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你不配悲壯

  寧飛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明智盯著寧飛，惡狠狠說道：「我們現在真後悔，後悔當初沒有讓你死在龍巖派。」

  「別鬧，當初你還派人追殺我的，別以為我不知道，只是大長老林無憾的速度很快你們沒有追上而已。」寧飛笑著說道。

  「……」明智不好意思了。

  

  「你知道我挺討厭你的嗎？」寧飛看著明智說道。

  明智嘴角一抽——說的跟自己不討厭他似得！

  「我能殺了你嗎？」寧飛盯著明智問道。

  明智一怔，沒有說話。

  「你這是默許了。」寧飛伸出手，一道靈氣從他的掌心處迸發，直接砸在了明智的腦袋上。

  他的身體在空中翻滾了一圈，等到落在地上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

  在這過程中，沒有人阻止他，也沒有人說什麼。

  寧飛看著老祖宗，說道：「你肯定猜不到，現在林無憾也在我的大軍中，他也要殺上來了，你有什麼話要我轉告給他的嗎？」

  老祖宗看了眼寧飛，想了想，說道：「我想告訴他，如果他當初答應做龍巖派的掌門人，事情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當初就是因為他懦弱了，他覺得自己那是不爭名利，實際上，也是他毀掉了龍巖派。」

  寧飛仔細想了想，笑著點頭：「你這句話說的還是挺有哲理的，表面上他看上去仁義道德，但是實際上他也是毀掉龍巖派的罪魁禍首之一，對不對？」

  老祖宗沒有說話，因為他想要表達的確實就是這麼一個意思。

  他轉過臉，看著依然站在他身邊的孔流芳。

  望了片刻，他又將目光落到了寧飛的身上。

  「她不是我們龍巖派的人，這是我一個朋友的女兒，現在她可以走嗎？」老祖宗問道。

  「你的那個朋友叫孔宮闕？」寧飛有些好奇了。

  「你認識他？」老祖宗比寧飛還要驚訝。

  「算是認識，也可以算是不認識，其實我壓根就不想認識他。」寧飛說了一個答案，他的心裡就是這麼想的，他在龍巖派上說的真話其實並不多，這就算其中一句了。

  老祖宗點了點頭，又閉上了眼睛，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聽明白了寧飛話里的意思，還是只是懶得搭理寧飛了。

  孔流芳看著寧飛，說道：「你可以殺了我。」

  「我不會殺了你。」寧飛說道，「因為你對我還有用。」

  孔流芳微微一顫。

  「如果我想殺了你，我進來之後第一個殺的人就是你了。」寧飛笑著說道。

  「你別這麼狂妄，讓我看著噁心，如果我的父親在，或許你早就已經死了，不管你多麼厲害，你都不會是他的對手。」孔流芳冷笑了一聲說道。

  寧飛看著她，忽然問道：「你怎麼就知道，你的父親現在不在呢？」

  孔流芳瞳孔驟然收縮，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著寧飛。

  她顯然不能理解寧飛那一番話真正的意思。

  寧飛聳了聳肩膀，他也沒有打算非得和對方多說什麼。

  他覺得，孔流芳知道的事情未必有自己知道的多。

  「你想死嗎？」寧飛忽然問道。

  「我說過，你可以殺了我。」孔流芳說道。

  「你說謊，你壓根就不想死，你手中就有一把劍，如果你真的想死，可以選擇自刎，而且你身後也有一根柱子，你也可以選擇撞死，但是你都沒有。」寧飛冷笑著說道，「你可真是一個虛偽的人啊，嘴上說一套，實際上又是另外一套。」

  孔流芳表情再次發生了變化。

  一陣紅，一陣白。

  仿佛被人撕掉了臉皮一般。

  這種尷尬，讓她有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甚至於，她都不敢再去看老祖宗，深怕對方也看著她，萬一眼神對視，自己該說些什麼？

  「老老實實站在那，等會和我一起下山。」寧飛說道。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孔流芳似乎有些不滿。

