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5章 顧南棲番外
2024-07-25 08:08:06
作者: 顧夕歌
暈眩……
被無邊無盡的黑暗籠罩著難以掙脫,仿佛是一場虛虛實實的夢魘。
哭泣,哀嘆,低咒,在耳際響起,來來回回縈繞不去,飄渺,卻又感覺是那麼的清晰,接近……
「少主,饒了奴,奴再也不敢了。」
「賤奴,你是怎麼做事的,竟然讓這人在少主沐浴的時候闖進來!」
「少主不殺了你已經是仁慈了。」
「少主……奴知錯了。」
微微有了一點意識,顧南棲微微動了動身子,卻發現絲毫使不上力,身子貌似還晃動了幾下,頭更是傳來一陣劇烈的暈眩之感。
「啪!」
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響,顧南棲身上頓時傳來一陣劇痛,這清晰的劇痛也讓她清醒了過來。
睫毛微微顫動了兩下,顧南棲慢慢的睜開了雙眼,一道暖色的光芒充斥了她的整個視野。
動了動身子,發現自己竟然被吊在半空,低下頭,映入眼帘的是一張血肉模糊的臉,身上鞭痕密密麻麻,隱隱還冒著煙,空氣中飄著一層肉燒焦的味道,而那人正在痛苦的蜷縮著,觸目驚心。
這……什麼情況?
「亂闖鬼谷,你膽子不小啊!」
正當顧南棲震撼於眼前的一切的時候,一句軟膩妖嬈到抖落一身雞皮疙瘩的的聲音悠悠響起。
顧南棲聞聲看去,只一眼,呼吸卻是猛地一緊,眼前的男子,一襲緋色長袍,烏黑的青絲帶著點點濕氣,垂落在胸前,沾濕了那緋色的衣袍。
男人纖長的鳳目微微眯著,眼角上翹,薄唇微張,微微揚起,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身子歪歪斜站著,沒有多餘的動作,便道盡香艷灑脫。
視線下移,停留在他手裡的鞭子上,顧南棲猛地顫了一下。
看來,地上這慘不忍睹的男子,便是拜他所賜了吧?
只是,他不是在奉命折辱大盛儲君嗎?為什麼會到了這裡?
為今之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啪!」
正當顧南棲出神凝望著地上痛苦的男子時,一聲叫人骨寒的聲音響起,接著,就見地上那人沙啞的尖叫了一聲,慢慢的停住了顫動。
玄知淡然嫵媚的收回鞭子,對著顧南棲嬈一笑,危險十足,「該你了。」
「放肆!你可知道我是誰?」
顧南棲看著眼前的男子,他雖然看上去妖媚無力的模樣,但那是,眼底的狠戾卻是騙不了人的。
於是,她又問到:「你想要什麼?」
男人嘴角依舊微微揚著,漫不經心的目光在看向顧南棲的時候剎那間匯聚成一束凌厲的視線。
「除了我的命,其他的都行。」顧南棲道。
聞言,玄知嘴角漫不經心的輕勾了一下,在沒有了下文,就這樣盯著掛在半空的顧南棲。
寂靜,詭異壓抑的寂靜……
一雙雙目光掃在顧南棲的身上,仿佛在看一個死人一般。
許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你偷看了本公子沐浴,看在你認罪態度誠懇的份上,你就自剜雙目吧。」
顧南棲眉頭一皺,音量不由的提高:「偷看你?沐浴?」
「嗯?」玄知一個利箭般的眼神射了過來,手中的鞭子仿佛瞬間活了起來,帶著一道凌厲的冷氣便抽了過來。
顧南棲下意識的去躲,然而,那鞭子卻不是抽向她,而是抽斷了她那掛在房樑上的衣擺。
「嗯!」顧南棲以一個十分狼狽的姿勢趴在地上,牙齒緊緊的咬起,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你是要本公子親自動手?」
他搖著細腰走到顧南棲的面前,突然,眉頭一皺,他低頭一看,見躺在地上沒了聲息的男子時,冷哼一聲,「把這個護主不利的賤奴拉出去餵狗。」
竟然敢在他沐浴的時候讓閒雜人闖進來,還砸壞了他的屋頂。
顧南棲再次被他這慘厲的行事作風驚住了。
躺在地上的男子被拖出去後,他伸腳踢了踢趴在地上的顧南棲,居高臨下的睨著她,如同一個高高在上的王者。
「怎麼,只是自剜雙目也做不到麼?」
「這位好漢,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顧南棲從地上爬了起來,嘴角揚著一抹討好的笑意,眼裡卻是一派驚天的冷光殺意。
「怎麼,怕了?」他嗤笑一聲,看向顧南棲的眼儘是鄙夷,眼裡泛著道道冷光。
見他眼裡的殺意,顧南棲做起防備姿態,慢慢的退後著,卻不小心被絆了一下,當她無意間看到鏡子裡反射出來的自己時,忽然怔住。
這,不是她的臉啊!
