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冬祭

  因為丹娜的婚禮，過冬祭祀推遲一天。

  婚禮過後，余狸就開始著手準備，這是她成為巫醫以來的第一場祭祀，因此處處小心留意。

  相昀難得有空，從外面帶了植物回來，問：「你準備好了嗎？」

  「快了，這件獸衣就要縫好。」余狸一邊說話，一邊運著骨針，趕製最後一片衣角。沒兩下，她打了個結，低頭咬斷粗糙的麻繩。

  余狸站起來，抖落獸袍，期待道：「好看嗎？」

  相昀點點頭，這塊虎皮是他二十多天前打的，送給余狸過冬用正好。

  他原以為余狸剝下來洗乾淨就好，沒想到對方竟然用了新的方式，把獸皮做成袍子。

  余狸和相昀天天住在一起，因此也不避諱，當著相昀的面，就把虎袍穿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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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獸袍很大，余狸即便吃得健康壯實，也還是一下子就被兜住，整個人顯得小巧玲瓏。

  「現在穿有一點熱，等到下雪天，估計就差不多了。」余狸滿意道。

  相昀把手中的植物遞了過去。

  余狸接過，一瞬間，植物的信息湧入腦海。

  朱頂紅：鱗莖近球形，花被管綠色，圓筒狀，花被裂片長圓形，頂端尖，洋紅色，略帶綠色，喉部有小鱗片。不喜酷熱，陽光不宜過於強烈。

  「很好看的花，是送給我的嗎？」余狸驚喜道，這分明是相昀特地摘來的，就只有這個時候有，再冷點就要凋謝了。

  「做成紅色的顏料，明天祭祀用。」相昀淡淡道。紅色顏料要新鮮的才好看，他不想余狸塗抹褪色的顏料。

  「……」余狸無語，還以為相昀開竅，懂得浪漫，原來還是一根死腦筋。

  余狸認命地取過碗，用石頭把好看的朱頂紅磨成爛泥。

  羽冠、獸袍、項鍊、顏料都有了，剩下就是召靈用的武器，這個相昀早就打磨好。

  一根長長的骨杖，上面刻滿各式各樣的猛禽，老鷹、野熊、狼王、白虎等等，每一種動物都栩栩如生，好像下一秒就能從骨頭上跳出來。

  一切準備就緒，晚上時候，余狸不停地念著祈禱語。

  相昀自顧自躺下睡覺，也不嫌吵，並不阻止余狸在他耳畔叨叨。

  天亮之後，祭祀典禮到了。

  山頂有一處巨大的平岩，扶餘族認為站在這上面，就能溝通天地，讓眾神聽到他們誠心的祈禱。

  族人圍滿山頂，溫暖的陽光鋪灑大地，照得山頂燦爛一片。

  尤栗率先走上祭祀台，拿著木杖，舉高道：「扶餘族第三百七十六次冬祭開始！」

  余狸跟隨其後，知道自己一旦沒有跟上，所有的努力都會付諸流水。尤栗搶在她前面就是為了打亂她的節奏，她一定要穩住心神。

  「扶餘族第三百七十六次冬祭開始！」余狸舉起骨杖，直指暖陽。

  骨杖繁複精美，一看就知道是高手雕刻的，扶餘族有這樣本事的，除了族長相昀，就只有幾位長老和青夷。眾人可以斷定，這把骨杖是族長製作的。

  聰明人立刻明白過來，大族長支持余狸取代尤栗，成為扶餘族的巫醫。

  相昀和余狸同起同住，兩人以後肯定會舉辦婚禮成為夫妻。這樣一來，相昀就不用擔心權力被巫醫分走。

  有幾人忍不住竊竊私語：「尤栗可是舉行過多次祭祀典禮，余狸才剛來半年，她能像尤栗一樣熟練嗎？」

  「是啊，是啊！」旁邊的人忍不住擔憂起來。

  余狸用骨杖沾取石台上的顏料，往自己臉上塗抹。她到底年輕，劃上誇張的妝容，也依舊青春靚麗。

  尤栗臉上全是褶皺，一口黑牙，這形象簡直能把小孩子嚇哭，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大反派。

  兩人塗好顏料，開始舉起權杖邊唱邊跳。

  一模一樣的音節和語氣，絲毫不差。

  尤栗偷偷瞥了余狸一眼，發現對方心無雜念，全情投入，不像她，從祭祀開始就滿眼算計，暗地裡詛咒余狸發揮失常。

  余狸為了這一刻，不知準備過幾百次、幾千次，所有話語、動作深深印刻在腦海中，想要用到，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地使出來。

  燦燦陽光灑落在余狸的羽冠、獸袍上，項鍊上的貝殼、骨頭泠泠作響。

  族人的擔憂統統消失，完全被余狸的禱告和舞蹈所吸引。

  忽然，遠處飄來一片巨大的白雲，將天光遮住。

  余狸緊閉雙眼，抬起頭，念著祈求天順的語言，空靈清脆，在山谷間不停迴蕩。

  雲開，日光重新照耀在大地上，襯得余狸好像九天之上的仙女一般。

  族人被感召，一起舞蹈起來，念出那句話：「上蒼有靈，萬神庇佑我大扶餘族！太陽神，月亮神，河神，眾神聽我禱告，我心誠，萬請降福！」

  眾人在余狸的帶領下，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當然余狸和尤栗念的是通靈語，而其他人念的是普通的語言。

  尤栗不甘心，悄然靠近余狸，伸出手肘。

  「你做什麼？」相昀冷冷地握住尤栗的手腕，如果他不及時阻止，恐怕余狸就要從祭台上掉落，性命不保。

  相昀把尤栗扯下台，堅定道：「以後你不必參與祭祀。」

  祭祀講求的是誠心，如果讓上神看到祭祀心腸歹毒，準備加害他人，怎麼可能會賜福給族人。

  尤栗終於感到害怕，眼淚止不住落了下來，求饒道：「大族長，我知道錯了，我一時鬼迷心竅，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余狸如果被你殺害，就沒有第二次機會。」相昀不為所動，冷冷地拒絕。

  尤栗低下頭擦眼淚，雙目赤紅，掩蓋住眼裡的瘋狂。

  相昀繼續道：「想要殘害族人，你自行去長老那裡領罰，念在你年邁，原來的五十鞭減為五鞭。」

  尤栗咬牙切齒，無可奈何道：「是。」

  相昀命令完，重新看向台上的余狸，心情好轉過來。

  這個女人好像會發光，象徵一切美好的事物，比如陽光，比如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