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淚如雨下

  太子周身冷意徘徊，緩緩的朝著皇上施了一禮，隨後沉著臉轉身看向小太監們手裡的畫像，一個一個看了過去，落在皇上所說的那幅畫上時，太子雙眸陡的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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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第二幅？

  怎麼生得和天妤有三成相似？

  「殿下，這位姑娘是天心國的小郡主。」

  四海公公上前慢慢的說著，太子深深的睨著那幅畫，好一會兒才與皇上說道。

  「不過是一位郡主，配不起太子妃的尊位！」

  「你不想與天心國婚配？」

  皇帝直接略過太子的話，避重就輕，天心國有公主，但他刻意挑了這位郡主和親，且這位郡主的母妃背後沒什麼勢力，這位郡主來了大夏之後，只怕也是舉目無親，沒有什麼助力，比起京中這些達官貴人的嫡女，藉助她們的勢力往上走，皇上更喜歡這種和親的方式。

  太子長睫微微閃爍，搖頭。

  「兒臣並非不想與天心國聯姻，只是郡主的位份過於低下，配不上東宮主位，據兒臣所知，天心國還有四位適齡的公主，若是父皇允許兒臣從那四位中挑選一位，兒臣便同意此事。」

  「四位？」

  皇上微微一愣，他記得好像只有三位公主，怎麼是四位？難道還有一位不得寵，所以很少有人知道？

  探究的眼神落在了太子的身上，漸漸的凌厲起來，太子一動不動，隨皇上審視，皇上轉頭看向四海公公，四海公公微微點了一下頭，意思是那四位公主其實身份也不顯赫，母氏家族裡也沒有很厲害的勢力，其實是可以聯姻的。

  「你想選哪一位？」

  皇上問太子，太子施了一禮。

  「求父皇給兒臣幾天的時間，讓兒臣仔細挑選。」

  皇上聽著太子直白的話，眼裡閃過一絲嘲諷，仔細挑選？是仔細挑選她們背後的勢力吧？不過他的算盤恐怕一樣要落空了。

  「好。」

  聽到皇上同意，太子緊繃的身子瞬間鬆懈了下來，皇上轉頭讓四海公公去制四位公主的畫像讓太子挑選，四海公公領了命順便引著太子殿下一起退下。

  出了大殿，四海公公轉身施禮問太子殿下。

  「殿下，這畫像的事？」

  「這件事情孤會處理，你別管了。」

  太子淡淡說著，四海頓時鬆了一口氣，施禮之後才退下離開，太子看了一眼皇宮上方的天空，冷著眉眼轉身大步出了宮。

  在回太子府的路上就讓明玉去安排把楚天妤請進府里，等到他回太子府的時候，楚天妤也差不多到了。

  長廊深處，看到青玉正引著四名畫師腳步匆匆，楚天妤微微挑眉，然後進了太子的廂房。

  知道是她過來，太子起身迎上她，牽著她的手一起坐下後便把宮裡的事情說與楚天妤聽，楚天妤往後靠在軟墊上，眼裡閃過一絲嘲諷，這世事還真是難料啊，挑來挑去竟然挑了天心國的郡主。