仔細一想,顧南棲只覺得一陣頭疼,眼睛莫名的流出眼淚。
他好像忘記了什麼重用的東西,只記得,她是大殷上卿。
而現在……
「我是誰?」顧南棲忽然問道。
男人挑眉看了看她,「你說過,你叫謝央,現在,你又裝什麼傻?」
顧南棲怔住。
謝央?
這不是雲國女君的名字嗎?
「回答我!」就在顧南棲愣神的時候,一聲怒喝突然響起,屋子仿佛颳起一陣勁風,只是一眨眼,那一身緋色的人便站在了顧南棲面前,纖細白皙到過分的手狠戾的掐住謝央的脖子,帶著毀天滅地的殺意。
「為什麼偷看我沐浴?」
顧南棲如同夢遊一般的仰起頭看了一眼面前妖嬈危險的男子,身子一軟,「砰」的摔倒在地,直直的暈了過去。
夢!這一定是夢!一定是……
鄙夷的看了一眼地上如同一灘爛泥一般的顧南棲,玄知不屑的勾了勾嘴角,他此生,最討厭的便是這種膽小如鼠的人,身為女子,沒有一點女子該有的擔當,竟做些偷雞摸狗的事。
「來人,將她送去地牢!」臉上重新換上那副妖嬈無邪的模樣,抬腳姿態怡人的走了出去,說不出的風情萬種。
閉眼躺在簡陋的床板上,顧南棲不停的催眠著自己,醒來又睡過去,睡過去又醒來,無論重複多少次,她依舊在這個沒有一點陽光,散發著血腥霉味的地牢里,耳邊,還時不時的傳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她終於接受了這個現實,她不知怎的,竟然成了謝央。
她記得,他被那大盛儲君掐住了脖子……
只要一想,就是劇烈的疼痛。
「哐——」
隨著一聲沉悶的推門聲,刺目的白光霎時涌了進來,接著,視野里闖進一抹緋色。
顧南棲立即起身走了出去。
玄知無走了進來,剛剛踏進兩步,一抹黑色的身影便擋住了他的去路,掃了一眼擋在眼前的顧南棲,玄知眼裡閃過一抹詫異,「你是怎麼出來的?」
這地牢里,每一間牢房都是都上著玄鐵打造的門,就連圍欄也是玄鐵打造的,即便是武林高手也無法輕易的擰斷,她,到底是怎麼出來的?
