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家事被人當好戲看

  「都是那個三妮害的，昨天若不是因為她，要不然我們今天就可以到鎮上最好的店裡給買那些最好的筆墨和硯台了。」

  當斐綺羅和王芳容三人也來到了店鋪的門口時，正好聽到何薇噘著嘴抱怨，臉上有著忿恨。

  馮勝書也是陰著一張臉站在她的身側，只是他並沒有去接她的話茬，只是一雙眼隨意地往鋪子裡的東西瞟著，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

  王芳容雖然不明白斐綺羅為何要尾隨著何薇至此，也不知道村裡的人都叫斐綺羅「三妮」，但是光從何薇那話中的內容也能明白，她在抱怨的就是斐綺羅，於是就站在了那裡，雙手環胸，以著高人一等的姿態，吊著嗓子陰陽怪氣地來了一句：

  「哎呀，你說這世界還真是小呀，去到哪都能碰到那些不招人待見的討厭鬼呀。」

  就見她的話音才剛剛落下，立刻就吸引了店鋪里其他人的注意，人們都把目光往她們這邊投了過來。

  當然，這自然也是包括了何薇和馮勝書的。就見兩人臉上皆是一驚，一副活見了鬼似的模樣。

  這就叫做：晚上不能說鬼白天不能說人。

  馮勝書原本是站在何薇的身側，一看就是極其親密的關係，此時就像是做了賊似的，下意識就往旁邊挪了挪步子，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眸光低垂，並不敢去看斐綺羅。

  何薇感覺到了他的疏離，眉頭禁不住鎖起，忿恨地把兩記眼刀射向了斐綺羅。只是在目光接觸到斐綺羅身側的王芳容時，卻又是立刻泄了氣，眸光瑟縮，帶著點懼意地落在她身上，隨即又極快地移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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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她本是有著想要賴帳的心思來著，她要跟掌柜的理論，可是卻有人好心地出來提醒她，告訴她她究竟得罪的是什麼人後，那個想要賴掉一千兩銀子的心思是立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事實上，就是現在回想起來，她都覺得後怕，特別是在聽到那三人中有兩個竟是任大將軍府上和羅防長府上的千金時，她就止不住的渾身直打哆嗦。如今再見到王芳容，就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一直往上躥，漫延向全身四肢百骸。

  斐綺羅唇角勾起了一抹的笑意，只是那笑並沒有延伸到眼底，透著冷意，有著嘲諷和不屑。她壓根就像是沒有看以馮勝書似的，只直直看向了何薇：

  「真是想不到呵，你竟是如此的念叨我，都要讓我受寵若驚了。還真是看不出來了，何姑娘還是挺附庸風雅的，昨天花錢買了個千兩的湯碗瓷器，今天要想要來買文房四寶回去飛練書法嗎？」

  「佻……」何薇氣得一張臉變成了醬紫色，恨不得上前就把斐綺羅那張臉撕了個粉碎，可又礙於王芳容在場，最後只能恨恨地咬著後槽牙，小手攥成了拳，才算是壓下了內心騰升而起的怒火。

  她哪裡知道附庸風雅是啥玩意兒，這不是因為馮勝書定了親，有著婚約在身，而自己又喜歡他，這才過來買筆墨什麼的，就是想著月夕到了，要給他送點東西，討他歡心，為自己爭取。

  偏生眼下馮勝書見到斐綺羅出現在這裡，就像是耗子見了貓似的，立刻就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又怎麼能讓好不怒呢？

  那個大妮有什麼好的，除了像個老媽子似的，每天就知道家裡的那占活計，她還知道什麼？若不是仗著當初馮勝書需要銀兩到鎮上上學，馮勝書也是絕不會跟她定親的，就憑著那點銀兩又有什麼了不起的，現在家裡是落魄到什麼樣子了？

  何薇是既對大妮不屑、妒忌又是不甘，她又是有哪一點比不上大妮那丫頭的？如今又被斐綺羅這般嘲諷，一雙水眸里早已能噴出了火來。

  但是想到大妮，她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眼角一瞟，看了馮勝書一眼後，唇角又是一挑，笑語道：

  「我這是看月夕到了，所以就想著給勝書送點東西做禮物的，你也是來替大妮給勝書買禮物的吧。」

  其實她心裡是想罵斐綺羅一個姑娘家，已經好些天沒有回家，也不知道在外面勾搭上什麼人的，但是又礙於王芳容在，回想到昨天的那一千兩買的破湯碗，她是心肝脾肺腎全都皺在了一起。

  勝書？叫得還真是親熱呀？看來是一點都不避諱了，真是個不要臉的小賤人！

  斐綺羅心裡罵著，但是臉上還是掛著笑，好也像是到了這一刻才留意到馮勝疏的存在似的，看向他時又裝模作樣地露出了一副驚訝的神情，然後才又說：

  「喔，原來勝書哥哥是和何姑娘一起過來挑禮物的，剛剛就只看到何姑娘了，沒有注意到勝書哥哥呢。勝書哥哥在鎮上上學，準備在張試，挑燈夜讀的肯定也是累著了吧，整個人看上去可比之前瘦了不少呢，臉色也是如此的不好。」

