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情蠱

2024-07-25 08:25:19 作者: 索大麥

  她用震驚的目光看著母親,亟求一個回答。

  黎夫人卻是三人中最平靜的一個。

  她微微搖頭,給了兩人一個安慰的目光。

  「怎麼會呢?」

  「就算我真的想死,也不會那麼殘忍,借你的手去死。」

  

  「況且現在我半個身子已然入土,有些事情比從前想得清晰了些。」

  「死去的人我無法補償什麼,但既然世間還有在乎我的人,我便該好好活著。」

  李紓慈迎上她的目光,仔細觀察黎夫人臉上每一個表情,似乎在考慮她話中的真實性。

  而譚懷玉則是滿目茫然。

  李紓慈和她母親,到底在說什麼?

  她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從前兩個人總似有深仇大恨一般,現在怎麼忽然卻像相交多年的老友似的了?

  她不明白。

  黎夫人看出她的心思,笑道,「我知你有諸多疑問,今天便全都解釋給你聽。」

  說著,她向門口的方向招了招手,「進來吧,紓慈。」

  李紓慈眉頭一皺,似是被什麼東西哽了一下。

  她到底是沒動身。

  黎夫人柔聲勸道,「你知我掙扎多年,現下我即將解脫,你該為我高興才是。」

  「……你總是不願放我走。」

  「可現在我的病情已經難以控制,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了。」

  「這十幾年,我日日面對血淋淋的事實。而你,這十幾年了,還都沒做好我會離開的準備?紓慈竟然還沒有我堅強嗎?」

  李紓慈斂眉。

  她長舒了一口氣,最終還是走到了黎夫人床邊。

  黎夫人握著她的手,輕輕安撫,「現下是我難得清醒的時候,所以我不能偷懶。

  你知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懷玉,我必須將她安置好,才敢放心離去。」

  譚懷玉一驚。

  她再怎麼愚笨也能聽出來,母親似乎是在託孤。

  可……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終是沒能發出聲音。

  黎夫人慈愛地看著她,笑容苦澀,難掩自責。

  「懷玉,你是這世上最懂事的孩子。可卻因為有我這樣一位娘親,使你受了半生的罪。」

  譚懷玉急忙搖頭。

  不是!

  她想說,娘親是世界上最溫柔的娘親。

  可她喉間哽咽著,她怕一出聲就會難以控制掉下眼淚。

  她不能在母親面前哭,她不能讓母親擔心。

  「好孩子。」黎夫人似乎洞穿了她所有的想法,撫摸著她的秀髮,不再提這讓人傷感的話題,而是直道,「你肯定在納悶,我和紓慈到底是什麼關係,我為什麼那麼篤定她不會害我。」

  說著,她笑了一下,「說起來,我算紓慈的恩人呢。」

  譚懷玉微愣。

  顯然這個答案出乎她的意料。

  黎夫人接著道,「那碗裡的毒雖然不是我下的,但我知道原本紓慈想給我喝什麼。」

  李紓慈也微愣,「……你知道?」

  黎夫人點頭,「我知道,而且今天我也會把所有的舊事說給懷玉聽。」

  「不可以。」李紓慈臉色微變,「萬一她不能接受……」

  「不會的。」黎夫人苦笑一聲,「懷玉是個好孩子,她比我們心地都要純淨。」

  「況且我的身體已經撐不了多久了,就算她不能接受,我也該說給她聽。」

  說完,她轉頭看向譚懷玉,問道,「懷玉,你聽說過情蠱嗎?」

  她們二人打的啞謎太多,把譚懷玉繞懵了,此時不知該計較哪一句。

  現下又聽到了這麼個駭人的詞,她又是一愣,而後木然搖頭。

  「無需避嫌。」看到要走出門去的李孤塵和冷瓷,黎夫人出聲把他們叫住,「若你們不怕累著耳朵,便聽一聽吧。」

  「能跟著來到我這裡,你們定是懷玉信得過的朋友。」

  「懷玉的朋友不多,能見到你們,我很欣慰。你們受累多聽一聽,以後懷玉有什麼需要家人出面的事情,你們也能知道找誰。」

  李孤塵猶豫著,停下了腳步。

  冷瓷也站了回去。

  沉吟片刻後,冷瓷說道,「情蠱,我可以解。

  夫人體內的情蠱已經寄生多年,我無法幫你延年續命。但若把情蠱解了,夫人至少還可以多活一年。」

  「真的??」一直沉默的李紓慈瞬間抬頭,目光既欣喜又難以置信,「你可以解情蠱?」

  譚懷玉神色已然崩塌,「什麼情蠱?母親體內有情蠱??」

  什麼意思?母親被病痛折磨多年,竟與情蠱有關??

  譚懷玉恍然無助。

  ……到底還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

  黎夫人握著她的手,給她一些安慰。

  而後她看向冷瓷,如實道,「好孩子,不是我信不過你的本事。而是今日我難得做好準備,這些話我一定要現在說。

  不然就算再給我一年壽命,我也不一定能再有勇氣說出口了。」

  這話她似是在對冷瓷說,亦是在在告訴李紓慈和譚懷玉,先不著急治療她的身體。

  譚懷玉按住心中的躁動,皺著眉,無力問道,「所以,情蠱到底是什麼??」

  「是一種蠱蟲,被下蠱的人會不受控制地愛上養蠱之人。」黎夫人道,「這種愛極為瘋狂,只要能讓養蠱之人高興,被下蠱的人可以拋棄一切,甚至人性。」

  「蠱蟲進入宿主身體後,會吸取宿主的氣血,久而久之宿主便會多病,甚至死亡。」

  「……所以母親才會常年生病,直至不治。」譚懷玉心頭微震。

  「所以母親被下了蠱?」

  「那麼,養蠱之人是誰?」

  說著,譚懷玉想到一個可能,「難道是,父親?」

  這個猜測一出,她腦中便不由自主浮現起這十幾年的種種。

  這麼多年,母親為父親做了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總覺得母親愛父親愛得瘋了。

  最讓她不能理解的便是,有一次父親的玉佩丟了,說那是他很在意的玉佩,他差人找了很多處地方都沒找到。

  父親也沒要求母親去找。

  可母親似乎覺得,只要找到了玉佩父親就會高興,父親高興便是天大的事情。

  母親拖著病體,在暑伏的天氣親自出去一趟一趟地找,連父親去過的茅廁都要翻一翻。

  熱天茅廁的氣味母親受不了,便會嘔吐,這樣一來氣味便更讓人難以接受,母親便更要吐。

  那天母親臉色發青,拖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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