對上玄知疑惑微怔的眼眸,顧南棲眉眼輕挑了一下,開鎖,對於她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家常便飯了,她方才一急,忘了這茬隨手便給打開了。
「門沒鎖。」現在,一切都充滿了未知,她不能把自己暴露在別人面前,免得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是麼?」玄知打量著顧南棲,見她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自己,沒有一絲一毫的迴避,不竟嗤笑一聲,「我想也是,就憑你這樣的,呵……」
無視他的冷嘲熱諷,顧南棲緊緊的盯著眼前瞳孔中倒影出的自己。
頭髮高高束起,充滿了英氣。
見顧南棲毫不避諱的盯著自己看,玄知眼裡霎時染上一層嗜血的味道,他恨這種覬覦他容貌的好色之人。
臉上霎時盪起一抹妖柔的媚笑,他上前一步,纖細柔軟的手輕輕的撫上顧南棲的肩膀,紅唇輕啟:「在這麼看著本公子信不信挖了你的眼睛?哦,忘了,你這雙眼睛已經是本公子的了。」
柔膩飄渺的嗓音,仿佛只是一句無關痛癢的玩笑。
因為那外散的殺意,謝央明白,這話,不只是說說而已的玩笑,下意識的做起防備的姿態。
能以這種神態,這種語氣說著此等殘忍的話,恐怕也就只有眼前的男子做得到了。
一個人,不管再怎麼偽裝,眼底的暗沉是騙不了人的。
「失,失禮了。」防備的說了一句,顧南棲立即後退一步,拉開倆人的距離,也擺脫了那隻放在自己肩膀隨時有可能化為利刃的手。
「呵呵。」看了一眼空落落的手,玄知低笑一聲,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顧南棲,偽君子見了不少,但偽的如她這般爐火純青的還真是少見。她方才明明是就是在看自己,現在卻假惺惺的說著失禮這種廢話。
她真的當他玄知是吃素的!
感受著停留在自己身上那不懷好意的視線,顧南棲隨意把頭扭向一邊,只是下意識的動作,卻在看見那抹掉在半空中的人時,怔住了。
那是誰?
一頭及腳踝的銀髮垂落而下,如上好的絲綢一般披在身上,整個人被掉在半空,身上是縱橫交錯的鞭痕,血肉外翻,有的乾涸,有的是新鮮的,醒目至極。
眼睛緊緊的閉著,長長的睫毛傾瀉而下,形成一道好看的剪影,如同林間的精靈,那頭銀髮給他造就出如夢似幻的美感。
整個人仿佛沐浴在驕陽之下,卻又仿佛藏匿於月色之中,雖然滿身鞭痕,處境堪虞,卻不見任何的狼狽姿態,依舊高雅的如同沉睡的精靈。
順著顧南棲的視線看去,玄知眼裡嘲諷一閃而過,起初看著辦她這雙沉如水,淡若冰霜的眼眸,他還在想,她或許不是那種聞名而來送死的登徒女,以為她是從懸崖之上掉下來的,畢竟,這宅子四面環山,是座落在谷底,常年掉落下來的人數不勝數。
看來,果真是他想多了,這樣的女人,一看就是色心不改的。
「啪!」
一聲清脆的鞭痕響起,那掛在半空中的人微微嗚咽了一聲,身上霎時露出一條新的鞭痕,鮮血泊泊的流了出來。
顧南棲一愣,不解的看向身旁的男子,只見他手執長鞭,妖媚臉上勾著魅惑人心的淺笑,宛如秋中之月春曉之花,然而,做出的事卻是很辣無比。
見顧南棲看過來,他微微一笑,伸出手,遞出手中的長鞭,「要試試麼?很爽的!」
聞言,顧南棲嘴角狠狠的抽了抽,眼前的人,美則美矣,卻是帶毒的罌粟,居然會有這種怪癖。
「我沒這種嗜好。」掃了一眼面前的男子,顧南棲臉上出現了絲絲龜裂,眼裡透著那麼一點憐憫。
對玄知的憐憫,通常性格扭曲的人,都是受到過極大傷害的。
「怎麼,你心疼了?」慵懶妖媚的聲音響起,如同一曲醉人的旋律,他一步一步的靠近顧南棲,長指挑起她的下顎:「你覺得,他美還是我美?」
下顎傳來的疼痛讓滾啊你去皺了皺眉,想要躲開,卻被他更緊的捏住。然而,讓她真正詫異的卻是他的話。
