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寫信

2024-07-23 19:45:29 作者: 晴天白鷺

  管事和侍衛擔心沈長澤的身體受不住,幾次開口勸說欲要幫忙,都被沈長澤回拒了。

  沈長澤拿著鐵鍬,一鍬一鍬的鏟土回填。溫潤泥土灑落在棺材上,一點一點將其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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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填至一半時,沈長澤因身體太虛,累的沒了氣力,拄著鐵鍬喘氣歇息。

  管事再次出聲相勸:「侯爺,已經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給他們吧。」

  沈長澤搖頭,氣力恢復後繼續填堆。直至將墓穴堆填好,他才鬆手扔了鐵鍬,靠著墓堆坐下,在心中與程錦初告別。

  管事見狀,揮手讓下人安置墓碑,擺放祭品等物。

  一切置整妥當後,沈長澤撐地起身走到墓碑前,伸手撫摸過墓碑上的每一個字,給程錦初上香。

  「錦初,若有來世,我再娶你為妻,只娶你一人。」

  「你放心,我會照顧好晏陽晏歡。」

  送別完程錦初,沈長澤又起身到一旁程父的墓前跪前,敬酒上香。

  「師父,對不住,我有負你所託,沒能護好錦初。」

  「我不求你原諒,只求你照顧好錦初……」

  沈長澤對著程父的墓碑,虔敬愧疚的磕了三個頭。

  最後,沈長澤起身,目光哀痛的看了程錦初的墓碑一眼,轉身下山。

  陽光照在山間,兩座墳墓一新一舊,互相陪伴。

  沈長澤回到將帥府時,郁承在同眾將領議事。

  看到沈長澤進來,眾人都有些意外。

  郁承見沈長澤面色很不好,讓他回去休息,眾將領也跟著勸說。

  然沈長澤堅持要同他們一道議事。

  郁承無法,只得由他去。

  沈長澤坐在一旁,安靜的聽著。

  當聽到郁承說讓人假扮他,偶去城牆上露面迷惑漠北,他則帶人悄悄離開,去臨近的鞍城和阜城調兵增援時,沈長澤大驚。

  郁承指著地圖道:「此地到鞍城若騎快馬,一日半可達。屆時鞍城將領先行帶兵增援,我則再去阜城調兵,五日當可返回。」

  「這期間漠北若強攻,定要頑力守住。」

  「是,末將遵命。」眾將領齊應。

  沈長澤擔憂道:「殿下身子不好,騎馬趕路怕是受不住。」

  郁承瞥他一眼道:「放心,我心中有數。」

  「那我隨殿下一同去。」沈長澤請命。

  郁承道:「你有傷在身,留下養傷吧。」

  頓了頓,郁承又囑咐道:「在我回來前,你不可出戰。」

  沈長澤嘴唇動了動欲要回絕。

  郁承嚴聲道:「這是軍令。」

  郁承之所以如此,是怕沈長澤心懷憤怒仇恨帶傷上陣。到時給程錦初報仇不成,還把自己也搭進去,得不償失。

  軍令如山,不可違抗。

  沈長澤雖心有不願也只能答應:「是,末將遵命。」

  郁承還是不太放心,讓眾將領都看著他,絕不可讓他出戰。

  將士殺敵戰亡無可厚非,但不能白白送命。

  眼下沈長澤身上有傷心緒不穩,需要休養和冷靜。

  安排部署好一切,郁承揮退眾將領,命楊權下去準備,明日黎明前出發。

  望著沈長澤落拓頹敗的身影,郁承叫住了他。

  「殿下有何吩咐?」一夜未眠加之心中悲鬱,沈長澤聲音沙啞,精神不振。

  郁承看著他抿唇認真道:「我知你難受,想為沈夫人報仇。但漠北是強敵,輕易難滅,當好生養精蓄銳,身強體壯才能與之抗衡。」

  「你在邊關多年,該比我更清楚,行軍作戰最忌衝動。只有冷靜清醒時做出的決斷,才是最適當的。」

  「別忘了,除了沈夫人之夫,你還是靖安侯,還是大昭將軍。」

  郁承是在提醒沈長澤,他身上還肩負著整個家族,擔負著三軍重責,不可任性魯莽。

  打程錦初死後,沈長澤滿心痛疚怒恨,確然未想這些。此時聽到郁承的話,恍然一震。

  是啊,他上有母親祖母,下有三個年幼孩子,全都仰仗著他。

  半晌,沈長澤沉應道:「謝殿下警醒,末將謹記於心。」

  見他聽了勸,郁承滿意頷首,緩聲道:「午時了,回去用過飯歇息吧。」

  再熬下去,鐵打的人也扛不住。

  「是,殿下也要保重身體。」沈長澤行禮告退。

  沈長澤走後,郁承也回了院。

  用過午飯,郁承到書案後鋪紙提筆。

  凝思良久打好腹稿後,郁承落筆,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洋洋灑灑寫滿了兩頁信紙。

  寫完後郁承擱筆,默讀一遍確認無誤後放到一旁晾乾。隨後郁承又鋪了紙,提筆繼續。

  想到程錦初慘烈戰死,沈長澤悔痛萬分,郁承長嘆口氣,明白沉抑於心許久的那些事,該放下了。

  人不能宥於過去,當往前看,過去發生的事遠沒有將來重要。一生漫長又短暫,莫要等到失去才知悔痛,晚矣晚矣。

  頓悟後郁承心境豁然開朗,筆落春風,字字生花,蘊滿思念柔情。

  毫無所覺間,已寫滿三頁信紙。郁承拿起瞧了瞧,唇角帶笑。看完照舊放到一旁晾乾,然後鋪紙再寫。

  這一下午,郁承連寫了三封信,每一封都至關重要。

  第一封信,是寫給皇帝的奏報。

  第二封信,是寫給謝婉若的家書。

  第三封信,是寫給郁崢的回信。

  將三封信都封裝好後,郁承派人去問沈長澤,可要帶家書回京。

  沈長澤聽後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回話說不用了。

  程錦初戰亡一事,告知沈母她們毫無益處,只會令她們徒增傷懷擔心,讓晏陽晏歡難過。

  至於報平安,程錦初剛死,這謊話他實在說出不口,也毫無心情。

  郁承聽到侍衛回稟,大概猜到沈長澤的心思,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悵嘆口氣。

  報喜不報憂,是所有遠行在外的人共同的想法。

  眼看著落日西斜,郁承喚來信使,將信件交給他們。

  「這是本宮給璟王的回信。」郁承將信交給宜城信使。

  信使接過恭聲道:「小人這便啟程回宜城,儘快送到王爺手中。」

  休整一日一夜,他已歇息好,精力體力充沛。

  郁承點頭,揮手讓他離去。

  宜城信使走後,郁承又對邊關信使道:「這是給朝廷的奏報,這封是給太子側妃的家書,定要妥善送至。」

  「是,小人定不辱命。」信使接過謹慎收好,躬身退下,回去收拾行囊即刻啟程。

  郁承看著將要落山的太陽,幽聲道:「大昭存亡,在此一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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