡的深情再也不深藏，也不再膽怯，更不猶豫，阮王見她這般，眼裡溢出一絲欣喜，但心間的痛楚卻是越發的強烈。

  這世道真是不公的，這般美麗的人，這般善良的人，卻從出嫁那天開始再也沒有過過好日子。

  「阮郎。」

  程紫鳶抬手輕觸他俊朗的臉龐，一點一點撫著，發現他的臉上也有一絲絲歲月的痕跡，不由得淺淺一笑道。

  「以前吧……覺得度日如年，現在卻又覺得日子過得是真快，咱們都老了呢。」

  阮王和楚天妤聽著她的話，只覺得一股子尖銳的痛楚從心底沖涌了上來，兩人臉色皆是淺淺一白，她們都能聽得明白程紫鳶話里的意思，那是她對這一生的形容，也是這一生的詮釋。

  曾經度日如年，那是因為過得不幸福，不是她想要的，如今過得很快，那是因為她走出了那座牢籠，可以好好過日子了。

  眼淚輕輕溢出來的時候，楚天妤急忙低頭，壓下自己的情緒，她一手握著母親的手，一手握著阮王的手。

  素心端著藥輕輕的走了進來。

  「三姑奶奶，這是補身子的藥，不苦的。」

  楚天妤急忙往邊上挪了挪讓出位置，素心坐在楚天妤方才的位置試了一下溫度。

  「帶一點甜味，很好喝的，另外我和大夫們商量過了，往後咱們試著把藥做成藥丸子，就不喝這一碗一碗的藥了，也吃膩了，是不是？」

  程紫鳶聽著雙眸都亮了一些，喝完這碗藥之後，又握著素心的手輕聲道。

  「真是辛苦你了，素心。」

  要是能吃藥丸子那就太好了，這一碗一碗的藥她都喝了十幾年了，真的是一想到藥就噁心想吐的地步。

  「不辛苦的，看著您一天一天好起來，我比什麼都高興。」

  素心放下藥碗，又握著程紫鳶的手慢慢地給她捏揉，因著她躺的時間太多，所以素心每天都要按時給她捏揉，或者扎扎銀針，堅持了這麼長的時間，程紫鳶的肌膚看著看著的也水靈了許多，嬌嫩了許多。

  因著阮王殿下的到來，她的臉上多了許多的笑容，所以就像是迴光返照一般，她眼下的狀態看著卻是最好的。

  阮王仔細地看著素心的動作，笑著說道。

  「無事的時候我也過來學學，到時候我來給紫鳶捏，你也可以少些事情。」

  「是。」

  素心笑著點頭，隨後一點一點地教著阮王，楚天妤也爬到了床上，三個人一起侍候程紫鳶的時候，弄得程紫鳶臉都紅潤了不少。

  正在大家聊得十分開心的時候，半月蹙眉進來與主子施禮道。

  「主子，外面來了一位小姐，挺著一個很大的肚子，叫……叫蘇錦月，她說是二少爺的妾室，想要拜見主子和咱們郡主。」

  「蘇錦月？」

  楚天妤蹙眉，隨後想起來了，與母親解釋。

  「是楚西風的外室，因為懷了身孕所以我把她安排進了楚府，眼下她的日子可能有些過不下去，所以找來了。」

  程紫鳶轉頭看向空外，雖然她對楚西風沒有什麼感情了，也絕望了，但她始終是自己的兒子，而且她肚子裡懷的是自己的孫子。

  唉。

  長長的嘆息了一聲，程紫鳶吩咐。

  「先讓她進來，我見一見。」

  楚天妤眨了眨眸，和素心學習著怎麼捏揉，對於這件事情她不打算插手，母親決定怎麼做都行。

  蘇錦月被扶進來的時候，臉色有些發白，肚子大，但是整個人看著卻像是瘦了一些，踏進這溫暖如春的廂房，她眼裡閃過一絲期待。

  此時。

  楚天妤和阮王都已經坐好，只有素心還在給程紫鳶捏揉。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溫馨的畫面，可是望在她的眼裡卻讓她心裡發怵，蘇錦月小心翼翼的上前便要下跪，程紫鳶淡淡道。