「你美。」顧南棲迎著他危險的眸光,毫不避諱的吐出兩個字,沒有一絲諂媚的味道。
確實,美的話,的確是他比較美,妖媚的讓身為女人的她都不得不嫉妒,那張臉,每一處,都像是上帝精心雕琢出來的,而吊在半空中的男子,雖然不似他一般有著渾然天成的妖媚。
他卻有著自己獨特的韻味,乾淨,不惹塵埃,光是如此的氣質便叫人不由自主的忽略了他的容貌。
「啪!」
那聲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卻沒有抽向吊在半空的男子,而是抽向了她,最終在她腳邊落定。
顧南棲不動聲色的瞟了一眼腳邊裂開的地面,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好一個彪悍的男子,那銀髮男子被他折磨成這樣還不死,也真是奇蹟了。
收回鞭子,他漫不經心的撫摸著,鳳眸瞟了一眼顧南棲,「為什麼不躲呢?」
「我為什麼要躲?」若是她剛剛在他鞭子甩來的時候躲了,顧南棲敢肯定,這這一鞭一定會抽在她的身上。
鳳眸里閃過一抹精光,玄知這次開始打量起顧南棲來。
眼前的人,一襲黑色長袍,微微散亂著,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玉頸之下鎖骨若隱若現,半掩半遮,素腰一裹卻是不盈一握。
她沉靜幽邃的眼眸透著一股睿智的感覺,微微抿起的嘴角卻勾勒出一道俏麗的痕跡。
她開始可不是這樣的,他記得,那時候他正在沐浴,剛剛坐到浴桶,屋頂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抬頭,入目的便是一雙猥瑣淫邪的眼睛,張口第一句話便是,「美人,你是在勾引……」
一怒,不等這登徒女把話說完,他揮手揚起一堵水牆,趁機穿上自己的衣服,順手給了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一掌。
事情前後發生不過半刻,怎麼?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那雙滿是淫邪猥瑣的眼睛卻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睿智冷靜仿佛看透世間百態的眼睛,在看見自己的時候,眼裡僅僅閃過一抹驚艷。
只是剎那,便恢復了平靜。
他觀察了半晌,試探了半晌,在她的身上,卻在也找不到方才的影子,這也是他為什麼沒有立即要了她命的原因。
玄知眼眸微微眯起,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顧南棲。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他確信,剛才那淫邪猥瑣的目光絕對不是幻覺,而現在,她這清淡然若水的表情也是如此的天衣無縫。
前後如此快速的轉變,就連閱人無數的他也分不清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
玄知慢慢的靠近顧南棲,直到耳畔的時候方才停了下來,「告訴我,你是誰,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鬼谷?」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旁,那妖媚到骨子的聲音讓顧南棲輕顫了一下,噁心的。
似乎是想到什麼,顧南棲忽然問道,「你可知道大殷?」
「知道。」他回答的漫不經心,「一個男子為尊的地方。」
「顧南棲你可聽過?」
男人探究的目光在顧南棲身上一掃而過,「提死人做什麼?」
「……」顧南棲愣住了,「死人?」
「嗯,死了好些年了。」
顧南棲忽然就僵住了,原來,已經過去好幾年了嗎?
