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戰場

  四面被圍，將整座相城，以及相城東城郊外化作了人群的海洋。

  洪朝軍隊正面應對超過十七萬人的圍攻，並不犯怵，而是給予來犯之地堅決地打擊，並且造成了巨大的傷害。

  之前只在攻城之時發揮強大作用的炮兵團，現在得了孔有德軍長的命令，卻是將炮火威力發揮到了極致，而且他們所用炮彈從一開始的實心彈，轉換成了對肉體殺傷更大的空心彈和霰彈。

  一炮轟出去，在落彈點附近便會造成一個人為的肉體磨盤，空出來的地盤中放眼望去，大多是被小如鴿卵的鐵彈擊打成不成樣子的殘屍，幾無完整屍體存在，更別說還有一口活氣兒的傷員了。

  正面戰場上，洪朝士兵們三列排開的火槍，沒有一刻得閒，同時在他們身後的近戰步兵也沒有閒著，將別在腰間的手雷，奮起丟出數丈遠，為火槍兵們查漏補缺。

  當然，隨著這些年裡跟洪朝軍隊的交手，明朝軍隊裡不但多出了無數的弩機制具，同時本就沒有多少技術含量的手雷，也被明朝工匠仿製出來，並裝備到了軍隊當中去。

  故而，至少現在的明朝軍隊固然還沒有大批量的火槍軍隊，可也不是沒有反擊的能力，只要讓他們逼近到陣地數丈範圍，他們便能給予洪朝軍隊一定的反擊，打亂洪朝軍隊的火槍陣型。

  

  只是明朝軍隊的手雷攻勢，或者說弩機射擊，想要對洪朝軍隊戰士造成一定傷害，至少他們需要在洪朝軍隊沒有掩體，沒有準備的情況下。

  像現在這樣，有著工兵挖掘出來的戰壕作為掩體的情形下，本就威力差上一籌的明軍手雷，現在所能造成的傷害卻是極少，根本達不到騷擾打斷洪朝軍隊射擊的目的。

  前赴後繼奔上來的明朝將士，大多數都倒在了衝鋒的路上，剩下少部分好不容易登上了洪朝軍隊的陣地前，又要承受洪朝軍隊手雷和火槍的雙重摧殘，最後能爬上洪朝陣地，與其短兵相接的，僅有絕少數而已。

  如是衝鋒五六回，明朝軍隊終於抓住了洪朝炮兵團火炮冷卻的機會，派出大量士兵發起了決死衝鋒，最後終於在損失了半數傷亡之後，完成了與洪朝軍隊的短兵相接。

  「上刺刀！！」

  第三軍中底層臨戰士官見對手衝鋒上前，連忙下達指令，同時不忘抽出自己手中武器，一個撲騰間便已首當其衝地殺向了來犯之地。

  「終於衝上去了！」

  洪朝幾路援軍總兵，眼見著己方不畏犧牲，幾次攻勢之後終於完成了近戰交鋒，此時心中大石才算是落下了一半。

  僅是幾次衝鋒，前後不過兩個多小時而已，明朝軍隊陣亡在衝鋒道路上的戰事屍體，就已經超過了兩萬人，這便是熱兵器對於冷兵器作戰所擁有的強大優勢。

  放在冷兵器交鋒之中，兩萬名戰士就算是伸著脖子讓人砍殺，好歹夜要半天以上時光吧！

  「絕不能讓洪朝人，再將前線軍隊給擊潰了，再派一支軍隊上去，給老子死死頂住！」

  新來的夏邑總兵高傑心在滴血，兩個多小時衝鋒，己方這一支有著四萬數量的軍隊，便陣亡超過五千人，好不容易才完成對洪朝軍隊地接戰，前鋒戰線眼看又要搖搖欲墜，潰敗回來。

  不得已下，高傑便只能從中軍再調一支援軍上去，幫助前鋒鞏固陣線，與其他幾路大軍一起絞殺被圍在中間的洪朝軍隊。

  而放眼高傑自己的中軍陣地，護衛再他左右，作為後備力量的軍隊，卻也不過只有一萬人而已，剩下活著的兩萬多將士，都已經被其填充上了戰場。

  其他幾路大軍，何嘗不是跟高傑一樣的情況，便是如此，他們占據了絕對數量優勢的大軍，在面對被圍在中心區域的四萬洪朝軍隊，直到現在卻也不過保持著僵持局勢，不敢說有什麼戰局優勢。

  好不容易才完成與洪朝軍隊的接弦肉搏，明朝將士自然不會輕易撤離，好幾次洪朝軍隊發力，眼看就要將明朝軍隊給擊潰，可是到頭來還是被明朝軍隊將領們給死死壓了下來。

  直到洪朝軍隊中心的火炮團，重新開始發威，阻斷從後方退下又重新支援上來的明軍後備力量，配合洪朝前線戰士，這才將衝上前線陣地的明朝軍隊給擊敗撤離。

  「軍長，城中將士已經撤離完成，我軍在西城城牆廢墟處，構築起防線堵截城中敵人。」

  西城城牆廢墟，洪朝軍隊不敢放棄，若是輕易為明朝軍隊得手，便意味著他們能夠從此地居高臨下攻打洪朝陣地。同樣道理，洪朝軍隊現在繼續控制西城城牆廢墟由殘垣斷壁組成的戰線，憑藉高於地面至少丈余高度，即便面對城中七萬多明朝軍隊攻擊，卻是一點崩潰跡象也無。

  「很好！」

  城中軍隊撤離出來，對於孔有德來說是一件好消息，接下來他們就應該考慮突圍的事情了。

  隨著天色漸漸暗下來，明朝將領似乎也想要休整一番，一天激烈廝殺之後整個相城終於擁有了一刻難得的寧靜。

  趁著雙方舔舐傷口的空閒，第三軍將士便趕緊開始對剩下部隊進行整編，以便接下來的作戰指揮。

  只是這一初步的整編才知道，僅是一天的戰鬥，洪朝軍隊所折損的兵力便已經超過了一萬之數，與之前十餘日攻伐相城的損失相當。

  「軍長，我軍現在尚能作戰的將士總數，不過兩萬八千餘人。」

  匆匆完成整編統計的展文博，與幾位灰頭土臉一同進來的旅長們，黯然上報今日戰損。

  「哎，是時候考慮突圍之事了。」

  孔有德同樣沉默而心痛，哪怕他知道幾方軍隊給予明朝大軍的殺傷，至少數倍於幾方的戰損，可是相比明軍人員補充的容易，她們第三軍此番沒有俘虜收益的情況下，便是突圍出去，想要將軍隊擴充到原有規模，恐怕不知道需要多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