  「免禮吧。」

  「半月，給蘇姑娘搬凳子，趕緊奉熱水，再去廚房端些好的湯水吃食過來。」

  「是。」

  半月施禮應下轉身出了門，滿月搬了凳子過來扶著蘇錦月坐下，蘇錦月十分的緊張，有些躊躇地捏著衣角，低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半晌才嚅嚅道。

  「妾身……妾身本該侍候您的，可是……」

  程紫鳶聽著她說的話，又見她緊張害怕，也不似外面那種心機重重的狐媚子，倒是對她的印象好了許多。

  說真的。

  就楚西風那種被養歪的德性，她真不期待能養一個多好的妾室，更何況當時她還指著楚南楓說她是南楓的妾室，所以程紫鳶從一開始就不打算管這個妾室的。

  楚天妤抬眸打量了蘇錦月一眼，許是這段時間她的日子沒有想像中的好，也見識到了什麼叫世態炎涼，所以她那日上門鬧騰的氣勢已經消失不見了，換上的是老實和無助。

  「蘇姑娘，奴婢侍候您先去吃些東西，然後再說話可好？」

  「好，多謝。」

  說實話蘇錦月確實也是餓了，大著肚子，吃的穿的睡的都不合意，她這段時間人都削瘦了不少，程府、楚天妤也都沒有來管過她，眼看著日子過不下去了，所以她覺得有必要來這一趟。

  半月扶著她走到側室，慢慢地侍候著她吃了一些東西，眼見著吃飽了她的氣色好了許多，人也精神了許多，半月這才扶著她出來。

  程紫鳶趁著機會又小睡了一下，待到她出來的時候，程紫鳶也被叫醒，重新坐起來靠在軟墊上，這才進入正題。

  「你還住在楚府嗎？」

  「是。」

  雖說是楚府，但那裡面恐怕沒有幾個人了，空蕩蕩的，住著都會害怕。

  蘇錦月眼裡染著期待看向程紫鳶，抬手輕撫著自己的肚子，可等了好一會兒，見程紫鳶不說話，她的眼裡漸漸地有了淚意，神情也委屈了一些，程紫鳶卻是靠在軟墊上，始終一句話也不說。

  楚天妤眼裡閃過一絲嘲諷，有膽子求上門來，沒膽子提要求？

  再怎麼樣，她肚子裡還有楚西風的種不是？

  扮著楚楚可憐，總想讓別人主動送到她的面前，如果她先前沒有指著三哥說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母親都不會這樣冷淡。

  蘇錦月又抬眸看了一眼楚天妤，見她沒看自己，又看向阮王殿下，看到阮王俊朗的模樣，與時光沉澱下來的儒雅氣質時，她怔了怔，阮王端著茶慢慢地喝著，置身事外，也不多嘴，蘇錦月沒了辦法，只得咬了咬牙，哽咽道。