她不由自主的覆上自己的臉,可是,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重要的人。
可是……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算了,既然死去多年,那麼,大殷的那些日子,就當做一場夢吧。
往後,她就是謝央了。
只能叫謝央。
「回答我。」
男人的聲音傳來,謝央忍住後退一步的衝動,指了指上面的,「掉下來的。」既然掛在房樑上了,那必然是掉下來的。
「為什麼掉下來的?」
依舊是妖媚入骨的聲音,可那危險的冷氣卻無孔不入的侵襲著謝央,她如今可謂是四面楚歌,對這裡一無所知,什麼都得忍,什麼都得小心翼翼的,不然,走錯一步便會滿盤皆輸。
「我回答了你兩個問題,你是不是也該回答我一個?」謝央身子繃得很是僵硬,眼前的男子並非善類,一身武功絕對在她之上,這樣防備著一個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的人,是一件很費神的體力活。
聞言,玄知眼裡閃過一抹冷意,嘴角勾起一抹炫麗的微笑,「你知道麼?上一次跟本公子這麼說話的人,墳上的草都已經長得有你高了。」
謝央:「……」
倆人的距離挨得極盡,玄知貼在她的左耳處,謝央貼在他的右耳處,以至於,當吊在半空中的男子睜開的眼的時候,看見的便是倆人貌似在親吻的模樣。
那雙清冷的眸子鄙夷一閃而過,不屑的輕哼了一聲,然而,那輕輕的一哼,在這樣空曠的牢房中卻是倍顯清晰。
妖媚的鳳眸閃過一抹冷意,慢慢的轉過身子,那張妖媚的臉上綻放出一抹冷艷的媚笑,「看來,本公子對你還是太仁慈了。」
聞言,那吊在半空中的男子冷哼了一聲,男人望玄知的一雙眼睛似乎沒有焦距,深黯的眼底靜謐得宛如幽潭,整個人仿若劍一般冰冷。
「有什麼招數你儘管使出來好了!」
「好。」玄知紅唇微張,素手輕輕一揮,兩根根泛著銀色的針便飛射而出,帶著凌厲的冷意朝著銀髮男子射去。
來不及多想,謝央身子一躍,快速衝出,千金一發之際,一手接住一跟銀針,另一根則用牙齒緊緊的咬住,強大的衝擊下,整個人被逼後退數步,他的武功果然不錯,因為她都已經感覺到自己牙齒都有寫鬆動了。
掛在半空中的男子眼裡閃過一抹詫異,瞬閃即逝。
妖媚的鳳眸微微一眯,玄知眼裡閃過一抹詫異,倒是他低估她了,不過,敢在他玄知面前放肆,就得承受住後果。
「你找死!」
玄知鳳眸微眯,逆著陽光看向謝央,半眯的眼眸看不出是何神態,卻令人心驚肉戰,如芒刺在背。
感覺到地牢於瞬間發起的冷然殺意,謝央不竟有些後怕,不知怎麼回事,見他擲出銀針的瞬間,幾乎是沒有任何思考的,她便不顧後果的沖了出去,這跟她一慣的作風很是不同。
難道……
謝央瞄了一眼掛在半空的銀髮男子,她,被他迷住了?
把謝央臉上的驚懼收在眼底,玄知嗤笑一聲,「不要怕,惹了本公子死是必然的,冷靜的告訴我,你想怎麼死?」
說著,他一步一步的朝著謝央走去,明明在笑,謝央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心驚。
「少主,谷主回來了。」
正當玄知醞釀著怒火似要給謝央致命一擊的時候,一個小斯打扮的男子走了進來,同時也解救了謝央。
妖媚的鳳眸射出一道凌厲的冷色。
「看好人。」隨便交待了一句,玄知便走了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轉身,大步走到謝央身邊,伸手,猛地拽下她脖頸的玉佩,狹長的鳳眸微微一眯,「這個,就當作你砸壞我屋子的補償吧。」
只是瞬間,他便恢復了初見時那妖柔的樣子,臉上重新掛上妖媚炫麗的笑意,抬腳踏出了地牢,那緋色的衣袍拖出一個虛渺的弧度,獨獨留下謝央在風中凌亂,好、好小氣的人。
玄知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對著謝央投來隱晦莫名的一瞥。
玄知剛走,謝央立刻上前,輕而易舉的打開鎖住銀髮男子的牢門,將手中的銀針擲出,準確的割斷那吊住男子的繩子。
當接住男子的時候,謝央微微一愣,好輕,好柔軟的身子,就跟女子一般的柔軟,輕巧。
難道,是女子?
