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宮中有危險

2024-07-22 23:54:06 作者: 春酒寄冬

  萬生殿外點著兩排廊燈,不遠處的側門裡外進出著忙碌的宮侍。

  冬日的風冰涼地從廊下穿過,吹得宮燈微微晃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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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珽披著厚厚的大氅,迎風坐在了廊角。她手裡的暖爐靜靜地熱著,與涼涼的面頰截然不同,非常地熱氣騰騰。

  謝飛白被她留在在裡頭和宋至容比酒。

  她方才出來時還看了一眼,宋至容已經面色發紅,神色激動,估摸不多時就倆人能分出勝負。

  和柳如是不同,對宋至容謝珽是放心的。

  柳如是身後有劉令和他父親柳尚書,又是王室血脈,有時候行事比謝珽自己還有恃無恐。而宋至容就相反,他出身頹勢的榮國公府。所以他更需要謝珽,做事也不會天馬行空。

  摒退了趕上前詢問自己的內侍,謝珽背靠著廊柱端坐著,雙眼輕閉,回想著今天宴會上她覺得違和的地方。

  今日在席上,平時總是不和的中書令崔大人和中書門下平章事張大人很是低調,沒怎麼在話里打機鋒,聊得儘是些對李成林恭賀的場面話。

  劉念在席間總和身側的李成林攀談,讚美敬仰之詞甚多,捧得李成林很是高興。兩人在推杯換盞間都飲了不少。

  劉令早早地離了席。然後宋世子帶著宋至容和一幫年輕的世家子弟來輪番敬酒。

  然後今天都來了誰呢……一張張臉在謝珽腦海中浮現,從御座往下……文官到了大半,但似乎武將缺了不少,明明今日是封賞邊軍……

  北衙禁軍的溫立亭,御前軍的溫文華都不在殿中。

  不但他們溫氏兄弟不在,現在殿內留下的北衙禁軍她只看到了負責儀仗的羽林軍。

  殿外的寒風從她面上刮過,冷得她覺得肌膚都麻木得沒有了知覺。

  在思緒漸漸明晰後,謝珽深覺應該速速離宮了。

  她睜開了眼,準備去殿內帶謝飛白離開。

  誰知她一睜眼,就和拾級而上的劉念四目相對。

  他又是何時離開的萬生殿?謝珽心中疑惑。

  劉念現下回京已一月有餘,不足二月。

  自他在嶺南館醉酒被謝珽氣得半死,二人又吵了一架之後,他就再沒有和謝珽說過話,祈福大典之後也沒有再遇見過謝珽。

  柳如是裝作無意地說過,謝珽祈福大典後就一直待在家中不曾出門,也不曾進宮,可以說是足不出戶。

  他當時聽到柳如是的話時,腦海里浮現的是月光下她一張淡如山泉的臉和祈福大典時她被侍女攙扶著離開的背影。然後下意識地,劉念在想謝珽不出門或許是她又身體不適了?