  「為什麼？」寧飛想了想，「因為你不想死，這個答案可以嗎？」

  孔流芳也保持了沉默。

  寧飛繼續和老祖宗聊天。

  「這一次，龍巖派的人似乎少了很多。」寧飛說道。

  「他們都走了。」老祖宗說道。

  「你讓他們走的？「寧飛問道。

  「不，他們被嚇走了。」老祖宗看著寧飛，「其實我一直都想要告訴你，我想要保護的是龍巖派，而不是他們那些人。」

  「有區別嗎？」寧飛好奇問道。

  「有區別。」老祖宗正色說道。

  寧飛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願意和對方探討這個無聊的問題。

  沒多久，整個大殿都已經被飛門和勁氣宗的人包圍了。

  大殿外面，遍地狼藉，橫屍遍野。

  草兒被鮮血染紅，花也同樣如此。

  這是一個用鮮血刷出來的世界。

  到處猩紅一片。

  寧飛轉過臉望了望，站在最前面的是陳天真和李曉龍，他們兩個人的衣服上也都是鮮血，看上去簡直就是從地獄中走出來的修羅。

  好在他們身上的血並不是他們自己的。

  「他們都來了。」寧飛站起身，「該解決了。」

  老祖宗也站起身：「我不是你的對手。」

  他說話時候的態度非常認真。

  「你想要放棄抵抗？」寧飛好奇問道。

  「當初你不是我的對手，你放棄了嗎？」老祖宗微微一笑。

  「我沒有。」寧飛搖了搖頭。

  「所以，我也不會。」老祖宗的身體站得筆直。

  寧飛沉默了片刻，最後眼神落到了孔流芳的身上。

  「我可以還你一個人情，雖然我並不覺得我欠你什麼人情——這個女孩，可以不死，這是我能做到的。」寧飛說道。

  老祖宗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感謝你。」

  寧飛擺了擺手：「不需要。」確實不需要，即便老祖宗不提出這樣的要求他也沒打算殺了孔流芳，他覺得孔流芳的身上還有很多秘密，而且那些秘密對他而言至關重要。

  所以無論如何，孔流芳都不能死。

  寧飛看著孔流芳，忽然伸出手，一股吸力將孔流芳拉到了自己的跟前，隨手扔了出去。

  「看住他。」寧飛說道。

  陳天真將孔流芳接住，隨手扔到了一邊。

  又是一陣強風灌了進來。

  殿門緊閉。

  整個大殿裡，只有三個活人。

  寧飛，明軒，老祖宗。

  「五長老，其實我也可以將你扔出去，但是我沒有。」寧飛看著明軒說道，「因為你想死，我救不活你。」

  明軒笑了笑。

  「我會死在他後面的。」明軒伸出手，指了指老祖宗。

  寧飛微微點頭：「我滿足你這個願望。」

  老祖宗不再多言，朝著寧飛殺了過來。

  他手中忽然多了一把黑色的劍，劍刃鋒利。

  寧飛看著朝著他撲來的老祖宗，點了點頭。

  「不過，像我年輕的時候，明明已經知道了結果，但還是會卯足了勁拼一把。」寧飛說道，「可惜的是，我不像你，所以我也不會留你一條命……」

  大殿外面，沒有人知道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最後走出來的人會是誰。

  蕭星辰站在林無憾的身邊。

  「師傅，你不打算進去看看嗎？」蕭星辰小聲問了一句。

  「不打算了。」林無憾說道，「我是罪人。」

  「什麼？！」蕭星辰一愣，然後趕緊說道，「師傅，您可千萬別這麼說啊，雖然說，你也殺了龍巖派的人，當時，你不該有負罪感，畢竟是龍巖派先對不起我們的。」

  「我說的不是這個。」林無憾搖了搖頭。

  「那是……」蕭星辰好奇了。

  「如果我是龍巖派的掌門人，如果一開始我就選擇和他們去爭，去搶，你說，現在龍巖派會不會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了？」林無憾深吸了口氣，終於說出了自己想要說的話。

  「師傅，這責任不在你身上。」蕭星辰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他挺想安慰自己的師傅，但是他覺得，林無憾說的話也很有道理，所以，即便想要安慰，也找不到一個正確的方式，最後憋了半天只說出了這麼一句話，就他現在的表現，還有先前明月時候的表現，別人一定會以為其實他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

  「可是，也全在我身上……」

  一陣沉默。

  大約過了有十分鐘左右，寧飛出來了。

  他將兩個渾身血跡的人扛了出來。

  一個是老祖宗，一個是明軒長老。

  「明軒……」林無憾看到明軒的身體，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

  「林老爺子，不是我殺的他。」寧飛猶豫了一下，還是多餘的解釋了一句。

  「我知道。」林無憾看著明軒，嘆了口氣，「我知道他不願意活著了。」

  寧飛沉默了一會，又看著老祖宗的屍體，說道：「我打算埋了他。」

  林無憾微微一愣，問道：「你不恨他？」

  「其實，最後他也不想活了。」寧飛說道，「他覺得自己將整個龍巖派都拖下水了，所以，他不想活了，他跟我說，能不能都不使用靈氣，因為他擔心，會破壞大殿的一磚一瓦。」

  「就因為這句話，你要埋了他？」林無憾苦笑了一聲。

  「就因為這句話。」寧飛重重點了點頭。

  林無憾看著寧飛，許久，終於嘆了口氣。

  「你終究是個好人。」他如實說道。

  寧飛仔細想了想，又指了指老祖宗的屍體：「先前他還說，我是個魔頭。」

  林無憾沉默。

  寧飛將老祖宗背了起來，朝著另一個山頭狂奔而去。

  他挖出來了一個坑，將老祖宗的屍體放了進去。

  「一切都是這麼快，比我預想中要快很多。」寧飛將土填上，之後砍下一棵樹，做了個墓碑，插在墳包前面，然後盤腿而坐，「你死了，我卻不高興，因為你死的有些悲壯了，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你是個好人，他們卻不知道，當初你是將我欺負到了什麼地步。你明明不是個好人，為什麼偏偏要用悲壯的形勢落幕呢？」

  寧飛笑著：「你不配。」

  說完這句話，他站起身，揚長而去。

  一陣寒風吹過。

  吹到墳前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