仿佛是想確定手下的觸感不是幻覺一般,謝央便伸手捏了捏他腰間的軟肉,嗯,還是很柔軟。
感覺到謝央手的動作,玄珃那清冷的臉上閃過一抹怒意,他就知道,她方才為自己冒險,不過是別有所圖罷了。
人都是自私的,天下間,誰會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犯險?
「放開!」
冰冷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如同在冰水裡過了一遭,除了寒,還是寒,他眸子不帶一點感情的看著謝央,散發著絲絲的寒意。
對上他明顯不待見的表情,謝央皺了皺眉,很想將他就這麼丟在地上,但看他渾身浸血,脆弱不堪的模樣,咬咬牙,忍住了。
上前一步,謝央將他輕輕的放在地上,問道:「你是什麼人,他為什麼這麼折磨你?」
這個地牢里,每個人都是鞭痕交錯的,隨時散發著濃郁的血腥味,還有那忍不住的痛吟,就是不知道這些人都怎麼得罪那個妖媚的男子了。
「不要你管。」玄珃躺在地上,沉浸如水的雙眸在提起玄知的時候閃過一抹恨意。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謝央給自己順了順氣,淡定,他是傷殘人士,傷殘人士脾氣一般都比較大,先別跟他一般見識,為今之計,是要找出去的辦法。
她記得,剛剛那妖媚男子進來的時候,外面的門是開著的,外面,並沒有多少人把守,或許,是那個男子對他這個玄鐵打造的地牢太過自信,所以並沒有加派人手看管。
這麼說來,只要她能夠想辦法打開那道鐵門,便有出去的機會。
再者,不管有沒有,她都得試試,出去,或許能活,而在這裡,必死無疑。
想著,謝央便起身朝著外面走去,然而,剛剛踏出一步,衣擺便被人拽住,謝央扭頭看去,見男子的手緊緊的拽著自己,手背上,是一條醒目的鞭痕,血肉外翻。
「怎麼了?」
因為他方才的態度,謝央並沒有表現的那麼熱切,聲音里透著那麼一股冷然。
「剛才,為什麼救我?」
他沒有看謝央,只是拽著她的衣角,那雙清冷的雙眸隨意的看著別處,仿佛多看她一眼會污了他的眼睛一般。
伸手,扯出被他拽住的衣袍,謝央冷哼一聲,「我閒著沒事找死呢。」
別以為她多想救他,要不是看他可憐,她才不會去惹那個陰晴不定的危險份子。
莫名其妙的換了身體,莫名其妙的捲入這個地方,也莫名其妙的被那緋衣妖孽男子抽一鞭子,受了這麼多委屈,她都沒發泄了,他還好意思給她擺臉色。
「我知道了。」他的眼裡閃過一抹諷刺,抬手,輕輕的挑開的衣帶,狠狠一扯,那帶著猩紅血跡黏在身體的衣服被他猛地扯了下來。
然而,儘管滿身的血跡,縱橫交錯的鞭痕,原本是醜陋的疤痕,而在他的身上,卻顯露出了別樣的風情。
寬綽的綢袍稍稍解了開,露出胸口的一片肌膚,因為他扯下衣服的動作,原本結痂的傷口又重新流出鮮血。
「你……」
謝央驚詫的看著他,她從未見過一個人能對自己這麼狠的。
他瞟了一眼謝央,冰冷的眼裡依舊是那抹叫人無法忽視的諷刺,手臂安靜的垂落在一邊,薄唇親啟,「來吧,這不就是你想要的麼?」
「什麼?」
謝央不解的眨了眨眼睛,看向玄珃的眼睛越發的可憐,難道,他腦子……不太正常。
聽見謝央那微微加大音量的詢問,他自嘲的勾了勾嘴角,「你不就是想要我的身子麼?」
「……咳……」
謝央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這男人,果真腦子不太靈光,想要他的身子,也虧他說得出口。
「不可理喻!」瞪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謝央大步走了出去,走到一半,步子微微一頓,無奈的嘆息一聲又再次折了回來。
