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夫蒙靈詧

  狹長的山路上行來一隊騎兵，趙子良手按橫刀刀柄策馬走在最前面，他這次帶來的是他的第三伙第二什，三狗子作為他的護兵也在隊伍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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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帕米爾高原上的托雲堡前往疏勒的途中，氣溫逐漸炎熱起來，趙子良摸了一把臉上的汗珠，看見前面有一處平坦的地勢，正好可以供自己這些人換下厚實的毛皮衣物，扭頭對身後眾人喊道：「大夥加快速度，這天越來越熱了，我們在前面換下冬衣！」

  天氣越來越熱了，哪裡還穿得了毛皮衣服？眾人聽了他的話，都加快了行軍速度。

  換下毛皮冬衣、重新穿上鎧甲之後，軍士們都感覺涼爽和輕鬆多了，心情也好了很多，一路上也有說有笑起來。

  從托雲堡到疏勒也只不過是一百多里，氣溫卻天差地別，道路狀況也不是很好，趙子良等人緊趕慢趕也還是用了一天，天黑之前才趕到疏勒。

  進城之後，趙子良等人很快找到驛站借宿，這裡屬於邊關地帶，天黑之後，城內是肯定要戒嚴的，在戒嚴之前找到住處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安頓下來之後，趙子良見天色尚早，決定在晚飯之前求見疏勒鎮鎮守使夫蒙靈察，他跟第二什什長王燦交代了一番，便帶著三狗子趕往疏勒鎮鎮守府。

  此時的安西大都護府下轄四大軍鎮，即龜茲、焉耆、于闐、疏勒，唐朝分別在這四鎮設立了都督府，這是一級地方行政機構，最高長官為都督，疏勒都督府由現任疏勒王磐成當任，都督府下設司馬與參將，前者協助都督理政，後者主辦漢文文書。都督府下有州，各州首腦為刺史，也由本地少數民族、貴族兼任，刺史之下，也分設州司馬與州參將。都督和刺史都可以享受世襲待遇。都督府的主要職責是代朝廷在當地實施行政治理，處置各種民、刑案件，收取租賦和過往商稅，用以維持地方和駐軍所需，並協助朝廷軍隊從事征戰、保衛邊疆。

  除了由疏勒國國王管轄的都督府這個地方行政機構之外，還有唐朝在這裡設立的地方常規部隊機構，也就是疏勒鎮守府，最高長官為鎮守使，現任疏勒鎮守使就是夫蒙靈詧。在鎮守府以下，又有城（設城主）、守捉(設守捉使)、堡(設堡主)、戍(設戍主):、烽(設烽帥)和驛(設驛長)等一系列有嚴密組織的軍政機構，有效地執行著朝廷的軍政命令。

  另外，還有安西大都護府直轄的疏勒軍，相當於正規野戰部隊，常備兵力最盛時可達萬人以上，如今兵力只有六千人，兵員大半來自內地，其餘不足部分由西域各地少數民族士兵補充，設正副軍使統帥。

  除了這些軍隊之外，疏勒王磐成還統領著一支由本地少數民族士兵組成的地方軍隊。其軍事長官稱"藩落大使"，同樣也接受安西大都護府的調遣，但主要責任是維護地方治安。

  經過一番打聽，趙子良帶著三狗子很快找到了鎮守府，這是一個面積不小的院子，大門和圍牆都糊著黃土泥巴，門口站著四個持矛兵丁站崗。

  趙子良來到門口向四人抱拳行禮道：「托雲堡第一夥第一什什長趙子良奉堡主席隊正之命前來求見夫蒙將軍！」說完遞上了半邊魚符。

  魚符的第一作用是調遣軍隊、任免官員，底部有字，以資合符時查驗之用。其次是表明身份。趙子良此時只是一個什長、代理伙長，根本就沒有資格佩帶魚符，這半邊魚符是堡主席雲慶的。

  靠前一個兵丁接過魚符查驗了一番，又打量了一下趙子良和三狗子，這才將魚符還給趙子良，說道：「我去向大人通報一聲，等著！」

  「多謝這位兄弟！」

  不久，趙子良終於見到了夫蒙靈詧這位在歷史上立下赫赫戰功的唐朝將領，夫蒙靈詧是羌人，長得極為彪悍，四十餘歲的年紀，身形不高，卻頗為壯實，他沒帶頭盔，頭上橫插著一根髮簪，裝扮與中原人無異。