  「夫……夫人……」

  程紫鳶依然沒有說話，蘇錦月慌亂間站了起來，便要下跪，半月和滿月上前將她扶住，蘇錦月這才紅著臉說話。

  「求夫人照顧我們母子，如今我們住在楚府，沒吃的沒喝的，這冬日又寒冷沒有什麼好蓋的，我這身子越來越不方便，要是沒有人照顧，恐怕我們很難活下來。」

  「好。」

  程紫鳶沒有任何猶豫就應下了這件事情，蘇錦月猛地抬眸，像是很意外她會這麼爽快似的，接著又委屈地抿著紅唇落下了眼淚。

  既然早就想打算照顧她，為什麼方才還要她說出來，讓她在大家面前丟臉呢？

  方才來的時候她仔細地觀察過了，這程府又大又美，還是長公主府，不論是氣勢還是名聲都是最好的。

  如果能在這裡把孩子生下來，程家再幫著她把孩子教導出來，那她這輩子就好過了。

  蘇錦月眼裡閃過一絲喜意，緊緊捏著帕子的手也鬆了下來。

  「滿月。」

  程紫鳶看向滿月。

  「去跟程管家說，讓他在外面安排一座小宅子，算是我送給蘇姑娘和她肚子裡孩子的賀禮，再給她找兩個丫鬟，兩個婆子，一個穩婆過去侍候，一應支出都從程府這裡支出。」

  「奴婢馬上去安排。」

  滿月轉身離開的時候，蘇錦月猛地揚起臉看向程紫鳶，眼中的失望一下子涌了出來，她顫抖著身子站了起來，急忙道。

  「夫人，我不是那意思，我……我想與您住在一起，這是您的孫子，我想養在您的跟前。」

  哪有祖母不喜歡自己孫子的道理啊，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會來的，可程紫鳶卻只是笑了笑，淡淡說道。

  「不用了，我這身子是個不頂用的，恐怕什麼都做不了，且我素來喜歡安靜，經不得吵鬧，我會妥善安排你們，旁的卻是一樣都做不到了。」

  楚天妤見蘇錦月神情激動起來，冷聲道。

  「母親和楚西風早就斷絕關係了，她還願意管你，你該謝恩，程府的風光你們是一樣也靠不上的，也不許靠！」

  「是。」

  蘇錦月哽咽應下，朝著程紫鳶施了一禮，然後被攙扶著慢慢走了出去。

  程紫鳶嘆了一口氣。

  「看來還是個有心機的。」

  楚天妤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只是轉頭看向窗外蘇錦月的背影。

  「罷了，到時候她生了孩子，讓丫鬟們好生侍候著，孩子也好生養著，等到了年紀便讓他上學堂，如果他成器，還是可以靠自己出來的。」

  程紫鳶點頭，如果蘇錦月要把孩子歪著養，那她可就打算不管了，如果孩子成器，那便一直管到他成家立業為止。

  總歸是不會讓她們過很差的日子的！

  程管家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個時辰就把蘇錦月的院子找到了，外表上看院子只有兩進，也比較普通，丫鬟婆子進去之後一番收拾，程管家又去庫房裡挑來挑去，又添了許多的東西，不過是幾個時辰這小院子就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了。

  加上下人雖說不是很寬裕，但也足夠她們生活的。

  楚天妤讓人送了一些開的很好的花過去，又送了一些段子、首飾，小孩子的玩具等等，這樣一來，蘇錦月不止有自己的院子，就連孩子的屋子也布置得特別好。

  下人把蘇錦月送過來的時候，已是日落時分，廂房裡的炭火燃得旺旺的，熱水冒著騰騰熱氣，桌子上擺著瓜果點心，廚房裡溢著濃香的雞湯，丫鬟和婆子們都各自忙著，整個小院落看著溫馨又舒適。

  「蘇姑娘。」

  見到蘇錦月進來，大家上前施禮，蘇錦月蹙眉打量著這小院落，怎麼看怎麼不滿意，這哪能和程府相比，這小院子一眼望得到頭，侍候的又都是什麼人，這麼老一個。

  為首的嬤嬤姓劉，是程府的家生子，來之前楚天妤交代過的，不必搞什麼特別，她也不是大家的主子，照顧好她，平安生下孩子就行。

  劉嬤嬤見她眼裡露著不滿意，上前神情嚴肅道。

  「蘇姑娘，我家主子交代過的，我們過來照顧您的衣食住行，但您不是我們的主子，若是您不滿意，您可以離開，橫豎楚西風和我們程家、郡主家也是沒有任何關係的。」

  蘇錦月聽著怒火中燒，先前在程府小心翼翼，但是面對著下人，她可不想再忍那氣了，劉嬤嬤見她這樣，轉頭與大家道。

  「既然蘇姑娘不滿意咱們，那咱們回吧，稟了主子，咱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再問問程管家，這院子要不要收回去。」

  「是。」

  丫鬟和婆子們聽著響亮的應了一聲，便與劉嬤嬤匯合，大家齊齊的轉身便朝著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