見她折回來,玄珃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他就知道,果然,隨便一試探便暴露了真面目,女人啊,果然是這個世間最虛偽的。
謝央臉色不善的來到他面前,蹲下身子,動作輕巧的拉起他身上的衣服,「如果你自己都不愛護自己,你還怎麼指望別人愛護你心疼你。」
「心疼?」那雙清冷無波到仿佛沒有焦距的眸子閃過一抹別樣的心情,「你……」
「女君,屬下護駕不利,還請女君責罰!」
正當玄珃想說什麼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謝央扭頭看去,見跪在身後的,不正是方才那個來報說谷主回來的小斯麼?怎麼……
眼裡閃過一抹驚訝,謝央扭頭看向玄珃,「原來,你是女君啊?」
聞言,身後小斯打扮的人頭埋得更低,聲音里也出現了一絲顫音,「請,請女君責罰!」
「他跟你說話呢!」
見面前的銀髮男子半天不說話,謝央不禁伸手碰了一下他,然而,還沒碰到,他素手忽然揚起,帶起一陣凌厲的掌風便對著謝央劈了過來。
被他這突來的舉動弄的懵了,謝央不由的愣住忘了反抗。
「女君小心!」在他那掌即將劈到自己的時候,身後的小斯突然沖了上來,掌風對上玄珃的掌,另一隻手則擊在了他的胸口。
「噗——」
唇瓣吐出一口鮮血,玄珃雙眸狠狠的盯著謝央,慢慢的倒了下去。
謝央被他那充滿恨意的眼神怔住了,那是怎麼的眼神,如鷹一般銳利深邃,盯著你的時候,就像盯著殺父仇人一般,帶著一種要將你千刀萬剮的陰狠姿態,還有……
還有一些謝央所看不懂的情緒。
「你怎麼打他?」謝央不明所以的扭過頭看著身後的小斯。
「求女君開恩,屬,屬下看他要傷害女君,一個忍不住就……求女君開恩。」
小斯打扮的男子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頭嗑的砰砰作響,只是一會的功夫,額頭上便流出了鮮紅的血液。
見謝央沒有發話,男子一直不停的磕頭,全然不顧自己額頭流出的鮮血,他知道,女君一定是看上這個男子了,而自己又打傷了他,依照女君的脾性,一定會殺了他的。
半晌,謝央才從那震驚中回過神來,當看見眼前貌似自殘的男子時,她連忙問到。
「這是什麼地方?」
「回女君,這裡是鬼谷,屬下們也是前幾日才知道女君的下落,赤紅和赤黑在外面接應,屬下先帶女君過去。」
「有一個長得很妖媚的男子,你知道他是什麼人麼?」謝央依舊看著別處,說出的話高冷的沒有一絲溫度,把一個高高在上唯我獨尊的帝王演繹的惟妙惟肖。
聞言,眼前的男子臉上立即閃過一抹驚慌,重重的磕了一下頭方才說道:「女君,鬼谷少主武功獨步天下,又有著足以震盪雲國的財力,女君一定要三思啊。」
他知道,女君肯定是被鬼谷少主那傾世容顏迷住了,但是,天下間,除非他自願,否則,即便是女君也不能將他如何的,更何況,現在還是在鬼谷,若不是鬼谷少主太過於自信沒人敢不要命的亂闖鬼谷,疏於防備,他們也是沒辦法進來的。
謝央被這男子一席話說的雲裡霧裡很是不解,心裡糾做一團,面上卻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淡然若水。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砰」男子猛地重重的磕在地上,額頭瞬間流出鮮紅的鮮血,「請女君三思!」
謝央被他如此激烈的舉動驚了一下,她不過是問問那個妖媚男子是什麼人,值得他這麼以命相搏麼?
