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叫爹?

2024-07-23 00:22:02 作者: 鶴歸山南

  「這就是你見識少了!」徐二抱著酒瓮,「葛涯那個庶母逼著自己兒子跟葛涯斷了,然後拿著葛涯老爹給的賣身契跑了!」

  眾人愕然,卻也挑不出毛病來,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那女子的做法也沒有錯,平心而論,就外人看來,確實是葛涯和他弟弟的錯。

  

  「哎,管他們做什麼,繼續喝,咱們來行酒令怎麼樣?」崔景明頭皮發麻,趕緊拉著眾人玩。

  徐二擱下罈子,擼起袖子道,「來!」

  裴棄單手搭在秦敘椅背上,「我教你……」

  一群人從中午喝到了下午,又把一條街的好吃的好玩的都玩了個遍,到太陽西沉,各府才來接人。

  裴棄早就喝得不知一二了,靠著牌坊斜站著,引得不少路過的姑娘注目,悄悄拿傘遮著,偷瞄一眼,又馬上轉身回去捂嘴笑。

  秦敘蹙眉站到他身邊,「靠著我。」

  可他站過來之後那些姑娘反而看得更加起勁兒了,甚至推搡著身邊的好友。

  秦敘拿過大氅給裴棄披上,又叫松墨給裴棄撐傘。

  「我們回家。」

  「不回。」裴棄醉後的眼眸波光粼粼,他抬手撥開傘柄,走到雪下,「還有一個只能給你看的生辰禮。」

  秦敘握緊他的手,長長的街道上只剩下他們兩人,檐下的燈籠還在隨風飄舞。

  「裴棄,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啊。」

  裴棄腳步頓了下,他呢喃道,「為什麼?」

  秦敘呼吸加重,風雪更急了,可他仍舊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是啊,為什麼?」

  裴棄站在橋頭,鬆開他的手,神情有些落寞,「大概是……我只有錢了吧。」

  秦敘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掐了一把。

  裴棄自顧自地說,「知道為什麼我總愛給你花錢嗎?」

  秦敘走近,腦袋擱在他肩膀上,「因為師父喜歡我。」

  裴棄慘澹一笑,「因為我除了錢一無所有,生活空洞乏味,如果我是個窮光蛋,我不會想除了掙錢之外的任何事,但我偏偏有花不完的錢,所以我枯燥又無趣。」

  秦敘想,裴棄肯定是醉了,醒著的裴棄可不會說這樣的話。

  醒著的裴棄只會覺得矯情,說不定還會冷笑一聲,然後往後一靠,說,小爺有的是錢,需要那些破玩意兒討我開心?

  橋上空無一人,只有河上漂浮著祈福的花燈。

  半晌,秦敘說,「我會陪著師父的,讓師父開心。」

  「叫聲爹來聽聽。」裴棄勾起他的下巴。

  秦敘:」……「

  秦敘嘆氣,果然是醉了,突然生了捉弄他的心思,「不是說我是你的小媳婦嗎?怎麼要叫爹?」

  裴棄臉上難得閃過一絲慌亂,「那是瞎說的……」

  秦敘不敢逗得太狠,上一次裴棄躲著他的場景才沒過去多久呢。

  「那我們走回去?」秦敘全然忘了方才裴棄說的還有個生辰禮了,只想著趕緊哄著人打傘,別著涼了。

  結果裴棄推開他往對面去,歪歪斜斜地走到了河邊。

  秦敘一眼就看到了金漆鑲嵌的八寶紋盒。

  裴棄蹲下取出一盞花燈,粉紅的蓮花嬌艷欲滴,中間的圓形蠟燭特意做成了蓮蓬形狀。

  「喜歡嗎?給你的。」裴棄雙手捧著花燈,眼神一直細細描摹著蓮花形狀,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喜歡粉紅色。

  「給我放燈?」秦敘一臉的問號,這不是給亡魂祭奠用的嗎?

  「嗯!」

  秦敘呆了下,很快適應了,「嗷,那我們放?」

  裴棄摸了下身上的荷包,沒有火摺子,他直接側身道,「松墨,火摺子呢?」

  火摺子應聲落在他手心上。

  秦敘再次感嘆裴棄是真的有錢,他把能用錢的地方都用了。

  這個火摺子的外殼竟然是用象牙鑲嵌而成的,下方掛著一小節竹子是價值不菲的翠玉。

  「花燈祈福,歲歲無災。」裴棄口中念念有詞。

  秦敘想扇自己一個耳光,怎麼能誤解師父的好意呢?

  裴棄抬眸,雙眼誠摯,「秦敘,十五歲了。」

  秦敘點頭,蹲在河邊一道送走了花燈,「裴棄,走吧,回家了。」

  「你不說一點什麼?」裴棄負手而立,頭上肩上也落了不少雪。

  秦敘抬手輕輕拂去,「你想聽什麼?」

  裴棄:「你說的我都想聽。」

  秦敘倉促收回手,即便知道裴棄沒有別的意思,他還是會忍不住心動。

  「我……拿第一,不給你丟臉。」

  裴棄醉酒了更不講道理,「你拿第一?你可是我的學生,師父拿的就是第一,你這是要出師啊?」

  秦敘眉心一動,「也…並無不可。」

  如果不是師徒了,那也許就是裴棄的知己好友,至少要比方辭禮貼心吧?

  「嗯?」裴棄橫眉,裴小郡王今天高興,到頭了卻皺眉了,「你不喜歡跟我呆在一起?」

  秦敘趕緊哄人,「沒有,我喜歡,我就算出師了,也會給師父做飯的。」

  「那好,回家吧。明天我還要吃陽春麵。」

  「嗯,回家。」

  入夜之後的上京很安靜,府上也安靜,浮華褪去後只剩下他們倆相互依偎。

  「解酒湯,喝一口。」秦敘捏著勺子餵到裴棄嘴邊,但裴棄完全不配合。

  秦敘無奈,「裴棄,你沒睡著,你的呼吸不平穩。」

  裴棄裝死,上一次秦敘給他煮的解酒湯放了兩顆酸梅進去,第二日他醒來牙疼。

  此後他再也不吃秦敘做的解酒湯了。

  「我沒放酸梅,加了甘草和飴糖,甜的,你就嘗一口,好不好?」秦敘單手端著碗,伸手去摸他的額頭,有點燙。

  裴棄靠在他懷裡緊閉雙眼,不為所動,仿佛秦敘端的是潘金蓮的砒霜。

  秦敘有些著急了,但他知道,對付裴棄要有絕對的耐心,否則這一碗的結局只會是被他揮到地上去。

  他不想再體驗那種感覺了。

  秦敘深吸一口氣,「明日我們還要去方老太公家吃元宵,你現在不喝解酒湯的話,明日就會頭疼,方辭禮肯定會說,你連點酒都喝不了,不是個男人……」

  裴棄倏地睜開眼,端著解酒湯一飲而盡,還轉頭問,「要不要再喝一碗?」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