  這是趙子良第一次見到唐朝大將，內心有些激動，不過為了不讓夫蒙靈詧覺得他孟浪，還是努力壓制內心的激動，向夫蒙靈詧行禮道：「托雲堡第一夥第一什什長趙子良見過將軍，屬下奉堡主之命護送突騎施黃姓部落使者前來交於將軍，這是席堡主給大人的書信，請大人過目」說完從懷中掏出一份書信遞給夫蒙靈察。

  夫蒙靈詧在疏勒鎮經營數年，威嚴日盛，平日裡兵士們見他都戰戰兢兢，哪裡像趙子良這般鎮定自若，談吐之間口齒、思維清晰？這讓他對趙子良頗為有些興趣，他向站在身側的一個衙將擺了擺腦袋，那衙將便上前將書信接過交到他手上。

  夫蒙靈詧看了書信後，頓時對趙子良有些刮目相看，畢竟能帶隊十騎殲滅突騎施騎兵三十人，本事也算是不小了，做一個伙長是綽綽有餘的，他收起書信道：「今年多大了？從軍幾年？」

  趙子良一愣，馬上回答：「回將軍的話，小子今年虛歲十八！從軍已兩年」。

  夫蒙靈詧有些驚異，道：「年歲雖小，可身板卻不小，膽子也不小，竟然敢帶著一什兵馬對抗突騎施三十騎，還打贏了，好！給本將軍漲了志氣！席元慶在信中簡單了說了一下這次你帶隊與突騎施騎兵戰鬥的經過，可本將軍想再詳細聽你說一遍」。

  「是，既然將軍想聽，那屬下就給將軍詳細說一遍！」趙子良說完便將那日帶隊巡邏時遭遇突騎施騎兵後與之戰鬥的詳細經過說了一遍，直聽得夫蒙靈詧連連點頭不已。

  趙子良說完後，夫蒙靈詧贊道：「不錯，你這次同突騎施騎兵打得不錯，將經過也說得很詳細，卻很明了，讓你做一個小小的什長確實屈才了，席元慶在信中替你說了不少好話，向本將軍舉薦你接任第三伙伙之職，鑑於你在此次戰鬥中的傑出表現，且救了突騎施黃姓部落使者有功，本將軍就升任你做托雲堡第三伙伙長！」

  本來以夫蒙靈詧的官職和軍職，像升任一個伙長這種算不上官兒的職務根本不需要他親自過問，只不過托雲堡的情況與眾不同，托雲堡鎮守的兵力雖然不多，但地理位置極為重要，它是疏勒鎮鎮守府直屬的一個關卡，所以托雲堡內伙長以及伙長以上軍職都需要夫蒙靈詧親自任命。

  趙子良聽了夫蒙靈詧的話，心中鬆了一口氣，這個第三伙伙長的職位算坐穩當了，他連忙向夫蒙靈詧道謝：「多謝將軍提拔，屬下定不忘將軍提拔之恩！」

  夫蒙靈詧對趙子良的態度很滿意，笑著點點頭，問道：「現在那突騎施黃姓部落首領在哪兒？」

  趙子良道：「屬下等趕到疏勒鎮的時候天色已晚，所以就在驛站借宿，留下手下十餘人保護使者之後，屬下就立即趕來見將軍了，目前使者在驛站之中」。

  夫蒙靈詧想了想，對趙子良道：「這疏勒鎮並非銅牆鐵壁，城中遍布西域各族之人，其中不乏突騎施人的細作和暗探，把那使者留在驛站讓本將軍放心不下，為了穩妥起見，還是將他帶來鎮守府為好，現在你立刻回去帶人將他護送過來！」

  趙子良立即抱拳道：「是，屬下這就去！」

  等趙子良走後，夫蒙靈詧扭頭問身側的衙將：「思琛，你覺得這個人怎麼樣？」

  畢思琛身為夫蒙靈詧的衙將，掌管著夫蒙靈詧儀仗侍衛，深受信任，他躬身道：「大人，看這趙子良的面相，乃是極為英武、悍勇之人，但剛才屬下見他眼神之中精光四溢，眼珠轉動極快，其人必然心思靈動，不好駕馭！」

  夫蒙靈詧聞言笑著擺手道：「心思靈動之人也並非全都不好，本將軍就喜歡既悍勇又心思靈動之人，這樣的人率兵打仗時不會死腦筋，不拘一格才能打勝仗！」

  畢思琛見夫蒙靈詧這麼說，當即轉變態度，笑道：「大人高論，屬下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