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過繼（三）

  劉大花一走，裴綺羅才算是真正放心，癱軟在地上大口喘氣。大妮神色複雜，過去把裴綺羅扶到椅子上，猶豫了半天還是開口道：「綺羅……你最近，變化太大了。」

  「是麼？」裴綺羅一驚，還以為大妮看出了什麼，但是見大妮並沒有試探的意思，鬆了口氣，乾笑道，「沒辦法啊，咱們家這個樣子，我沒變化，咱們就得受欺負啊。」

  大妮眉眼都垂了下來，揉著裴綺羅累的發抖的胳膊，低聲道：「以後別這麼魯莽了，娘聽到你打大伯娘嚇得要從床上跳下來，我和樹樁兩個人都差點兒沒拉住。再說了，打長輩可是不孝，這要讓大伯娘傳了出去，你還嫁不嫁人了？」

  又來嫁人這套。裴綺羅無力的點點頭表示大妮說得對，然後把胳膊從她手裡抽出來，有些疑惑道：「大姐，我沒事了。不過，為什么娘一聽到大伯娘說二伯就那麼生氣？我記得以前沒怎麼聽說過關於二伯的事……是因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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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說呢。」大妮有些不快，「二伯那個人，吃喝嫖賭什麼都干。當初二伯娘就是受不了了才帶著孩子走了的。二伯不是沒想過再娶，可沒人願意把女兒嫁給他，也就只能打過繼的主意了。唉，二伯這個樣子，要不是咱們幾個叔伯時不時的給他送糧食，他早就餓死了。」

  裴綺羅恍然大悟，對劉大花的噁心程度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也對，要真按大妮說的，還真沒人會把女兒嫁給這麼一個窮的叮噹響的賭徒了。疼女兒的不會，賣女兒的更不會。

  劉大花她絕對是害怕以後那個所謂的二伯賴上他們家！在古代都說是長兄如父，二伯沒有長兄，劉大花是擔心將來他爹死了，他遊手好閒沒飯吃，跑去劉大花家裡養老！

  可如果二伯有了兒子，將來可就是兒子要給他養老，不會去拖累劉大花家了。

  想通這一點，裴綺羅撇撇嘴，道：「大伯娘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大姐你不用管我了，先進去看著娘吧，我沒事兒了。」

  裡面傳來幾聲樹樁的哭泣聲，大妮慌忙進去，勸了樹樁幾句後又歸於平靜。裴綺羅心裡哀嘆，果然這家裡一切都那麼糟心啊。

  而且剛才聽劉大花臨走時說的話，肯定是還沒有放棄讓樹樁過繼去。這要等以後，還不定劉大花能想出什麼損招呢。

  看來要想個辦法讓劉大花老實一點兒了。裴綺羅揉揉額角，心裡思量著怎麼能讓劉大花沒心思再管過繼的事。

  天色已經不早了，裴家的小茅草屋裡漸漸暗了下來。樹樁揉著哭紅的眼睛跑出來，對裴綺羅說：「三姐，你知道打火石在哪裡麼？娘說讓我來把油燈點亮，一會兒二哥就回來了，院子裡太黑是會摔跤的。」

  裴綺羅剛才打劉大花的時候用力過猛，現在手腳還不聽使喚呢，聽樹樁問，抬起下巴指了指：「喏，在灶台上呢。自己去拿，別摔著。」

  樹樁點頭，要去拿打火石的時候，就聽大門「吱呀」被推開，有個瘦高的身影從外面進來：「娘，大姐三妹，樹樁，我回來了。」

  樹樁立刻高興的蹦起來，向那身影的方向跑去：「二哥！你終於回來了！」

  「嗯！」石頭的聲音帶著幾分興奮，「你看我帶什麼回來了？今天晚上能吃頓飽飯了！」

  吃飽飯？裴綺羅聽到這三個字來了精神，「嗖」一聲從椅子上坐直，向外仰著頭問：「怎麼了？有好吃的？」

  院子裡的事物已經有些看不清楚，石頭摸著黑進屋點上油燈，然後叫出大妮，把手裡用油紙包著的的東西打開給眾人看。

  入眼是一片白花花的東西，油燈昏暗的燈光下並不能看清楚那是什麼，裴綺羅揉揉眼睛，靠近仔細看了看。直到樹樁驚呼出聲，才知道那是什麼。

  「是肉！」樹樁拽著石頭的衣角，高興的直跳，「是肥肉！二哥，你從哪兒弄來的？」

  肥肉？裴綺羅伸出手指戳了一下，滑膩膩的，確實是煮熟的肥肉的手感。大妮看見，一巴掌把裴綺羅的手打開：「別亂碰，弄髒了還怎麼吃！」

  又問石頭：「這是怎麼來的？東家給你工錢了？」

  可肥肉並不好吃啊。裴綺羅撇撇嘴，忽略掉聞到香味分泌出的口水。

  開玩笑！她在現代的時候可是最討厭肥肉了！她曾經可是立過不吃肥肉的flag的！

  石頭撓撓頭笑道：「不是，是中午吃飯的時候我把窩頭留下了，東家問我怎麼不吃，我說要拿給娘吃。然後東家說我幹活認真還孝順，就讓我把剩下的肥肉帶回來了。」又從懷裡掏出幾個黃澄澄的窩頭，「東家還給我拿了窩頭呢！」

  太好了！這回終於有真正能吃的東西了！裴綺羅的胳膊腿立刻有勁兒了，跳起來拉住石頭另一邊的衣角：「二哥你太好了二哥我愛你！」

  「這丫頭說什麼呢！」大妮聽到這句話臉通紅，瞪眼道，「你一個小姑娘，張嘴就是這些……不害臊！」

  太過得意忘形，忘了這是古代了。裴綺羅吐吐舌頭，裝作不好意思的笑笑。

  不過能有東西吃也算是喜事。大妮也就是說了裴綺羅兩句就放過了她，去準備晚飯了。裴綺羅把之前做好的野菜拿出來，又讓石頭去休息，然後和大妮一起把灶台里的火升起來，添上水開始熱窩頭。

  那塊肥肉已經被放在了盤子裡，樹樁纏著大妮問什麼時候可以吃，大妮被他煩的受不了，就切了一小塊和野菜一起炒了。

  野菜清苦，正好化了肥肉的油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裴綺羅自打穿越就沒吃過好東西，此時聞到炒菜的香味，裴綺羅肚子裡的饞蟲被勾的蠢蠢欲動。

  大妮見裴綺羅咽口水，笑著從鍋里挑出一塊肉塞她嘴裡：「你嘗嘗這菜熟了沒？」

  那肥肉本來就是煮熟的。裴綺羅滿口油香，知道大妮是先給她解饞，捧著腮幫子滿臉幸福道：「好吃，謝謝大姐！」

  「你可太饞了！」大妮笑著抽出帕子給裴綺羅擦淨嘴角的油水。

  其實……這樣好像也很好？裴綺羅看著帶笑的大妮和正在扒著裡屋門框對趙翠柳說今天有肉吃的石頭，心裡忽然起了一絲說不明的感覺。裴綺羅捂住胸口，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忽然被暖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