  但宮中的平靜又不像是這樣。

  謝珽生病的陣仗他知道的。皇兄還是鎮定地坐在宮中理事,說明謝珽只是單純地沒有出門罷了。

  「我掐指一算就知道她是覺得下雪冷了,懶得出門。她冬日經常這樣的。」柳如是一臉習以為常地和他說。

  今日看見她笑語晏晏地和皇兄說話,他就知道柳如是說對了。

  他如今耳邊還回想著她說的那個「嗯」字,但看今日,謝珽她對自己並無所謂的樣子,劉念心裡的情緒更複雜了。

  「下官謝珽見過成安王。」見劉念這次沒有視而不見的意思,謝珽只好起身向他行禮。

  劉念是皇帝胞弟,受封成安王,已經遙領封地,即將入朝為官。所以劉念可以對她視而不見,不理不睬。她身為外姓臣子,卻不能對天家子嗣不敬。

  「你在這裡作甚?」劉念垂首看著眼前這個無法視而不見,見到後又總是克制不住自己情緒的人,緊著嗓子,冷冷地說了一句。

  謝珽還記得剛才席上劉令盯著自己的那個眼神,所以起身時往後退了一步,把兩人之間的距離又拉開了些。

  「下官不勝酒力,所以來這裡醒會酒。」

  「謝監事既醉了就早些回去。」劉念說完這話就悔了,這話聽起來就似自己很擔心她。

  不過想到今夜要發生的事情,劉念心裡確實覺得謝珽早些走是好的,免得被波及。

  「多謝成安王提醒,下官正有此意。」

  兩人的話都平淡得生硬,維持著客套疏離。

  他們倆已不是當年的少年郎。吵架拌嘴後,總要一個人先來低頭認錯,哄了對方,然後感情恢復如初。

  如今這般甚好,謝珽想道。

  她不恨劉念。

  是她自己要把這個人藏在心裡的,所以遠離他的痛也好,被他誤會的痛也好,謝珽都覺得這是自己的選擇。

  就在兩人僵持著誰也沒動,誰也沒說話的時候,從殿內出來的成雙見到二人,恭敬地給劉念行了禮,隨後站到了謝珽的身邊,附耳一句道:「陛下說謝司階喝醉了,請謝監事帶他回府。」

  大事要發生了,謝珽心中一凜。

  而劉念那顆在見到謝珽後本有些鬆動的心又恢復如初。

  他廣袖一甩,回身進了萬生殿。

  謝珽也跟著劉念回到了殿中,成雙緊隨其後。

  此時殿內已經不見太多紫服的大臣,因而被幾個王侯公子和小姐圍著的李成林就格外醒目了。

  膀大腰圓的大漢已經喝得麵皮發赤,額上也冒起了青筋,但手裡還端著酒杯被身邊繞著的小輩起鬨著一飲而盡,全然不知他將面臨著什麼。

  而另一頭的戰局基本已經結束,宋至容垂著腦袋嘟嘟囔囔,誰看都是喝醉了的模樣。世子宋至誠招手叫來了一個小內侍,兩人架起這個浪蕩子正要往殿外走去。

  這個醉鬼還趁宋至誠和劉念,謝珽打招呼時,伸手一把把謝珽摟緊了懷裡,勾著她的肩膀,嚷著要去她府里繼續,被他大哥狠拍了下膀子後還不死心,嘴裡話根本不停。

  榮國公世子宋至誠無奈地朝謝珽致歉,硬掰開了醉鬼的手,匆匆把人往外領去。

  謝飛白也不比宋至容好到哪裡。

  他原本清亮的眼眸透著紅色,迷瞪瞪地眼神飄忽著,呆愣愣地坐在席上誰喊也不動,像個單純又不好騙的孩童。

  謝珽本還憂慮很多的心一下就只剩了眼睛裡的這個弟弟。

  「阿弟,走,跟姐姐回府。」

  謝珽朝席上坐著的謝飛白伸了手,一直捧著暖爐的手心粉中透著紅。

  「嗯。」

  謝飛白抬眼看著面前俯身的人,端詳了好半天,點了點頭,握住了她的手。

  謝珽用力一拉,坐著的謝飛白順勢站了起來。就是習武的男子力氣大,突然這麼一起身讓謝珽腳下踉蹌了一下。

  「小心。」

  「謝監事小心。」

  劉念和成雙同時驚呼,伸手要扶。

  成雙伸手是要扶住謝珽的小臂,而劉念伸手是扶住了她的後肩。

  「多謝成安王。」謝珽身子一挪,後背就從劉念的掌心中移開了。

  她垂首言謝,然後掃了一眼同樣低頭,似是什麼都沒看見的成雙一眼,心中暗道糟糕,這一下又橫生枝節了。

  「姐姐,你沒事吧?」謝飛白被這一出嚇了一跳,但醉酒的人反應遲鈍,這時才說出話來。

  「沒事。走,我們回家。」謝珽展顏一笑,久違地說出了家這個字。

  謝飛白醉酒後就比宋至容聽話很多了。他不鬧也不多話,乖乖拉著謝珽的手慢慢走出了殿外。

  即便外面風寒,謝珽還是拒絕了軟轎,自己牽著謝飛白緩步往宮門走去。

  弟弟的手暖,她一點也不覺得冷。

  夜色深沉,寒風刺骨。燃著宮燈的廊角逐漸被姐弟二人扔在了身後,腰間玉佩繫著的長穗迎風飄揚著,消失在了漆黑的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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