  她已經知道太子應下這件事情內里的乾坤，可是這樣一來，她的身份就真的藏不住了。

  先前。

  她也想過暴露自己的身份，讓天下皆知，然後把自己的親生母親給引出來，或者是把那位貴夫人也引出來。

  但這樣一來，程府的母親那裡不知道還瞞得住不！

  太子答應皇上挑選一位天心國的公主，所以只要她恢復天心國公主的身份，那麼她便是名正言順的大夏國太子妃。

  「殿下，阮王殿下來了。」

  「請。」

  太子吩咐著，隨後明玉與長史便一起出去將阮王迎了進來，見到天妤和太子殿下在一起，阮王微微抿唇。

  太子什麼都好，就是過於俊美了一些，但又好在他對女色沒有什麼過多的欲望，一心守著天妤，這是他最喜歡太子的地方。

  但凡天妤的樣貌再差一點點，可就壓不住太子的美色了，或許他們生下的孩子會更加的絕色，更加的讓人歡喜也說不定呢。

  這麼想來，阮王倒是覺得他們要是能早些成親也是好的，都到了年紀了，也就沒必要再拖下去了。

  「殿下！」

  阮王與太子殿下見了禮，太子落定後，指著身邊的主位。

  「您也坐！」

  阮王落座，明玉上前把宮裡的事情說了一遍，阮王聽著便蹙眉，搖頭道。

  「宮裡那三位公主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說著便把眼神落到天妤的身上。

  「若是這樣，天妤的身份可就藏不住了，紫鳶那裡該如何是好？」

  阮王接過茶水，淺淺喝了兩口，接著說道。

  「紫鳶深居庭院，要養身子，不如這些事情便不必告訴她了。」

  程府從上到下都是團結一心的，下人也都忠心耿耿，所以想要好好的瞞著這件事情，應該很容易做到。

  「殿下需要我怎麼配合都可以的。」

  太子聞言起身與阮王深深施了一禮，阮王急忙將他扶了起來，笑著柔聲道。

  「我沒有別的要求，只願你們幸福到老，兒孫滿堂。」

  兒孫滿堂這四個字灌入耳膜的時候，太子的後背狠狠一僵，眼底閃過痛色，楚天妤卻是笑著上前輕聲道。

  「一定會的，我們會很努力把日子過好。」

  「除了天妤，孤不會再娶任何人，孤可以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還請岳父放心。」

  聽到太子喚自己岳父，阮王眼中驚喜非常，眼中眷戀瘋涌，拍了拍太子的肩膀，他語氣有些哽咽。

  「好好，我放心的，說起來我身為人父，卻沒盡過一天的責任，是沒有資格說這些的。」

  聽著他總是這般內疚的說著，楚天妤上前握住他的手。

  「您別這樣說，若是沒有您又哪來的我，您是一位好父親我知道的，我也不怪您。」

  阮王眼角泛出紅色，輕輕地將天妤擁進懷裡，拍了拍她的頭。

  「好好，我知道的，我都知道，若是你母親見到了你，知你生得這般好，不知道會開心成什麼樣。」

  楚天妤亦是紅著眼眶點頭，阮王看著懷裡的女兒，當真是覺得下一刻讓他去死都是值得的，轉頭看向太子，重新落座之後，阮王沉聲道。

  「既然是這樣，那我先派人去天心國上摺子，恢復了天妤的身份，然後再行定奪？」

  既然要聯姻，兩國之間還要詳談，不是三天兩天就能把事情定下來的，所以他們是有時間在中間操作的。

  這件事情本是阮王親自去處理比較放心，但他說過要陪程紫鳶所以也不能離開。

  「你們若是不放心，可以派幾個人跟著我的人一起過去，這樣也許事情會更順利。」

  「對了。」楚天妤坐下了身子「舅舅的生意大部分都轉到了天心國，所以他那裡也是可以幫忙的。」

  這樣就更好了，不論是錢還是人，那邊都能輕易調動。

  「好。」

  太子自是同意，隨後三人商量了足有一個時辰，把事情安排妥當之後，明玉先是把飛鴿放了出去，接著又接過阮王的印符和摺子，帶上包袱一個時辰之後帶著人馬便策出了京城朝著遠處的官道奔去。

  回去的路上，楚天妤微微抿唇，阮王雖說自貶為民，好似只是一個平民百姓，可從他的處事手段上看實際上遠非如此。

  路過一間酒樓的時候楚天妤掀了帘子。

  「這間酒樓的東西不錯，不如我請您吃飯可好？」

  「好！」

  幾乎是同一時間阮王脫口而出應下，楚天妤背對著阮王，聽著他那迫不及待的聲音，還有一絲小心翼翼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其實。

  他大要不必如此內疚，也不必如此小心，她真的沒有怪任何人，反而還很感激，如果不出那些事情，她相信阮王和母親也一樣會對她千嬌百寵，出了事，本是不幸，可有幸的遇到了善良的程家，又把所有的寵愛都給了她。

