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不再是她的「阿楠」了

  蘇芷煙在病房裡，等了顧振楠整整一天，但還是沒有見到那個她想見到的人。

  雖然，這四年來，她跟顧振楠也不是朝夕相處；但是，兩個人畢竟是戀人，她對顧振楠的了解，肯定要多於其他人。所以，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什麼；明白了顧振楠的「姍姍來遲」，到底意味著什麼……

  

  你目光所到之處，就是最溫柔的海港；你看星辰，繁星便閃閃發光；你看大海，浪花便輕輕拍岸；你看土地，鮮花便競相綻放。你繾綣的眼神，只一秒就足夠我回憶一生；你救我於黑暗，許我永不消失的希望。我陪你走向光明，等到春光明媚時，再與你一道，看這美好的世間，看來年最燦爛的春光。

  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蘇芷煙一直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最終還是出現了。

  顧振楠就像是個「賊」一樣，靜悄悄地出現在了蘇芷煙的病房裡。但是，蘇芷煙的警覺性很高，再加上她渾身疼得厲害，睡得一點也不熟。

  半睡半醒間，隱約聽到病房的門被推開，儘管來人刻意放輕了腳步，警覺性頗高的蘇芷煙依然判斷出落地有聲的聲音是軍靴踩地發出來的。

  疲憊地睜開眼，蘇芷煙紛亂的視線定格在站在病床前的顧振楠的臉上，逆光而立的他輪廓剛毅硬朗，幽暗的眼眸仿佛夜空下的海，目光是她讀不懂的深邃。對視片刻，他緩慢地抬手以掌心撫向她額頭。

  光潔的額頭被他寬大的手掌覆著，蘇芷煙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掌心的繭子，那種粗糙的溫暖，令她的心裡防線不受控制地急速退守。

  只是，此刻，蘇芷煙卻覺得顧振楠的出現是那麼得諷刺。她等了他整整二十四個小時，卻從來沒有想過最後的時候，他是以這種偷偷摸摸的方式出現的。她明白顧振楠所有的顧慮與擔憂，但是，僅僅只是明白，她做不到理解。

  她曾經以為，自己的愛情，是那種「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的那種堅決與深刻，卻沒有想到，自己的這些種種幻想，在現實面前，變得如此地不堪一擊。她沒有想過，打敗他們的，不是距離，不是背叛，也不是缺少陪伴，而是她覺得「不可一世」的這個男人的「怯懦」。

  蘇芷煙發現，現實總是會教會她很多東西；讓她明白，自己就是個天真的小姑娘！

  確定她沒有發燒，顧振楠崩緊的神色略有緩和。蘇芷煙聽到他說：「傻寶，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一句狀似隨意，又平常不過的問候語關心，令蘇芷煙從恍然失神中回歸現實。偏過頭避開他的碰觸，她閉上眼，不想看到這個男人深邃的眼神。她說：「不麻煩顧隊長關心了，我現在很好，不需要一些虛情假意的關心。」

  長時間的等待與失落，已經讓蘇芷煙回到了他們初見的時候，那個渾身是刺的小姑娘。現在，顧振楠已經不再是她的「阿楠」了！

  靜默了片刻，顧振楠語氣平和地說：「不麻煩。」好像，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小姑娘對自己的稱呼的變化。

  一時之間，蘇芷煙有些「討厭」現在的顧振楠。明明剛開始的時候，是他一直在逃避，逃避著不敢面對現實，不敢面對她自己，在她「心死」之後，他又這樣低聲下氣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這又算的了什麼呢？

  她蘇芷煙，不需要任何人的施捨；她蘇芷煙想要的愛情，是那種勇往直前，無所畏懼的愛，容不得有半點的猶豫；她蘇芷煙的男朋友，不應該是像現在的顧振楠這樣的，想來就來，想逃避就逃避的！這樣的話，她蘇芷煙又算得了什麼呢？！

  她是很愛眼前的這個男人，很愛很愛，這也沒錯！但是，她是個驕傲的女孩子，她有自己的驕傲與自尊，她不會可憐巴巴地乞求著他留下來，這些，她做不到！

  只是，她就是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兩個相愛的人，不能夠好好地在一起，為什麼非要遭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呢？！

  目光的落點是她略顯蒼白的臉，顧振楠復又說：「傻寶，今天是怎麼回事？……」

  只是現在，顧振楠的任何話語，在蘇芷煙的眼裡，顯得格外得蒼白。

  「顧隊長，如果你是例行公事，來詢問我這幾天遭遇的一切的話，那就沒有什麼必要了。我知道的，我該說的，我能說的，今天都已經告訴賀團長了。而且，我想顧隊長能夠明白，我現在是個病人，需要休息，顧隊長不應該在我休息的時間來打擾我。

  如果，顧隊長是以私人的身份來關心我的話，那就大可不必了。我想，我跟顧隊長還沒有熟悉到，可以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地共處一地的地步！」

  這樣的談話氣氛很糟糕，濃重的火藥味難讓人心平氣和。

  沉默了小片刻，顧振楠低沉的聲音在空氣中散開，蘇芷煙聽到他問：「傻寶，你能好好說胡話嗎？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其實，顧振楠都明白，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個人造成的，他應該承受這一些；明明心裡已經有了決定，但是他還是有些不甘心，不甘心他們之間這樣的疏離……

  簡單的一句話勾起了無限心事，明明知道他說的是什麼，蘇芷煙卻偏過頭，違心地說：「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以前，對現在的他們而言，就像是一個可笑的笑話。兩個人即將要分開的人，還提什麼「以前」？回憶從前的美好嗎？蘇芷煙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了。美好，現在對她而言，就是無稽之談！

  「以前」？蘇芷煙不知道他們之間是否還有以前可言。握緊了拳頭，她閉著眼睛沒說話，深怕開口就會泄露了心事。

  接下來是長久寂靜的沉默。耳畔，除了走廓上偶爾的腳步聲，只余兩人均勻的呼吸。

  顧振楠偏頭望向窗外，側臉線條形似犀利刀鋒的他，眼眸猶如夜空下的海，深不可測，內心依舊備受煎熬。

  不知是不是太累了，還是顧振楠的氣息依舊讓她覺得安心，蘇芷煙後來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