「起來,我們先出去吧。」
「呃……」
跪在地上的男子疑惑的抬起頭,女君,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赤鈺抬頭看向謝央,眼前的人,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女君,還是那樣熟悉的面孔,而他,卻覺得有什麼東西好像不同了,卻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裡不同,
瞥了一眼看著自己愣神的男子,謝央輕掃了一眼地上昏迷的玄珃,「把他一併帶走。」
「是。」赤鈺低頭恭敬的應了一聲,眼裡的失望一閃而過,本以為經此一難女君長進了,看來,還是和從前一樣的。不,應該說,比從前更加的嚴重了,以前的女君,雖然貪圖美色,但也不會在身陷囹圄逃命的時候選擇帶上一個累贅。
男人,對於女君來說,是閒時用來打發時間的,一旦有危險,她會毫不猶豫的拋棄,不管那個男人再怎麼得寵,她也不會介意,就連自己也……
「還愣著做什麼?」
見男子還站在原地發呆,謝央眉頭輕蹙,不由的催促了一句。難不成這裡的人都是不正常的,這個時候,他居然還有心情發呆。
「屬下知錯,求,求女君責罰。」
謝央話音剛落,赤鈺猛地跪倒在地,臉上明明滿是畏懼,卻還是硬著頭皮的請求責罰。
無奈的皺了皺眉,謝央率先跳下了那挖好的密道:「出去再說。」
赤鈺微微低頭,臉上是一派無邊的苦澀,自嘲的笑了笑,彎腰,一把提起地上昏迷的玄珃上前幾步跳下了密道。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的時間,謝央終於看見前面有一道亮光出來,嘴角終於勾起了連日來的第一個笑容。
下意識的回頭去看身後的男子,卻發現他背著玄珃,釀釀蹌蹌的前進著,緊緊跟隨著她的腳步,謝央眉頭不解的皺起,她發現,這幾日她見到的男子不管是妖媚無雙的妖孽還是眼前這倆個,都是格外的纖細,纖細的跟她有得一拼了。
搖了搖頭,謝央往回走了幾步,停留在赤鈺面前,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赤鈺只顧著埋頭走路,卻不想撞上一個溫軟的身子。
「女,女君……」赤鈺一驚,戰戰兢兢的便要下跪。謝央在他下跪之前,伸手接過他背上的玄珃,沉聲道:「快走。」
要是被那男人發現,以那人的脾性,武功修為,他們是很難順利離開的。
黑暗中,赤鈺還保持著半蹲的動作,眼睛睜得大大的,滿臉的震驚,那人、是……是女君的吧?
按照正常情況來說,女君不是應該先給他一頓打麼?
怎麼,不但不打他,還替他背了那男子,難道……赤鈺臉上閃過一抹委屈,女君,是怕他磕到那男子麼?
走出密道,一道金色的視野充斥著她的視線,然而,還沒等謝央反應過來,面前便傳來一道震耳欲聾的聲響——
「屬下救駕來遲,請女君責罰!」
微微低頭,便看見面前跪著三人,全是統一的黑色,三人都是英氣勃發的模樣,面色黝黑,又有著堪比男子的霸氣。
「先起來吧!」
聞言,三人臉上同時閃過一抹詫異,女君,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她們都已經做好了被女君狠狠責罰的準備了,卻沒想到事情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難道……要我親自扶你們起來麼?」嘴角揚起一抹暖意的笑意,謝央背光看著面前的三名女子。
不管她是不是真正的謝央,但,她們如此費心的營救便讓她感動了,至少,在前世,除了爸爸和媽媽,是沒有人為她費過一點一滴的心意。
「呃……屬、屬下不敢!」三人對視了一眼,滿臉的惶恐,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往常,只要女君對人這麼笑,還笑的如此好看的時候,那麼,那人一定會死的很慘,只是,沒想到,女君居然有一天也會對她們笑。
她們寧願女君黑著臉斥罵她們,也不願她笑著和她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