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一定救出母親

  「你跟我來。」

  兩人離開謝氏家族，出了郡城，一路來到城外的雩山。

  雩山，地處玉龍山脈中段，乃是雩山郡最高峰，郡城因它得名，這裡山峰連綿，景色秀麗。

  謝秋荻帶著謝辰一路穿過樹木與荊棘，邁過雜草，趟過小溪，最終來到一片樹木成蔭，繁花掩映的高地，若無人帶領，絕對無法找到這塊地方，這裡實在太偏僻了，四周都是蟲鳴鳥叫的聲音，還有野獸的嘶嚎。

  沿著一條曲折的小徑，最終，兩人來到路的盡頭，觸目所及，是一座墳墓，簡簡單單，一塊墓碑，一個拱起的圓包，山石鑄就。

  整個墓地收拾得乾乾淨淨，沒有雜草，墓前還擺放著香燭水果以及鮮花，墓碑乾淨整潔，上面豎刻著幾個清秀的字：謝天傑之墓，旁邊另有幾個小字：秋荻立。

  三隻松鼠正在墓旁玩耍，見到有人來，立刻丟掉手裡的松果，一溜煙爬到樹上，另有兩隻野兔也急忙蹦蹦跳跳離開。

  謝辰走近，看著這方小小的墳墓，不知道為何，心臟砰砰砰直跳，熱血湧起，一股親切又悲憤的氣息在心間蕩漾，心頭竟然一酸。

  他強力抑制住起伏的情緒，深吸一口氣，轉頭問謝秋荻道：「娘，您說吧。」

  

  謝秋荻走向墓地，伸手撫摸墓碑，眼圈泛紅：「二哥，我又來看你了，還有，我把辰兒也帶來了。」

  謝辰隱隱有一種預感。

  謝天傑這個名字雖然很少有人提起，但是他隱約知道，這個人非同一般，在家族中乃是禁忌。

  可是，他怎麼會和自己的身世有關，莫非他是……

  不等他胡思亂想，謝秋荻站起來，望著遠處繁茂的草地和遍地的野花，緩緩開口道：「二哥謝天傑乃是人中龍鳳，天之驕子，為我謝家四百年來第一天才，年輕一輩中第一高手！年僅二十便踏入化氣境，劍術出神入化，他一身轉戰三千里，他一劍曾退百萬師！被譽為我謝家新一代劍神！」

  「他一人之威便使我謝家聲勢大盛，讓我謝家風頭隱隱蓋過王家，躋身龍騰國眾多家族前十，乃是公認的後起之秀，年輕一輩十大風雲人物！」

  謝秋荻想起當年謝天傑的無上英姿，面帶笑容：「當年二哥那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啊，沒幾個人放在他眼中，但他對我們，對家族中人都是極好，凡有所求無不應允，父親也對他甚是看重，想要將族長之位傳給他，整個謝家無不對他交口稱讚，希望他帶領家族走向輝煌。」

  一番話聽得謝辰心潮澎湃，對謝天傑的風姿欽佩不已。

  「後來呢？」

  「後來……」謝秋荻閉上眼，臉上有痛苦之色，她嘆了口氣，接著道：「後來他和瑤池派的聖女冷香凝相戀，瑤池派向來嚴禁聖女動情，更不許與人結婚，但，男女感情豈能控制，天傑和冷香凝兩情相悅，情投意合，決意相守，甚至要舉辦婚禮，這讓瑤池派高層大為震怒，在新婚當天，派出大量弟子捉拿他們。」

  「二人拼死反抗，但是對方人多勢眾，冷香凝擔心天傑安危，冒險回到瑤池派，懇求掌門手下留情，但，瑤池派掌門非但不顧師徒之情，還將冷香凝關押起來，天傑為了救她，大鬧瑤池派，最後二人逃出瑤池，隱居起來。」

  「冷香凝宣布脫離瑤池派，但瑤池派不依不饒，誓要將二人抓住嚴懲，但是他們始終找不到天傑二人的隱藏之所，於是，他們將矛頭對準了我們謝家，威脅要除掉謝氏一族。」

  「豈有此理！這瑤池派真是卑鄙！」聽到瑤池派以謝家為要挾，逼謝天傑二人現身，謝辰憤怒不已。

  「那一天，瑤池派高手盡出，將謝家總族包圍，我們謝家豈是貪生怕死之輩？全族力戰，奈何不敵，許多人負傷，大哥的手臂就是那時斷的，三哥的經脈也是那時受損……」

  謝秋荻的眼神飄渺，徹底陷入回憶，謝辰在旁邊認真地聽著，聽她訴說家族的這段歷史，平時根本沒有人提起，如今他方才知道，可以想像，那是決定謝家生死存亡的一戰！

  「那一戰十分慘烈，我謝家死傷慘重，最後關頭，天傑終於趕到，我後來才得知，他的孩子正好那天出生，得到消息便第一時間趕回，可惜還是來晚了一些，他到了之後，便叫雙方停手，不願看到謝家再平添死傷。」

