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誰都不許先死了

  相貌英武，身著黃袍，氣質上乘……

  一個人的長相緩緩地在領軍主將的腦海中形成。

  好似晴天裡憑空打出一個個炸雷，當場腳底下發軟「咕咚」一聲坐倒在地。

  一旁的軍卒嚇了一跳，忙去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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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軍，您快起來，這是怎麼了？」

  那領軍主將心口起伏劇烈，斷斷續續地喘了好幾口氣，這才開口。

  「我的天爺誒，這哪裡是唐軍主將，這……這……這分明是唐皇李世民！」

  早在李淵還是太原留守時，李世民一直跟隨在李元身邊，隨李淵出征，鎮壓晉陽境內叛亂以及北漠突厥入侵。

  後以武定天下，破薛舉，戰宋金剛，殺劉五洲，滅王世充，殲竇建德，重創劉黑闥、徐圓朗。

  仔細翻一番李世民的成名史，那就完全是一部完整的戰爭史詩大片。

  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

  李世民的名可是用無數鮮血和白骨堆積起來的。

  此時，這主將聽聞李世民竟然御駕親征，哪裡還有打下去的欲望？

  北漠突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唐軍大舉圍困朔方城，卻根本不敢發兵前進一步。

  只一戰露了臉就讓敵人聞風喪膽的恐怕在這世上也只有李世民一人了。

  ……

  實際上參與戰爭的也不止李世民，還有李承乾。

  只是他畢竟年紀小，無法上戰場，李世民也心疼他，就讓他在後方幫忙照看傷員。

  可這對於來自後世的李承乾來說，也是極大的視覺衝擊了。

  戰場上拉回來的將士，輕則被人砍了一刀，重則斷胳膊斷腿。

  李承乾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景象？

  哪怕是在長江上看見那樣的廝殺，也沒有現在數千人躺在傷兵營內哀嚎來的慘烈。

  在古代戰爭當中，直接陣亡的將士是極少的，絕大多數都是因為在這個缺醫少藥的環境當中，因為失血過多，或者是傷口潰爛而死的。

  李承乾真的不忍心看到這些。

  可李世民卻給他下了死命令，讓他必須在這裡照顧傷兵。

  聽著瀕死者的哀嚎，看著重傷者那宛如鬼魂遙望人間一樣的眼神。

  李承乾緊緊握著拳頭。

  「程懷亮！」

  「我在！」

  程懷亮與長孫沖，都是隨著柴紹大軍一起過來的。

  連帶著還有李承乾的乾字營也來了，只不過他們不需要上戰場，只需要在這裡看護傷兵即可。

  「去最近的縣城，把最好的裁縫都給我找來，讓他們帶好自己吃飯的傢伙。」

  李承乾吩咐道：「還有白布，止血的藥和烈酒，有多少要多少，趕快。」

  程懷亮愣了下，隨後應是：「是。」

  程懷亮與李承乾共事的時間比較長，所以知道李承乾有時的想法，自己可能會聽不懂，但絕對有他的道理。

  所以當即他就到了最近的縣城，將縣城內所有裁縫都給叫來了。

  以此同時，還有十幾馬車的白布以及用於止血的藥以及烈酒。

  被帶來的裁縫聚集一處，這些人當中有男有女。

  他們不知道自己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只能聽見那斷斷續續的哀嚎聲。

  李承乾走出來，不用自我介紹，他們也知道，這個孩子就是這裡的管事。

  李承乾直接開口道：「今天我請大家來，不是讓你們做活，是讓你們來救命的。」

  救命？

  「公子，我們是裁縫，不是郎中，不會救人呀。」

  「是啊公子，我們只會做針線活。」

  他們皆用茫然眼神看著李承乾。

  「我要的就是你們的針線活。」

  李承乾開口道：「接下來我會教你們如何給傷者縫合傷口以及上藥，你們只需要如法炮製的去做就好。」

  「救活一人，賞百錢，救活十人，賞兩千錢！」

  「當然，如果你們中有誰不願意，我現在可以送他回去。」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在李承乾的賞賜下，誰還能不願意呢？

  李承乾教給他們的技術，無外乎就是縫合術。

  李承乾前世不是醫生，但去也受過傷，也見過醫生縫針。

  無外乎就是清洗皮膚、清洗傷口、清理傷口、縫合傷口這四步。

  但是這個時代的郎中根本不會，李承乾也只能找來更有功底的裁縫了。

  ……

  李承乾在一旁指導，裁縫親自操作，然後一個教一個。

  縫合術實際上與他們縫製衣服沒什麼不同。

  唯一的不同就是布料與人體皮膚的差別。

  尤其是李承乾在給一個也就十五六歲的傢伙清洗傷口時，他更是動容。

  那個傢伙是真的可以在不打麻藥的情況下，被來回折騰傷口。

  哪怕是在用烈酒清洗傷口時，都在咬牙，努力的讓自己不要慘叫。

  李承乾有些動容道：「別撐著了，叫出來吧，能緩解一些。」

  誰知，那傢伙竟然咧嘴笑了。

  蒼白的臉，慘白的嘴唇，加上笑容，那種感覺，別提多淒涼了。

  「殿下親自給我洗傷口，我怎麼能怕疼呢？」

  「這是我的榮譽啊，以後出去跟人喝酒時，我也能和別人炫耀了……」

  聞言，李承乾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可笑了後，又想哭。

  他才十六歲，比這一世的自己是大了些。

  但在前世，他就是一個上初中的孩子。

  可這樣的孩子，在這個古代就已經上戰場了，就已經開始在戰場上與敵人捨命搏殺了。

  據說，他還親手幹掉了一個突厥騎兵，這真的很了不起了。

  戰場上，哪裡有那麼多萬人敵啊……

  戰場上，哪裡有那麼多萬軍從中取上將首級啊……

  哪怕是李世民與侯君集或是程咬金那般勇武的人，在戰爭中能親手殺十幾個敵人就算是焦灼的惡戰了。

  更別說眼前這個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傢伙了。

  李承乾輕輕撫了撫他的腦袋：「那就咬牙活下來，爭取能回去吹牛。」

  「好嘞，有殿下這句話，我死了也心甘情願。」

  「當然了，活下來最好，我就能回去吹牛了。」

  李承乾眼中的他，在笑。

  他眼中的李承乾，眼中含淚。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來到這個時代，李承乾早就在不知不覺當中，與這個時代合二為一了。

  也早就已經接受了自己是大唐大皇子的身份。

  但這是他第一次生出這麼強烈的欲望想要去改變這個時代。

  李承乾緊握那小卒的手，對著滿場喊道：「因為有你們的流血和犧牲，我們的大唐才安定。」

  「因為有你們的流血和犧牲，我們的大唐才繁榮。」

  「因為有你們的流血和犧牲，我們的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兄弟們，答應我，都活下去，誰都不許給我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