  斐綺羅是刻意咬重了「臉色不好」這幾個字，擺明是話里有珠璣。

  從來就沒有聽說過何薇家裡有什麼房產在鎮上的，昨天才在飯館裡見到，今天又是一大早就見兩人一起出來逛集市，裡面能有的給人胡亂猜測的空間得有多少，那是不言而喻的。

  而她的這一番虛情假義的話說下來，不但一旁不明所以的王芳容側目，嫌惡地翻起白眼，就是斐羅本身也對自己的言語感到噁心，偷偷在心裡吐了好幾回。

  馮勝書又不是傻子，豈能聽不出斐綺羅這是話中有話，不由得怔了一下，畢竟斐綺羅在他看來，雖然已經十三歲了，但由於營養不良，身材瘦削，仍是一副沒有長開的模樣，再加上她未經人事，又怎麼會知道那些男女之間的那些花花腸腸呢，於是馬上又否決了自己的想法，乾笑了兩聲，強自淡定地開口寒暄道：

  「呵呵，我是這陣子一直在鎮上上學，有一段時間沒有回過村里了，更別說去看望你們了，也不知大妮現在在家裡可好？」

  「是嘛，男兒自然是要以功名為重，勝書哥哥是個知道上進的人，可還是要注意身體。」斐綺羅邊往馮勝書和何薇身上狀似無意地一瞟，皮笑肉不笑又回了一句，並在心裡補了一句：「縱慾無度，虛耗死你！」

  「呵呵……」

  也不知怎地，馮勝書竟然覺得斐綺羅那眼神中有著一種寒芒，讓他是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

  王芳容覺得眼下的這一幕頗有些意味，看得也是津津有味，心下盤算著待會一定要好好追問一下裡面的緣由，可還不等她繼續往下看，店裡的一個小夥計終於意識到店裡來了一個貴客，可就是在這時迎了上來，並恭敬地陪著笑臉，想要把她請到店裡，就聽那小夥計說：

  「貴客臨門，不知道王小姐需要點什麼，我們樓上都有好貨色，就勞請王小姐到樓上去看看。」

  王芳容頓時就是秀眉一擰，才向貼身丫環使了個眼色，想要讓丫環把人支走呢，好讓自己得以繼續看戲下去，可沒想到小夥計到場，倒是給斐綺羅打了岔，提醒她此刻身邊還有旁的人在，於是又向馮勝書笑了笑，說：

  「既然是何姑娘要給勝書哥哥買的月夕禮物，那就好好挑一挑吧。我們也要買一些回去，好讓二哥哥和小樹樁學習識字呢。」

  雖然不想自家事情被王芳容當看戲似的看了去，但是想到何薇剛剛說到是大妮托她到鎮上來給他買禮物時，他眼神中閃過的光彩，她立馬就著意把話說了出來，她是一點都不打算給馮勝書幻想的空間的。

  也是在心裡暗下決心，這次回到家裡，一定要找機會好好跟大妮談一談，想辦法讓她看清馮勝書的真面目，免得明知道馮勝書就是個火坑，還要看著她眼睜睜地往下跳。

  明顯，斐綺羅的話是讓對面的兩人都愣了一下，臉上皆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就見何薇雖然沒有大聲說出來，但還是不屑地低聲嘟囔了一句：

  「哼，也不看看自家是什麼情況，竟然也妄想上學堂呢。說出來也不怕人笑話……」

  王芳容一聽，秀眉一立，就是一副想要干架的模樣，嚇得何薇一個哆嗦，直覺地往馮勝書身後躲了躲，招來了王芳容極其輕蔑不屑的一瞥。

  這樣的女人，跟她動嘴皮子也是降低了自己的格調。這樣想著，她也就沒有再去理她。

  斐綺羅也是沒惱，只是好笑地看她，「是不是個笑話呢，恐怕是沒有你說的份吧，就你現在這樣一個還沒有出閣的姑娘跟一個定了親的男子出行，才是會淪為別人的笑話吧。」

  涼涼的一句話，頓時就讓何薇漲紅了一張臉，可眼下人家說的就是事實，她是想發作，想要說些什麼辯解，也是一時詞窮，只得咬著牙，又是忿恨地瞪了她一眼。

  「呵呵……我和何姑娘也是正好在路上遇到的，三妮你可莫要誤會，這話要是傳出去，就是對大妮也是不好的。我和何姑娘也是各買各的……」

  「喔……」斐羅把那尾音拖得長長的，然後才又露出一副悄然大悟的模樣，陰陽怪氣地來了一句：「看來就是我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