  進了酒樓之後，楚天妤要了一間風景很好的雅間，點了一些很有意思的菜，小二把茶燒好之後，楚天妤和阮王便先坐在軟榻上，一邊飲茶一邊看著外面人來人往的街景。

  外面傳來美妙的歌聲，楚天妤摸了一粒銀子遞給小二。

  「讓她唱一曲傲梅。」

  「是。」

  小二笑眯眯的應下然後轉身出去，沒多久便傳來了清幽的曲調，楚天妤眉眼微彎，阮王看她十分放鬆的模樣，有些憐惜地輕聲道。

  「看你眼下好似過得順心順意，以前可也是各種苦楚。」

  楚天妤輕輕點頭。

  「您這些年一直在外面走動嗎？」

  說得好聽一些叫外面走動，可實際上他一直在逃避各種各樣的追殺，也許天心國的皇帝很清楚，阮王在民間的聲望，他在民間的勢力，根本不可能消除，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了他，徹底的殺死他。

  他心疼楚天妤這些年受了多少苦，可他自己呢，不也一樣過得煎熬，生不如死？

  「恩。」

  阮王笑著應話。

  「走遍了大江南北，也鑽遍了深山老林，看遍世間很多的美景，如果你喜歡，我可以把這些年的點滴都說與你聽。」

  「好。」

  楚天妤看著他深深應下，伸手握著他的手，翻開掌心的時候，便赫然看到他的掌心裡有三條深深的刀痕。

  其中一條特別的深，一直蜿蜒到他的手腕上，伸進了他的袖子裡，那一看就是有人抓著他的手，然後刀尖刺進他的胳膊，深深地割出來的。

  「手還疼嗎？」

  「颳風下雨的時候會疼，其它的時候還是很好的。」

  阮王俊朗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似乎一切已經過去，雲淡風輕，可楚天妤卻清晰的感覺到輕輕一按的時候，他的手就忍不住顫抖，明明還是很痛很痛。

  「府里大夫多，我撥一個專門照顧您，把您全身上下都檢查一遍，胳膊可能傷了經絡，需要長時間調理才行，您得乖乖聽大夫的。」

  「好。」

  阮王看著自己手腕上的傷口溫柔地應著，何止是颳風下雨疼，就是稍微一用力，那條經筋就像是被抽出來似的，痛得他整個人都要抽搐。

  楚天妤的心臟狠狠的顫抖著，心底深處的內疚也不斷溢出，她該細心一些的，該想得到這些年他在外面受了那麼多的苦，一定有很多很多的傷，可她卻偏偏刻意的與他保持著距離，生怕一不小心控制不住喊他父親，然後讓母親發現端倪。

  「您身上有很多的傷，對嗎？」

  和太子、楚尋一樣，身上到處都是傷。

  「有一些，不過都已經好了，別擔心。」

  阮王輕撫著她的頭，看著她眼裡的淚就那麼湧出來，阮王一下子慌了神。

  「別哭，別哭，我沒事真的全都好了，就算是沒好的，我也聽你的讓大夫治療，直到好為止。」

  「對不起，父親。」

  將臉蛋輕輕放進他那受了傷的大掌里時，楚天妤顫著嗓音哽咽說話。

  ……

  阮王聽到父親兩個字的時候，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像是有什麼炸開了一樣，巨大的幸福從炸開的地方全都涌了進來，讓他一下子呆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你叫我什麼？」

  他哽咽地問著楚天妤，楚天妤輕輕開口。

  「父親。」

  阮王的身子狠狠地顫抖了起來，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兒竟然這麼輕易的便喚他父親，他一直以為楚天妤這輩子都不會喊他的。

  原來。

  原來被人叫父親的感覺竟是這樣的幸福，這樣的好，這樣的美妙，哪怕是在夢裡，他都不敢奢求女兒喊他一聲父親。

  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阮王一下子痛苦得不能自己，重重點頭道。

  「欸！」

  在這呢，父親在這呢，這輩子再也不會離開你，永遠都不會！

  掌心裡炙熱的淚水越來越多，見她這般傷心，阮王心中劇痛，急忙將她扶了起來，拿了帕子替她擦拭，勸道。

  「別哭，我只想你開開心心的，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去哪就去哪，高興就行。」

  「您也別哭了，您能活著，女兒便已經是萬分高興了。」

  楚天妤也伸手擦拭著他的眼淚，父女倆對視間，不由得都哭著笑了起來，小二進來的時候，楚天妤吩咐他端了水過來，洗漱之後，便開始慢慢的上菜。

  阮王一樣一樣地夾進楚天妤的碗裡。

  「你吃，多吃一些。」

  卻在這時候，小二推開門的瞬間，一道華麗的身影在門口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