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那份倔強

  莫麟猛地睜眼，眼睛聚焦了好半天，才看清眼前的事物。

  映入眼帘的是谷夜，她雙手輕輕撫在莫麟胸前，淚流滿面。

  莫麟血口大張，已經感受不到疼痛，全身處於麻木的狀態。

  他將谷夜的手緩緩推開，費力地站起，朝擂台邊蹣跚而去。

  谷夜從後緊擁住他，淚水浸濕充滿血跡的衣服：「不要，別去！

  「我寧願獨自受苦，好嗎？你這樣做，我會還不清的！」

  

  她哭求，身體顫抖，泣不成聲。

  莫麟再次摸了摸她的頭，血紅的唇瓣在開合，血水浸潤的聲音低沉嘶啞：「我還能行。」

  「不，不要，我不讓你去！」

  「谷夜！」莫麟大聲喊出谷夜的名字。

  而後舒了口氣，將聲音放柔放低，溫和地道：「就在剛剛，我好像想通了一些東西。

  「想通了我來這救你最真實的理由。」

  「理由？」

  「嗯，並不是什麼特別的緣由，而是出於我本心的，就想那麼做。

  「比起任何人，任何事物，現在的我只想帶你離開這鬼地方。

  「雖聽起來有些不太靠譜，但這就是我抱著最簡單的心情，此刻最想做的事。

  「所以，為了你，也是為了我自己……請讓我繼續吧，好嗎？」

  「莫…零。」

  谷夜僵立在原地，緊抱的雙手微微鬆弛。

  莫麟爬回了擂台，吐了一口血痰，「乾巧，接著來吧…」

  「這，莫麟，你…」

  乾巧以難以置信的目光，審視著莫麟，心中震驚不已。

  按理來說，遭受如此頻繁的重擊，怎麼可能一次次地站起來。

  這傢伙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以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氣勢，死纏爛打。

  煩…

  我竟如此煩躁！

  乾巧怒目圓睜，眼眶通紅：「你乖乖地躺在那裡就好了，為什麼？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站起來。

  「老子就是不明白！為什麼，你就是不肯……乖乖地讓我踩在腳下呢？

  「你是贏不了我的，給我適可而止，讓我徹底擊倒你吧！」

  莫麟身軀搖曳著，如風前殘燭。

  他依舊緊握雙拳，擺出戰鬥姿態：「我，說過了…我還能耗一整天。」

  乾巧猶豫片刻，繼而怒火中燒，衝上來一下接著一下重擊莫麟，邊打邊吼：

  「你這麼堅持有什麼用，就算把谷夜救回去又如何？

  「你能為她帶來寧靜和幸福嗎？不能！

  「她最終還是掉入無盡的深淵中，永遠淪為那些醜惡家族的掌中玩物。

  「你的掙扎終究是徒勞的，不能改變任何東西，怎麼就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砰！」一聲悶響的撞擊，莫麟被摔落至地。

  他的衣服已經撕扯得殘破不堪，斑斑血跡遍布全身。

  乾巧的身體一上一下，喘息急促。

  莫麟近乎於無賴的戰鬥方式弄得他有些疲憊，不過好在是——終於結束了。

  乾巧走上前，一腳重壓在他的背上：「這下，你站不起來了吧。」

  台下爆發出的呼喊聲一浪高過一浪：「哇哦，哇哦，哇哦！老大贏了！巧爺無敵！」

  乾巧爬上邊繩，一足占據高繩，一腳踏定中繩，對著台下的追隨者示意。

  雖將莫麟徹底擊倒，但他的臉上並未流露出多少喜悅。

  乾巧極力維持著面部表情，使自己看起來因勝利而感到驕傲、喜悅……可藏在眼角的失落，是掩飾不住的。

  隨著慶賀聲的漸漸消逝，扮演裁判的小混混敲了敲銅鑼：「咚咚咚…」

  並向人群高聲呼喊：「我宣布！勝者是……」

  乾巧閉目，等待著勝利的宣告，他的內心毫無波瀾，一切似乎都是註定，乏善可陳。

  然而，宣判勝利的字語遲遲未至。

  乾巧微微睜眼，投向那拿著銅鑼的小混混一瞥，只見他目瞪口呆地望著莫麟倒下的方向。

  台下的目光也紛紛越過乾巧，投向後方，他們的眼神充滿了震驚。

  「難道還能站起來？」

  「真是打不死的小強！」

  「我的賭注，還沒輸！哈哈哈！」

  四周的議論聲讓乾巧的眉頭直跳，他緩緩轉頭，目光投向背後。

  不知何時，莫麟已經站了起來。

  他的雙臂向下耷拉著，無力地垂於身側。

  膝蓋無法彎曲，只得邁著鴨步來保持平衡。

  「什麼？你竟然還…」乾巧驚訝道。

  莫麟沒有應答，一雙眸子分明連聚焦都對不上了，卻倔強地盯著乾巧的方向。

  乾巧近乎是氣笑了，他甩了甩自己的爆炸頭，身體向後傾斜，將大部分體重依靠在邊繩上，以此作為支撐。

  莫麟緊握著拳頭，提著千斤重的身體慢慢前進。

  乾巧駐足在原地，等待著莫麟一步一步地向自己靠近。

  「你就是不肯放棄，對嗎？」

  莫麟仍舊沒有回應，只是堅定地邁步，一步又一步，直至距他只有一步之遙。

  可以看到，莫麟的面頰淤痕累累，眼窩因受創而向內凹陷。

  他卡動著胳膊，探出拳頭，砸向乾巧的胸口。

  這一拳他匯聚了殘存的勁力，可筋疲力盡之下，這番揮舞不過軟綿乏力。

  乾巧沒有躲避，對他而言，這拳毫無威脅。

  經過一段時間的僵持，莫麟的拳頭仍頑固地貼靠在乾巧的胸口，但已無力再做任何動作。

  莫麟埋著頭，乾巧看不到他的臉。

  最終，莫麟還是失去了力氣，他的拳頭沿著乾巧的胸廓滑下，整個人失去了支撐，身體癱了下去。

  乾巧冷眼看著他，卻少有的心軟了一下，在莫麟徹底跌倒之前，一隻手拖住了他的身體。

  「真是個固執的傢伙…」乾巧自語著，同時手掌輕撫自己受擊的胸膛，指尖粘上了源自莫麟拳套的血跡。

  他的目光投向遠方，好似在思考著什麼。

  就在這時，「啪」的一聲，一記耳光破空而響，斬斷了乾巧的沉思。

  乾巧的頰上顯現出鮮明的掌痕，他如木偶般轉頭望去。

  谷夜站在那裡，手仍懸於空中，目光冰冷卻堅毅。

  「不准…碰他！」谷夜一把將莫麟奪回，緊緊護在懷中。

  乾巧愣住了，半晌才低語道：「那神情…是莉希雅的影子！」

  對於谷夜所展現的兇狠表情，乾巧顯得頗為滿意。

  他自顧自地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看來，這次還是有收穫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