  「瑤池派的人卻一心要將謝氏全族屠滅，因為他們有弟子死了，可論死傷，我們謝家之人遠遠超過他們，我們的命豈會輕於他們？總之，他們仗著勢力強，不將我們放在眼裡，誓要將謝家夷為平地，雙方再次大打出手，天傑眼見無法停戰，便全力出手，將瑤池派高手逼退。」

  「瑤池派見占不到便宜，又顧忌我們謝家的底牌，怕我們拼個魚死網破，與他們同歸於盡，便提出條件，要天傑自裁，我們謝家人當然不會答應，誓要與瑤池派死戰到底，可是天傑，他見到多年相處的摯友、親人都因他而死，愧疚難當，為了保全謝家，他……他最終還是選擇了犧牲自己……」

  說到這裡，謝秋荻流下淚水，這似乎是埋藏在她心底的痛。

  「他選擇結束生命的那一刻，冷香凝趕到，可惜還是沒能阻止，她悲痛欲絕，也想結束自己的生命，追隨天傑而去，可就在那時，瑤池派的掌門竟然打開了虛空之門，運用至寶，將瑤池派眾人和冷香凝帶了回去，據說她還活著，不過被囚禁起來，外界再也沒有人見過她。不過以瑤池派對待違反派規之人的慣例，她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唉……」謝辰聽完，長嘆一聲，深深為謝天傑與冷香凝之間至死不渝的愛情所感動，同時也對瑤池派充滿了惡感。

  「這個瑤池派，真是可恨至極！害得我謝家損失慘重，想必若沒有經歷這件事，我謝家不會元氣大傷吧，二位舅舅怕是也不會受傷，還有那謝天傑……一世英豪，當真可惜了。」

  謝秋荻轉過身，繼續道：「在天傑與嫂子臨走前，他們都曾對我說，有一個地方留下了他們的孩子，希望我以後能幫他們將孩子養大……」

  「那個孩子……」

  謝辰突然身體顫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

  「那個孩子，就是你，辰兒。」

  謝秋荻看著謝辰，一字一頓道。

  轟！猶如一道霹靂打在腦袋上，謝辰瞬間感覺腦海中一片空白，儘管早已有這樣的預感，可是當聽到結果從謝秋荻口中說出時，謝辰還是不敢相信。

  那個天賦驚人，驚才艷艷，最後卻為了保全謝家而不得不捨棄性命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父親？！

  那個出身聖地，貴為聖女，卻為了心愛之人放棄一切，與他相依相守的女子，竟是自己的母親？！

  那麼，眼前這個將他養大，一直以來把她當娘的女子，其實，是自己的姑姑？！

  蹬蹬蹬！謝辰倒退幾步，不敢相信這一切。

  這一切對他來說太突然了，他從未想到自己的身世竟是這樣，這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但是，這些分明都是真的，無論他接不接受，都是事實！他無法否認的事實！

  「辰兒，我知道你暫時無法接受，但是這些，都是真的。」

  謝秋荻面有不忍，他知道，這些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尚且難以接受，更不要說對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轟隆隆……天空突然響起雷聲，大片大片的烏雲飄過來，遮蔽了天空，天上下起了小雨，轉眼間就大起來，噼里啪啦打在樹葉上，草地上，石頭上，謝秋荻和謝辰兩人的衣服很快都淋濕了。

  嘩啦啦……雨勢再次加大，變成瓢潑大雨，二人卻一動不動。

  謝辰閉上眼，抬起頭，任由雨水打在臉上，他深吸口氣，再呼出，深吸氣，呼出……如此三次，終於將情緒平復下來。

  他睜開眼，一道巨大的閃電劈下來，貫通天地，照得天地一片銀白，緊接著，轟隆隆……一道驚雷炸響。

  閃電的光芒照在謝辰身上，也照出他眼中的堅毅！決心！

  他緊握雙拳，低聲問道:「我爹的牌位呢？為何家族沒有，為何他的墓地會在此處？」

  謝辰想不明白，他爹的墓地怎麼會如此簡陋，為家族作出如此大犧牲之人，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

  謝秋荻聽到謝辰的詢問，臉上也有一絲不忿，胸口起伏，恨聲道：「自從你父親離世，你爺爺深受打擊，卸任族長之位，新上任的族長謝青松對我們這一脈百般刁難，想盡辦法打壓，更是挑撥離間，指使一些族人挑起對你父親的責難，現在有不少人都認為你父親是家族的罪人，是他害得我們家族勢力大減，衰微不振，因此連牌位都不讓供奉。」

  「我們一直據理力爭，可是越到後來，願意為我們說話的人越少，你兩位伯父都受了傷，你爺爺也一直閉關療傷，不問家族事務，所以，我們勢單力孤，我只能將你父親的遺體帶到雩山郡安葬，希望讓他在這裡安息。」

  「可惡！」

  謝辰猛地一跺地，濺起一團泥水，他實在是氣不過，沒想到一心為家族的父親竟然遭到如此待遇，真是蒼天無眼，家族不公，家族不公啊！

  謝辰轉身，走到謝天傑墓前，重重跪下：「爹，孩兒不孝，孩兒來遲，孩兒今天才知道身世，到今天才來看您。」

  他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大聲道：「我，謝辰，今日在此發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一定要讓爹的英靈回歸總族，一定要前往瑤池派，救出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