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拖延時間

  賈文利為了加快速度，他手腳並用，如同一隻四腳獸邊跑邊爬，好幾次差點摔了個趔趄。

  終於，他看到了，那通往天台的門，正半遮半掩地沖他招手。

  他用上十二分的猛勁，將自己當成炮彈一樣扔出去，直接將門撞開。

  醫院天台的圍欄很高，與學校矮小的欄杆截然不同。幾盞懸掛在圍欄高處的金鹵燈，發出不同於醫院裡，明晃晃的亮光。

  光線有些刺眼，賈文利抬手去遮擋眼前的亮光，一步一步向前方走去。

  

  他的目光穿透夜色，鎖定站在陰影里的兩個身影。

  「看樣子，到此為止了嗎。」不遠處傳來莫麟的聲音。

  二人已經徹底無路可退，賈文利想要殺死「谷夜」不過是動動指頭的事，和探囊取物沒有區別。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我所料，如我所料，如我所料！怎麼樣，雜碎！完全是我贏了，是我贏了！」賈文利嘴角流淌著涎水，放肆地仰天咆哮。

  他揮舞著血淋淋的手爪，那是他利用四肢爬樓留下的傷痕。

  他狂笑著，壓抑已久的情緒傾瀉而出，這正是一個人徹底解放自己、釋放自己所暴露的醜態。

  在別人看來，此時的他已經瘋了，被得以釋放的快感徹底吞噬了理智。

  對他而言，從一開始，他精心策劃謀殺谷夜，並將罪名嫁禍給莫麟。一切都是那樣順風順水，那個時候的他完全沒想到自己竟被逼到這種地步。

  好在結果是好的，他終於可以完成自己必須要完成的事情——殺死谷夜。

  「天台，又是這裡啊。」冷靜下來的賈文利，張開雙臂，像是在擁抱周圍的一切。

  他原地轉了一圈，似乎非常享受這最後的舞台，「谷夜，你不得不感嘆命運的奇妙。上天讓你從天台上摔下去，逃過一劫。」

  「今天又讓我在這裡遇到你，哈哈哈哈，天台果然是你這孽種最後的墳墓。這還真是有意的巧合，完美的戲碼啊！」

  賈文利原地感嘆，並不著急上前幹掉「谷夜」。即便搜查員找到這裡，他也完全有把握在被逮捕之前，成功殺掉她。

  從真相即將揭露的那一刻起，他的被捕就已成定局。此時此刻，他可以盡情享受一切，享受這最後的時刻。

  「是啊，每次看到天台，我便會想起你那張誣陷我的可惡嘴臉。今天，也是時候做個了結了。」

  莫麟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隨著話語，他的身影緩緩走出隱蔽之處，站在了明亮的燈光下。

  「對你的誣陷，我深感抱歉。」賈文利的聲音出人意料的平和。

  他的表情緩和了不少，沒有之前那樣猙獰，反而流露出一絲愧疚之情。

  莫麟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懷疑賈文利是不是高興過頭，出現精神錯亂了？

  還是說將死之人其言也善？

  「抱歉？我沒看出你有一絲悔意。要不是我揭露你謀殺的真相，說不定我現在已經蹲大牢，吃牢飯了。」

  莫麟很願意與他閒聊，聊得越久越好。現在他能做的便是拖延時間，堅持到龍神月趕來。

  賈文利搖搖頭，攤開手說道：「無論你相不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正義的。」

  「對於你的誣陷，我只能說是為了這個世界必要的犧牲。當然，現在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你也不用做出任何犧牲。」

  「前提是別再阻攔我，不然我必殺你！」賈文利刻意在最後一句話，夾雜了兇狠的語氣。

  莫麟懶得去揣測他的胡言亂語，什么正義啊世界啊，聽起來太玄了。

  他現在的首要任務便是要儘量多地拖延時間。

  「哦？你的意思是我不阻攔你，你就放過我？還有這種好事？」

  賈文利冷笑一聲，他似乎看穿了莫麟的意圖，出言警告道：「我再說一遍，給我滾，別玩什麼拖延時間的小把戲。」

  莫麟並不擅長演這種「胡攪蠻纏」的丑角，但此刻他必須嘗試那麼做。

  他裝作些許慌張地向後退了幾步，「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所說的為了世界和正義，難道是給自己的妻女報仇嗎？」

  「砰！」

  這句話似乎觸及到賈文利的逆鱗，他高舉鐵棍，狠狠地砸向洋灰地，發出粗糙的撞擊聲。

  「和你的廢話已經夠多了，你不配提我的妻女，她們是為這世界犧牲的英雄，而你，只是個懦夫。」

  如莫麟所想，支撐著賈文利戰鬥到現在的心靈支柱，大概就是他死去的妻女。

  在病房外偷聽到的那段對話，也足以能證明這點。

  「你的意思是，因為我不替你背黑鍋，導致你被送進搜查局，今後沒法自由殺人。這就是所謂的懦夫行為嗎？」

  「沒錯，你這種人什麼都不懂，根本不明白偉大二字到底為何物。」

  聽到這誰都想罵出一句「次奧」，合著替人背鍋成天經地義的事了，莫麟也是感到極度的無語。

  「背鍋俠不能發揮作用，就算殺了他也無濟於事。這便是你放我一馬的理由嗎？」莫麟仍在咬文嚼字地拖延時間。

  「是的，殺死你本質上沒有意義，不要把我和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孽畜相提並論。

  「夠了，趕緊滾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兩個同伴趁機跑出去搬救兵。」

  看來也只能拖到這兒了，現在便是亮出王牌的最佳時機。

  「賈老師，我不攔你，但是你先好好看清楚，這是你要殺的人嗎？」

  莫麟一邊說，一邊攤開雙手，將一直隱藏在陰影中的女孩拉到了光線較為明亮的地方。

  當女孩從陰影中走出來的那一刻，賈文的臉上先是浮現出一抹得意的邪笑，仿佛他已經預見「谷夜」倒在血泊里的畫面。

  然而，當他仔細觀察了幾秒鐘後，他的笑容戛然而止，臉上的表情變得驚愕和困惑。

  「怎麼…是你？」賈文死死盯著面前女孩的臉龐，他不停揉搓自己的眼睛。

  齊思涵的出現，讓周圍的環境陷入一片無聲之中。連耳鳴也傳遞不到，聲音完全消失的世界。

  賈文利的腦袋裡嗡嗡作響，是麥克風失音時那種尖銳的嘯叫聲，在他的腦海中迴蕩，讓他無法思考，無法反應。

  「嘿嘿，賈老師的眼睛不太好呀，我看您在送別人眼鏡之前，先給自己配一個比較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