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2024-07-24 00:09:32
作者: ENERYS
直到自動掛斷的前一秒,對方才悠悠然接起了電話。
細小的呵欠聲從話筒另一邊傳來,隨即是被褥摩擦的聲音,緊接著,一聲又低又輕的「餵」黏住了趙柏的耳膜。
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放了下去。趙柏重重地舒了一口氣,掐滅了手裡一口都沒抽過的煙。
「楊楊,」乾澀的嗓子裡擠出綿綿的兩個字,眉間也在不知不覺中勾上了笑意,「還在睡覺?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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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略帶倦意的聲音卻仿佛有一種魔力,將聽者躁動的神經一一撫平,「沒有,我醒著。案件有進展了?」
趙柏低低地笑了,握著手機的手漸漸收緊。他望了一眼不遠處燈火通明的屋子,只望到了滿眼的猩黑色血跡。
「快完事了。」他聽見自己回答道,「案犯找到了,就是後續有點麻煩,不過我保證儘快處理完,回家跟你一塊待著。」
對方沒有回應,趙柏就自顧自地繼續說著。
「等結案了,咱們就去茶樓聽戲,讓那位大師傅做你愛吃的菜。聖誕我是沒法陪你了,不過新年應該可以,至於春節——我得值班,你吃餃子吃得高興的時候,可別忘了給我帶點年夜飯……」
究竟說了多久,連趙柏也不記得了。他恨不得把自己跟電話線另一邊的人後半生所有的時間,都一秒不差地安排好。他打心底就想讓兩個人永遠黏在一起,直到化作白灰浸入黑土,也是天劫都打不散的宿命伴侶。
漸漸的,規律的呼吸聲緩緩響起。顯然,小瞌睡蟲又睡著了。趙柏心裡寵溺地罵了他一句「不懂情趣的小傻瓜」,手上卻沒放下電話,而是把聽筒拿得近了一些,再近一些,近到貼上耳廓,貼到心底。
心跳如擂鼓般清晰地迴響著。
「趙隊?」身後傳來警員的聲音。
趙柏身形動了動,吸了口氣,果斷掛了電話。他轉身,看向面前邊摘手套邊翻筆記本的小王。
小王清了清嗓子,敘述道:「一層現場已取證完畢,未發現任何行兇者相關線索。地下室中有死者周玉曼的指紋、鞋印以及毛髮等痕跡,有以下幾點值得注意:」
「一,在釘在屍體的鐵釘上,我們找到了多處清晰的指紋,經對比,可以肯定指紋是屬於周玉曼的。同樣沾有大量指紋的還有一把帶血的八角錘、一套化妝工具、一個布滿血跡和鏽跡的小推車。」
「二,我們在鑲進牆體中的隱藏柜子里找到了一個盛放少量無色液體的玻璃試管,已從試管外壁提取指紋,同樣確認是周玉曼的。當前試管已移交鑑定科,管內液體成分需等待化驗完成才可以知道。」
趙柏點點頭,又思索片刻,補充道:「提醒他們小心一點,裡面的東西可能是二甲基汞。」
小王聞言,便暫時放下筆記本,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趙柏則開始來回踱步,腦子裡飛快地過著這幾天搜查到的所有線索。
至此,案件的脈絡已清晰明了。
兩周前,周玉曼借職務之便,安排藍天使劇團成員的家長上了一輛開往新月幼兒園的車,而孩子們卻被騙上了另一輛車。
隨後,家長所乘的車由於剎車失靈而墜入懸崖,孩子們被「買」下他們的鄭海接到天香俱樂部。
至於墜崖車上的11具無法辨認身份的屍體,恐怕是周玉曼提前準備好後,放入大巴貨箱裡的偽造物。
之後周玉曼只需讓她的空殼公司——天馬客運公司來承擔責任,就可以達到加快結案進程,減少風險的目的。
而四天前,周玉曼又出於某種目的,將她「賣」出去的11個孩子都偷了回去,鄭天瑜被鄭海再次暴力性侵,但此次鄭海可能對鄭天瑜施了什么小手段,導致第二天孫琳毓仍對此毫不知情,依舊按原計劃帶著一家人來到遊樂場遊玩。
然後,在遊樂場南門洗手間裡,周玉曼趁母女短暫分離時,扮作清潔人員,將鄭天瑜拐入雜物間。
但這並不是周玉曼一時興起所做的事。她早在前一天晚上,就教唆她的孩子——那個戴羽毛禮帽的小男孩,提前偷走了雜物間鑰匙。
問題來了,周玉曼怎麼知道鄭天瑜要在第二天來遊樂場?她又是出於何種目的而綁架的鄭天瑜?
可能是因為鄭天瑜上幼兒園的時候,無意間向某人透露過?
趙柏按按太陽穴,決定先繼續向下整理思路。
在鄭天瑜失蹤的三天後,趙柏獨自前往遊樂場調查,同樣,也遇到了周玉曼的孩子。之後,周玉曼以一貫的籌碼要挾鄭海把趙柏打暈,並讓他收拾現場。在趙柏被拖走後,周玉曼把藏在雜物間的鄭天瑜接了出來,帶回幼兒園。
隔天,也就是今天下午三點,鄭天瑜的屍體被警方於活動區滑梯下發現。今天晚上,周玉曼自己的屍體在幼兒園被發現,她死前正在給她殺死的其餘十個孩子「化妝」。
既然那十個孩子的屍體是在地下室被發現的,那麼可以推斷周玉曼也是在地下室里往他們身上塗粉底的。
但她的屍體卻在樓上,是殺她的人把她拖到樓上的嗎?
不,趙柏否定道,行兇者謹慎到連一根頭髮都沒掉在現場,又怎麼會花費力氣和時間來做這種毫無意義的事?
除了這些屍體和兇手外,現場還有一個哭哭啼啼的小男孩,他是不是有可能目擊了她母親死亡的全過程?
周玉曼動手殺了這麼多人,她的動機究竟是什麼?
真相近在眼前,現在該做的應有兩件事:找出這些問題的合理解釋,以及,向唯一還活著的小男孩問話。
小王打完了電話,轉過身來欲向趙柏繼續匯報,但當他開始張嘴說話時,聽報告的那個人卻突然沒了蹤跡。
趙柏再次進入這間陰冷潮濕的地下室時,狹小的空間已變得略顯擁擠。
所有的物品都被挪離了原來的位置,幾名警員或站或蹲,正緊張地在房間各處取證。
陳斌則單膝跪在房間中央的舞台上,低著頭檢查平躺著的一具屍體。
趙柏一個大跨步邁上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