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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願作深山木,枝枝連理生

2024-07-25 08:23:59 作者: 索大麥

  冷瓷看到三人誇張的表情,忍不住腹部一陣翻湧。

  她榨乾最後一絲力氣燃了張符紙。

  「啊!!」

  冷枝枝驚呼一聲。

  她右腳驟然一沉,接著不受控制地也摔倒在地上。

  「枝枝!」

  「枝枝!!」

  冷山冷木二人同時驚呼出聲。

  冷瓷看到冷山嚇得蒼白的臉。

  

  也看到了冷木急得那一頭汗。

  接著她就睜不開眼睛了。

  不過耳邊朦朧還能聽到他們說話。

  「沒事的哥哥們,只是手掌擦破了皮而已,不礙事的。」

  「怎麼不礙事?這麼大的口子,如果留疤怎麼辦?」

  「不礙事的,我三歲前也經常被打罵,後背已經傷痕累累,不在乎多這一……啊!四哥!我自己可以走,不用你辛苦背我,我去看大夫就是了!」

  「聽話!」

  「枝枝,你說三歲前的那些事情,是想讓我們心疼死嗎?你這個沒良心的丫頭!」

  「……」

  聲音漸行漸遠,直到冷瓷昏昏沉沉聽不清晰。

  ……

  ……好冷。

  迷朦中,冷瓷感覺腦袋昏沉劇痛,身子也凍得發僵,骨節處更是酸得厲害。

  冷瓷撐著睜開雙眼,卻只看到漆黑的天空。烏雲遮住了大半月光,陰森又寒冷。

  似乎是後半夜了。

  她還在暈倒的地方躺著,脊背下是僵硬又冰涼的地面。

  冷瓷試著起身,可根本使不上力氣。

  沒來由的,心口一陣麻木。

  要是師父還在就好了,也不知道師父到底成仙了沒有。

  「師……咳……」

  冷瓷想對著天空喊師父一聲,卻只感覺根本發不出聲音。嗓子像是被刀片刮過,疼得窒息。

  眨眼之間,淚水已經順著眼角淌了下去。

  其實,冷枝枝說的不對。

  即便是經常被打罵,身上舊傷累累,也不會習慣疼痛的。

  比如現在,她就疼的想死。

  或許明天太陽升起了,暖和了,就可以起身了。

  冷瓷一邊哭,一邊等著時間慢慢流逝。

  反正哭累時眼淚自己會停。

  可沒等淚水流完,忽然有人在幫她擦眼角。

  很輕柔,很舒服。

  冷瓷嚇得一激靈,腦子瞬間清醒。

  扒開疲憊的眼睛,冷瓷頓住。

  眼前是一個絕美的女人。

  她穿著素色長裙,長發只由一根玉簪挽起,皮膚蒼白少血色,連唇色也有些淡。

  可她的容顏太漂亮了,尤其是那雙眼睛,冷瓷甚至懷疑,今天滿天的星子是不是都跑進了這雙眼眸中。

  她驀然開口,聲音好聽又溫柔。

  「枝枝。」

  「你是我的枝枝。」

  「我的枝枝回來了,對嗎?」

  冷瓷心忽然像是被大石壓住。

  ——枝枝。

  這個原本屬於她的名字,現在已經讓她厭棄到了骨子裡。

  可從這個女子口中喊出來,卻瞬間勾起了她三歲前的記憶。

  冷瓷手足無措,連呼吸都亂了節奏。

  數不清過了多久,她才喊出了在唇間縈繞千遍的稱呼——

  「娘親……」

  話音脫出,冷瓷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一把抓住女子的胳膊坐起身。

  她拼命撲到女子的懷裡,死死環住她的腰。

  她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委屈得說不出話。

  這就是她的娘親!

  她就算死,也不會忘記這張臉!

  雖然和記憶中明艷又溫柔的娘親不一樣,但這一定是她的娘親!

  ——誰說娘親死了的?

  不是說,她走丟後兩年,娘親就因病去世了嗎?

  她辨得分明,這不是鬼魂,這是活生生的人!!

  活生生的人就在侯府里,為什麼說娘親死了?

  娘親不是最喜歡鮮艷華麗的衣服嗎?怎麼會穿成這樣?

  這麼想著,冷瓷忽然心頭一跳。

  這個穿著……

  上一世,她見過。

  上一世她被取心頭血的那個夜晚,也曾有人走進她的房間,就是這樣的穿著。

  不過那人身形枯瘦,臉上是密密麻麻的駭人傷疤,容貌盡毀。

  那人當時似乎想說話,卻只能發出「嗬嗬」的聲音,顯然是啞了。

  自己那時又傷心又害怕,已如驚弓之鳥,看到一個素衣身影進來,便嚇得躲進被子裡發抖。

  等她從被子裡出來後,那人就消失了。

  她只當做了個夢。

  如今想來,難道上一世那個枯瘦的身影竟然是,她的娘親?

  冷瓷鬆開女子的腰,看著對方美麗的臉,很想去摸一摸。

  如果上一世那個人就是娘。

  是誰害她變成那個樣子?

  「不……」

  「不是……」

  女子忽然慌亂推開冷瓷,拼命搖頭,極為慌亂地站起身子,「我不是你娘,你認錯了!我不是你娘!」

  冷瓷懷中一空。

  她顧不得失落,顧不得思考娘親慌亂的狀態,只迅速抓住人的衣角!

  「是……咳……」

  「是!」

  就是你!

  你就是我娘!

  別走……

  冷瓷想說很多話,可嗓子發不出聲。

  女子慌亂極了,用力扯自己的衣角。

  冷瓷沒有什麼力氣,眼睜睜看著衣角從手中脫出。

  「娘……」

  「別走……」

  她的聲音又啞又難聽,細弱又可笑。

  冷瓷也顧不得了,就一遍一遍喊。

  她想起身追,卻沒有能力,只摔了個狗啃泥。

  她臉還蹭在地上,狼狽得像幾年前被其他乞丐追著打的那個雨天。

  那天她喊娘親,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今天娘親就在眼前,她喊,還是沒有得到回應。

  冷瓷哭出聲。

  可笑的是,哭聲和鴨子叫沒什麼區別。

  一點也不可人疼。

  然而就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冷瓷感覺身子一輕。

  她好像被人背起來了。

  是娘親。

  冷瓷認得這個感覺。

  她急忙抓緊了對方的衣服。

  對方身子一頓。

  後來冷瓷知道自己被妥善安置,被小心擦拭過臉頰,被餵藥喝……甚至喝完藥還有蜜水被餵進口中。

  她難受得睡不著,打顫。

  接著就聽到了那首熟悉的歌謠。

  「……願作遠方獸,步步比肩行。願做深山木,枝枝連理生。」

  冷瓷記得,母親什麼都會,唯獨唱歌難聽得很。幼年時她睡不安穩,母親就唱這首歌給她聽。

  其實,還是難聽。

  但是她每每一聽,就會睡得很香。

  今天再聽到這首歌謠,冷瓷哭著睡著了。

  可嘴角是上揚的。

  ……

  畦町軒。

  冷枝枝胸口上下起伏,神色難看。

  「——怎麼回事?!難不成那乞丐真有什麼能力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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